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降强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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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强相会战意如狂,那雄浑炽烈的暴猛罡气似乎幻化成了一个足以毁天灭地的龙卷飓风,无远弗近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飙射,直逼压得在场众人几欲窒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道清远高昂的长笑之声突然在这两强对决的战场上清晰响起,只在弹指之间便全无遗漏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直令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惊骇不已。
这道笑声事先全没有任何预兆,既好像是来自九霄云外,又仿佛是源自九幽冥府。在场众人一时之间只觉得这阵笑声似乎已经完全溶入了整个天地之中,与万物万象一样无所不在,彻底突破了所有空间和时间的极限。
而在众人之中,此刻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赵飞云和天诛盟主这两位即将对战的强者。本来以他们如今的功力修为,想要发出这种“千里传音”似的音波奇功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过若面对的目标是像他们这种级数的绝世高手,那么只要话一出口,自己所在的位置就必然会在那一瞬间彻底暴露、无所遁形。
可是此时面对着这阵突如其来的莫名长笑,无论赵飞云和天诛盟主如何潜心探察竟然也无法判断出发声之人的确切位置。单凭这份能耐,就足以证明发声之人的功力更在赵飞云和天诛盟主二人之上。
眼见来人的功力竟然会高到如此可畏可怖的骇人地步,赵飞云和天诛盟主在一念之间都不约而同地收回了各自散发出来的气劲,全神贯注地凝神戒备了起来,惟恐会遭到某些难以预料的袭击。
而此时在场的众人之中,就数神气圆足的天诛盟主功力最为深厚。是以在倾尽全力地巡查了片刻之后,天诛盟主终于察觉到了长笑的源头所在,猛地仰头向着天际遥望而去,那显露在面具之外的双眼只在刹那间便绽放出了两道惊诧的神色,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他难以置信的奇事。
而赵飞云的功力本来不比天诛盟主逊色,奈何在重伤之下灵识难免会变得有些迟钝,是以直到天诛盟主发现了目标之后才有所察觉,当即便顺着天诛盟主的目光向着遥远的天际望去。只见此刻在长空天穹之上,正盘旋翱翔着一只与众不同的巨大仙鹤,这只仙鹤通体雪白,一尘不染,其体型之巨远胜一般仙鹤数倍,似乎不是凡间所有,看上去极为神奇灵异。
随着这只巨鹤徐徐下降,在场的众人更是诧异万分地发现在那只仙鹤的鹤背上隐约还安坐着一位青衣蓝袍的须眉道人。赵飞云和天诛盟主功聚双目凝神望去,只见这位道人慈眉善目,须发如雪,面容苍老而又不失细腻,肌肤之光滑更胜青春少年,全身上下更隐隐透射出了一股如仙似圣的超凡神采,望之宛如神仙临凡一般。
眼看着那只巨鹤最终缓缓地降落在这个广场之中以后,赵飞云和天诛盟主登时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骑鹤道人的身上,刹那间便如钉子一样将其连人带鹤都给笼罩得严严实实,而莹月仙子等人眼见到场中的形势突然大起变化,在思量了一番之后当即都彻底地打消了靠上前去的欲望,老老实实地安守在数十丈之外,惟恐会陷入到那场一触即发的恐怖气氛之中。
在凝神打量了片刻之后,天诛盟主的大脑之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他决不愿意想起的名字,略有些迟疑地低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来人闻言淡然一笑,慢慢地从仙鹤的背上飘然走下,如履清风般地走到了天诛盟主的面前,双眼之中突然绽放出了两道看透红尘的神圣光辉,如故友重逢一般点了点头道:“昙业禅师,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
眼见来人对自己的身份竟是了如指掌,天诛盟主在心弦剧震之下当即再无疑问地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心中只在刹那间便感到了一份近乎茫然的感慨,缓缓地摇头苦笑道:“还算不错,多谢张真人记挂,本座不胜感激。”
“张真人!”
当这三个“如雷贯耳”的字眼从天诛盟主的嘴里吐出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为之沸腾了。在这犹如旱天生雷的一刹那间,谁都不敢相信此时此刻正站在广场中央的那位蓝袍道人竟然就是传说中无敌于天下近六十年的武当派开山大宗师——张三丰!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神奇,也太荒诞了!
与之相比,昙业禅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赵飞云定定地凝视着这位如今正站在自己面前的武林之神,内心之中陡然升起了一种好似狂淘巨浪般的无穷感慨。在这电石火光般的一刹那间,赵飞云突然回想起了已经仙逝的上官无极,回想起了那件让恩师牵挂了一生的遗憾和无奈……为了帮助自己的师父完成遗愿,也为了证实一己的实力。赵飞云在经过了千思万虑之后,终于暗暗地在心中发下了一个誓言,喃喃地默念道:“师父,你看到了吗?你一生都在追寻的人终于来了,他此时此刻就站在徒儿的面前,虽然你已经不在了,但是徒儿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誓要在张三丰的身上印证出一个真理——“九阳神功”才是真正天下无敌的武功!”
赵飞云如今心中在想些什么天诛盟主并不放在心上,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聚焦到了张三丰的身上。面对着这位名动古今的无敌宗师,老谋深算的天诛盟主委实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直潜心思量了良久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微笑道:“一别多年,张真人的风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啊。”
张三丰闻言淡然一笑,缓缓地点头道:“多谢大师赞赏,贫道愧不敢当。”
“呵呵。”天诛盟主闻言干笑了两声,语气平淡地询问道,“只不过真人既然已经隐世多年,不问世事,今日又为何会仙驾至此啊?”
“嗨,此事说来话长啊。”张三丰闻言似乎大感无奈,幽幽地叹道,“贫道隐居山林数十年,本已不愿再涉足尘世,奈何在三个月前,贫道突然心有所察,感觉到此时此地尚有一些未尽的尘缘需要贫道来了结,所以便顺天而至了。”
“什么!”
张三丰此言一出,着实把赵飞云给吓了一大跳。三个月前赵飞云仍身在应天,还没有决定要前往北平来襄助燕王,更不用说想到去闯什么秦始皇陵。如果说张三丰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洞悉了自己今时今日会在骊山出现,那张三丰岂不是可以预知未来?
这也未免太过玄奇了吧……
“呵呵。”天诛盟主闻言再度不置可否地干笑了两声,那一向深不可测的双眼之中似乎在瞬息之间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平静如昔地点头重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原来如此”这四个字重复到了第五遍的时候,天诛盟主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陡然绽放出了两道厉烈的光辉,淡然地微笑道:“张真人能够大驾光临,本座真是感到不胜欣喜,奈何本座此刻正有皇命在身,不便多聊,还请真人稍侯片刻,待本座完成了皇命之后再与真人好好重叙一下昔日之情。”
天诛盟主两次提到自己有“皇命”在身,其目的就是担心张三丰会襄助朱棣,是以预先把大明皇帝的字号给亮出来,也好让张三丰心有忌惮,只可惜张三丰在听完了天诛盟主这一番暗藏锋机的客套话之后,那清朴神圣的脸上竟然反而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地沉声道:“大师既然有皇命在身,贫道自然不便打扰,只不过贫道今日想请大师给贫道一份薄面——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真是天降福音啊,张三丰的这句决定性的话一出口,就连赵飞云那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激动的神色,简直都不敢相信世上竟然真的会有如此幸运的事情。须知张三丰乃是当今天下最负传奇的武林神话,他所说的话在江湖中人听来绝对比皇帝的圣旨更具权威,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置疑和违抗。纵然天诛盟主仗着自己有皇帝老子撑腰而执意不买账,以张三丰和赵飞云两个人联手的实力也足以将他和整个天诛盟在一瞬间连根拔起,彻底铲除,连一个可以脱逃告密的人都不可能留下!
眼见到原本占优的形势已经因为张三丰的一句话而彻底被逆转了开去,天诛盟主在沉吟了片刻之后当即缓缓地点头道:“真人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本座放过赵飞云他们三个人了。”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
“为什么呢?”天诛盟主好奇地询问道,“真人可以给本座一个解释吗?”
张三丰闻言淡淡地叹息了一声,略带歉意地回答道:“这也是出于贫道的一些私心,其中的缘由实不足对大师细言,请大师见谅。”
张三丰的语气虽然是平淡之极,但是话中所蕴涵的权威却依然足以震撼全场。在听完了他这一番全无商量余地的“请求”之后,众人便一齐都将眼光聚焦到了天诛盟主身上,静等他对张三丰的这个“请求”做出回答。
感受着这些五花八门的灼热视线,城府如海的天诛盟主在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伸手摘掉了脸上所戴的“盟主面具”,凝视着张三丰的双眼语出惊人地低喝道:“张真人,自当年一战败北之后,贫僧便一直渴望可以再与真人切磋切磋,以此来验证一下贫僧“易筋经”神功的进境。今日难得因缘际会,不如就请真人赐教几招,也好让贫僧可以一偿心愿。”
聪明!赵飞云闻言暗暗一笑,默默地在心中思量了起来:“天诛盟主眼见张真人执意维护我们,便知道今日已再无铲除我们的机会了,但是要他就这么一无所获地撤走,天诛盟主也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所以天诛盟主就只有面对面地向张三丰挑战,因为也只有这么做天诛盟主才可以讨回一些彩头。毕竟以张三丰的身份,就算天诛盟主敌不过他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是若然可以侥幸赢个一招半式,又或者能够让张三丰受伤挂彩,那天诛盟主纵然是退也退得风光无限了。”
想道这里,赵飞云又默默地看了张三丰和天诛盟主一眼,不动声色地揣测道:“从方才的那一幕来看,张三丰今时今日的功力比之我和天诛盟主可能胜过了不止一筹,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稳操胜券的,不过天诛盟主此刻手持佛门神兵‘释迦法杖’,而张三丰却是赤手空拳,这样打起来未免有些吃亏。万一他在战斗中受了伤,哪怕伤势再轻,也难免会让天诛盟主的气焰更胜……”
“惟今之计,看来只有让我先把这场比试给接下来,虽说目前我只有聚运起七成功力,但是天诛盟主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张三丰这位绝世高人在一旁为我押阵,我谅他天诛盟主也不敢用尽全力。更何况因为张三丰的出现,此刻的天诛盟主已经锐气大减、怯意暗生,再也不是那个智珠在握、自信十足的‘绝世死神’了。此刻和他交手,我自问也有四五成的胜算,纵然最后还是不敌,凭我的“九阳神功”也绝对可以让这个老家伙负上一些终生都难以痊愈的伤势,反正只要有张三丰站在我们这一边,我就绝对没有性命之危。”
一念及此,赵飞云的双眼之中登时隐约闪烁起了几点跳动的火星,杀心大起地在心中默念道:“天诛盟主,你想乘人之危?我们现在就来看一看究竟是谁乘谁的危吧!”
赵飞云决意不放过这个重创天诛盟主的天赐良机,当即便想要扬声发话,可就在赵飞云的这句话刚要出口的那一瞬间,张三丰竟突然转过头来看了赵飞云一眼。在这四目对视的一刹那,赵飞云突然感到张三丰的眼神之中似乎暗藏着一种阻止自己的意思,仿佛他已经洞悉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样。
赵飞云默默地凝视着这两道全无半分霸气的祥和目光,内心之中的炽烈杀气竟只在瞬息之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好像是冰雪遇上了烈火一般。
在这电石火光的一瞬间,赵飞云的内心之中的矛盾和挣扎就已经激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方面,赵飞云希望可以借此机会重创天诛盟主;而另一方面,赵飞云又不愿意拂逆张三丰的意思。在天人交战了过万次之后,赵飞云最终还是选择了顺从张三丰的意愿,硬生生地将那句挑战的话语咽回到了肚子里面,彻底地放弃了乘人之危的打算和想法……
……
这是赵飞云第一次向上官无极以外的人屈服,也是赵飞云第一次将可以重创敌人的大好机会白白放弃;虽然心里不太愿意承认,但是赵飞云却仍然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难堪的问题——他自己同样也有些畏惧张三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