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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苏听着心头跳了一跳。
一方面, 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觉得大当家的不是人, 害怕薛九源再受刺激。
另一方面, 又觉得大当家的不管寨子里的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回来。疑心这其中有许银宗的手笔。
“你就准备这么去?”她掩去心中的疑惑,拉住薛九源。
薛九源眼睛一亮, 坐回椅子里, 笑得不怀好意,“找几个人来, 抬我过去。”
聚义厅里, 精瘦矮小的人站在椅子上, 抬头看着刘二, 觉得气势不够, 复又踩到桌上, 指着刘二的鼻子道:“刘二,我彭一万当初收留你的时候,你可没说会带个拖油瓶。你说你是家人都死绝了, 我才让你上山, 把寨子交给你打理。结果没过两年, 你就带了个人回来, 说是你的闺女。你当我是蠢的还是瞎的, 她和你没半点生得像的地方, 不可能是你闺女!”
刘二有两个彭一万宽, 黑着一张脸,“大哥,老子带囡囡回来的时候, 契丹人打来, 你当时已经带着人跑了。当时,我们不走,你放了话,不走的,就和你一刀两断。”
彭一万微一愣,跳了起来,“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刘二。我把寨子留给你,你倒是起了独吞的心。我告诉你,只要我彭一万还活着,我就是这里的大当家的。可以让你当二当家的,也可以废了你。这是我辛辛苦苦蹲梁上十几年会攒起的银钱建的,没有你刘二屁事!”
“要不是我收留你,就凭你个杀猪的,背了一屋子的人命,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刘二刚准备喷出来的怒气,在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勉力压了回去,“大当家的收留之恩,刘二没齿难忘。”
彭一万脸色转好,“这就对了。既然你还记得我的恩,我也好说话,只要你把你惹事的拖油瓶赶走,我便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不可能。”刘二瞪眼,“囡囡的生父对我有大恩,老子不能忘恩负义!囡囡这两年为寨子做了了许多事,寨子里的弟兄们都服她。”
周围几个离得近的,已经是寨子里的管事,闻言附和。
如果不是有薛九源,这个寨子不在两年前的契丹军血洗时完蛋,也会灭在别的匪帮手里。
“那我呢?你当我不知道她是谁!”彭一万狠狠瞪他们一眼,指着刘二的鼻子,唾沫喷到他脸上,“她就是个祸害,两年前就该死的祸害!”
“闭嘴!”刘二拍开他的手,“她就是老子的闺女,老子不许你这么说她。”
彭一万被他的气势压得心里怵了一下,随后想面前的是个只会报恩的蠢夫,没什么可怕的,便复又拔高了音量,“我就说,她就是个祸害!只要有她在,朝廷一定会剿匪,一定会把你们都杀得干干净净。她就是个祸害!天底下最大的祸害!她是……”
薛九源的椅轿子被抬到门外,正听到彭一万大骂她祸害的话,心里好奇,正要行进来问得细致一些,却听得他声音嘎然而止。
刘二扶着彭一万的胳膊,手里的短刀贯通了对方的腹部。
他沉着声,“老子最后说一次,她是老子的闺女。老子可以为了闺女做个忘恩负义之人。除了她,谁也没资格!”
彭一万呕出一口血来,艰难出声,“你……你竟……真的……”
刘二沉默一瞬,“你骂她。该死。”
薛九源惊站起身,看着刘二,一字未发,却从刘二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极尽所能的维护而生出的果决狠意。
她才刚到,还什么也未做,刘二却提前将她想做的事情做完了。
刘二推开彭一万,手微微颤抖,“你们看到了,老子不仅会杀猪,还会杀人!以前,老子对你们都太好了,让你们以为老子是个没脾气的。现在,老子告诉你们,囡囡就是老子的命,老子听到谁骂她,这就是下场,谁把骂她的人放上山,这也是下场。”
“从今天起,虎栖寨里,老子就是大当家的,囡囡就是独一无二的大小姐。”
明明是要震慑人的狠话,却被刘二说出了几分喜气。
薛九源惊愕的面容上缓缓扬起笑,“爹,你把话说得这么狠,他们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骂我?”
本是说笑的一句话,被刘二当了真。
后者认认真真地想了一瞬,道:“谁愿意和老子一样对囡囡好的,老子认他做义子!不过,老子今日敢拼了彭一万,就不会把寨子留给别人。以为做了老子义子就能当大少爷的,趁早给老子歇了心!”
“我来!”
“我来!”
“我我我!”
薛九源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便多了几个义兄,心里涌动着汩汩暖意,化成水气覆上双眼,仿佛自己本就该有几个哥哥一般,只是……自己先前忘记给他们正名了?
近中秋的雨格外凉,打在虎栖山上,却半点不减寨主认子的热闹,打在涞水上,将契丹莫山王的脸色打得铁青。
契丹皇帝的脸色不甚好看,掀翻了面前的毛毡垫,奶酒扫了一地,“莫山王,你是怎么向朕保证的?结果呢?”
“朕给你五万人马,全被你折在涞水,就你一个人回来?!啊?!”
莫山王匍匐在地,“是晋国的西宁侯许银宗和北平伯陈酒二人合伙,不然……”
“废物!”契丹皇帝两个字把莫山王堵得一噎,“他们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死了多少人?”
“一个没死!”
莫山王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二皇子耶律丹铭。
耶律丹铭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按着胸口,对契丹皇帝道:“恭喜父皇。”
契丹皇帝虎目瞪圆,“吃了败仗,说什么恭喜?五万契丹儿郎,他们就这么死了?啊?!”
耶律丹铭笑道:“爷爷受了伤吃了亏,做孙子的是不是该多出些孝敬?”
闻言,契丹皇帝的脸色缓和下来。
耶律丹铭趁热打铁,又道:“孙子家里养的狗让爷爷受了损失,孙子是不是应该多赔点?”
契丹皇帝面上有了笑意,“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莫山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就和二皇子一起,将功折过。若再有差池……”
契丹的信送到汴京,成安帝面上因为打了胜仗扬起的笑容迅速消失,中秋宴上的精致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契丹皇帝让我朝今年年贡加倍,众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此话一出,满朝沸腾。
原本正在为打了胜仗而欢喜的陈酒笑意一凝,“陛下,咱们胜了。”
成安帝茫然地看过来,仿佛在问:胜了?是胜了啊,可是胜了又怎么样?
陈酒心下一沉,看向四周。
原本在欢歌快舞的伶人和舞姬都察觉到气氛不对,自觉地停下来,悄悄退了出去。
丞相云公仪抬眼看着周围,神色微凝。
这件事,是国事,本不该在这种宴会上提及,但成安帝既然提及了,他作为一国丞相,不能置身事外。
所幸,契丹“质子”今日出游,未出席宫宴。
他看过成安帝让人送到面前来的信后,站起身,朝成安帝拱手,“陛下,臣以为,正是因为咱们胜了,他们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以往的战争,都是两方损耗相当,契丹自然没脸再向我朝索要更多的贡品,但这一次,我朝大获全胜,未损一人,契丹五万兵马全部折扣,连莫山王差点被俘,这于契丹来说,是没齿大辱。所以才会有此一事。”
成安帝的脸色沉下来。
陈酒怒而拍桌,“胡说八道!我们打了胜仗回来!你却告诉我,不该打胜仗!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我只知道,上贡,拿不回幽云十六州!只有靠硬碰硬,把契丹人打趴下了,打到他们跪着叫爷爷,才能扬起国威。”
云丞相青着脸,“事实上,现在是陛下要管契丹皇帝叫爷爷。”
满殿死寂。
他举着信纸在陈酒面前抖了抖,“说来说去,这次是你北平伯闯的祸。陛下命你去剿匪,你倒好,土匪不剿,倒跑到涞水去。契丹皇帝在信里表示,若是一将对一将,他们败无二话,咱们两将对他们一将,还险些伤了莫山王,有损两国交情。所以,他才要让今年的贡品翻倍。”
陈酒被气笑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更何况……”
他本想将虎栖山见闻说上一说,却被云公仪打断了话。
后者带着花白的鬓发垂在两肩直颤,痛心疾首,“就是因你不受军令,才会有把柄落到契丹人的手里。即便你不去,以西宁侯的能耐,不过就是死几个人,也能赢这场仗,还不至于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死几个人?”陈酒的心如同被浇了桶冰水。
他转眼看着殿上众人,“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众人虽未出声,面上责备之意明显。
太子不悦地责道:“北平伯,难道云丞相说的不是事实?”
陈酒一噎,怒道:“死几个人?你们说得轻巧!你们眼里如草芥一般的人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是让你们能安坐朝堂的血肉之躯!你们十个人的命,也比不上他们一个人的!”
军中士气低迷,这一场胜仗才让士气重新扬起来,大家在等着他领赏归去,谁也想不到,他在这里领的是什么。
成安帝不悦地出声,“好了!”
陈酒看向高高在坐的成安帝,“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成安帝回视他,片刻之后,道:“你可知国库的情况?”
贡品翻倍,能将国库掏得干干净净。
陈酒抿着唇,缓缓点头,终于明白了许银宗明明全须全尾,却要假装受伤,避开这场会给他们封赏的宫宴。
明白了自己坚持要那样的打时许银宗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摘下头盔,单膝跪地,“臣年老体衰,当不得将军一职,请陛下允许臣辞去官职,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