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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着吃着, 薛九源察觉到不对劲,四面八方射来的带着杀意和怒意的视线太有存在感, 不由地停了动作往周围看去。
一只又一只的猴子停在离他不远的树枝上, 静默地瞧着她,呈包围之势。
其中一只比别的略大,眼中凶光最盛。见薛九源看过去, 它凶狠地发出“啊啊唧”的声音。随即猴群之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声讨音。
薛九源勉强将嘴里的榆钱咽下去, 干笑着与一群猴子打招呼,“这榆钱老了, 不好吃了……”
眼看猴子们的目光更凶残, 她收了油腔滑调, 改口商量道:“我也不想来抢你们的食物, 实在是被他们逼到这里来了。你们让我吃一点, 回头我给你们弄几车香蕉来。”
猴子首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啊啊唧”地击枝拍胸。
那些人离得那么远,与它们的地盘有什么关系?
倒是眼前这个,跑得快跳得快, 还在它们的地盘抢东西, 更像一只穿了人衣的异族!
薛九源不知自己被它们同类化了, 只瞧着一群猴子相互之间有商有量, 却态度凶狠, 所有的恶意还是只朝她一人射来, 便知不好。随手捞了一把榆钱天女散花, 立时朝生门冲去。
这不是排军布阵的阵法,所谓的生门不过简单的实力薄弱些的方向。
猴子们速度快,爪子利, 靠近薛九源就给她来一下, 不多时,她身上已然被抓出了不少痕迹。
群猴异动引得了搜山人的注意,薛九源没时间叫苦,爆发出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被它们追赶着不知到了何处。但闻猴子们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远,恍然回头一瞧,脚下停住,疑惑地与它们对视。
人离群之时,安危不辨,若善借百灵,自然要便利得多,薛九笑尤懂这些,曾经用这些小法子逗得她与林玉苏开怀,在她入军营之后,又将这一手本事教给了她。
猴群避着这里,想必这一带有什么让猴子们害怕的。
她仔细看了一眼,见除了土质与别地不同,黄中带黑之外,未曾瞧见什么异样。
她朝追她的人看了一眼,试探着踢了一脚泥土过去,见猴儿们唧唧避开,朝她咧嘴龇牙,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咧嘴笑了笑,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瘫坐到地上,“你们怕了,我就好了。”
将身上被挠得如破旗乱飘的衣裳束了束,脚步飘浮地朝山里更深处藏去。
好歹,这是猴子不能来的地方,寻个隐蔽的地方能喘口气。
可熬了一日,她既未在山中发现食物,又未寻到脱身的法子,当真犯了难,倒是发现有些滑坡的山体露出黝黑的泥来,被阳光一照,黑亮得似是黑曜石一般。
她将腰带束得又紧了几分,仰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空,倒是有了几分闲心。
黑泥只能吓退猴子,不能让她饱肚子,她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可她身心疲累。
她对燕末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的,其实也是在对自己说,提醒自己要坚定地活下去。
在自己清醒之后,她不止一次地觉得,这个世界和梦里的世界都不需要自己,她的存在,并没有为亲人带来什么好处,她活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
她阖了阖眼,脑中浮现会出薛九笑的音容笑貌,再睁开眼时,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林玉苏脾气不小,却是柔身弱体,没她护着,叫人欺负去了怎么办。
她答应过她,即便只留一口气爬,也要爬回她面前去。
求生的意志稳定下来,她也有心思分析眼下的处境。
秦小路要拿她换钱,能要活的最好,实在没有,这颗脑袋也是不错的。不过,以她这些日子对秦小路的了解,这人偏执又自大,十有八.九是要将她生擒,然后折磨得让他解了气,再将她送入京城。
到了京城,她大概会看到成安帝,那个在上辈子总是用复杂的目光瞧着自己,这辈子莫名其妙地给自己送来有大用的扳指的人。
薛九源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竟又偏了心思去思量梦与现实的区别。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重生,但又觉得不对劲,此时细想下来,梦境与现实有太多的出入。
梦里,没有许银宗迎娶夫诸先生,也没有她来回奔波却寻奔无门。
梦里,她找到林玉苏时只夺回一具尚温热的身子,斑驳不堪。
梦里,成安帝不曾私下来寻她,将这个不起眼却让太子眼馋的扳指交给她。亦不曾将她的标价定得十万两黄金这么高。
如今的国库,怕是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了。
以前,她只以为是自己选择留在山寨里造成的念头,如今看来,事情早在成安十九年时便发生了变化。如果不是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实,她真会觉得那只是一个单纯的荒诞梦。
到底,是什么让会许银宗在那个时候突然决定改主意迎娶夫诸先生呢?
如果他没有娶亲,她就不会离开军营回京送礼,就还会如梦里那般,亲眼看着薛九笑在她眼前定格却无能为力,一切会重头再来一遍。
突然间,她生出了个荒诞的想法,心如雷鼓。
如果,是许银宗在成安十九年的时候,先一步做了与她一样的梦呢?
为了求个答案,她也要好好地活着从这里离开。
山下亮起了火把,又响起了搜山的声音,薛九源缓缓坐起来,将身边的泥土揉成团,除去个中黄色部分。
她取出随身的小刀,斩下树枝,飞速地削着,不一会儿,她的脚边便躺了不少尖头树枝和一把似弓似弩的东西。
她以尖头树枝为矢,搭到武器的凹槽里,扣动机扩,见它准确地射入对面的树干,满意地勾了勾唇,在秦小路等人上来之前,削好更多的武器。
几日滴水未进,唇上浮起干皮,她抿了抿唇,将皮咬下,吮吸着冒出的血珠。
“薛九源,一个小混混都能将你逼到这般境地,当真无颜姓薛!也无颜见他问他。”她如是喃了声,寻了一块宽大的石头,架起篝火,石头旁立着两个简易的草篓,一个里面已经装满木矢,一个里面被黄土糊了一层,装着黑糊糊的泥球。
早些时候,她的火折子掉到地上,待她捡起,地上却有星星之火,经久不灭,于是她发现了这片地方古怪泥土的妙用。
一团篝火点燃,不消她再做什么,秦小路便带着人寻了过来。
眼见她一动不动,他停在十丈之外,犹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薛九源继续搓着手里的黑泥球,语态轻松,“秦爷都来了,怎么还站在那里不动?”
“别拿我当傻子。”秦小路不悦,连日的追逐,让他的耐心几乎耗尽,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你又有什么诡计?”
薛九源此时还真没什么诡计,只是火下藏着的泥团还未烧红,得多争取些时间,既然秦小路防备她至此,她倒是省得再另想别的法子拖延,抓紧时间多揉些泥团,“想要知道我在耍什么诡计,你自己过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她越是这般说,秦小路便越疑心这里给他安了什么陷阱,越不敢轻易上前。
薛九源长长地叹惜一声,“看来,那张通辑令只是秦爷的借口,秦爷从来没把我当成过兄弟。”
“闭嘴!”秦小路磨着牙关,“你拿我当兄弟,会把我的铁矿悄悄运走?”
“哦?原来是秦爷的铁矿,不是秦爷主家的呀。”薛九源偏头过去,朝秦小路笑了一下,“那秦爷还和我找什么要主家指示的借口?若是秦爷能将我当兄弟,痛快地将铁矿卖给我,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你……”秦小路被她几句话绕了进去,竟一时间觉得薛九源讲得甚是在理,倒是他的不是了。
薛九源趁热打铁,“你知道我是土匪,没安稳,没夫君,也没名声没地位,但我有的是钱。这些铁矿源源不断地卖给我,累积起来,总不会比十万两黄金少吧。”
秦小路回过神来,狠瞪她一眼,“那又如何?那铁矿,总不是我的。这十万两黄金,却是真真切切地属于我的。没有人能夺得走。”
“还没进你的腰包呢,你就以为是你的了?”薛九源惊讶地转脸朝他的方向瞧过去,“我和你说句明白话吧,朝廷给不了你十万两黄金,我可以。你放我回去,我们生意还能继续。”
相反,若是他将她交给朝廷,朝廷给不出钱,又要不失信于民,定会给他寻一个“好”去处。
她以为秦小路这样的行事阴毒的人能想得明白,却没想到……
秦小路如同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锐的笑声冲上云霄,“你说什么笑话?”
眉眼一转,变得阴冷乖戾,“还是说,你拿我当傻子耍?十万两黄金,朝廷没有,你有?那你为什么不是朝廷?就算朝廷没有,也可以给我折成官爵,到时,我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谁也不能轻视我!你呢?除了一句空口白话,还能给我什么?”
他笑了笑,似带着黎泥殿里的腥风,“是兄弟的话,你就成全我。”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薛九源收了笑,盯着面前的篝火,认真而专注,“从此,你我兄弟义断!”
随着她的音落,成团的火把飞起,一个个如箭矢般朝秦小路等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秦小路未曾想到她会使这招,匆忙拉人来挡。
薛九源毫不客气地将大石上还燃烧着的黑球射了出去,击在一行人的衣上鞋上,落在一旁发黑的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