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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新桃的语气虽然带着几分调笑之意, 但这番话,说是真心话也算不得假。
说话之间, 她收回手, 准备帮萧衍再把个脉。
萧衍却反握住傅新桃的手。
他身上无力,手上动作其实很轻,艰难出声:“你……”
傅新桃和萧衍对视一瞬, 知他所想便道:“我很好, 你不要担心。你现在也无碍了。这些日子确实发生不少事情,等谢川慢慢告诉你, 不急, 你先养好身体。”
沉默过几息的时间, 似乎判断过傅新桃的话是真是假, 他终于缓缓点头。
傅新桃一笑, 谢川正好送粥进来, 她坐下喂萧衍。
其后数天,萧衍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
他从谢川口中知晓自己蛊毒发作、昏迷以后的全部事情。
是傅新桃救了他。
这个人原本甚至想以身试毒,以命换命, 谢川觉察到此事, 阻止了。
傅新桃的师傅吴洪亦匆匆忙忙从京都赶到安庆府。
吴洪在见到傅新桃以前, 也以为她打算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焦心不已。
直到抵达安庆府, 见到自己徒弟, 确认她无碍, 才知不是如此。
现下这般,已是万幸。
谢川那日是把一个他们抓到的死士送到傅新桃面前的。
后来他们便利用此人,化解萧衍身上的蛊毒。
“先时听过傅小姐的解释, 这毒似乎其实是以人血为引, 从二爷身上转移到那人身上,所以二爷现下便没事了。”谢川说,“吴神医来安庆府后,替二爷查看过,也道二爷从此不会受蛊毒之扰。”
萧衍却一听就懂。
蛊毒不同于寻常情况下的中毒,非毒药所致,自难用寻常办法。
转移到旁人身上这种法子……
不说究竟能不能想得到,即使想到了,亦难以轻易实现。
他往前机缘巧合求得压制蛊毒的办法,却心知难以根治,心知迟早有一日他们借此对付他,且不知能否逃得过这一劫。这蛊毒当真发作起来,仍是超乎他预料。
萧衍记起自己初初醒来,傅新桃说过是太子告诉她,他有危险。
于是,她离开京都到南直隶来寻他。
“去把傅小娘子请过来。”
萧衍沉吟中,对谢川说,“我有话想问她。”
谢川应声出去了。
萧衍靠坐在床头,闭眼在脑海里重新梳理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种种。
·
谢川寻过来时,傅新桃正在帮萧衍煎药。
恰逢药煎好,她要来见萧衍,是以一并把汤药端过来。
进屋发现萧衍在想事,傅新桃放轻脚步走到床榻旁,把汤药搁在小几上。她自顾自坐下,依然不见萧衍睁开眼,不由得歪了歪头,凑到他的面前,伸手晃一晃。
这个举动得到萧衍的回应。
他抓住她的手腕,缓缓睁开眼,却目光灼灼。
四目相对,傅新桃莫名被萧衍这种眼神看得不好意思。
她脸上笑容淡了两分,悄悄抽回手,佯作平静问:“萧大人找我?”
萧衍收回手,无声一笑:“是。”
“有些事情想问你。”
傅新桃说:“那我应该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正好我也不明白。”
“不过——”她端起药碗,“先把药喝了?”
萧衍垂眼看一看傅新桃手中瓷碗里冒着热气的汤药,点了点头。
虽同意先喝药,但并未伸手来接。
以为他会自己喝的傅新桃,端着药碗等得片刻,才明白这分明是要她喂他……她默默看一眼萧衍,见他镇定的一张脸,隐隐约约的无辜,忍不住轻轻一笑。
傅新桃没说什么。
她拿起瓷勺,将一瓷勺的汤药送到萧衍嘴边,见他张开嘴,越止不住笑意。
原本一气儿能喝下的汤药,这么一勺一勺的喂,便喂了许久才见底。
待搁下手中药碗,傅新桃转过身,看着萧衍。
“太子身体抱恙,宣我去畅春园看诊。太子之命不可违,我跟着福安去了,这些你都知道。”她回忆着往前发生的那些事,“你离开京都前来看过我,其后第二日,我去为太子例行诊脉时,太子忽然说卖我一个人情。”
“他告诉我你来安庆府是要查一桩大案子。”
“并且他还对我说,你这一趟凶多吉少,他说我也许能救你。”
萧衍问:“然后你便来南直隶了?”
“嗯……”傅新桃颔首说,“因为我想到你身上的蛊毒,担心会出事。”
顿一顿,她道出心中疑惑:“只是很奇怪,太子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为何认定我能救你?难道他晓得你身上的蛊毒,同时确定我知道这些?否则该如何解释?”
萧衍摇头:“太子殿下应当不知我中蛊毒之事。”
傅新桃眨眨眼,复听得萧衍说,“但他恐怕猜到你不是一无所知。”
“医书。”萧衍提醒。
傅新桃一怔,瞪大眼睛:“可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呀……”
萧衍冷静道:“不说,还可以查。”
何况,太子殿下派人暗中盯着她不是一日两日,总会有些收获。
傅新桃想起的是畅春园的藏书阁,皇宫里的藏书楼,以及赵祐景一次又一次吩咐福安送医书孤本到傅家。她以为自己瞒过去了,竟不曾么?而她对此毫无知觉。
“纵然不知我是身中蛊毒,但只消确认你清楚,让你前来救我便足够。”萧衍细细说明,“你若知情,对此不会全无应对之法,比让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来会好一些,而且,你不惹眼。你悄悄离开京都,外人自以为你仍在畅春园照顾太子。”
傅新桃斟酌道:“太子好似有心帮你。”
萧衍只道:“殿下大约也希望我能查清楚安庆府发生的事情。”
这个理由确实还说得过去。
对自己有用的人,愿意想办法救一救是人之常情。
念头转动,傅新桃摸出赵祐景给她的令牌:“太子还给了我这个。”
“我去过你出事的那片山林。”
“赶到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被官府封锁,我在那儿见到一位知府,似乎姓吕。”她回想着说,“吕知府见到这块令牌,不知此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萧衍接过令牌看过一眼,递回给傅新桃。
他想一想道:“安庆府知府吕岩,如果你见的他,无碍。”
傅新桃拧眉:“谢川说他或是张首辅的人?”
“不是。”萧衍很快否认。
傅新桃脸上有茫然之色:“那是?”
萧衍一笑,她忽而领悟过来,却仍迟疑问:“太子?”
这个猜测没有得到萧衍的否决。
傅新桃轻吁一气,认真思忖,又问:“所以你活着的消息,会被压下去?”
萧衍点头:“要查的事情查清楚之前,我会隐藏身份。”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傅新桃懂事的不多劝,只道:“万事小心。”
萧衍再一次点头。
傅新桃垂下眼:“等你的身体再恢复一些,我便该回京都了。”
“爹娘不知我来南直隶的事情,哪怕认为我在畅春园,太久不回府,他们也会担心。”她抿唇笑笑,“好在你没事了,我回到京都也可以安心等你回来。”
说到这个,傅新桃想起那枚荷叶龟游佩。
她从腰上解下玉佩,抬眼望向萧衍:“谢川看到这玉佩就说你很信任我。”
“这玉佩……是有什么渊源吗?”
“也多亏它,谢川前些时候才放心带我来见你。”
萧衍从傅新桃手中取过玉佩,探过身子,重新将玉佩系在傅新桃腰间:“没什么渊源,只是因为当初那一战打得惨烈,九生一死,是以这战利品也稀罕起来。”
“谢川知道我不会随便把这东西交给旁人。”
“见它在你手里,自然信你。”
傅新桃从萧衍的这些话里听出另外一层意思。
东西不会随便交给旁人,却交给她,这般分明是说……
她手指轻轻摸一摸腰间玉佩,指尖触感温润,一颗心也被安抚。
傅新桃道:“既是象征胜利与荣耀之物,交给我,我更要好好珍惜才行。”
“好了,你休息吧。”
该说的话说完,她起身,“我去看看师傅,商议何时回京都。”
萧衍颔首,算是认同傅新桃的话。
傅新桃扶着他躺下,之后才端着药碗出去了。
萧衍闭眼躺在床榻上,状似闭目养神,心中所想,却是一些并没有和傅新桃提起的事。譬如,太子赵祐景让她暂时离开京都,到安庆府来的另外一层原因。
京都疫情已好转,差不多也到了论功行赏以及追责问错的时候。
论功行赏是荣誉加身,追责问错则大为不同。
疫病既多少因前来进贡的番邦人员而起,这责任不免落到负责这些事宜的鸿胪寺与礼部头上。傅新桃的父亲身为礼部侍郎,有所牵连在所难免,亦逃不开。
萧衍想,太子或会去皇帝面前为傅大人求情。
外人以为傅新桃人在畅春园,也会以为是她哀求于太子,太子才这么做。
且说不得私心里,赵祐景是希望傅新桃避开这一桩的。
但他做出这样的安排,只怕在有些事情之间也已彻底做出选择。
看来……
萧衍暗忖道,他一样不能在安庆府留得太久,须得尽早回京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