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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情啊?”
半夜被吵醒,心情不美丽。
“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拜托啦!!!”电话里说得含糊不清的,只是求我立刻赶到现场。
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钟。听对方的语气一定是紧急的事情,来不及等到明天。
我随手拿了件长至脚踝的羽绒服,简单梳洗下,快步走出卧室。
环顾整个房间,看不到尹天照的身影,心想这不靠谱的鬼,鬼影子又不见了。
来到楼下,这个点打的有点难,以往都有保姆车接送的,现在降了级,连座驾都没了。
正裹住身子,焦急剁脚地等待着,不远处驶来一辆车,打着远光灯,照得我睁不开眼。
心中暗骂:哪个杀千刀的半夜开远光灯?
一辆炫酷的黄色甲壳虫慢慢地停到我的跟前,主驾驶的位置上并没有人。旁边副驾驶上的鬼一脸冷漠,手指一勾,做了个上车的动作。
“我先坦白,我有驾照,但是考出来就没开过。”
尹天照朝我做出一个无所谓的动作。
“对了,你是鬼哦,已经死过了,不怕。”我调整好座椅,系好安全带,“出发。”
一脚油门,爆款甲壳虫强劲的推背感。起初手脚生疏,一人一鬼在刹车和启动的转换中保持高频率前俯后仰的。稳定后,甲壳虫在凌晨三点钟的街道上有了飞一般的感觉。
不时有发动机轰鸣的改装跑车,在我附近出现。几个深夜赛车手,特意在我旁边的车道放慢速度,打量我这辆酷炫的座驾。
其中一个黄毛放下车窗,朝我吹口哨。
尹天照眉头一皱,拉下眼睑,吐出舌头,朝他做鬼脸。
只听身后一声惨叫,轮胎与地面发出又长又刺耳的摩擦声,弄得我牙疼。
从后视镜看去,几辆跑车纷纷在我身后停了下来,我和他们迅速拉开距离。
“你对他们干了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一点点幻觉而已。”
三十分钟后,根据微信上的地址,我找到了吕俊杰的宿舍。
身为签约艺人的他,目前和三个刚出道的男团成员住在一起。
大门敞开着,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客厅的茶几上,堆积着各种零食的残渣,烟灰缸里插着三根吸了三分之一的香烟,跟上香似的。垃圾桶里饮料的空罐头已经满了出来,还有一些外卖快餐。空气的味道像几天没倒的厨房垃圾桶,还有臭袜子的味道。
“两天打扫一次,怎么这么臭啊。”我捂着鼻子坦诚地说道。
旁边的尹天照做出想吐的动作,我倒是好奇鬼能吐出什么来。
客厅的沙发上三个乱成一锅粥的美少年,是公司新推出的男子组合KOK,年均17岁。
烫着波浪头的Kim坐在沙发上,旁边的小助理替他举着镜子。
刚才就是这个小助理给我打的电话。
“天哪,我的眼睛肿成这样了,明天怎么上台啊?”看见我来了,Kim一跃而起抓住我,“念姐,你可要替我做主啊,你看看的我眼睛,肿成这样明天怎么上台呀?”
明天是全民星秀赛的总决赛,虽然这仨已经被淘汰了,但明天还是作为受邀嘉宾开场表演。
“靠,俺的假体都被他打歪了,帮我看看歪了没?”来自大东北剃了个硬朗小平头的Kevin凑到我面前,他的上半身赤裸,露出两块比我还大的胸肌。
“偶要换房间,他们不让我换。”韩国来得Oscar说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行李都整理好了,吵着闹着要去酒店住。
三个祖宗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我头都快爆炸了:“一~个~一~个~来,吕俊杰人呢?”
要知道,吕俊杰明天可是冠军的热门选手,关键时刻不见人影,对公司的影响很大。
三个祖宗这次说辞倒是很统一,大约晚上十一点,吕俊杰莫名其妙发了一顿神经,在房间里乱砸东西。Kim和Kevin上前阻拦,还被打了。打人之后,吕俊杰夺门而出,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和他住在一起,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一会儿后,Kevin首先开口:“念姐,我说了你可要相信我,我们怀疑他中了降头。”
“以前他虽然不爱说话,但对我们三个新人还是很亲切的,有不懂的问题,我们都请教他,喊他一声俊爷。也就是几个月前,他开始说很奇怪的话,整个人性格大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说话,看人的眼神带着一股杀气,就跟欠他好几百万似的”Kim补充说道。
“他还把偶的财哥弄死了,呜呜。”Oscar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
“你的财哥?”
“就是它。”Oscar给我看手机屏幕上一只卡哇伊的小狗,下一张就是小狗倒在血泊里的照片。“我们吵架,他把狗摔到楼下,财哥是韩国来陪我作伴的呀……”
作为一个爱狗人士,我的火一下子窜上来。
“今天狂性大发,连俺都不是他的对手,力气大得吓人。”东北Kevin说道。
“Kevin,注意你的口音,想让所有人知道你不是龙港人啊。”
“反正就是中邪了,那眼神太恐怖了,不像是人类。”Kim补充道。
“最近他总是玩失踪,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S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该哪去找他呢?
丝毫没有头绪,尹天照鬼影在转完了KOK三人的房间后,指了指吕俊杰的房间。
我对助理小妹说道:“明天的造型用面具,受伤部位加重化妆,其他的事情我想办法解决。”
跟随尹天照进入吕俊杰的房间。
打开卧室的灯,天花板上的灯就跟羊癫疯发作似的,一抽一抽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好像走进一间十几年没人住的废弃房间。
房间的东西少的可怜,一张单人床、一个柜子、一个书桌、一台台式电脑,都散发着股霉味。
抽屉上了锁,我用力拽了两下,纹丝不动。
我试图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有密码设置我进不去。
我知道偷看人的隐私不对,但事出紧急,我得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你不是鬼吗?帮我打开啦。”我冲着一旁的尹天照说道。
“擅自看别人的隐私,不好。”
“艺人嘛,本就没有隐私。你帮帮我嘛,冥PAD上的东西随便挑,不过得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利诱道。
“嗖嗖嗖”,悲剧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抽屉犹如僵尸一挺,正好撞在我的老腰上。
“你,你这是故意的!”我疼得差点跪下来。
“如你所愿。”尹天照完全无视我的遭遇,转过身在冥PAD上搜索起来。
没人性!
我不去理他,开始在抽屉中摸索有价值的线索。
一本相册模样的东西出现在视野之中。
打开一看,更像是本集邮册。然而,里面没有邮票,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冥币,一张都不带重复,简直是冥币大全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了,冥币收藏爱好者?心理变态啊!
“这堵墙好生奇怪。”尹天照托着腮帮子,仔细端详着。
我顺着尹天照的视线看去,发现床边的墙纸像最新贴上去的,贴得很仓促,角落的地方没有完全贴合。我用手指将墙纸勾起,顺着墙纸翘起的方向,往上一撕,瞬间露出一片红黑交杂的涂鸦。
眼前的画面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压在心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近景处:拔舌!刀山!火海!剑林!血池!
各种酷刑充斥在画面上,受刑者的脸被放大,是扭曲的、痛苦的、绝望的。
远景处,是一个奇怪的建筑,像一个巨大的铁柱,被烧的周身通红,显得黑暗而又诡异。铁柱的底层用红色的颜料粗狂涂抹,像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又像是猩红色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流出。
铁柱的周围被类似铁轨围绕。铁轨上面是一辆接着一辆露天的囚车,上面关着奇怪的人,有的像是人和动物的结合体。在画面的中景中或惊恐、或咆哮、或挣扎着想跳出囚车。囚车旁站着牛头马面人身的怪物,正拿着鞭子抽打囚犯。
而铁柱就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地狱,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形容此情此景。
我强忍住想呕吐的欲望,将墙纸恢复原样,关上门,回到客厅大口大口地喝水。
耳朵边嗡嗡嗡的,他们跟我说的话自动屏蔽。
怎么会有如此阴暗的画面,真不是人能画出来的,仿佛是刚刚从地狱走了一遭。
这家伙难道真是中降头的,或者是被鬼附身了?
我该怎么说呢?跟公司如实汇报?怎么说呢?难道说他中邪了,我没法带。
这不正中绿茶婊的下怀么。
如果真是中邪了,他现在的处境会很危险,随时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事情来。
找他?可他现在是个危险人物,万一伤害我怎么办。
肖念,你还有没有点职业操守,他现在是我的艺人,不能坐视不理!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有一个鬼说,他会保护我。
可是大半夜他会跑到哪去呢?
我突然想起,吕俊杰的资料档案上,显示他的家就在S市郊区,他会不会回家呢?
我立刻翻开档案,找到他的家庭地址,正准备直接杀过去。
突然,心中奔腾过千百只草泥马。
只见那本冥币大全,漂浮在沙发后方的空中,企图避人耳目,越狱出逃。
喵了个咪的尹天照,一脸清高的守财奴,见到钱你还迈不开老腿了!
好在KOK和那个小助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尚未发现身后的悬浮物。
我灵机一动,朝着窗口,大吼一声:“看,吕俊杰!”
成功吸引众人注意力,冥币大全一溜烟钻进了我的水桶包中。
暂且不跟鬼计较。
离开宿舍,我拨通了阿乐的电话,不出意料他们还在为S市最近频繁的失踪案通宵加班。
“喂?”对面传来阿乐迷迷糊糊的声音。
“帮我查一下吕俊杰,你要是不认识可以上度娘搜,大约晚上十一点从吉祥公寓离开,之后去了哪里。”
“我啥时候成你的私家侦探了。”虽然阿乐一百个不愿意,还是答应一有消息就给我电话。
车行一小时候,我和尹天照来到了档案上吕俊杰的家。
他家坐落在近郊的豪华别墅里,外立面装修极其考究,还有一个种满花花草草的大花园。
凌晨四点半,我尝试性的按了下单元门厅的可视对讲机,过了好久才有人回应,高冷中带着厌烦的女性声音从里面传来。
当我简单阐述了俊杰失踪的事情后,那声音立刻变得惊慌失措。
俊杰没有回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一个孤单的妇人,要不是她面露焦躁,还有早起来不及化妆,应该是个高贵优雅的母亲。她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裙子,感觉有点神经质:“我家小杰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她不断地重复着。
“我也相信他不会这样做的。”我还没把冥币和壁画的事情告诉她,以防她更加激动。
“喂,不要动。”
“什么?”俊杰的妈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我看见一只臭虫。”
沙发的旁边是一架钢琴,沙发后面是一排做功考究的金丝楠木柜子,柜子中间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状,从小到大的奖品展示。
手贱的尹天照已经在那摆弄奖杯,我急忙走过去,把奖杯按照原来的顺序放好。
“咦,国际歌唱大赛一等奖?”
吕俊杰什么时候得过世界大奖的,简历中没有发现啊?
刚才还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妇人,像触电似的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奖杯。可我明明已经看见奖杯上写的名字——吕浩宇。
吕阿姨解释道:“都是小时候得的奖了,没什么好看的。”
“吕浩宇是谁?”我盯着吕阿姨的眼睛。
她的眼神闪烁,仿佛不愿意提起:“你看错了,是俊杰。”
“哦哦,可能是我看错了。”我怀疑地看着她,她有什么事情在刻意隐瞒。
“我能去俊杰房间里看看吗?”我请求道。
这次她没有阻挡,陪我上了别墅的二楼。二楼有两间房间,一间房门紧闭,另外一间就是吕俊杰的房间。与宿舍的房间恰恰相反,这房间宽敞明亮,还摆放了篮球、吉他、动漫等物品,看得出房间的主人是个阳光积极的男孩。
走出房间,尹天照从对面的房门里钻出身子来,使了个鬼脸色,我立刻会意。
“阿姨,你是住在上面那层吧,那么这间房间是干嘛的?”
没等吕阿姨回答,房间的门和灯自动开了,着实把吕阿姨吓了一跳。
“这个房间有点冷啊。这是谁的房间啊?”
眼前这间的布局和对面差不多,多了一架电子琴,还有一些大约十岁左右孩子的玩具。
房间里最突兀的莫过于这一面古董似的全身镜,上面有精细的雕花,看上去有些个年头了。这面古色古香的镜子在整个现代化的房间里,看上去格外突兀。镜子里照出的人影,看上去有些诡异,可能是镜子自带一种复古做旧的光泽。
尹天照站在一面镜子前摆出帅气的站姿,仿佛被点穴了一般。
“阿姨,这面镜子?”
吕阿姨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颤抖的手伸到背后。
“哦,这面镜子是我儿子半年前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
话音刚落,突然从床底下冒出一个纸箱,吓得吕阿姨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心中暗骂,这个尹天照怎么不消停会,净给我添乱,非要把这老太吓出神经为止。
这一折腾,彻底把吕阿姨吓得崩溃了。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用一种百感交集地语气说道:“是他,是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