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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要去捞鱼, 姜白芷就有那么点犹豫。

　　可如今大河水宽、水深都在变化，捞鱼有一定风险；而属于私人的池塘, 也大多干涸得差不多了, 里头顶多有泥鳅，不会有比巴掌大的鱼。这些变化，导致无论是在村里还是去镇上, 都难以一下子买到二十多条同品种的鱼了。

　　“等等, 我们先把所有的菜单列出来。”虽然宴席上，鸡鸭鱼肉全部齐活了, 显得更有派头些, 但如今大旱年, 是特殊情况, 也不必太强求。要是别的菜够了, 姜白芷可以把鱼撤掉。

　　“行, 是该先把菜单列出来，开始准备食材了。”大哥回屋拿了纸跟炭笔出来。

　　自从姜白芷带着徒弟们，习惯在外头用炭笔做随记之后, 大哥二哥他们也喜欢这么干了。

　　“白芷, 你想想做哪些菜色？”大哥随便找处地儿坐了, 是打算把姜白芷说的菜单给记录下来。

　　姜白芷想了想, “红烧肉、卤鸭、鸡汤, 这三样先定下来。”

　　“然后……冷盘弄个切好的咸鸭蛋, 每盘五个鸭蛋, 切四瓣摆好，再弄个辣油拌腊肠；素菜准备一盘清淡些的一盘炒青菜、一盘口味重些的豇豆炒茄子；每桌得有两碗汤，已经有鸡汤了, 就再来个丝瓜鸡蛋汤；甜味的菜, 弄个蒸南瓜，蒸好后撒少许糖，然后再来个芋泥甜饼……”

　　这样数下来，每桌就有十个菜了。

　　乡村办宴席，菜的分量给的比较足，但每桌十个人，就给十个菜，也不合适。菜盘数要比人数多，还得是双数。

　　加到十四盘，不好听；十六盘，桌子又摆不下。

　　姜白芷想了想，说：“还得再加两个荤菜，凑到十二盘。我明天跟杨二去试试捞鱼，要是能捞到足够用的鱼，就加一个蒸鱼，捞不到合适的鱼，只能烧咸鱼块了；另外添个四喜丸子。”

　　“四喜丸子？”大哥顺手写下来，然后一脸疑惑。

　　姜白芷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顺口说错了，“就是主要用切成丁的猪肉，跟其他虾仁甚至可以加点鱼肉混在一起，再加入笋干、还有少许比较脆生的一点素食材，做成大丸子——没事，到时候我来做这个菜，这是我之前想到的，做四个大肉丸子，象征新人能够福、禄、寿、喜，所以才叫四喜丸子的。”

　　“诶，这个说法不错！”二哥很是喜欢。

　　要不是上次大哥二哥成亲的时候，姜白芷还小，父母尚在，轮不到她来主持大事，她上次就会把这四喜丸子弄出来了。

　　大哥点了一下数，“那总共就是这十二盘菜？”

　　“嗯，就这样安排十二个吧，我们加了两桌，每桌基本上只用坐十个人，菜的分量足些，十二盘够了。”姜白芷顺便说了些摆盘的讲究，“黄柏不是说每桌上半扇卤鸭吗？卤鸭切片后，盘子上先铺一层洗干净的芭蕉叶，再放卤鸭。”

　　“要是有土豆，红烧肉里可以加些切块的土豆一起焖煮一会，然后用大汤碗装这个菜；鸡汤里面放些红枣干或者枸杞；四喜丸子我会尽量做大一点；蒸鱼待定吧，我明天看捞鱼情况再说，能捞到大的最好。然后那个甜的芋泥饼也是我来做，每桌每盘都放十二个，保证每个人能吃到一个，免得米饭上的晚，有人会觉得饿。”

　　“上菜的顺序，先是两盘凉菜分两边摆，然后鸡汤放桌中间，接着是大荤红烧肉，中间上蒸南瓜、豇豆烧茄子，接着又是卤鸭、四喜丸子，间插着上个丝瓜鸡蛋汤、芋泥甜饼，炒青菜，最后是蒸鱼。荤菜、素材要间插放，不能扎堆。”

　　这样荤素搭配着上菜、摆放，客人们会吃的舒坦些，也避免了一些人在自家长时间没开荤，一下子尽捡着先上的荤菜大吃特吃，弄到最后桌上没剩什么荤腥了，就不好看。

　　这方面大哥他们几个男人又没经验，也没什么想法，就把姜白芷说的顺序记下来，打算到时候照办。

　　婚宴菜单暂且就这么定下了。

　　“那我先把猪给宰了？我刚让黄柏烧两锅热水备用着，不知道烧好没。”杨二郎已经在边上候了一会儿了。

　　“烧好了！我这就把澡盆弄出来，再打热水给你。”杀猪免不了要用热水，之前杨二郎在外头等，就是为了等姜家把热水烧好。

　　现在正是半下午，等杀完猪，估计天都要黑了。

　　姜白芷看三弟去弄热水，自己也撸起袖子，“我跟大哥来帮忙。”

　　这只野猪大概两百多斤，血是早放过了，已经被三弟装回家，加盐准备做猪血块。

　　这会儿，杨二郎给猪身体里面吹满气，再借用滚烫的热水烫一下，就能顺利把猪毛给剃光，露出并不白净的猪皮。到这会，就能给猪开膛破肚，把内脏、肠子等物掏出来了。

　　“这些我拿去清理吧，你们把肉分一下。”姜白芷拿了一大一小两个木盆，小的那个装猪心、猪肝、猪肺、猪腰子跟猪肚，肠子是全部放在另一个大盆里。

　　这些东西太沉了，姜家离大河又远，姜白芷只得去柳二伯家借来一个独轮的推车，方便运送这两盆东西。

　　去大河之前，她看着这头分量不小的野猪，对杨二郎说：“我们家办宴席用不了一整头猪，大概半扇就够够的了。剩下半扇，你带回家去吧。”

　　“这头猪算是我们提前送的贺礼啊，怎么还能往回拿。”杨二郎不肯同意。

　　姜白芷也没强求，只想着晚上让三弟一起估算要用哪些猪肉，留下够用的，多出来的大多做成方便随时取用的油浸肉，到时候再送一瓮油浸肉给杨家。比起烟熏肉跟腊肉，油浸肉的口感更接近新鲜肉食，东云婶子容易接受一些。

　　心中有了打算，她没跟大哥还有杨二郎两个多说什么，便回家里厨房拿了一小袋用自家种的小麦磨成的面粉，一些盐跟醋，还有刀子，再独自推着车，要去大河那。

　　杨二郎看见她一个人走，知道要洗干净大肠这些东西，肯定要去大河那的，毕竟村里的溪水都断流了。

　　可如今大河那边不算安全，他有点不放心。

　　“白芷，你喊黄柏陪你一起去。”

　　听到杨二郎这话，大哥也反应过来，赶紧喊住姜白芷，“大妹，大河现在的水深实在是看不清，你不要一个人去。”

　　“可黄柏不得在家帮忙吗？”姜白芷有些犹豫。

　　大哥摆摆手，说：“没事儿，现在这猪只用分肉了，不用什么热水，家里的事，回来再接着做也是一样的。”

　　既然用不着黄柏帮忙，姜白芷就把三弟喊来，叫他跟着一起去大河那。三弟刚把猪血煮好，听姐姐喊，就随便把厨房收拾一下，往锅里又舀了些凉水，防止锅窿里余下的炭火把锅烤红了，然后加快脚步，出门跟上姜白芷。

　　他们这是要洗猪内脏跟大肠，肯定不能去祸害村里人特意挖出来洗衣服的干净水潭，只能直接在大河边上清洗。

　　到了河边，姜白芷找来一根长木棍，看准一个位置，在四周先用棍子探了探，确定水下没有什么不起眼的深坑之后，才确定要在那地儿洗。

　　“黄柏，你来洗猪肺，知道怎么洗吗？”

　　“知道，不停灌水再倒出来，洗白了就可以了嘛。”姜黄柏从小盆里找出猪肺，就在姜白芷边上，开始灌水洗。

　　姜白芷看三弟做的有模有样，就放心了，自己先把猪大肠放大河里漂了一下，然后把大木盆洗洗干净，往里头调了加盐跟醋的水，再把猪大肠放在里头浸泡。

　　然后把猪心、猪肝洗干净，接着是稍麻烦些的猪腰子、猪肚子。

　　等三弟把猪肺洗白白，姜白芷已经快洗好猪肚子了。

　　“姐你好快啊……”

　　“本来猪肺需要灌水倒水就费时间，我这个用面粉很容易洗。不过，带回去还得再仔细洗洗才能做菜吃，这猪肚最好是用酸菜水或者洗米水泡一段时间除味儿。”

　　三弟点点头，“大肠呢？我记得之前杀猪，你好像没用酸菜水泡大肠。”

　　“不是用洗米水泡了吗？大肠这么多，哪有那么多酸菜水泡大肠。洗米水里加点碎陈皮，也能除味。”

　　“哦哦，我晓得了。”三弟对怎么处理食材比较上心，听过一次就记在心上，以后便不需要再问了。

　　小木盆里也沾了油水，姜白芷用面粉跟醋勉强搓洗干净，然后把洗过的那些内脏放在里头。

　　“大肠要不我来洗？”三弟提议道。

　　姜白芷一挑眉，她其实不怎么喜欢处理这些，只是也不反感。如果三弟愿意洗，那就让他来。

　　“我教你弄。”她把泡着猪大肠的大盆拉过来，放在她跟三弟中间。

　　这洗内脏跟猪大肠比较费时间，等他们用独轮推车把洗好的东西运回去，杨二郎跟大哥两人，已经把猪肉给分割好了。

　　距离婚宴还有三天，炎炎夏日中的三天，足以让新鲜猪肉发烂发臭，所以现在大哥正在等姜白芷回来，商量着怎么储存这些猪肉。

　　“三层肉留将近五十斤出来，先做成红烧肉，分十斤红烧肉给柳枝儿家送去，给她家这几天吃。剩下的四十斤用陶罐装好，吊着放井口下面，能放到婚宴当天，到时候拿出来重新加热，加一些土豆一起炖一下就行了。”

　　正常上桌的一盘红烧肉，给一斤肉已经够了，姜白芷留了将近四十斤，还会掺土豆，到时候肯定能给每桌装一大汤碗。

　　“我来做！”三弟姜黄柏撸起袖子，干劲满满。

　　四十斤肉，得用煮饭的那个大锅才方便炒，家里人也都不急着要吃晚饭，便让三弟先把红烧肉给做了。

　　“黄柏顺便把猪头肉卤熟，做好后给村长家、柳枝儿家、柳大伯、柳二伯家，还有杨二他们家都分一些，不然肯定会坏。”

　　“好嘞！”三弟喜欢做吃的，一个锅用来做红烧肉，一个锅用来卤猪头，他自己就能搞定。

　　去掉这些肉之后，一整头猪还剩一百三十多斤。不过，姜白芷没让留下够做四喜丸子的肉，不止是因为没处理过的鲜猪肉放不到那天，这野猪肉做丸子本身也不好吃。到时候还是得在婚宴前一天下午去镇上买刚宰的猪肉。

　　姜白芷看三弟忙起来了，又问：“猪后腿是连着猪屁股的那一片一起割下来的吗？”

　　大哥点头，“是这么分的。杨二郎说你以前教他这么分过，是方便做那个火腿吗？”

　　“嗯，”姜白芷去查看了一下分好的猪后腿，“那个后腿的猪蹄子不要剁下来，留着更容易做好火腿。夏天做这个容易坏，我来处理吧。”

　　“然后猪前腿的两个蹄子剁下来，大哥用火把上头的毛茬子烤干净，晚上直接做个炖猪蹄，剩下的前腿肉都做腌了吧。其他剩下的肉也没剩多少了，全做成油浸肉。”

　　这一头野猪，除了内脏，其他的肉，全在晚上给处理了。

　　最后做油浸肉的猪肉不到七十斤，做好之后刚好装满一瓮，姜白芷就让杨二郎等这油凉了，把这一瓮油浸肉带回去。

　　“我不是说了，这是给你家的，不往回带吗？”杨二郎皱着眉，觉得姜白芷这是跟他客气。

　　之前说送些猪头肉也就算了，毕竟给很多家都送。这油浸肉满满一瓮，全搬回自家去，像什么样子。

　　姜白芷瞪他一眼，“我自家过年前杀了三头猪，做的油浸肉到现在都还没吃完，你要是不想要这刚做好的，可以拿一瓮我家剩下的。又不是跟你客气，我家确实是吃不完才让你拿走的。”

　　“再者说，你跟你大哥，也只会做腊肉熏肉，你娘不爱吃那些，这油浸肉也可以放许久，口感好一些，你娘应该能吃。”

　　说到他娘，杨二郎想起娘确实是不太肯吃腊肉、腌菜这些东西，既然姜白芷说油浸肉口感还不错，那他就拿一瓮回去吧。大不了，她二哥成亲当日，他再送点别的东西来。

　　“可我家不知道这油浸肉怎么吃……”他又纠结这个问题。

　　姜白芷白他一眼，“没事，哪天我有空就去教你。”

　　这次没说让三弟做好给杨家送去了，因为等二哥成了亲，三弟就得去镇上开卤味铺子，不能再负责家里做饭这个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