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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珑跟风帝生了莫大龃龉,一连三五日,风帝都未曾往云甯殿去过。
宫中不少人都在猜测,这好容易才得了些许宠爱的花珑,是不是自此后又要悲悲戚戚惨惨度日了。
这消息也传到了玉坤宫,跟想象之中的欢喜不同,曦妩竟是半点反应都无。
那风长栖是自己要走,花珑还让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司缨和阿蘅前去帮衬,这又有什么错?到底是风帝自己心里不快,这才冲着花珑发难。
真是可怜人,明明一门心思为着风元慎,到头来,竟还是被他那样冷落了去。
“公主来了。”玉容现在对曦妩很是客气,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分外柔和。
曦妩倒也不觉着意外,算起来风昭回朝也有将近一个月的功夫了,也该回去了。已经是出嫁了的公主,自然比不得以前。
“让她进来吧。”
曦妩放下手中的帕子,歪在软榻上。不多时就见着风昭打着帘栊,绕过雕花屏风,走了进来。眼神依旧是怯懦的,看起来颇有几分愧怍。
“阿娘。”风昭上前三两步,紧紧地握住了自家阿娘的手,“明日昭儿就要往熣联去了。”
曦妩应了一声,“应该的,不是未嫁之身,不论做什么,总要有些忌讳才是。”
风昭点了点头,“阿娘,你知道的吧?外祖在大西南拥兵自重,这会儿已经闹起来了。父皇派兵镇压,是国师带着大队人马往大西南去的,只怕外祖这一回是凶多吉少。”
曦妩心口一紧。
“大西南是你外祖的地界儿,纵使是要死,也该是玉无望跟风长栖他们,怎的就该是你外祖了呢?你若是有心,便让熣联太子爷暗中帮衬一二也是好的。大西南跟熣联相隔不远,是也不是?”
风昭听得是心惊肉跳。
“阿娘这是何意?难道阿娘不知,谋朝篡位乃是死罪?之前熣联已经受过一次战祸,现在如何受得住这些?”
曦妩一早就知道风昭会对她说些什么,可是这会儿听着,不免还是有些动怒。
“之前你没帮衬着你外祖,难道说,到了今时今日,你还不肯帮衬一二?”
“我不能把太子爷往火坑里推,”风昭长叹了一口子浊气,“为着阿娘日后的安稳日子,昭儿这回来是为了让阿娘给外祖写一封亲笔信,好让外祖收兵,莫要跟父皇抗衡。”
“你还真是你外祖的好外孙女儿啊,”曦妩冷笑连连,“你父皇若当真是个有本事的,也该自己率兵才是。什么都指望着国师,真是荒唐。”
这样的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阿娘,为何阿娘现在还这么执迷不悟?难道风国根基不稳,对阿娘你有什么好处不成?”
“只要你外祖一切都好,便是我的好处了。”
她不徐不疾地抚摸着手里的宝石珠子,那种温润的感觉,生出了淡淡的微凉,叫她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风帝是个靠不住的,在玉坤宫幽居这么些时日,她总算是想明白了不少。
这皇室里头的夫妻恩爱,母慈子孝,都是假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好说,一旦是没了利用价值,便会沦为弃子。
感情是这深宫后院里头最奢侈不过的东西。
她的一颗心,慢慢变得冷涩而坚硬。
“若是你外祖当真有夺得风国江山的好本事,便也是曦氏一族的造化了。总不能让曦氏一族这一生一世,都被你父皇踩在脚底下是也不是?”
风昭心口寒凉难言,往后退了三两步。
“依着阿娘的意思,外祖做的这事儿,阿娘还很是支持不成?父皇是阿娘的夫君啊,你为父皇生了儿女,阿娘心里是有父皇的。可现在这又是为着什么?如此大逆不道。”
“就凭着你父皇是非不分,对我并无半点真挚感情。”曦妩冷喝一声,将手里的宝石珠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刹那间地上就分分散散溢出一抹抹七彩光晕,夺人眼球,看得久了,颇有几分刺目。
风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外头有三三两两的宫女正在采花。曦妩喜欢服用花蜜,这里头的宫人,都是知道的。
风昭静静地立在廊庑底下,裙裾扫地,那一身嫣红,好似御花园里头开的正好的花儿。日色苍茫,全都落在她身后的影子上头。
玉容站在不远处,犹疑半晌,还是走上前去。
“公主有礼。”
“免了吧。”风昭认得玉容,也很是欣赏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性子,“是我阿娘让你来的?”
“不是。”玉容摇了摇头,“有些话,奴婢还是很想跟公主说上几句。”
“但说无妨。”
“多谢公主慈悲,”她微微一顿,“娘娘病重,话虽然说得不大中听,可是心里总还是惦记着公主的。为着让公主可以过得好些,不受曦氏一族的牵连,娘娘这才对公主恶语相向,还请公主明白一二才好,日后莫要怪罪娘娘。”
风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
“我阿娘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太医说,就算是好生保养,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了。”
“怎么会?”风昭睁大了眼睛,那迷蒙的眼泪,让她看着旁边的姹紫嫣红,都变成了红粉的影子,“怎么会呢?阿娘一直注重保养身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心病啊,”玉容长叹了一口浊气,“心病难医,固然是再怎么厉害的大夫,也难以医治心病。皇上再也没有踏足过玉坤宫了,这些时日,娘娘固然是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总归还是念着的。”
风昭点了点头,满心悲凉地走出了玉坤宫。
她好似是一个飘飘荡荡无枝可依的魂灵,等到她走到盛乾殿的时候,她这才意识到,血缘亲情难以割舍,她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为自己阿娘求情。
这盛乾殿后头是连着白马山的,后头树木林立,很是清幽。这个时节正是泉水最多的好时候,这会儿站在殿外,便觉着清爽宜人。
她跟着李玉宝一路往里走,两边的抄手回廊都是顶长的。
因着前段时间暑热难耐,风帝都在盛乾殿后头的顾玉楼处理朝政。抄手回廊边上便是郁郁葱葱的芭蕉树,都有半人高了,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
也不知是什么香,一路蔓延开来。
她走在凤尾竹林的小道里头,总觉着浑身都是竹子的清幽香气。
李玉宝朝着风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公主请。”
风昭点了点头,不再多想,赶忙走了进去。
鸟鸣声不绝于耳,风昭前些时候还听闻,风帝养了许多金丝雀,用以怡情所用。
可后来又听闻,孟丽女帝是最喜欢那种矜贵的雀儿的。
从此后,这金丝雀便是跟水仙花一样,只能盛乾殿里头有,至于旁的地方,若是被风帝见着了,又是一顿斥责。
对一个女子用情至深到了如此地步,风昭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自家阿娘也是一个柔弱女子,也需要旁人好生疼爱。
她仰起头,看着天边染了血一般的云霞,她大着胆子,走到了风帝跟前。
他也不知在看着什么,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风昭立了一会儿,冷咳了一声,“昭儿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昭儿?你怎么来了?”风帝也老大意外,朝着风昭笑了笑,“明日要走了吧?”
“是。”风昭也笑,点了点头,“这些时日在耀京住着,样样都好,欢喜的很。”
“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再回来。”风帝也不免有几分感伤,“白囝立待你好,父皇也放心。”
“方才昭儿去了玉坤宫,见着了阿娘。听玉容嬷嬷说,阿娘病重,怕是没有几天活头了。”风昭心里难过,红了眼睛,“还请父皇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头,时常往玉坤宫瞧瞧我阿娘吧。”
此言一出,风帝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你也知道你阿娘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昭儿也知道一些,只是阿娘再怎么糊涂,也都是为了得到父皇的宠爱。阿娘是太爱父皇了,这才走到了这条不归路上。”
风昭还记得,自家阿娘也曾那样美过,什么都是极好极好的,听闻也有许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想要求娶曦妩。只是她谁都看不上,对于她那时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喜欢。见着了风元慎,她便陷下去了,这些年,纵使是那样恶毒,使出的手段,总还是保留了几分。
她怕风元慎难过,可是风元慎,从不曾在意她的心。
这殿中分外清冷起来,风昭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也不知是为自己难过,还是为着自家阿娘。
“可是太医院的人唐突,不好生医治?”
“不是,”风昭赶忙摆了摆手,“说到底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不尽力,而是我阿娘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矜贵汤药,她要的只是父皇去看她一眼,哪怕只是说三两句话也是好的。”
曦妩从不愿相信,这天底下的事儿,只要涉及到“真”这一个字,便没有她心里想的那样好。
真正的风元慎,从来不曾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