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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以己度人,他想他要是找人找了500年,已经成了一生的执念,到最后自己死前都还是找不到人,定会心有强烈不甘的。
那人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具体结果才能安心闭眼。
所以现在,他虽然管不了业止阋死活,但他可以力所能及的去探查一下业止阋的身世,也好给蒙眼婆婆一个交代。
想来想去,现在只有一条线索,今日在街头时,他听那高大人说业良辰曾经是业止阋家的家仆,所以了解业家的情况,还是得从业良辰那儿找突破口。
盛宴觉得再上街去打听业良辰的府邸何处,却没料到自己刚一转身,盛霖又出现了。
盛霖一见到盛宴,就忍不住怒怼道:“你是笨蛋吗?那盲婆压根儿没想救你,她要救的是那几个世家子,你跟着参合什么?”
“你还跟着发毒誓?毒誓是能随便发的吗?搞不好会成为你以后的心魔!”
盛宴一愣:“大佬,你都知道啦?”
盛霖道:“这天下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
“这样啊,好厉害。”盛宴讪笑一下,
“大佬你在关心我啊?没事的,就只是帮人家一个小忙。”
盛霖道:“只是帮人家一个小忙,你就应当在昨天看见业止阋眼睛的时候,立即通知那盲婆,而不是自作主张要调查。”
“你说的很对。”盛宴垂下眼帘,
“但我还是想更多帮助别人啊,如果我昨天就通知了蒙眼婆婆,那万一业止阋不是她的亲人,她得多伤心啊。”
盛霖嗤笑,质问道:“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总想着自不量力帮人?你想得到什么?成就感?满足感?你就这么自卑吗,非得从别人的感谢里找自尊?”
盛宴微恼,反驳道:“……是,我是说过,被人家感激后,我确实会觉得很快乐很满足,但我还是觉得,微小的善意是可以被传递的,我就是想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善事,能帮助到需要帮助的人。”
“他们承了我这份情后,将来遇到相同需要帮助的人,也许就会想‘我曾经也像他这样遇到困难,但是我被人帮助了,这次换我来帮帮他吧!’这样,善意就被传递下去了啊。”
盛霖道:“这个世界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那微小的善意没有意义,只会给你自己徒增麻烦,甚至还会惹上危险。”
“你现在联系那盲婆告诉她原委,之后再也别去管这件事了,我免你1千万两黄金的欠款。”
“正因为这个世界太残酷,所以才更需要善意啊,哪怕只是一点点。”盛宴倔强地道,
“欠款是两码事,我以后会一分不少还你的。”
盛宴这番话,无疑是告诉盛霖,他偏要把这闲事管下去,他说完话,头也不回地上街去,打听业良辰的府邸。
盛霖气得又想掐死这小鬼,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跟在盛宴身后追了出去。
“你在大街上问起什么作用,走。”盛霖说着拉过盛宴的手,闪身便来到一处高山上。
盛宴忽地跟来,睁眼时只觉寒风猎猎,自己踩在崖顶的一处光滑石头上,两边都是湍急的河流,这河流是逆行自下往上流的,河面10来丈宽,奔涌不停,渴虎奔猊,很是雄伟。
他往前方望去,河的尽头是山巅顶峰,那里是一处断崖,河道到那里戛然而止,没了河床承载,水只能往下流去,形成飞瀑。
而瀑布口,有一树根虬枝盘曲的参天大树,它的树干比只河道细一点,树根生长到了比河道还远很多的地方,紧紧抓入土壤里,连奔涌的河水也不得不为其绕道,只能从它的树根缝隙里穿过。
此刻它通体焦黑,枝芽上一处新芽都没有,已经被烧死了。
那大树边还有一架红色木拱桥,也已经被熏黑。
“那就是歧梨树啊?”盛宴说完,才注意大树下的木拱桥上,正站着业良辰。
盛宴回头,看看身边的盛霖,心底又产生丝丝喜悦,道:“谢谢啊大佬,这次又麻烦你了。”
“再也没有下一次了。”盛霖道。
盛宴找了一下路线,在河道中的石头间跳跃几下,丝毫不恼浪花沾湿了他的鞋裤和衣角。
他跃上桥头,朝业良辰道:“业先生。”
业良辰这才注意到盛宴,他转身,眼角还挂着一丝泪光,一闪即逝。
他颔首道:“是你。”
盛宴道:“你好,我叫盛宴。”
业良辰沉默半响才道:“……止阋的事情,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盛宴想着已经被判死刑的业止阋,想着总归是条人命,于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业止阋真的一定得斩首吗?”
业良辰微微摇头,望着歧梨道:“除非这棵树被救回来。”
“那这棵树还有救吗?”盛宴问道。
业良辰再度摇摇头,他头发上绑着那支梨花藤条随着晃动的他的头而摆动,上面朵朵白色梨花开得正盛,被瀑布的水雾染得娇美欲滴,像风一刮就会落下花瓣一般脆弱。
不过那花瓣是不可能落下了,这支藤已经被业良辰炼制成法宝了,看起来还是花藤,实际上已经是伤人的利器,盛宴心想,这应当就是书中所说的“有缘者神木垂落一花枝”。
盛宴沉默了一会儿,再度问道:“嗯,业先生,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情想请问你,业止阋是从小激动时眼睛就会变成红色吗?”
“并无印象。”业良辰答道,
“为什么这么问?”
“这个问题对我挺重要的,麻烦你仔细回想一下吧?”盛宴继续道,
“那他的家人呢,他家里人有没有一激动眼睛就变红的情况?或者有神机妙算的能力?”
业良辰思索片刻,银眸里闪过一丝怀念,道:“有的,昔日业家家主,止阋的父亲,业凡星大人,就被称为料事如神,明见万里。”
“多谢,我没问题了。”盛宴一听对方这么说,心下觉得十有八|九这业家人便是蒙眼婆婆的家人后代了。
业良辰道:“不必客气,请。”
他道完话,便颔首转身,遁身飞远,独留盛宴站在桥上。
“啊,还是打扰到他了。”盛宴挠挠头,回首望着面前的巨木。
他想抚摸一下这颗大树,但他距离树干还有两丈远,于是盛宴跳下桥,站在树根上,手脚并用攀爬到树下,抚摸着焦黑如炭的树干,
“真是无妄之灾,你可真不容易啊。”
“谈完了?”盛霖闪身出现。
“嗯,谈完了。”盛宴道,
“一会儿回去我就联络蒙眼婆婆。”
盛霖问道:“现在呢?你又想做什么?”
“它里面还有一丝丝灵气,我试试能不能帮帮它。”盛宴就地坐在树根上,
“不过可能很悬,毕竟这么大颗树,要救回来几乎不可能了吧。”
盛霖晒笑道:“明知道救不回来,干嘛还浪费灵力。”
“虽然明知道,但总还是会想着,万一呢?”盛宴抽了抽鼻子,轻轻打了个喷嚏,
“要是救活了,就能看到岐梨连瀑了吧。”
“就这么想看岐梨连瀑?”盛霖说着抬手,伸手画了一圈,白色光圈散发出淡淡光芒,
“走吧,这是去年清明的时候。”
盛宴被盛霖拽着,走进了那道光圈,果真一抬头,就看到了开花的歧梨,当真是涂白如雪,垂枝如瀑。
他们站远一点,能看见整棵树的树干都是往悬崖倾斜的,开花时候垂枝随着河风往悬崖外吹去,抖抖簌簌,花瓣随之散落,纷纷扬扬,当真是和下面潺潺的瀑布相连,融为一体。
而盛宴这时候才看到对岸的景色,对岸和这边有一道深深的天堑鸿沟,这边是青山碧水,而对岸是灰暗荒山,寸草不生,毫无生机,仿佛阳光照射到对面,都没了颜色,眼里蒙上了一片灰暗。
“对面是哪儿啊?”盛宴问。
“三山尽头。”盛霖指了指对岸山崖中一条逼仄的细缝,
“那便是鬼门关。”
“噢。”盛宴眨了眨眼,不再看那个地方,回首看着人间的景色。
山上河道两旁,到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巨石上都挤满了围观的人。
河边,数以千计的垂髫小儿排队,轮流走上新红的木拱桥,笑着朝歧梨树行稽首大礼。
他们有的穿着富贵,有的衣衫褴褛,但白衣侍卫都一视同仁地放行。
他们笑着行礼,有的笑得自信,有的笑得勉强,有的笑的无畏,但绝大多数都没有接到歧梨树枝,下了桥,有的自己哭了,有的懵懂地看着父母哭。
而千里挑一,总有一个幸运儿,他站在桥上行稽首大礼时,往外飘的风像是打了个旋,歧梨树的垂枝也往回一荡,一段尺长的枝条便似是挣扎的小鸟一般,自行挣脱断了与歧梨的联系,借着那股风飞扑入那孩子怀里。
那个被选中的孩子只有6、7岁大,衣着朴素,紧紧握着藤条,脸上表情似懂非懂,他父母站在河边哭得激动不已,周围大人山呼海啸一般鼓掌,两个白衣侍卫过来行礼,把那孩子用华丽的马车接走了。
热闹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让下一个孩子行礼。
“这歧梨选有缘人的契机是什么啊?”盛宴看那群孩子还有他们家长的各种反应,感到有趣,
“有比那孩子资质更好的孩子,但是树也没有选。”
他喜欢热闹,见到这种场景就很欢喜。
“这树下有个特殊阵法。”盛霖回道,
“应当是和选人有关。”
“这样啊。”盛宴点头,思考起来,
“那业止阋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没被选上,但自家家奴被选上了,所以心里不平衡,想烧掉歧梨的吗?”
“就这么想知道人家的事。”盛霖伸出手,拉着盛宴跳回现时,
“为什么不对自己的过去好奇?”
“我的过去肯定平平无奇啦。”盛宴自信道。
盛霖又画出一个白圈,这回没有让盛宴进去,白圈扩大,两人一起看里面的情形。
只见完好的崎梨树下,木拱桥上站着一个周身燃烧熊熊业火的亡命徒,上身袒胸露乳,身披大麾,双手握紧成拳,拳上火焰随着青筋暴起而燃烧旺盛,业止阋狂笑出声,一掌掌朝着歧梨树拍下去,脸上的恨意交织着快意,
“20年了,整整20年,我为的就是这一刻!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玉树国早该亡啦!哈哈哈哈——”
“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杀父之仇不过如……”说到这里,盛宴顿了一下,
“咳,该不会真的是什么杀父之仇吧?”
盛霖看了一眼盛宴,伸手捏了几个诀,白圈流转,其中的画面呈倍数流转,一会儿过后,终于停下来,
“20年前的清明节。”
那时候来拜歧梨树的人也很多,盛宴在近千个小孩儿里找到了10岁左右的业止阋和业良辰。
业止阋和变小的时候基本一模一样,业良辰还是正常的黑发黑瞳,两人俱是蓬首垢面的落魄模样,他们排着队上桥跪拜。
业止阋先拜,歧梨树无应,业良辰后拜,歧梨树应了。
几乎是一整截将近一丈长的歧梨树枝落入业良辰手中,两人高兴地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太好了,良辰你被选上了,我父亲的仇以后能报了!”业止阋道。
“是,少爷,老爷的仇我一定义不容辞。”业良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