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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实在太想知道当年的事了。
作为武将世家, 胜败乃兵家常事,可那得是光明正大的胜仗。
三年前, 他们准备打响幽云十六州的战争, 为此,将薛家最强的军队——威武军全部调到涞水河边,除了给皇帝送了一封密折, 再没向旁人透露过。
为了封锁消息, 连粮草都是她与四哥暗地里筹措的。
她想了许多个日夜,心里有了猜测, 但没有证据。
她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莫山王咬死了不说, 耶律丹羽盯着莫山王瞅了一会儿, 阖上了眼。
他倒是想说, 奈何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细节, 若是说一句惹得莫山王挨打动了气,说出一句真的来,倒平白让他多挨两鞭, 索性装死不说了。
“你原本想说, 现在却不说了。说明你根本就不知道。”薛九源鞭子甩出的盐水溅在他的身上, 疼得他嚎出声来, 惊恐地看向薛九源。
“莫山王, 你说吧。你说一句对的, 我打他, 你不说或是说错,我打你。”
莫山王瞪圆眼,“你不是薛家人!薛家人一直善待战俘, 也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
“你说的, 是薛家的儿郎。不是我这个弱女子。”薛九源依旧笑着,眼角却红了。
如天地间的正义一般屹立不倒的,一直都是薛家的儿郎,当薛家儿郎们倒下的时候,她心里的正义早就散了,不然,梦里的她不会走上依靠太子的不归路,现实中的她不会沉醉于做一个女土匪。
“土匪的手段,自然是怎么卑鄙下作怎么来。”她给了莫山王一鞭,“你说了两句与答案无关的话,有一句是如实称赞薛家儿郎的,便减你一鞭。来吧,说点实际的,比如……”
话还未出口,她的眸子先颤了颤,声音染了几分压抑的低沉,似是从修罗场里爬出的唯一魔鬼,咬着满嘴血腥,“薛家人是怎么中的毒?”
“又比如……”
“你们是怎么做到让所有威虎军都中毒的?”
“你们京中的人,是谁?”
“……”
她一个一个问题咬出来,却没有真的等莫山王回答。
她要的答案,已经从莫山王下意识流露出来的神色里得了个大概,她只需要一鞭一鞭地发泄着她心中的压抑。
耶律丹羽没想到莫山王当年的胜利有这样的内幕,难怪莫山王从来不肯细说其中细节!
若不是莫山王撒了这样的惊天大谎,他不至于动了心思把宝押在其身上,不会因为讨好莫山王与耶律丹铭离心受其嘲讽,更不会为了做出成绩说服父皇让他随军出征,落到现在的下场。
他对莫山王的会亲近就成了恨意,但眼下,更多的是对薛九源的惊恐。到后来,索性闭紧了眼睛装死。
直到莫山王被她抽晕过去,连盐水也泼不配了,薛九源才鄙夷地嗤了一声,转身出去。
耶律丹羽这才睁开眼,看到瘦长的身影,听到女子在帐外如同提及牲畜般的语气,“派人来治,吊着一口气就行。契丹最吃不得亏,为了不受掣,恐怕会对他们下手,给他们的吃的用的,都好好检查一遍。”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以及她并不像刻意说给他们的声音,让他从头到脚都如同扎了冰锥子。
他莫名地生出念头:契丹恐怕更愿意他们死了,好借机再敲晋国一笔,可他们若是真死了,薛九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不会觉得为难,恐怕还会觉得又有了和契丹打一架的准备的。
他在帐中瑟瑟发抖,薛九源在帐外杵如僵木,倒是许银宗,心下松了一口气,给了她一个“跟上”的眼神,转身离去。
薛九源垂头抓了一把耳朵,恹恹地跟了上去。
她估摸着薛九气都找到菅娘那里去了,许银宗定是回府见过老夫人了的。
先前做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却被许银宗刚才的目光瞧得心虚。
她决定了,一会儿不管许银宗说什么,她都要做出一副与誓死不再入镇国公府的样子,让许银宗歇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保护的心思。
她不能以怨报德,说什么也不能成为他们母子间的龃龉。
“怎么不说话?”
额间的撞击让薛九源回过神来,捂着额头刚要皱眉,反应过来自己撞上的是许银宗的下巴,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满地找地缝。
她退了几步,与许银宗拉开些距离,“啊?你说什么?”
许银宗被她气得心闷。
他说了一路的安慰话,劝她与他回府,保证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结果她一句都没听进去。
也就她敢在他面前走神走得这么理直气壮!
但看她干净得只映着自己的眸子,纯真得没有任何人下作心思的脸,心里的气又飞快散开了。
“今日之事,我都知道了,是我母亲过分了。你……”
他还未说完,薛九源已经如同受了惊的猫儿竖直了身子,炸起了毛儿,“我决定了,今日开始住军营,将薛家余部好好整顿整顿。所以,不回去了。你也不必为难。”
“我不为难。”许银宗似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周身的气息都少了冷意,“我会与母亲说好,叫她不再为难你。你住在府中,也不必理她。”
事实上,老夫人在府中的时间并不多,往年的这个时间,战事将起,她必与老侯爷在筹措军需的路上。今年因他们在紧要的时候打了胜仗,让契丹顾忌着不敢出兵,才能在府里歇歇。
薛九源拧紧眉,“大可不必……”
她不过是在镇国公府借助几日罢了,如今搬出来,以后也不会再住进去,自然就不会再与老夫人有什么矛盾,并不需要许银宗与老夫人刻意去沟通什么的。
住到人家家里却不理主人家人,就算是土匪也不敢这么做。
许银宗自动忽略了这几个字,见她并无动摇之意,也不再说那些要做许多心理建设才能勉强出口的话,“你的想法不错。我今日起也住军营,与你一同整顿。”
薛九源愣住,眉间拧起的眉什么时候松开了也不曾注意,下意识地觉得许银宗是在与老夫人闹脾气,“这似乎不大妥……”
“你是我的副将,我与你就同整顿军务,有可不妥?”
薛九源还是觉得不妥,但见许银宗公事公办的样子,再坚持下去反倒叫人觉得她的心思七倒八歪一般。
那边镇国公府,老夫人做了几个计划,想要与儿子缓和关系,再推近一点石蕊与儿子的距离,却在起更了才得知儿子这几日都不回府了,好一阵气闷,得老侯爷好一阵哄,怏怏不乐地睡下。
到了第二日,还是不见儿子,才知道儿子搬去了军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儿子动了真气,若再继续自己的计划,恐怕会把儿子推得更远。
转眼到三日后。
离入宫的时间越来越近,薛九源依旧是一身在军营里的装扮,军中无人觉得不妥。
她自己知道女子进宫要穿宫装,可她既不是谁家的后院贵女,又没有准备的宫装,索性只图整齐便好。
可午时刚过,便见有人领着一个和颜悦色的内侍到了她面前。
薛九源定盯瞧着,认出这是太子府的花总管,没有出声。
花总管来前得了太子的交待,对薛九源客套了几句,便让身后的婢女捧着托盘上前,“太子知薛将军久未归京,必没合身的宫装,特意命人赶制了一身,还使婢女来为将军梳妆打扮。”
他说得甚是好听。
就算不觉得太子对她有旁的心思,也会觉得太子是在体恤下臣。
薛九源瞧着被红绸盖住的托盘未语,花总管便将托盘上的红绸拆开,露出里面的繁复宫裙来了。另一个托盘里摆着的是华贵的头面。
恰在这时,许银宗也托了个盒子过来,“那身衣裙太过啰嗦,必不合身,倒是这身,是薛家女将惯穿的入宫礼服,我这两日叫人赶着按你的尺寸改了改,必是合身的。”
他这样直接挑明了说太子给的东西不好,让花总管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后者想要为自家主子说几句话,但许银宗久经沙场的冷意散发出来,生生将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两套与梦里如出一辙的宫装摆到面前,仿佛争个胜负能有什么不同一般,让薛九源想起了梦里的情景。
梦里,许银宗曾给自己送过宫装,她只当是他命人做的,如今才知,他给的是薛家传下来的东西。
保住这样的东西有多辛苦不说,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经足够让她动容。
倒是太子送来的那套宫装,华贵繁琐,不是三天便能做好的。
她在梦里傻傻地信了,是为她专门定做的,如今看来,也不知是花在谁身上的心思,觉得用在她这里更有价值罢了。
不过片刻,周围便聚了些人。
军营里的将士不是许银宗花钱养着的就是薛家余部,打听清楚这里的事情后便起哄,“大将军!大将军!”
养着他们的,不是许银宗就是皇帝,和太子可没啥关系。
薛九源抬眼扫向四周,黑漆漆的眼,如一汪古井,微微荡着水波,却不见底。
他们在这样的目光下,如同得了军令一般,安静下来。
薛九源笑眯了眼,“太子说,这些东西都是给我的?”
“是。”花公公得意地瞧了许银宗一眼,不敢太过嚣张,忙收了视线,对薛九源道,“头面用的是上好的翠玉,上面的工艺,是数十个工匠没日没夜地雕出来的。价值千金。宫裙用的是三十个织女一月才能织出一尺的蜀锦,上面的一百零八颗南珠皆是稀品,一颗便值千两白银……”
看到薛九源急切地将两个托盘都接了过去,花公公心下暗鄙了一番,咧嘴要笑,只是嘴角还未咧到耳边便僵住。
薛九源举起两个托盘,大声问道:“你们都听到了?还不谢太子殿下赐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