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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
次日一早, 一夜基本没怎么睡，临近天明才迷迷糊糊眯了会儿的明玉就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了。
她草草收拾了下仪容, 将门略打开了一小半, 往外一看，气笑了。
又是婉如！
跟婉如对上的，是个一身蒙古装扮的英气勃勃的秀女, 看着就让人眼前一亮。
反正也睡不着了, 明玉干脆出了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蒙古姑娘, 还挺合她眼缘的。能跟婉如对上的, 肯定不坏。
没错, 明玉的屁股就是这么歪, 判断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这是皇宫, 不是你们科尔沁！不知礼, 不懂礼，着实丢人现眼！”婉如得理不饶人。
蒙古秀女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反驳道：“汉人不是有句话吗？不知者不怪。我是不知道选秀期间, 秀女无事不得去御花园的规矩, 才不小心犯了的。”
婉如冷笑：“谁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打一开始, 赵嬷嬷就把规矩用满语和汉语跟我们分别强调了两遍, 别说你半点都没听到！”
蒙古秀女说道：“我是真不知道, 我是蒙古旗的, 满语和汉语都学得粗浅, 那些规矩太复杂了，我没听明白。”
婉如冷哼：“狡辩。’不知者不怪’那句话你怎么就晓得了？”
蒙古秀女跺脚：“随便你信不信，我就是正好听过这句话嘛！”
明玉看她的模样, 显然是个真性情且没什么心机的姑娘, 不像是个会说假话的。
蒙古旗秀女，不太通满语和汉语，也实属常见。她的解释，很说的通。
明玉奇怪的是，为何婉如对蒙古秀女去了御花园一事反应这么大？
明玉上前，护住了她：“辉发那拉氏，你别没完没了了，差不多行了吧。”
“你是秀女，又不是教导嬷嬷，管那么多干吗？你要实在气不过，你就去向赵嬷嬷告状，让她来处罚，不就得了？”
婉如愤愤道：“富察氏，你不要多管闲事！”
明玉道：“我还就是管了！大清早地吵人睡觉，扰人清梦。你的规矩呢？”
“这是皇宫，这是钟粹宫，不是你们承恩公府！”
完完整整的，把之前婉如训斥蒙古秀女的话改了就几个字甩了回去。
婉如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蒙古秀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来熟地拉住明玉的手：“我喜欢你。我叫哈斯，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
明玉狐疑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铭牌，不是写着吗？然后才意识到她八成是看不懂汉字，笑着说道：“我是忠勇公的女儿，富察明玉。”
哈斯眼睛顿时就亮了，握着明玉的手越发紧，看向她的神情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偶像，本就不怎么标准的汉语更加语无伦次起来，还夹杂了满语和蒙语：“忠勇公，是傅恒大将军吗？”
“将军是大清的巴鲁图，也是我们科尔沁无数勇士想要追赶的目标，很多人都说，他是战神！我们都好爱他，他太棒了，太厉害了！”
“明玉，你竟然是傅恒将军的女儿！啊啊啊，我见到了战神的女儿，我太高兴了！”
“什么时候将军有空，我想去你们府上拜访他，我要告诉他，我有多么崇拜他！多么爱慕他！”
明玉差点招架不住热情洋溢的哈斯：“慢慢说，有机会，我会请你去我们府上做客的。”
哈斯打蛇随棍上：“将军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大选结束后随便什么时候都有空！”
明玉尴尬道：“这个……我得问过额娘……”
被全然无视在一旁的婉如风中凌乱，有没有人还记得她？
话题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好不好？
婉如抠住哈斯话里某几个用得不怎么恰当的词，讽刺道：“忠勇公府有个出了名的河东狮，除了她之外，后院一个别的女人都没有。”
“你爱慕他？且不说你是秀女，终选之前都算是御妻的候选，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敬皇上。就是你已经落了选，无缘皇上的指婚，只能自行婚配，你以为忠勇公府就是好进的？”
她又看向明玉：“别好的歹的香的臭的都往家里带，有些人，根子坏着呢。”
哈斯疑惑道：“明玉，她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明玉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无关紧要的话而已，你不必听。”
对上婉如，她就没好气了：“有些人，心是脏的，想别人也是脏的。以己度人，就是你了！”
“哈斯，进我房里说话，别被那个小人听了去。”
“好啊好啊。”哈斯兴高采烈地跟着明玉进了她妃房间。
婉如气愤得指甲都被自己扣碎了一小块。碰上富察明玉，准没好事！她就是她的死敌，她与她势不两立！
富察明玉也就算了，那个博尔济奇特哈斯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大早打扮得稀奇古怪特立独行的，去了御花园招蜂引蝶！什么目的，她还不清楚吗？
婉如想到方才看到的场景，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
十二阿哥看到了长相着装都别具一格的哈斯，很感新鲜，就上前与她说了几句话。还特意隐瞒了自己身份，只说是宫中的一个侍卫。
哈斯完全没有怀疑，她为人热情，与十二阿哥就来来回回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什么天气啦，食物啦，习惯啦，想家啦，这些。
但是看在婉如眼里，就是相谈甚欢了。
她也不信，真有人会傻白到以为侍卫可以到处跑，可以当值期间来御花园闲晃！
哈斯分别就是别有用心，装傻充愣！
想到哈斯科尔沁郡王嫡亲侄女的身份，婉如心焦了。
要是十二阿哥想要娶哈斯为侧福晋怎么办？他的要求，继后从来就没有不答应的！
所以，焦虑不安的婉如不敢去质问十二阿哥的见一个看上一个，却去找了哈斯的麻烦。
房里，明玉也从哈斯的口中得知了两人吵闹起来的缘由。
哈斯还在奇怪：“这么一件小事，那个辉发那拉氏也挺奇怪的，非要揪着不放。”
明玉问了她那位侍卫的年纪身形和服饰，又结合他说话的内容语气，稍一思索，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她笑道：“难怪辉发那拉氏跟你过不去了，她呀，以为你要跟她抢男人呢。”
哈斯震惊：“那个侍卫是皇上？不对，皇上怎么可能那么年轻。那，是皇子？”
明玉点头：“没错。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就是十二阿哥了。”
哈斯恼道：“遮遮掩掩，藏头缩尾的，不像个大男人。堂堂一个皇子，竟然这般做派，实在可笑，让人讨厌。”
“满脑子都想着哄骗女人，能有什么出息！”
“我看上他？她以为我跟她一样，眼睛不好使吗？”
明玉笑道：“哈斯，你说的对极了。”
“我曾经听到这么一个故事。凤凰心性高洁，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实不吃，不是清泉水不喝。但是呢，偏有秃鹫吃它的腐肉时，生怕凤凰抢了它的食物，对着凤凰凶狠狂叫。”
“哈斯，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哈斯大笑：“哈哈哈，太好笑了！”
“辉发那拉氏，就是那么一只秃鹫！不过你夸我是凤凰，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明玉，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明玉微笑道：“哈斯，我也挺喜欢你的。”
哈斯拉住她的手：“我们好有缘。你知道吗？我的名字哈斯，在蒙语里就是玉石的意思。而你的名字明玉，也是玉石。光看名字，我们就像是姐妹呢。”
明玉回握住她的手：“嗯，确实有缘。”回她真诚一笑。
难得在皇宫，能见到如此心性真纯之人。
明玉对她，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同时，也不免有些隐忧。
以哈斯的性子，若是指给了皇室或宗室，她能应付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