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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九源的注意力被菅娘拉去, 还未说完的话暂时咽下,将图纸塞入怀中, “你来得真是时候, 我正想找你。”
菅娘收回瞅着石蕊的视线,面上笑意淡了些许,“也是猜到九爷这里大概需要奴家, 才不请自来。”
美眸转了转, 对石蕊道:“你去歇歇吧,要伺候好人, 先得自己有精神, 要伺候好九爷, 就不能挂着一张哭丧的脸。要哭丧, 去城外去, 那里云家人正搭着灵堂, 缺人哭丧呢!”
石蕊要垂不垂的泪被她几句话给推了回去,又恼又怒,狠狠瞪她一眼。
“对嘛!这才是有活力的样子。也不看看, 你家主子成天都是乐呵呵的, 你拉着一张脸, 对得起好懂吗?”她一转头, 又对薛九源道:“九爷怕是想知道那里的情况, 奴家去瞧了瞧, 这不, 赶着来送消息了。当真是天地好轮回!”
她打量了薛九源一番,“九爷刚练完功夫吧?可是要沐浴?”
薛九源颔首,“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说罢, 是个什么情况。”
菅娘正要开口,瞅见石蕊还站在一旁朝自己瞪眼,笑道:“九爷,奴家来了这么久,一口热水都没见着,还得厚着脸皮向你讨口水喝。”
薛九源看向石蕊,后者一跺脚,不待薛九源说话,气哼哼地跑了出去。
“好了,人被你支走了。”
“九爷是不知道,这个人这几天在我那里哭哭啼啼,每天不数落几顿就和个活死人一样。原先还以为是被耶律丹檀欺负成了这样,差点……后来误会解除,我就更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了。九爷身边的人,百折不挠,她那副鬼样子,不是给九爷丢脸吗?”见薛九源取了杯盏要给自己倒水,菅娘受宠若惊,忙抢过水壶和杯盏,给薛九源和自己各倒了一杯,不再说石蕊,转而道,“那云丞相原本真是要带着家人离开了,不曾想煊威公突然带着世子拦住他,不知说了什么,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但云丞相让家人先行,自己去煊威公府见了云霓一面。出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奴家听说他是在家人歇息的时候,一个人寻了棵歪脖子树……”
她长叹一声,“云霓这个人真是个祸害!听说她私会契丹二皇子,想要勾搭人不成,反弄没了孩子,现在煊威公府要休她,煊威公世子因为孩子的事也不见她,听说新抬了个妾室,由着妾室踩到她头上。云丞相一死,就再没有人会收留她了,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难怪那日在宫宴上瞧着他们之间有些不对劲……
薛九源寻思片刻,“我去瞧瞧。”
“哎……”菅娘拦她,“奴家过来的时候,遇见国公爷了,他让奴家代话,事情他都已经处理好了,您就不必再去沾染那些烦心事了。云丞相之死,与您无关,您好好等他回来便是。”
说着这话,菅娘眨眨眼,“九爷,这件事情了了之后,你是不是真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薛九源瞧她一眼,她笑嘻嘻地收回刚才的话,“奴家第一眼瞧见他时,就觉得他与九爷甚配。奴家是真心希望能成的。”
薛九源站起身将她往外推,“话带到了就走吧。我要沐浴了。”
菅娘退到门外,又道:“九爷,你不会对云霓心软吧?”
薛九源关上门,将菅娘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她是容易心软,但绝不会对云霓心软。曾经就不曾心软过,如今知道云霓所做的事情,更不会心软了。但她还是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女人。
不过几天时间,原本圆润丰满的女子,苍白病弱,两颊的肉没了,皮肤也没了光泽,在一个不透风的房间里孤零零地躺着。
许是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她轻唤了一声,“水……”
薛九源行到她床边,盯着她瞧片刻,见她在又叫一声水之后,缓缓睁开眼。
她对瞧见自己的事情似乎很意外,但不过片刻便接受了这个现实,抬手朝薛九源的方向抓了一把,便又无力地垂下。
求救的目光,求救的举止。
薛九源倒了一杯水,喂给她喝下,“你对云丞相说了什么?”
才缓过劲来的云霓不明所以,“我爹……”
她垂下眸子,想起云丞相走前说过的话。她不能再叫他爹了,他做了她爹容不下的事情,再也不是云家的女儿了。
薛九源道:“云丞相回去之后,就自我了结了。”
云霓的眸子倏然缩紧,嘴角抽动着,似哭似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这一生,总是在做错事……谁也不会原谅我,我娘不原谅我,我夫君不原谅我,我爹也不原谅我……”
薛九源不耐地拧眉,觉得自己这一趟大概是白来了,转身朝外走。
“薛九源,对不起。”
薛九源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她。
不是疑惑为什么她要和自己说以不起,而是惊讶,她竟然会和自己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觉得我是没良知的。我活该。”她深吸一口气,“我是活该,若能用我的命换回他们的,我愿意。可纵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她不是不后悔,而是没有后悔的资格。
薛九源嗤了一声,“明知故犯,死不悔改。”
云霓喃喃地将这八个字念了两遍,“我尝试过的。当初他们让会杀了云夫人,我想守着那份良知,不愿意,于是,他们让云夫人死在我面前,制造了我娘是凶手的假象,我没有选择,只有为他们掩藏。”
“我娘什么都不知道。她临死之前,才知道我在为契丹人做事,为此,要与我断绝母女关系。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和她一起好好活着,她却觉得她生不如死。”
她苍白的脸上泪意涟涟,“带我走吧。我求你带我走。我会给你足够的报答,只要你带我离开这里。”
“名册吗?”薛九源一出声,就让云霓后面的话卡在喉咙口,“我已经有了。云霓,你没有价值了。”
云霓慌了一瞬,“不,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我还有用……咳……”
薛九源掀了掀眼,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她说得急了,重重地咳了几声,又向薛九源讨了杯水,才勉强将声音续下去,“你们缺铁,缺金银,我知道哪里有。我还知道一些旁的东西。你拿到的安阳,只是我手里的一处矿地。如今在陛下身边的郭夕,便是安阳秦小路,他想要向你寻仇,才进了宫,迟迟没寻到机会,已经投靠了乔太子。恐怕会对陛下不利。”
“我真的很有用的……”
她挣扎着翻身,抬手揪住了薛九源的衣摆。
只要稍微动一动,云霓便不能如愿,但是薛九源没有。
梦里的云霓总是趾高气扬地出现在她面前,明里暗里地嘲讽薛家曾经的荣耀和她的狼狈,一点一点地搓磨掉了她的骄傲与信心,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依附于石乔,不敢再有多余的想法,即便有,也会觉得自己办不到。
一直到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都以为这只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得了志的恶心模样,觉得或许因为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才会认定所有的女人都与她同样。
到如今,她番然明了,人家并不是一个什么都靠着男人的女子,反而手里把着不少连男人都垂涎的东西,会与她说那么些东西,不是想要欣赏她的得意便是想打压住她,让她与她本该有的骄傲与自信越离越远。
到底是哪一种理由呢?
或许是前者,或许是后者。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但不管是哪一种,薛九源都不想现在杀她了。她恶劣地想着,留着她,欣赏着她在人世间的挣扎,看着她在无尽的赎罪间痛苦狼狈的模样,不是更能快意人心?
她抽出短匕。
许银宗说得没错,不能用这样肮脏的血液来污了该用来杀敌的天策刀。
“不。我还不想死。”云霓对着冷光,本能地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惧意。
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分辨薛九源抽出刀的用意,匆忙松了手,凄厉哀求,“我要活着,为我娘和我报仇。”
忽地,她声音一顿,也不知想到什么,魂移不定地道:“我还要赎罪,我要赎罪……”
她惶惧地向后缩了缩,“娘,我会赎罪的。会赎罪的……”
脑中现出安氏自泣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要乞求的原谅太多了。
薛家人的,萧家人的,云家人的……至于曾善待她们母女又因她而死的云夫人、云公仪、以及她的母亲安氏,都只有在此之后,她再于地府赎罪了。
锋利的匕刃从她面前划过,她仿佛听到了血脉贲张的声音。
然而,冰冷空灵得如太自遥远天际的话语落入她耳间,“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拿着这片衣料,在日落之前赶到东市刘记,不被人发现,我便留你性命。余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机会给你了,是生是死,你自己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