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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看着那一片落在床边的衣料, 明知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伸手抓了那一片,才会引得薛九源引匕割下, 心间却激荡无比。
在衣料旁, 还躺着一把短匕。
她突然明白是生是死的另一层意思了。
她才失了孩子,小月子无人照料,连下床都无力, 等了大半天才等到薛九源给自己倒了两杯水。
可人就是这般奇妙的, 以往萧子奕哄着她,什么都依着她时, 给她不止倒过两杯水, 甚至为她挨过打, 她都没有太多的触动, 眼下, 两杯水便激起了她对未来的希望, 好似全身都有了力气一般。
她爬起来,在衣柜里翻出她很早以前为了方便办事准备的下人衣物,将自己裹得严实, 又喝了两杯水, 拿了摆在桌上不知几日了的糕点塞了两口, 配着水勉强咽下, 看一眼天色, 着了慌。
虽已立春, 雪却还未散尽, 天色依旧早黑。
此时已到申时初,酉时末便会日落。
以她此时的身体状态,马上动身都不一定能在日落前赶到。若是有马车就好。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 就被她自己否了。
去马厩会惊动人暂且不说, 就算她能不动声色地得到马车,她也没有驾马车的力气。
将衣料仔细藏好,又将桌上糕点拿了几块包着,饮下两杯水,便小心翼翼地拉开房门探出头去。
瞧见院外倒着的几人,她愣了愣神,对心里生出的感动甚是陌生。
她已经快忘了这种情绪的滋味了。
行了几步,迎面见着萧子奕搂着一名女子过来,她忙转身藏到树后。
然而,萧子奕剖旁边的女子已经瞧见了她,指着她的方向对萧子奕说那里藏了人。那拿捏腔调的声音,与曾经的她,甚是相似。
她听得萧子奕的脚步越来越近,听到他呵问,“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她心头颤了颤,一狠心,抽出短匕朝脸上划下。
薛九源倒没在意她会如何想,如何做,回去之后将石蕊使去菅娘那里守着,便被新得来的消息惊得面无表情,“你说什么?把要求再说一遍。”
巴哈本以为来送信的差使是极简单的,出来前,还在耶律丹檀面前拍了打包票,一定能把事情办妥。没想到才将话说出来就感受到薛九源身上那种不逊于野兽发怒前的压迫感,逼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薛九源将手洗净,还未等到他再说一遍,便道:“丢出去。”
眼看人要被拖走了,她又道:“耶律丹檀有这胆,自己却不敢来,派你来送死。告诉他。下次再这样,送一个我杀一个。”
巴哈被丢在大街上滚了几圈,才意识到自己办砸了差使,匆忙回去报信去了。
他决定,一定要在耶律丹檀面前多说些薛九源的坏话,不然,契丹以后真有这样的女主人,整个契丹都会不得安宁。
此时,府里的薛九源也不得安宁。
她转到屏风后更衣,莫琼怒意难平,“九爷,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他们契丹那个一文不值得公主,就想换你?!”
她不担心薛九源会答应,只是觉得气愤。
见薛九源浑不在意,换了衣服又开始改进手里的兵器,分明是不想人烦扰她的样子,便改了主意,去找了林玉苏去了。
日暮后,石蕊带回了云霓吊着一口气到了菅娘那儿的消息,“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竟然用匕首在自己脸上划了长长的一道。玉娘子去瞧过了,保住了性命,但那张脸是毁了。”
薛九源有些诧异,但又觉得并不奇怪。
她没有太在意,手中的小弩终于完工了。
与以往的弩最大的区别在于,以前的小弩需要横架,前方有可以对准目标的轨道,而现在的小弩中形如药刀,背在身后,披上外衣,无人能察觉。
这种小弩在射程上不逊于以往的弩,但难于把控,没有精准的剑术,用之如同鸡肋。
她将燕末召来试了一番,让燕末于军中先挑二十名神箭手。
将事情都交待妥当,便见月色下隔院立着一个人。
今日,他穿了一身湖蓝,月色与雪色间显得格外打眼,似是两鱼翻涌时激起的湖水,又似是似近似远遥不可及的高空。
银牙一咬,她心中生出一种就要拿下这高空念头来,似带着不明缘由的怨意,在隔开两院的篱笆上一撑,跃了过去,身后可怜兮兮的篱笆应声而倒,两院与一院并无差别。
方才做这些,只是突然间由着心性,并未多想,如今瞧见灯光下映的的这人眼里的笑意,才惊觉自己又被他调侃了,“你是什么意思?”
许银宗扯着唇,想要笑一笑,但连唇角都没扬起来又收了回去,“契丹想要一个极受陛下宠爱的适龄女子和亲。陛下有不少女儿,唯一的嫡公主并不受宠,如今还生死不明。庶公主有年龄合适的,却因是庶出的身份,被契丹人拒绝。最合身份的,到是你……”
“呸!”林玉苏提着药箱走进院子,“连公主都分嫡公主庶公主,当还是几千年前,嫡女嫁人,庶女只能为媵?”
她显然是气极了,若不是得知有人命悬一线等着她去救命,她早就要和薛九源说道这事。
“再庶,那也是公主,凤凰窝里最差的,那也是凤凰,岂有不要凤凰,要麻雀的道理?”
说完,她反应过来这话意思不太对,解释道:“不是说你是麻雀的意思。你自然也是人中龙凤,可到底不是皇族,轮也不轮不到你头上。我还寻思着,陛下对乔太子那般纵容,却对思公主不闻不问,会不会就是为了不让思公主去和亲?!”
薛九源与许银宗对视一眼,跳过这个话题,“你是什么意思?我去和亲?”
她扯唇笑了一笑,“你有计划了?也不是不可以。”
“不可以。”许银宗沉下脸来。
在这之前,他手下的人聚集起来,独独避开了薛九源,就是讨论的这件事。
有人提议,让薛九源假意答应,带人前往上京作为内应,一举攻下上京。
这是最省力的法子,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可行。而且,许银宗与苏瞳交易的婚事,与薛九源“差点假戏真做”的婚事,在他们眼里,都是许银宗不拘小节、可为大义而弃小我的铁证,而薛九源是薛家人,生性大气,自也是以大局为重的。
更何况,薛九源是许银宗的副将,一道军令下来,薛九源便不得不从。
只是假装和亲罢了,又不是真的要把薛将军嫁到契丹去。
许银宗从心底反感这个提议,但见众心所向,没有反驳,只叫人都下去,自己则站在院外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不理,他便不走。
她不问,他便不说。
他以为她不知,却没想到,她也是在等他开口,他迟迟未提,便惹恼了她。听得她亲口说出愿意去的话,顿时急了,“这是军令,不许答应!”
薛九源愣了一下,心里头的不愉去了大半,“既是不想我去,有什么不好说的?遮遮掩掩的,叫人多心。想必你心里虽不想我去,但也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吧。和谈总要继续下去的。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卡在这里。他们提出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你……”
她见许银宗捂着胸口弓起背,吓了一跳,一面扶住他,一面叫林玉苏过来瞧瞧。
许银宗避开林玉苏伸过来的手,就势将身边的女子按入怀中,“杀人诛心,你这是想要气死我。”
薛九源想说没有。随即又听到他道:“除非我死,否则,我决不答应!”
“你若想去,便不必再管我死活。”
薛九源心里的怨气彻底没了踪影,反倒觉得自己的反应达太了些,“我不去便是了。哪有你这样,成天将生死挂在嘴边的。小玉儿,快来给他瞧瞧。要是他再求死,你也不必管他。他死了,我正好去契丹和亲去。我瞧着耶律丹檀是个长情的,四五年了也不曾变心,如今再回契丹,如龙入渊,做上契丹皇帝,那我便是契丹的皇后,以后晋国这些对不起薛家的孙子,都得管我叫一声祖宗,就连你……许银宗,你放我下来……”
林玉苏停在原地盯着那扇雕花门看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出的越来越小的动静,缓缓收了手,提着药箱走出去,对莫寻道:“我给那位小娘子开的汤药欠温和了些,你再随我走一趟。”
莫寻不放心地瞧了房门一眼,“师父,九爷她会不会吃亏啊?”
林玉苏长吐一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瞧着,是再也不用担心会让她去契丹了。”
薛九源确实起了要将这片天扯下来的念头,但真到了扯到跟前的时候,她又着了慌。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如同晶莹透亮的冰雕上着了火,又凉又灼,似是要将她吞噬干净。
他温柔地将她咬在唇间的发拨开,“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我说过什么?嗯?”
“啊?”薛九源懵懵的。
她说过的话太多了,他说过的话也不少。着实记不得有什么话是值得他用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来说的,他此时瞧着她的目光,就似一只咬住的猎物的兽王,恨不能将猎物拆骨入腹,却在强忍着未完成某种用餐前的仪式。
“你不记得了,我便帮你回想。”许银宗身上的烫,呼出的气息都似着了火,“从皇陵出来那日,马车里。你问我什么,我回答你什么?”
薛九源眨眨眼,寻着记忆一点一点回想。
好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问他,“是不是我想做什么,你都会由着我纵着我?”
他幽幽瞧她一眼,“有一件事情,不能由着你。”
他当时虽然不曾说明是何事,她却懂得了。
梦里于他最不能忍受的,恐怕便是她入了别人的后院,如今哪怕只是假装,只是她起了这样的念头,他也不能容忍。
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玩过火了,还未去想要做如何反应,便被玄妙之境束了所有神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