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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世目前看来只有自己和顾景晗两个人知道，王阿姨是顾家的人，既然顾景晗都没告诉她，那自己一个外人，就更没必要告诉她了。
韩裴芸思来想去，王阿姨都看出顾芷栎像自己了，不承认也说不过去，要是让她去问顾景晗，那不等于承认了自己和顾芷栎关系不一般？
一时没开口，感觉怎么说都是个问题。
韩安歌听了王阿姨的话，很稀奇地捧起顾芷栎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小小年纪故作深沉地摇头：“我觉得，还是我和妈妈比较像。”
王阿姨吃完了瓜，擦擦嘴，扔了西瓜皮，笑眯眯地说：“那必须的啊，你们俩毕竟是母女嘛。”
韩裴芸瞧见王阿姨说话时候漫不经心的神态，悄悄松了口气。
“安歌，和栎栎还有王阿姨说再见，我们要回家啦。”韩裴芸担心王阿姨再问出无法应付的话来，还是走为上策。
“栎栎，说好了哦，下次我带你去看电影，那个屏幕比ipad大多了。”韩安歌张大了双臂，夸张地形容了一下。
“好呢！”顾芷栎兴奋地点点头。
妈妈平时会带自己去电影院看动画片，看着喜欢的卡通人物出现在巨大的屏幕上，配上电影院才有的超好吃的焦糖味爆米花，在安歌看来这是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栎栎说她从来没去过电影院，所以安歌决定，要带她一起经历这件幸福的事。
“你要带栎栎看电影？”韩裴芸牵住跳下床的安歌，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嗯呐。”韩安歌扬起笑脸。
“有钱卖电影票吗？”韩裴芸笑着问她。
韩安歌没多想，向妈妈伸出手：“妈妈给。”
韩裴芸无奈又好笑地轻轻拍了下她的小手：“想得美。”
王阿姨吃完一块瓜，又拿了一块，笑容满面：“韩小姐，你家安歌真可爱啊。”
“王阿姨再见啦，我下次再来。”韩安歌朝王阿姨挥挥手，又朝顾芷栎挥了挥。
“再见，王阿姨可喜欢你了，要常来啊。”临走前，王阿姨塞了块瓜给安歌。
韩安歌咬了口西瓜上头的尖尖角，对王阿姨甜甜地笑。
王阿姨看着安歌的笑脸，脑海中忽的闪过一道光，可惜她没抓住，捧着瓜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那我们走了。”韩裴芸和王阿姨道了别，抱了抱对安歌依依不舍的顾芷栎，带着安歌离开了病房。
王阿姨端起手中的西瓜，吸溜一声大口咬下去，她依稀感受到那道光指引着安歌和她认识的某个人极为相似。
是谁呢？
“栎栎，你有没有觉得安歌像一个人？”她想不出来，转而问情绪低落下来的顾芷栎。
“安歌本来就是人啊。”顾芷栎有理有据地回答。
王阿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明白顾芷栎没理解自己的话，跟个四岁的小孩子有啥好讨论的，还是吃瓜算了：“行吧，你是顾家的小祖宗，说什么都对。”
韩裴芸回家的路上光顾着开车，途中安歌和她搭话，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
心思全在王阿姨身上，自己总带安歌去看顾芷栎，今天王阿姨只是说栎栎像她，但时间久了，必然越看越像，最后自己说和顾芷栎没关系人家都未必能相信。
要说自己和顾景晗的基因怎么都那么强大？生出来的俩孩子一个个都像极了上一代。
不行，王阿姨这个吃瓜群众早晚不止于吃瓜，她得和顾景晗商量下怎么解决这个事。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和顾芷栎匹配的骨髓，但这个事只能干着急，美国那边的希望几乎等于零，除了等和配合医生治疗，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没有……任何办法了……
韩裴芸抓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只是要去实践太困难了。
倒不是真的难，是害怕，说来这些年单独带着孩子再苦再累都没怕过，其实那才是自己最不敢去面对的。
到了小区楼下，韩安歌背起小书包下车，站在一边乖巧地等妈妈一起回家。
韩裴芸下车打开后备箱，取出里面的购物袋，安歌接过其中的两只，稀奇地打开袋子看了看。
“妈妈，你新买了好多衣服啊。”
“不是买的，是你顾阿姨送的。”韩裴芸锁好车，提着购物袋跟安歌走进楼栋。
“栎栎的妈妈？”韩安歌对顾景晗有种莫名的好感，尽管只见了几面而已。
“是啊。”
“顾阿姨为什么要送妈妈衣服？”韩安歌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哦了一声，“我知道了，顾阿姨喜欢你。”
“什么？”韩裴芸哭笑不得，脑门上全是问号。
小孩子家家的，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敢下定义这是喜欢？
“我们班上的小胖说啊，喜欢一个人就会想送东西给她。”韩安歌摇头晃脑地解释。
韩裴芸打开家门，看着安歌清澈的眼睛：“是不是那个小胖喜欢你？”
韩安歌赶紧摇了摇脑袋：“他可胖了，我才不要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顾阿姨。”韩裴芸把购物袋丢在客厅，跑去厨房，打开冰箱找做晚饭的材料。
“顾阿姨不胖又好好看，妈妈为什么不喜欢她啊？”韩安歌回想着顾景晗的形象，她比妈妈高，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还有顾阿姨的那辆车子，跟她一样好看。
“因为……”韩裴芸哽住了，接受了顾景晗是安歌生母身份的事实，又原谅了她缺心眼和情感交流障碍，自己好像确实没有理由讨厌她了，可是要说喜欢么，还够不上。
韩安歌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手里的芹菜被她揪来揪去，最后只剩下了菜杆子。
“因为她话多！”韩裴芸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
“可是栎栎说她妈妈很少说话啊。”韩安歌搬了把小椅子坐在厨房看妈妈切菜，补充道，“王阿姨也这么说。”
这么说来，韩裴芸想起刚认识顾景晗那会儿，她开口是挺费劲的。也许熟悉以后就话多了呢？刚刚在她的办公室，事实说明顾景晗真的很多话啊。
“妈妈，你在想什么啊？”韩安歌从冰箱里找个根冰棍，天气有些凉了，妈妈平时不许她吃，但是今天她撕开了包装，妈妈并没有说一个不字。
韩裴芸面对着砧板想心事，压根没发现安歌在偷吃冰棍，要说顾景晗话多，那顾芷栎和王阿姨作为顾家人再清楚不过，既然都说她话少，可能是生病时候才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
“妈妈，你在想顾阿姨吗？”韩安歌想当然了，她们在聊顾阿姨，那妈妈肯定也在想顾阿姨才对。
韩裴芸的身形一顿，转过身给了安歌一记白眼：“韩安歌你也话多！”
跟那个顾景晗一模一样，以前不知道安歌那些坏习惯都像谁，现在水落石出了，都怪那顾景晗！
韩安歌握着冰棍的手往背后缩了缩，吐了吐舌头不敢说话了。
“那些衣服不是顾阿姨送我的，是她弄脏了我的衣服，赔给我的，明白了？”韩裴芸忘了放下手里的菜刀，转身对安歌严肃地解释。
韩安歌觉得妈妈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像童话书里要吃人的狼外婆，木愣愣地回答：“明白了。”
“你在吃冰棍？这么凉的天气还吃冰棍？想发烧是不是？”说到发烧，韩裴芸眼前又浮现了顾景晗的影子，也不知道她退烧了没有，应该没那么快吧。
韩安歌扔了冰棍，大着胆子举手：“妈妈，我有个问题。”
韩裴芸自觉刚刚对孩子太凶了，缓下语气：“说吧。”
“顾阿姨弄脏了你的衣服应该赔你一件才对嘛，剩下的还是算送的呀，那为什么要送你衣服呀？”问题又绕回了最初，韩安歌爱较真，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韩裴芸把菜刀往砧板上一丢，转身叉腰：“韩安歌，你再多说一句话，晚上罚你默写26个英文字母十遍。”
韩安歌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然后连忙捂住了嘴，弯着腰溜出了厨房。
终于清净了，韩裴芸把切好的菜丢进炒锅里，泄愤一般动作迅速地上下左右翻炒。
话多，大的小的都话多。
晚上八点半，韩安歌准备好童话书，躺进被子里等妈妈过来给自己讲故事，今天听故事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妈妈讲到小美人鱼在阳光下化作了泡沫，那一定很疼吧。
故事讲完了，韩安歌没有困意，勾了勾妈妈的手：“妈妈，变成泡沫和骨穿那个比较痛？”
韩裴芸顿时懵了，安歌连一些生活中的常见名词都说不好，怎么忽然提到骨穿这种专业术语？
韩安歌侧过身拱起背，指了指自己的脊柱：“栎栎跟我讲，上次有枚好粗好粗的针刺进她的骨头，医生告诉她是在做骨穿，做几次她的病就好了。”
查过了很多相关资料，韩裴芸对这两个字再熟悉不过，骨髓穿刺连大人都痛到怀疑人生，才四岁的顾芷栎能承受住那样的痛苦实在很了不起。
“骨穿很痛。”她说。
韩安歌若有所思地叹气：“栎栎好可怜啊。”
“栎栎没有跟你讲她很痛吗？”
“讲了呢，栎栎说做骨穿的时候要被关在小屋子里，她妈妈和王阿姨都不能进去的，然后会打针，打了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是那个好粗的针刺进去，还是好痛啊。”
无菌的环境下，打了局部麻醉，再用骨穿针依次穿透皮肤、皮下组织、脂肪及肌肉层、骨膜、骨皮质，到达充满骨髓的松质骨，抽取少量骨髓液送检。
韩裴芸回忆起在资料中看到的一段对于骨穿的描述，不算冷的天气，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孩子连骨穿都能承受，如果真要自己去试试那个让人恐惧的可能……大概也并非想象中那般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