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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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2015年4月,和歌山,纪伊大岛—
就算是靠在五条悟的身上,是之还是觉得自己的肩膀正在经历着一场异常难熬的酷刑。
“不行了,真的要断了……”
她小声哀嚎着,可怜巴巴地拽了拽五条悟的手臂。
“等这个臭小子醒过来,我肯定要好好地揍他一拳才行。”
五条悟心疼得揉了揉她的脑袋:“肩膀痛得受不了了?”
“嗯!”
“那我和你换个位置好了,让他靠在我身上就行。”
“诶……不要了吧。”
明明最好的解决方法就在眼前,发出抱怨的是之小姐却不情不愿的不想接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种奇怪的心态。
想了想,她觉得可能还是因为船马上就要靠岸了的缘故。
“差不多再过五分钟我们就该下船了,所以还是不麻烦你啦。”她胡乱捏着五条悟的手指,话语慢吞吞的,“而且啊,我的这个臭弟弟可是有很大的起床气的,要是不小心弄醒他了,可是会看到一副很不爽的表情的哟。我可不希望面对臭弟弟的臭脸。”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可你自己不也有起床气吗?”他的话语听起来总有种故意嘲弄的意味,“好意思批评你的弟弟吗?”
是之瞬间红了脸——这可是不实的恶意中伤啊!
她急了她急了她急了。
“不许乱讲!我哪有起床气啊!”
面对是之的正声质疑,五条悟立刻就摆出了证据。
“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手臂而已,你就很生气地甩开了手,还打了我一下。”五条悟说得义正辞严,“你说这算不算是起床气?”
听他这么说着,是之的脸更红了,也不知是羞耻感还是尴尬的心情在悄悄作祟。总之,对于五条悟说的这件事,她是一点也没有印象。
昨天她睡得太晚了,又躺了很久才勉强睡着,以至于早晨的起床彻底变成了一场痛苦的挣扎,连这段起床的记忆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当然想不起自己拍了五条悟一下的事。
既然已经记不得了,那就当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存过好了。是之偷摸摸地这么想着。
“我没有起床气,这一点是肯定的。不许乱泼我脏水!”是之气呼呼地戳了一下他的侧腰当做惩罚,这才接着说,“打了你一下什么的……可能是因为我当时在做梦吧?”
“梦里都在打人,这该是个多么暴力的梦啊。”
这句感叹害得五条悟又被是之戳了一下——这一戳还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全力一击。
“我只是梦到了我的爷爷而已!”是之解释着,“梦见他教我使用咒具,就像小时候那样,所以才会动来动去的嘛!”
才不是什么“暴力的梦”呢。
其实是之有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的梦,她总觉得五条悟会嘲笑她的梦过于无厘头。但对于她昨晚的梦,五条悟却并没有笑,只是蹭了蹭她的脸,和她大力贴贴。
“是因为要回家了,所以才做了这样的梦吗?”他的声音是少有的轻柔,“你想家里人了?”
“我没有。”
她的回答果断得让自己都觉得吃惊。她想,也许她不该这么快的就说出口的,这回答让她显得像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可惜现在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恰好船只即将靠岸,她顺势扯开了话题。
“叫大助起床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好不好?”她扬起灿烂的笑,“要是我把他叫醒的话,他肯定会对我发脾气的。但如果是面对着那么厉害的五条先生您,他绝对是不敢对您生气的。”
毕竟怒火这东西,一向都是只会对最亲近的人发作的。抱怨与牢骚也是如此。
不过现在是之一定也不想经历自家臭弟弟的这种过于“亲近”的情感——所以才把这番重责交给了亲爱的五条悟先生。
对于五条悟来说,能够扰人清梦什么的,这可是再快乐不过的差事了。他以相当不温柔的唤醒方式强行把大助从睡梦中拽了出来,嘴角扬起的得意的笑容让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臭小孩。
沿着老旧的钢制台阶走下小轮船,踏在坚硬水泥路面的刹那,是之觉得自己与家的距离好像又近了很多,抵触感也随之变得更加强烈。
她并非不情愿回家,也不是不想带着五条悟去她的家。她只是莫名觉得,如果让他踏入了那个家,他便会看到自己与那个家最糟糕的部分了。
哪怕在她的家中并没有埋藏着任何秘密,可她依然如此坚信着。
“悟……”
“怎么了?”
是之不知不觉地捏紧了他的手。
“……我希望你不会讨厌我的家人。”
71.
—2018年7月,东京,市郊公园—
雨后的公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青草与泥土气味,是之想起了父亲的玻璃花房里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味道,她并不多么讨厌。
穿过铺在草地上的石砖小径,在公园角落处的凉亭里,是之见到了那个三十五分钟前打给了她电话的人。
会约在公园见面,也是对方的主意。
原本还以为能够再去对方的家中拜访他,说不定还能顺便尝一尝他家中的茶点,可惜现在这些想法全部都没办法实现了。
想想也是,他应该不会欢迎自己去他的家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是之居然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不再多想什么了,加快脚步向凉亭走去。
让长辈独自等待太久,这可不太好。
白色的凉亭挡住了阴沉的天空,锥形砖顶压着沉闷的空气。是之把伞倚靠着长椅的边缘放好,在身着和服的中年人身旁坐下,余光瞥见到了他的一头白发。
直到今天她也还是很想知道,他的发色究竟是与他的儿子那样是天生的银白色,还是单纯因为岁月留下了痕迹。
但这并不重要。她才不是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情才主动提出了想要与他进行对话的请求。
“雨季真恼人啊。不是吗,五条先生?”
坐在她身旁的五条悟的父亲闷闷地应了一声“嗯”,无论是态度还是话语,都是一如既往的不干脆利落。
但她却好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说着,语气意外的带着几分轻快感:
“很高兴您今天能愿意来见我。呀——我原本以为您不会想要和我说话的呢,因为你从以前起就不怎么喜欢我。对吧?”
“确实。”
他完全没有掩饰这份心情。不过,是之倒是觉得,五条悟的父亲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好像比三年前自己第一次拜访他的时候更友善了几分。
当然了,这也可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特意找到我,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哈哈哈。”是之抬起机械的左手,轻轻晃了晃,“我不是‘想要对您说什么’,而是想要从您这里知道一些什么。不过您不用担心,我是不会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的。我只是……”
他打断了是之:“不用拐弯抹角了。”
真巧,是之也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的感觉。单是刚才的那几句用以周旋的话语,就几乎费尽了她的所有心力。
但既然现在可以直白地来,那么就用最直白的话语吧。
“告诉我与八重是枝有关的事。”她扬起恰到好处的礼貌性笑容,“请您把您所知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我。”
在“全部”这两个字上,她刻意加了重音。话语还未说完,她便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瞬,想必应该是斜睨了她一眼。
至于这一眼中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情绪,是之无心探究。但如果他开始怀疑自己询问这些事的目的,那可就有点麻烦了。她决定再多啰嗦几句。
“您也知道,我对八重是枝此人并不了解。对于变成了诅咒的她也是同样的无知。但如果想要祓除她的话,我有必要了解她多一点才行。”
她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这感觉有点糟糕,一定是因为她刚才说了一句谎话。
无所谓。只是一句而已,没关系的。
她这么告诉自己。
“想知道的话,那就告诉你吧。你确实应该知道与她有关的事。”
于是他说起了他所知道的八重是枝。但他所讲的内容,与过去是之从五条悟那里听到的故事,并没有太多的区别,只是拥有了更具体的名字和时间而已,而不是“八重家的某个咒术师”这种粗略的称呼。
是之有点失望。但她决定当一个好学的提问者,从他讲述的故事中挖掘出更多的细节。
“她的术式是……?”
“「情绪曲解」。正如其名,是一种控制情绪的咒术。”
“哦——”是之很夸张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惊讶的模样,“这可真特别啊,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术式。您很早就知道她的术式是「情绪曲解」了,对吗?上层的其他人也知道?”
“对。”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回答而已,却让是之扬起了笑容,像是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确实是意识到了相当重要的事。
“也就是说,在2001年她第一次以诅咒的形式出现时,你们就已经能够根据现场残留的残秽判定那是八重是枝了。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2015年8月18日的行动,是在‘知道出没咒灵是八重是枝’的前提下,才派遣了八重家的咒术师前往负责祓除任务?”
说着这话的同时,是之在观察着他。她当然不奢求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愧疚或是其他之类的表情,她只想看到情绪波动而已。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可以,但是并没有。
他依旧是冷漠的脸,与严肃的话语,说出口的是肯定的回答。
“这是发生在你们八重家的事,当然要由你们自己解决。亲手杀死犯下过错的先祖,你们也能够洗去残留在血脉中的污秽。”
是之真希望他别这么冷淡。
“唯一的失败,是我们错误估计了八重是枝的力量。所以她才会苟延残喘直到现在,甚至杀死了御三家的后代。”
能从这样的人口中听到“失败”与“错误”这种词,是之竟感到了一种病态的窃喜。但她不能笑。
她也笑不出来。
“如果最开始就派遣我前往现场的话,一定就不会变成现在的结果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死。”
他抬了抬眼皮,是之终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点情绪波动——是嘲弄。
“你是说,我们低估了你吗?”
是之终于能笑出声了:“我是说,你们高估了自己的正义感。也高估了……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的羁绊。”
这句嘲弄自己的话语,让她笑得更加高兴了,几乎折起了上半身,差点涌出眼泪。
直到笑够了,她才慢慢地挺直后背。大概是笑得太过用力,她的后背肌肉都快要抽筋了。
在拉扯般的疼痛中,她收起嘴角的弧度。
“这一次我会祓除她的,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那么就……告辞了。”
双手撑着座椅的边缘,是之站起身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好沉重。她拿着伞,还未走出凉亭,却听到五条悟的父亲唤住了自己。
“等一下。”
他从衣袖的内袋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钱,递到她的手中。
“这个,就给你了。”
薄薄的纸张带着莫名冰冷的质感。是之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原来是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
有多陈旧,她也不知道,只看得出边角已经泛黄了,却依然是四角尖尖的精致模样,想来一定是被好好保存了许久。她闻到了相纸上残留着松木的香气。
照片中是一个年轻女人,侧着脸,不知是在做什么。也许是因为清晰度的局限性,她的侧脸线条看起来分外柔和。和服宽大的衣袖用布带束在背后,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浅色的发丝盘成了髻,一小缕卷曲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肩头。
是之默默地盯着这张照片,一言不发,自始至终也没有问出“照片中的女人是谁”这类愚蠢的问题。她知道的,这就是八重是枝。
她更在意的,是出现在相片的角落中,一并被拍摄了进去的另一个身影。
老照片实在是太模糊了,是之只能勉强看出角落里的这团白色的影子是个人,似乎还是一位男性。除此之外,就看不出太多了。但以照片中是枝的视线方向,好像是正注视着那人,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她在笑。
但到底是看到了那人才露出了笑,还是因为其他原因呢?是之无从得知。
毕竟她连相片角落里那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是之收回已然迈出凉亭的步伐,后退了一小步,指着这团白色的影子。
“他是谁?”
“五条觉。和悟一样,他也是拥有六眼的无下限术式使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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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档案记录」
咒灵出没轨迹:
2001年4月19日 现身于东京都下水道4-55段区域 未造成任何伤亡
派遣三级术师一名,未能将其祓除
2015年8月18日 现身于练马区废弃船厂 造成两名无家可归者死亡、七名咒术师死亡、一名咒术师重伤
2016年11月3日 现身于北区中学校 两名派遣至现场的咒术师死亡
阵亡者为一级术师五条■■与准一级术师五条■
2017年3月27日 现身于新宿区商场 造成两名高专学生死亡
遇害者为加茂■、五条■■■
2018年1月3日现身于东京都荒川河岸未造成任何伤亡
在派遣术师介入之前便已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