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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不会再见面的人, 却相逢在她这位姑祖母府上,傅新桃到底也慌了一下。随之有几分的庆幸, 庆幸萧衍昨天把想要干坏事的她拦下了, 否则今日……
念头转动间,小娘子行至萧衍和傅新桃面前。
她面上一派矜持温柔,浅浅笑着, 福一福身问:“是表姐和表姐夫吗?”
傅新桃见小娘子这般也笑一笑:“我们是前来看望姑祖母的。”
小娘子便说:“祖母已等候多时, 表姐和表姐夫请。”
她转身走在前面,领傅新桃和萧衍进府。
傅新桃偏头看一看萧衍, 抿唇而笑, 牵起他的手跟了上去。
他们不多会儿得知小娘子的姓名。
小娘子姓薛, 名妙柔, 和他们平辈, 年龄小一些, 今年堪堪十六岁。
薛妙柔引着傅新桃和萧衍到薛老夫人的院子。他们进得屋里,只见罗汉床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眉眼慈祥, 瞧见他们, 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是不是傅家的桃姐儿来了?”
傅新桃和萧衍快步上前, 端端正正行过礼道:“见过姑祖母。”
她又向薛老夫人介绍:“姑祖母, 这是我的夫君萧衍。”
薛老夫人笑着连连点头应好, 一手拉着傅新桃, 一手拉着萧衍:“你们这一路辛苦, 是今日到的还是昨日到的?瞧着气色、精神都不错,应是昨日到的?现下在何处落脚?怎得不来府上住?”
老人家一连串的话,傅新桃一一应了, 复说:“只怕叨扰姑祖母。”
“哪儿的话?”薛老夫人摆摆手, 不大认同。
却也未多聊这些。
老夫人转而向傅新桃问起傅诚、徐氏的情况。
失了联系太久,一叙旧便有许多话可说,仿佛转眼之间已是几盏茶下肚。
一个多时辰也过去了。
薛老夫人仍是依依不舍:“虽想你们留在这儿只陪我一个老婆子说话,但总归要去见过你表叔、表婶他们才好。让柔姐儿带你们去吧,其他的话回来慢慢聊。”
傅新桃和萧衍这才从薛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
他们去见薛妙柔的父母、哥哥。
薛父晓得京都的一些事情,认得萧衍,待他极为客气。有意让儿子结识萧衍,薛父后来将萧衍留了下来,吩咐女儿送傅新桃回去薛老夫人的院子。薛母身体不适,出来露了个脸又回房休息了。
不过称不上强留。
傅新桃上门拜访,自然客随主便,先一步回去见薛老夫人。
薛妙柔起初规规矩矩走在前面帮傅新桃引路。
穿过长廊时,她示意丫鬟婆子退到远处,自己也变成和傅新桃并肩而行。
“我和表姐倒是很有缘。”收起人前那份矜持,薛妙柔睁着一双灵动的眸子看着傅新桃,“昨天见在湖边见面的时候,怎么想得到,我们竟然有这样的关系?”
傅新桃起初担心薛妙柔会介怀她欺骗她的事。
听她这么说,松下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笑:“早知道,就不敢骗表妹了。”
闻言,薛妙柔眼底闪过狡黠之意,面上却皱着眉,不无丧气道:“表姐是当真把我给骗上钩,我那会儿听到表姐的话……以为你和表姐夫只是兄妹而已。”
“这件事是我不对。”傅新桃当即说,“表妹,我向你道歉。”
薛妙柔笑笑:“想是表姐一时起了玩心,并无恶意。”
“但……”
她话锋一转,期待的看着傅新桃问,“表姐能不能也教教我?”
傅新桃笑问:“是要我教你什么?”
“当然是——”薛妙柔字字句句道,“论如何找到一个帅气的夫君啊!”
傅新桃听到这话愣了一愣。
薛妙柔继续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一个帅气的夫君。”
“可是当真太难了。”
“这事儿怎么会这么难呢?若寻不到,我怕是迟早去庙里当姑子去了。”
傅新桃觉得薛妙柔话语里有种天真赤诚。
只是,结为夫妻可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指责或者纠正薛妙柔。
傅新桃顺着她的话问:“寻不到为何便得去庙里当姑子?”
薛妙柔摸摸鼻子:“倘若没有一个帅气的夫君,那我宁可不嫁人。”
“可不就不如去庙里当姑子么?”
傅新桃想一想,说:“会有的。”薛妙柔朝她望过来,她轻轻一笑,“表妹想要的帅气夫君,将来一定会有的,但这件事必须从长计议,千万心急不得。”
被肯定的薛妙柔喜上眉梢,点点头:“好!一定不着急!”
“所以,”她越发期待问傅新桃,“表姐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传授?”
傅新桃否认:“这个倒是没有。”
“我和夫君……青梅竹马,自幼相识,再后来是太上皇下旨赐婚。”
薛妙柔顿时满脸纠结,语气更为遗憾,甚至带着些许的懊悔:“我已经十六岁了,翻不出来一个帅气的青梅竹马,也不可能有太上皇或者陛下赐婚,无望了。”
“心诚则灵。”
傅新桃笑,“表妹不必太过着急,许是很快就遇到有缘人呢?”
薛妙柔恹恹应声:“但愿吧。”
傅新桃失笑,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鬓,见到了薛老夫人的院子便未再多言。
一直在薛家被留下用过晚膳,傅新桃和萧衍方才得以告辞。
薛妙柔和她的兄长送他们到垂花门外乘马车。
谢逊有急事向萧衍禀报,又不好闯进薛家,故而提前等在马车旁边。萧衍见他,心中有数,没有和薛妙柔等人多寒暄,片刻时间已携傅新桃上马车,就此道别。
然而,他们的马车驶离薛家之后,薛妙柔仍旧在踮脚探头不停张望。
她的兄长好奇问:“在看什么?”
“刚刚那个人!”
薛妙柔被自个兄长的声音拉回思绪,兴奋的回答。
兄长莫名:“哪个人?”
“就是那个一身黑色衣袍的人啊!”薛妙柔美滋滋说,“下次我一定要和表姐好好打听打听!”
话音刚落,薛妙柔被自己的兄长拽着往回走:“柔姐儿,你清醒一点!”
“说不定人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薛妙柔:“……”
“大哥,你其实可以不说话的。”
·
谢逊确实是有要事和急事禀报萧衍。
去年冬天,因鞑靼可汗杀害大齐的使臣,太上皇曾派卫国公率军前去征讨。这场战事虽胶着半年,但本该胜券在握,未想却因卫国公轻敌妄进,致使大军覆没。
新帝收到边关传回京都的消息之后大怒不已。
他增兵二十万,并且任命萧衍为大将军,即刻走马上任,前往边关。
这样的要事耽误不得。
傅新桃明白利害,让萧衍今晚好好休息,他们明早便启程。
游玩的计划虽然被迫中止,但是轻重缓急总要分得清。好在一同去边关是傅新桃和萧衍早已商量妥当的,哪怕临时要做这么个决定也不会有任何的争执与分歧。
事情来得突然,没办法和薛老夫人好好道别,休整过一夜,傅新桃和萧衍启程离开,赶往边关。他们让春雨、秋杏和苍术留下来处理后面的一些事宜,也给薛老夫人留下一封信说明缘由。
薛妙柔一夜辗转,不曾休息好,惦记着找傅新桃这个表姐打听谢逊的事。
谁知临到第二日一早已经寻不到人。
陪薛老夫人看过傅新桃和萧衍留下的、说明缘由的信笺,薛妙柔知道他们是去了边关。她认得春雨秋杏是傅新桃身边的大丫鬟,抓着她们一通盘问,从而知晓谢逊是随傅新桃、萧衍他们离开的。
既然春雨秋杏认得谢逊,薛妙柔不免顺道问清楚谢逊是否婚配之类的问题。
答案是否定,谢逊未曾婚配,孤身一人。
薛妙柔有些蠢蠢欲动。
去边关定能见到谢逊这个人……虽然边关离家远,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何况,能去外面看一看不好吗?怕家里人担心,薛妙柔不敢偷偷溜走,她费劲千辛万苦,软磨硬泡磨得自己大哥的支持,这才安安心心离家,去边关找人。
傅新桃和萧衍到得边关以后,萧衍迅速把傅新桃安顿好便去了军营。
有追上来的春雨、秋杏和苍术照顾傅新桃,萧衍还算放心。
只是,傅新桃安顿下来,不出两日,有一个熟人找到她——
是沈慕。
沈慕随大军从京都来到边关,见到萧衍,知道傅新桃也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他凭借英国公府的关系在军中谋到一官半职,准备在军中认认真真的历练一番。
会在边关遇见沈慕,的确令傅新桃意外。
她吩咐春雨秋杏备下一桌丰盛酒菜招待沈慕这位故人。
“我以前听沈小姐提起过,说你一心读书,怎么又想到要来边关?”
傅新桃问起沈慕是个什么想法。
沈慕笑道:“读书是一条路子,可也不是唯一的路子。我的祖父当年被封为英国公,自是在沙场立下战功才有此荣誉。我作为沈家后人,这点儿血性是有的。”
实际上,是他的父母催着要他先成家后立业。
他被催得烦了,偷偷和祖母商量的,瞒着父母来了边关。
反正有祖父帮他撑腰。
往后回去京都,他不担心父母责怪于他。
“英国公知孙儿如此,定然万分欣慰。”
说话间,傅新桃举起酒杯,“那我祝大军早日凯旋,祝大家都平平安安。”
沈慕同样举起酒杯,和她碰杯:“多谢……萧夫人。”
陌生称呼出口,他自己又不自觉摇头笑一笑。
正当此时,秋杏从外面快步进来,凑到傅新桃的耳边说得两句话。
傅新桃挑了下眉,搁下酒杯问:“人现下就在外面?”
秋杏点点头:“是。”
沈慕注意到似乎有什么事,问傅新桃:“怎么?有客人?”
“是……我的一个远房表妹。”
傅新桃站起身说,“她从江南来边关了,我先去把人接进来,沈公子稍等。”
沈慕也起身:“不碍事。”
傅新桃匆匆的去了,沈慕方重新坐下,自顾自喝了两杯酒。
未几时,沈慕正吃着菜,一位小娘子提裙跑进来,不管不顾抓起桌上的酒壶便要往嘴里灌。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更来不及阻止,小娘子喝得两口发现是酒,呛得扶着桌子一阵咳嗽。
傅新桃在她后面进来,见状失笑:“表妹,那是果酒,不是茶水。”
春雨端来一盏冷茶,傅新桃接过递给薛妙柔。
薛妙柔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傅新桃,仰头灌下冷茶,欲哭无泪:“表姐,我这一路上,好生辛苦。钱袋被人偷了,又被骗了银子,最后盘缠不够,馒头都吃不上……我差点儿就见不到你。”
她说着,后知后觉饭厅还有其他的人在。
和沈慕四目相对的瞬间,薛妙柔懵了懵,下一刻尖叫着捂住脸冲出饭厅。
沈慕也懵了。
傅新桃笑一笑说:“没事,表妹性格活泼而已,我去看看她。”
沈慕脑海里却依然是薛妙柔那张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脸。
小娘子能把自个弄成这个样子,何止是性格活泼?他心想着,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