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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所。十一阿哥永瑆的院落。
八阿哥一见到令妃一行人, 连忙收了翘着的脚，脸上吊儿郎当的神情也换成了识礼知进退的模样：“永璇向令妃娘娘和舒妃娘娘请安。”
永瑆这才注意到她们, 也起身行了礼, 请令妃和舒妃上坐。
令妃入座后，先不忙着发问，而是环顾四周, 观察诸人的神态。
八阿哥是隐藏得不算太好的满不在乎和漫不经心, 微微还有些不耐；永瑆严肃的小脸满满写着倔强的不屈，抿直的小嘴显露了他的决心；跪在下首的金嬷嬷则是眼睛一亮, 求救的眼光看向了令妃和舒妃。
舒妃看着面色凄苦的金嬷嬷, 果然动了恻隐之心, 语气里带上了指责之意：“十一阿哥, 金嬷嬷是伺候在你额娘身边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这么多年下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你额娘的面上, 你也该对金嬷嬷多些宽容。”
“可你现在竟如此行事……唉，实在是不大合适啊。要是说出去，于你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舒妃说罢, 还示意金嬷嬷道：“起来说话吧。”
金嬷嬷感恩不尽地起了身：“奴才多谢舒妃娘娘。奴才指天发誓, 奴才从来对主子和小主子们忠心耿耿, 绝无二心！”
八阿哥也说道：“是啊, 十一弟, 不过是我们兄弟间的一点点小事, 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还耽误了令妃和舒妃娘娘的时间。还不快向娘娘们认错？”
永瑆站得直直的, 沉默着不答话。
八阿哥皱了皱眉，还待说永瑆几句。舒妃温声打圆场道：“十一阿哥还小，有些事不懂没关系, 慢慢来就是。以后别这样了, 好不好？”
永瑆还是那么直直地站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不是，小姨母就这么下定论了吗？
明玉注意到了永瑆狭长丹凤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直觉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她拉了拉令妃的袖子，低声说道：“令娘娘，或许十一阿哥另有苦衷。您不如先问问十一阿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令妃给了明玉一个赞许的眼神。而永瑆则是……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明玉不高兴地歪了歪头，怎么回事，不过几个月没见，十一阿哥好像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啊。
若说以前的十一阿哥只是有些无趣，有些装成熟，有些自以为是地讨厌，但排除这些，他还算是个正常的小孩子。会眼睛红红地哭鼻子，会为额娘的病情而难过，一块玩耍偶尔也会露出欢欣愉悦的童真模样儿。
而现在呢，十一阿哥仿佛给自己打造了一层厚厚的、坚固的壳，浑身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满眼都透露着对人对事的不信任。
这段时间，十一阿哥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舒妃有些疑惑地看了明玉一眼，轻笑道：“玉儿真是个可人疼的，心软得很。”
令妃说道：“舒妹妹，我接下来要察问些东西。你且看着，等我问完了再说。”
舒妃尽管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然后，令妃瞥了一眼已经松懈下来的金嬷嬷一眼，说道：“金嬷嬷，你继续跪着去。”
“十一阿哥年岁虽小，但淑嘉皇贵妃临逝之前把你专派给了他，他就是你的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发落自己的奴才，何须听取旁人的意见？”
金嬷嬷心下一凛，赶忙跪下：“是，令妃娘娘。”
令妃又示意十一阿哥走上前来：“你自幼聪慧，本宫相信你为人处事自有你的道理和判断。只是可能某些方面行事略偏颇了些，引了不明情况之人的误会。”
“不过，你要是信得过本宫的话，可以跟本宫说说你的想法吗？”
永瑆迟疑了下，拱手道：“令妃娘娘，劳您费心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有个请求，还望您能成全。”
令妃颔首：“你说。”
永瑆说道：“还请令妃娘娘允准，许我自己掌管额娘留给我的一应财物。”
舒妃闻言惊讶极了，对永瑆的不满由然而生。他才多大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收淑嘉皇贵妃的东西了？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是现在就交到了他手上，他又不懂得打理，早早地就败光了怎么办？
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令妃拍了拍舒妃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舒妃记起了令妃之前的交代，这才咽下了已到喉咙口的话。
令妃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意了八阿哥和金嬷嬷，果然发现了他们脸上的不自在，不过一个很快转为不以为然的倨傲，一个则是带上了些懊悔和自责。
令妃问道：“十一阿哥，你年纪尚幼，确定非要如此？可有思虑周全？”
八阿哥出声道：“十一弟，你别胡闹了。你还不满五岁，怎么可能打理得了那么多的财物？有金嬷嬷呢，金嬷嬷你难道还信不过？就是真信不过，等再过几年我长大了，由我这个亲哥来帮你还不成？”
永瑆说道：“此事就不麻烦你了，八哥。”
八阿哥呵呵道：“不麻烦，你是我弟弟，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永瑆淡淡地说道：“不必了。而且八哥你不是已经‘帮’过我的忙了吗？一次就够了。”再来几次，只怕额娘留给他的东西，尽数都归了八哥去！
八阿哥笑道：“十一弟何必如此见外。我们亲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
永瑆不再理会他，而是认真地看向令妃，眼眸里带上了几分恳求之意，再次强调道：“还请令妃娘娘允准。”
令妃温和地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本宫得先确保你有那个本事。这样吧，本宫会让内务府派几个人来教你，你什么时候学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本宫就许了你所请。”
“本宫丑话说在前头，一日学不会，本宫就一日不会将淑嘉皇贵妃留给你的财物交到你手上。淑嘉皇贵妃临逝让本宫多加看顾你几分，本宫不能辜负了她的交代。”
永瑆眼里满是坚毅之色：“永瑆多谢令妃娘娘。娘娘放心，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没了额娘，四哥已经出继，八哥是个不靠谱的，金嬷嬷虽说是忠仆，但她眼里的主子不止他一个，八哥也是！
所以，八哥巧言令色一番话，金嬷嬷就将库房的钥匙交了上去。那里头，不止有八哥的那份，还有他的那份啊！
要不是他对数字敏感，无意中翻阅库房清单时发觉了异样，迟早他那份要被八哥掏得七七八八！
钱财，还得捏在他自己手中才行！就是他打理不善，亏损了些，也好过被无良的哥哥给不知不觉地掏空！
毕竟，他得以倚仗的，只有额娘留给他的这些了啊。这些钱财，是他将来的立身之本，绝对得看得牢牢得，掌控得紧紧的！
令妃点了点头：“本宫允了。”
又示意金嬷嬷：“将库房清单交给本宫一份。本宫明日正好没什么事情，就将八阿哥和十一阿哥的东西给分了开吧。”
八阿哥眼里闪过慌乱之色：“令妃娘娘，我和十一弟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哪里需要算得那么清楚？不必了吧。”
明玉说道：“八阿哥有所不知，民间有一句话，叫做‘亲兄弟，明算账’。可见这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呢。”
八阿哥有些恼怒地瞪了明玉一眼，这个小丫头，着实讨厌！
明玉不客气地反瞪了回去，讨厌鬼！
两人的梁子，就这么早早地结下了。
舒妃一把将明玉往自己身边搂了搂，她是看出来了，这个八阿哥，绝对有问题！
这场风波，就在令妃的大力推行下，平息了。
抠门到极致的十一阿哥，就此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