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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喝口汤吧。”盛宴怜这孩子以后孤苦伶仃,语气又温柔了几分,把那碗汤递到孩子眼下,
“你现在恢复体力要紧,自己能行吗?需要我喂你吗?”
“我大哥呢?”杨小弟不耐烦地挥手打翻那碗汤,眼神逐渐凶狠,用粗哑的嗓子厉声逼问盛宴,
“我大哥咳,杨全友,他人呢?咳咳咳……”
杨小弟埋下头去捂嘴咳嗽,盛宴却分明听见抽泣。
“我很抱歉。”盛宴轻叹了口气,如果他一开始就记得用鼎的法诀,或许全船的人都不会死,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你为什么不救我大哥?”杨小弟一听这话来劲了,低着头小牛犊般冲向盛宴,一头扎在盛宴单薄的胸膛上,举起拳头挥向盛宴,哭嚎道,
“你和大哥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不救他?”
“你那时候如果,如果不去管那假老道,我大哥,我大哥不会死的……他就不会死……”
“你是见那假老道有钱对吧?我们没钱,穷,所以你一直都瞧不起我们……呜……”
盛宴原本心想被孩子打几下出气也就算了,反正软绵绵的拳头不算多疼,可那拳头是满含愤恨的,责怪的话语也尖酸刺人,他忍不住心底泛起一丝委屈。
他闭眼,眼前全是杨全友死前那个眼神,那双眼睛像是在哀求他,又像是在诅咒他、要挟他,让他帮忙好好照看这孩子,他把无奈和委屈全压下,狠了狠心,再度睁开眼时,眼神变得凌厉果断。
他声音傲慢地道:“对啊,不然呢?老子爱救谁救谁,你管得着吗?杨全友愿意为了救你去死,我和他可没那么大情份。”
杨小弟噎住,眼睛瞪大看向盛宴,连眼泪都止住了,显然没想到盛宴的回答居然如此冷酷无情,可他无法辩驳,恼羞成怒之下,他转身跑开。
10岁的小孩儿,天突然就塌了。
盛宴见状,立马再度冷笑道:“你走,你敢走!你可想好了,这里荒郊野外,你一个人,一旦遇上危险,谁也顾不了你。”
杨小弟回身吼道:“我不要你管!”
盛宴刻薄道:“你以为老子想管你?可惜杨全友,昨天他拼了命才救下的弟弟,这会儿赶着去送死。”
杨小弟一听这话立马怂了,尴尬窘迫地站在原地,小嘴一瘪又开始哭,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现下根本没能力独自生存,除了跟在盛宴身边,别无他法。
见杨小弟独自逃离的冲动被打消,盛宴再道:“哭够了就过来吃饭。”
说完盛宴就独自吃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儿,杨小弟抽噎着,扭扭捏捏坐回盛宴对面,盛宴再给舀了一碗汤递过去,杨小弟乖乖埋头喝起来。
见杨小弟乖顺下来,盛宴态度稍微好了点,说道:“你就暂时先跟着我吧,我们先想办法回金波城。”
“随便吧,反正我哪儿都没有家了。”杨小弟抬眼看了一下盛宴,又赶紧移开视线。
盛宴也在杨家小弟不注意时,仔细观察了这孩子,心想还好,这孩子也不算太脆弱。
两人吃完食物后,又休息了一阵,等都恢复了精神和体力,盛宴就立马带着杨小弟回到汀水的岸边。
昨日沉船处就在7、8仗远的江心,现在江上却连快浮木都找不着,天朗水清,风平浪静,偶有对面山崖上栖息的水鸟下来觅食,从江里抓起一条肥鱼。
盛宴像昨日那样,操纵着鼎变得巨大,然后拉着杨小弟一齐跳进去,接着全神贯注操纵着鼎慢慢横跨汀水。
“你是仙长吗?”杨小弟踮着脚尖往鼎外望去。
“还不算是,要等结了金丹,才算是正式的仙人。”盛宴想起之前在茶馆听书时听到的知识,分心回答。
沈小二的身体其实不适合修炼,他之前也总觉得修炼这事无所谓,反正是白捡来的命,先好好享受生活,不着急,但是经过昨天,真实感受过这个世界里凡人的脆弱后,他已迫切有了把武力值提升上去的想法。
盛宴想道,正好,这口鼎好像就是专门造出来,为给沈小二这种废材身体修炼的,等先回去,他就好好研究一下这鼎。
“噢。”杨小弟没再多问,沉默地看风景。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大鼎顺利横渡过汀水,重重砸在汀洲对岸的崖壁边,盛宴拉着杨小弟跳出大鼎,长舒一口气,抹了把虚汗。
他正准备收起鼎,突然,一眼就远远的望见对面,刚才自己过来的岸边,一个黑色人影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再一眨眼,那人影已经走到了江中心,身法诡谲而缥缈。
盛宴还没看清楚那人影,彻底反应过来,忽地就感觉迎面击来一股强烈的打击,伴随着胸膛一阵剧痛,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腾空往后栽去,紧接着就是背部和脊椎撞在坚硬的崖壁上传来的有一阵剧痛。
他灵力耗尽也护不住内脏受损,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来,眼前冒金光,耳边嗡嗡轰鸣。
缓了好一会儿后,盛宴回过神来,忍着剧痛看向对方。
那人负手而立站在大鼎边,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杨小弟吓得双腿酸软,跌倒在那人脚下,没法站起来。
一时间,3人就这么维持姿势,僵持着。
盛宴觉得此情此景莫名有些好笑,不带脑子就蹦出一句:“我大意了啊,没有闪。咳咳咳……咳咳……”
把咳出的一堆血沫吐掉,盛宴喘了几口气,一边运起灵力修复身体,一边从崖壁上的小坑里挣扎起来,佝偻着趔趄走向那人。
首先映入他眼的是对方那披风的下摆上印着的彼岸花,那花开得比他刚才吐出的鲜血还艳丽三分。
他抬起头来,见对方外表约莫20岁上下,身形高大修长,黑发黑瞳,俊眼修眉,举手投足间皆是一派放浪形骸、狂妄不羁。
男人里着漆黑劲装,外披黑色广袖披风,身上唯有两抹颜色,皆为红,一处是披风下摆,那诡魅靡丽的赤红彼岸花,还有一处是只见领口的中衣,红色给他身上狂放的气息又添几分妖艳绝俗。
至于修为,他实在眼拙,看不出对方哪点儿不像个凡人,大抵这就是传说中的已修炼至化境,所以返璞归真了吧。
盛宴走到杨家小弟身边,快速观察一番后确认孩子无大碍,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挡在孩子前面,半跪在地,抱拳恭敬地道:“这位……前辈,咳咳,晚辈初来此地,不知规矩犯了忌讳,故而得罪前辈,给前辈赔罪了!不过晚辈实在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还请望前辈指教?”
黑衣男人没有回话,一双睥睨的凤眼看了看盛宴,又突然饶有兴致地看向盛宴身后的杨小弟。
见黑衣男人上前两步,却是朝自己身后的杨小弟伸出手,盛宴立马起身,用身躯挡住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再度看向盛宴,薄唇微启,音色如玉,言语间全是轻蔑与不屑,
“让开。”
“这位前辈,晚辈……”盛宴寸步不让,壮着胆子回看向面前这个狂放的男人,他话还未说完,左肩被黑衣男人一把按住,再度跪了下去,琵琶骨直接被一把震碎,
“啊——!!!”
伴随着盛宴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身后的杨小弟吓得直接失禁。
“啧,可真脏啊。”黑衣男人看见此番画面,却对杨小弟扬起了笑脸,面容和蔼,语气却嫌弃不已,
“家里大人教过你要爱干净吗?”
卧槽,遇到蛇精病了!盛宴此刻肩膀一直被男人捏在掌下,疼得满头青筋暴起,他咬牙不再吭声,疯狂运转身体里那丁点儿灵力想抵抗男人的压迫,然而一点儿效果也没有,他和对方的力量相比,无异于蜉蝣撼树。
“想跑?”黑衣男人转过头看向盛宴,脸上的笑容消失,只剩狂邪,手上略微一使力,把盛宴好不容易愈合了一点的琵琶骨再度震得粉碎。
“呜——!!”盛宴只觉得疼得想死,却还是努力把腰背挺直,一双跪着的双膝渗血,硬生生在岩石上磨了两个坑,双眼愤怒瞪向对方,
“家里大人教过你要讲道理吗?”
“嗯?你说什么?”黑衣男人蹲下,看向盛宴的眼睛,稍微又用了一丝力,往下一按,盛宴膝盖更陷入岩石一分。
盛宴咬牙切齿瞪向黑衣男人,怒道:“我说,你他妈!家里大人教过你要讲道理吗?!”
“我当然讲道理的,不过嘛……”黑衣男人勾了勾嘴角,掌下再使出一丝力,见盛宴的腰终于塌了,跪伏在地,才终于满意松手,
“我可不会跟贼人讲道理。”
“呼——呼——我咳咳,我何时当贼了?我从未偷过东西。”盛宴脸贴着坚硬的岩石上,疼得眼前一片血红,黑衣男人声音离自己很远,但他还是努力维持呼吸,从对方话语中找到重点,立即反驳道。
“哦?从未偷过东西?那我的万福鼎怎么会在你手里?”黑衣男人起身,拍拍身旁的大鼎。
盛宴立即大喊道:“我买的,咳……鼎是我在金波城里花钱买的!只是不知是买了贼货。”
“说详细点儿,从你买鼎开始。”高高在上的黑衣男人和盛宴对视了一下,他似乎心情好了点儿,抱着手,身体微微倾斜,虚靠着鼎,好整以暇地等着盛宴给自己一个解释。
一见有希望脱险,盛宴立马脑子活泛起来,三分假七分真,把自己得到鼎后的经历说一遍,三分假,是因为他得掩去了原本的沈小二已死那一部分,
“……我照着那本书摸索了几天,某天莫名就能观察到灵气了,于是就学会了引气入体。”盛宴说到这里,感受到黑衣男人又蹲下来,手覆在他头上好一会儿,对方在用自己神识试探他的神识。
他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尽管理智告诉他,黑衣男人既然让他讲来龙去脉,那应该是讲道理的,等误会解开,黑衣男人就不会再打他,但盛宴心底还是不由泛起一丝绝望,这是面对绝对的强权与力量,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助后产生的本能惧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黑衣男人探查了一阵,放开手站起身,道:“呵,虽然灵根是废灵根,但却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是个对灵气敏感的天生丹体,那能凭着书自行摸索引气入体也不算奇怪了,嗯,你继续说吧。”
盛宴松一口气,学着金波城说书先生那言简意赅的叙事方式,接着说他因故被迫辞了店小二工作,又上码头找工,到后来跟着钱老板的商船上了这汀水遇难,他又如何情急之下发现鼎的用途,成功逃难,全都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嗯,不错,真是精彩的故事。”黑衣男人此刻脸上又一副笑眯眯的,他像茶堂里听书茶客听到精彩故事那样,拍手叫好,
“我这鼎被盗走有8、90年了,早料到你这小孩儿必不是那贼。”
草拟吗啊!!??
“咳咳……”盛宴气结,一口血又咳了出来。
他“呼呼”顺着气,抬眼看对方那副“我误会你了啊?哦,那又怎样?”的表情,无辜又嚣张,又想对方张嘴就是8、90年,只能压下心里所有的愤怒,也扬起一张谦卑的笑脸来,毕恭毕敬道:“大佬,你看,这误会全都解释清楚了,可以放我们走了吧?”
“不着急,我再看看你表现。”男人回答完便转身,朝江面走了过去。
盛宴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想原来这人身上还有一处是红色,那就是发带,这么华丽的人,发扣居然如此朴素,一节青竹劈成两瓣,两瓣都在左右两边打上排连孔,束住头发,红色发带再交叉着穿插而过,匠心巧妙,独具美观。
男人走到江边转头,又问跪伏在地上的盛宴道:“这是你们昨日下午商船遇难的地方?”
盛宴道:“对,就是这里。”
黑衣男人见盛宴肯定,便扬手对着江面划了一圈,随着他的手划过,空中出现一条白线,等男人手划完放下,那条白线连接成一个白圈,接着,男人又默念了几句法决,白圈扩大成了6、7尺宽,透过那个圈望去的江面,变成了昨日下午时分的模样,天昏地暗,风雨交加,江面起伏翻腾,有一条商船正被困在江心。
“乖乖待在原地,等我回来。”黑衣男人说完,便跨入那个圈,消失不见。
“大哥,大哥!”杨小弟看着那画面,以为那是真的回到了昨天,于是挣扎着起身,越过盛宴就追上去。
“别去,咳……那应该只是回放。”盛宴也挣扎着起身,抬起右手把杨小弟抓住,
“过去是不可逆的。”
“呜呜——我不要!我要去救大哥!”杨小弟毕竟只有10岁,看着白圈里一切都的昨天那时的模样,坚定地认为那就是真的昨天。
盛宴气笑,道:“你拿什么救?昨天的你自保都难,今天就能救了?”。
他死死拽住杨小弟,和杨小弟一同看着白圈里,那艘商船一点一点沉没,听着杨小弟再度嚎啕大哭,他泛起深深的无能为力,甚至有了些自我厌弃。
黑衣男人很快从白圈里走了出来,他一挥手,白圈消失,这回他看向盛宴时,眼神似乎带了一丝赞扬,道:“我已经查明,看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大佬真是神通广大、明察秋毫!”盛宴立马脸上堆笑道,
“大佬,既然事情都已经查明,我们可以走了吧?”
“好,你们走吧。”黑衣男人说完,朝万福鼎伸出手,万福鼎缩小成巴掌大,乖乖躺在男人掌心。
盛宴努力想站起身来走动,可他膝盖已经碎了,只能努力运转着丹田里那点儿零星的灵力修复身体,然后跪在原地,眼巴巴看着黑衣男人把万福鼎收回丹田。
然而就在黑衣男人把鼎收回他丹田的瞬间,两人俱是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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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