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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家吃得肚皮滚圆, 姜家这边也不遑多让。

　　因为加了很多土豆，所以中午做的这土豆炖兔肉, 最后是用了三个大汤碗, 才盛放得了这么多的东西。

　　一汤碗让杨二郎带回去了，剩下的两汤碗，姜白芷本来是打算中午吃一半, 晚上吃一半。

　　结果一家八个人, 吃得停不下来，吃完一汤碗之后, 还惦记着放橱柜里的另外一碗。

　　姜白芷觉得家里人难得这么喜欢吃一道菜, 干脆纵容大家一次, “晚上就吃素吧, 这土豆炖兔肉, 咱中午都给吃了。”

　　省的放上半天, 不新鲜的菜也不如刚做出来的好吃。

　　“可还剩那么一大碗，我们中午吃不完吧？”姜白术也想继续吃，但还保持着一丝理智。

　　那么多, 应该是吃不完的, 姜白芷想了想, “我从里面先分两小碗出来, 分别送给柳大伯跟柳二伯家尝尝。剩下的咱能吃完。”

　　“姐, 我来跑腿！”三弟黄柏放下筷子, “我先给柳大伯家送, 然后……”

　　“柳二伯家的我来送！”青黛立刻接着说。

　　姜家今天午饭本就吃得晚，这会儿给人家送菜去，也只能说是让人家尝尝味道了。人家八成早吃完午饭放碗了。

　　“你们捧着碗, 不许跑, 别把碗摔了，可知道？”送菜这点小事，交给弟弟妹妹来做，姜白芷并不担心。

　　“送完快点回来。”二哥也嘱咐一句，“等你们俩回来，我们再继续吃。”

　　“好！”

　　等姜白芷分别盛好两小碗土豆炖兔肉，黄柏跟青黛一人端一个，不紧不慢地出门去了。

　　一家人都没再动筷子，很有默契地等他们回来，再继续一起吃饭。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两孩子才小跑着回家。

　　“怎么去这么久？”两个柳家，离他们家并不远。

　　姜黄柏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这才回答姐姐的问题，“柳大伯拉我说了点话，我说我家还在吃，他才放我回来的。柳大伯下午应该会来找你。”

　　“柳二伯也是。”青黛跟着说到。

　　姜白芷大约猜到是什么事了，便没有继续问，只说了句，“赶紧吃吧。”

　　等他们家吃饱喝足，将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之后，两个哥哥带着自己的儿子各回各屋，弟弟妹妹们也都回房。越是暖和的天，越是需要午憩。

　　姜白芷没回房去睡，只把堂屋那不怎么常用的桌子又擦了擦，直接匍匐在桌上休息。

　　毕竟她上辈子做了很多年的学生，趴在桌上睡觉这种事，没少干。比起把时间浪费在宿舍与教室之间，她选择趴在桌上还能多睡一会。现在经常趴桌上睡，就纯粹是觉得夏天容易汗津津的，上|床睡觉前，还得擦洗一番才行。

　　午睡不宜太久。

　　不过是趴着睡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连水壶里新换的热水都没凉透，她就自然醒过来了。

　　在厨房的水缸里舀了点水，擦把脸清醒一下，也稍微揉一下脸上睡出来的压痕。

　　两个哥哥前后脚从他们屋里出来。

　　“我们去把土豆地整一下。”昨天加上今天，他们只是把挖出来的土豆运回来了，被挖出各种坑洼的地、以及被丢在上头的那些土豆秧子，并没有进行任何处理。

　　姜白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顺便强调了一下，“土豆秧子都是有毒的，未免被村里人养的家畜家禽吃了中毒，最好是都弄回家来。”

　　“有毒的东西弄回家来干嘛？”姜白术不能理解，“直接晒干了烧掉不好吗？”

　　姜白芷不太认可焚烧这种方式。这在她上辈子的世界，属于被废弃的、对环境伤害比较大的一种耕作方式。

　　“土豆秧子粉碎了做绿肥也行，把嫩一点的茎叶弄下来，煮熟了做猪食也行，没必要烧。我最烦村里碰到什么东西都一烧了之，烧完那一片都是怪味。”

　　“哦……”两个哥哥并不觉得焚烧是一件不好的事，味道难闻，烧的时候躲远点就行了呗。可既然妹妹都说了讨厌这么做，他们就听妹妹的吧。

　　“你们可以把土豆秧子随便挑拣一下，要是主茎也不怎么硬，就根本不用管，带回来，剁碎了，和别的猪草一块煮熟，就能喂猪吃。不过，如果昨天挖的那些已经干瘪了，干脆带回来搁院子外头晒干，回头烧火用了吧。”

　　“好。”姜白术点点头，“今年天太热了，估计那些秧子放不了多久，我们就煮够猪吃今天明天的，多出来的碾碎了倒粪坑里，发酵几天做肥料。”

　　“行。具体怎么弄，你们自己决定。就是这个秧子带点毒素，你们注意着点，要是有小孩子拿着玩，一定要跟他们讲清楚。”

　　这一点，即使姜白芷不说，两个哥哥也会注意的。

　　商量完了，目送哥哥们出去，姜白芷回屋里，把纸笔拿出来，打算画一下切丝器大致上的模样。

　　她没怎么学过美术，但比照着农贸市场里的实物，仔细着、慢慢地画，倒也有点像样。

　　画好之后，她用炭炉垫子压住纸张，又舀了一瓢水，到院里去冲洗刚用过的毛笔。

　　正洗着呢，有人从她家大开着的院门进来了。

　　姜白芷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赶紧加快动作，把毛笔彻底清洗干净。

　　“柳大伯、柳二伯，你们来找我啊？”

　　“对，”柳姓两个老兄弟是约着一起来的，两人手上还拿了个干净的碗，“你中午送的那个什么土豆，怪好吃的。这碗已经洗干净了，我们给你送过来。”

　　“诶，好。”姜白芷将毛笔上的水甩了甩，然后去接两个碗。

　　等姜白芷把两个碗叠着拿好，柳大伯才憨厚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真正的来意。

　　“白芷丫头啊，”柳大伯长满老茧的大手，带着点紧张感，不断搓动着，“我看你家收了那个土豆，那么点地，好像收了老多东西回来？”

　　“是不少，土豆收回来要晾一下，晾完重量会减一些。大概产量能有一亩两千斤的水平吧。”

　　姜白芷挑到这个世界的土豆品种，是形状挺稳定的一个好品种，亩产量低的也就一千斤多一些，高的甚至能达到四五千斤，端看当地的土壤环境、气候、还有人为的照料因素等影响，最后的产量会有明显差距。

　　胡杨柳村这边的地理环境挺好，今年温度又高，该浇水时有水能浇，荒地还提前堆过肥，导致这土豆即使是种在新开的荒地上，产量也接近一亩两千斤的水平了。

　　“一亩两千斤……”柳家两个男人又对视一眼，只见对方脸上的神情，都是既震惊又雀跃期待的，“这，这可不得了啊。”

　　“白芷，白芷丫头啊，你看，今年的天太干了，水稻眼见着不能好……你这土豆，今年还能再种一季吗？”

　　因为这边的水稻，也是一年两季，所以他们自然会想一下，早早在四月初收成的土豆，是不是也能再赶着多种一季。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要等到七月份了。现在就种的话，土豆成长期完全压在了暑天，只会疯长地面上的秧子，地下土豆长不好。”

　　“哦哦，是这样的啊，”村里也就姜家种过一次土豆，自然只能从姜家这边获得经验。

　　柳家人听姜白芷说，就跟杨二郎上午听她两个哥哥传授经验一样，特别认真。

　　姜白芷猜到，接下来柳大伯他们会提出交换一些土豆种子，他们必然是想要种一季土豆的。

　　在此之前，她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免得他们期望太高，后期状况叫他们失落。

　　“两位伯伯，你们是不是也想种土豆？”

　　“啊，对，我们是这样想的。”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姜白芷，“你这土豆能换一些给我们么？你想要什么换，可以尽管提，我们尽量满足。然后怎么种土豆，也希望你能教我们一下。”

　　姜白芷点点头，“种土豆需要注意的事情挺多，然后土豆本身也是带点风险的食物，我会慢慢同你们讲清楚的。”

　　“不过，先要说明的是，这土豆的产量，受环境、土质等东西的影响很大，可能我这一季种的土豆，半亩地收成了一千多斤，下一季再种，或许一亩地也只有一千斤。这玩意的产量，我估摸不准。”

　　“好的好的，这个我们能理解。”柳大伯、柳二伯纷纷点头，实际上并没有太把这个放心上。

　　怎么说呢，就算按照姜白芷给的低产量，那土豆也能亩产一千斤，还是水稻的三倍以上啊。

　　似乎知道两位长辈在想什么，姜白芷紧接着就说：“这产量指的是鲜土豆，鲜土豆就跟山上果子一样，里头是有不少水分的，真正饱肚子的是能提纯成粉样的东西。”

　　这里没有什么淀粉的说法，姜白芷只能拿米粉或者面粉、亦或者葛根粉做对比。

　　“这个土豆，鲜的可以直接蒸、炒、煮、炖、烤着吃，只要不是发芽的、青的土豆，弄熟了都能吃，但是没有米饭饱肚子。要是想让它跟米饭差不多，就得像做葛根粉一样，把这鲜土豆榨出浆，分离出榨汁之后晒成土豆粉。”

　　“一千斤鲜土豆，大概也就能做不到两百斤土豆粉吧。”

　　姜白芷其实还没有做过土豆粉，但按照这个世界的工具水平，以及考虑到土豆的出粉率，她没敢往高了报。

　　“两百斤啊……”听到这，两个伯伯雀跃的心情才渐渐低落下来。

　　但没低落多久，他们又自我调解明白了，“可若是能尽心尽力伺候，也弄个亩产两千斤土豆，即使是做成粉，也有四百斤了。”

　　“做粉很麻烦的哦。”姜白芷又提醒道，“鲜土豆适当阴干后，在土洞里也无法保存太久，尤其是天热的时候。大部分土豆，肯定都得做成土豆粉来保存。”

　　村里人基本上都知道葛根粉的制作流程，葛根纤维比较粗，根茎又大，表皮还很难洗、削，做这个葛根粉，简直累到人全身都疼。

　　但土豆其实比葛根要好处理一点，姜白芷挑的这种土豆，比较粉。按理说，出粉率是比较高的。这种土豆不太适合直接切丝炒菜，即使一定要炒着吃，也最好切丝后用水泡一段时间再炒熟，这种更适合蒸了做土豆泥、直接烤熟吃、或者像今天一样炖着吃。

　　这种土豆，相对也比较好粉碎榨汁，比葛根省力多了。

　　但这些优点，姜白芷暂时没说。未免村里第一波种土豆的人，对这种新作物的期待过高，她选择尽量压低一下期待值。

　　所以她紧接着，又讲了土豆在什么情况下会有毒。

　　听得两个长辈一愣一愣的，差点就想反悔了。

　　可他们最终还是坚持要种土豆。

　　现在才四月，天已经干成这样。原本到这个月的中下旬，他们就会种晚稻，但村里大部分人根本都没有育秧苗——他们不敢再种这一季的晚稻了，只盼着早稻顺利收成就好。

　　预留着种晚稻的那些地，如今还是种着一些肥地的豆类作物、或者是看麦娘、紫云英、紫红豇豆一类的绿肥作物。

　　柳大伯他们来找姜白芷换土豆种子，就是打算在那些地里种土豆。

　　听到他们的打算，姜白芷有些无奈，“能种水稻的地，拿来种土豆，真是……”

　　真是一种浪费。

　　可习惯种地的人，总不能放任那些地闲置着。

　　“两位伯伯，我今年总共试着种了三样新作物，都是这些年我从山上发现的，然后自己慢慢试了这么久，研究了它们怎么种植、保存、食用等，总的来说，都很有种植的价值。”姜白芷想着，马上也要种玉米了，不如顺便给他们宣传一下玉米的好处。

　　“除了土豆之外，玉米也是一年可种两季，两季玉米收成跟种植的时间没有重合。夏玉米这个月就要种；之前种的春玉米则是要等到六月才能收获。若是在好地里种玉米，亩产应该有一千斤左右，而且玉米比土豆耐放，不挑剔，弄回来直接摊地上晒干，玉米粒剥下来可以直接煮着吃，也可以磨成碎煮粥、磨成粉煮糊糊。”

　　“真有这么好？”两位伯伯以前吃过姜白芷送的玉米，“但你以前送给我们尝的，不是直接煮的一个大棒子，然后啃着吃吗？”

　　“呃”，以前是能正大光明从山上弄回来的玉米量不多，她为了省事，就直接煮着新鲜的吃了。

　　可她又不能这么说，只能讲：“我之前都是在做实验，磨粉一类的，做出来的量很少，也就将将够几个人吃一小碗，我就没往外拿。”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磨过玉米粉。

　　但两个伯伯不会跟姜家人求证这种细节，姜白芷就这么忽悠过去了。

　　“我家还有不少玉米种子，马上就要开种夏玉米了，伯伯你们一起种呗？杨二郎他们家也正急着开新荒地，打算跟我家一起种玉米呢。”

　　土豆的第二季还得再等两个月，但玉米马上就能种了。土豆长期保存需要做粉——谁都知道把根茎类植物洗成粉的工作量有多大，玉米长期保存只需要晒干。

　　这么一对比，不想闲下来的庄稼汉，自然会动心。

　　“不如你们今年每样都试着种一些？”姜白芷提议，“另外那个红薯，最好是一年种一季，产量也有一亩两千斤以上的样子，今年是赶不及了，你们可以观望一下，看我家今年八月收成的时候，收的怎么样。红薯同样不太好保存，保存方法跟土豆差不多，但偏偏这两样东西不能放一起，放一起就坏事，也是挺麻烦的。”

　　“行！总比让土地闲着要好。”两位伯伯猛地一拍手，“你哥说这些作物都比较耐旱是吧？”

　　“对。”

　　“那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