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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进林子。

　　每个人都轻车熟路的走在自己的位置上，同样紧张，同样警惕。

　　狼石守在小幼崽身边，时时刻刻握紧手中的石刀。

　　很快找到第一处红薯。

　　“停，就在这里挖，留一点点种在原地。”燕洵立刻道。

　　黑狗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环境，顿时脸色大变。

　　周围地形十分不平整，再加上高高低低的草丛，环境十分复杂，能够藏身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这样一旦有多个野兽潜伏靠近围攻，到时候大家都会捉襟见肘，不但不能提前发现危险，怕是逃都逃不了。

　　其余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是神色凝重，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

　　明明前两次来林子里的时候，燕洵都特别谨慎，遇不到合适的地方，宁愿不挖红薯，可现在才遇到第一处红薯，竟是根本不选择，直接准备挖了。

　　“小少爷。”狼石也紧张起来。

　　小幼崽却已经拿出自己的小木铲，哒哒哒往前跑，准备去挖红薯，“狼石，快来挖红薯。红薯藤除了可以当绳子用，一些鲜嫩的还可以拿来吃。”

　　“都去挖红薯，不用警戒。”燕洵很淡定，“今天镜大人也在，不会有危险。”

　　所以根本不需要所有人都警惕，也不需要挑选合适的地方，只需要在看到红薯的时候，直接挖就可以了。

　　有先前跟着镜枫夜一起去林子里砍竹子的汉子，顿时恍然 ，脸上的紧张没有了，也赶忙去挖红薯。

　　黑狗看看去挖红薯的几个汉子，又看了眼燕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便也放松下来。

　　既然不需要担心周围的危险，那自然是要抓紧时间挖红薯。

　　“有小型野兽在靠近。”小幼崽飞快地铲起土扔到一边，开始扒拉土下面的红薯。

　　狼石下意识看向四周，便刚好看到镜枫夜提着五只长耳朵兔子扔到地上 ，是已经拧断脖子的。

　　“放走两只。”镜枫夜低声道。

　　“不能赶尽杀绝，不然以后就没得抓了。”燕洵上前拎起长耳朵看了看，“肉不算多，皮毛倒是不错。”

　　这种长耳朵兔子有着十分尖锐的犬牙，后退发达，弹跳能力特别强悍，而且耳朵长 ，听力也十分好，喜好群居，合作捕猎。

　　一般长耳朵兔子会集中叮嘱一个猎物，而且因为速度特别快，通常情况下都是在猎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咬死猎物，甚至是还能在被追击的时候迅速逃脱，等甩开追击再绕圈回来。

　　对于普通猎户来说，即便是结伴而行，遇上这种长耳朵兔子也犹如噩梦，因为根本反应不过来，而且也追不上，一旦被长耳朵兔子盯上，必然会丧失一条人命。

　　“再换个地方挖一次红薯就差不多了。”燕洵看着逐渐挖出来的红薯说。

　　小幼崽也挖了一小堆红薯。

　　镜枫夜过来帮小幼崽拿红薯，其余的人都背起自己挖的红薯，换地方继续挖。

　　很快又找到另外一处红薯。

　　这次没有人再犹豫，不用去管周围的环境或者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直接挖。

　　不过这次小幼崽没上前挖红薯，他正坐在燕洵对面，一动不动的让燕洵帮忙清理木头零件周围缝隙里的土。

　　“阿爹，我的爪子是不是有很多土。”小幼崽举着爪子，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那么灵活。

　　“只有一点点。”燕洵拿了小刷子，帮小幼崽清理零件缝隙里的土，又拿了干净的布帮他擦了爪子和脸。

　　很快小幼崽的动作就再次变得灵活了。

　　“那我去挖红薯了。”小幼崽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哒哒哒跑向狼石那边。

　　燕洵就笑眯眯地看着。

　　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弄出来的声音有些大，对于惯常生活在林子里的猎物来说，这是警告，也是挑衅，只看双方实力差距如何。

　　而对于地盘意识特别强烈的豪猪，尤其是很喜欢吃红薯的豪猪来说，这无疑就是挑衅了。

　　察觉到动静的豪猪群很快集体掉转方向，蜂拥而来。

　　它们要碾死这些不速之客。

　　豪猪体重大 ，跑起来轰隆隆的动静也十分大。

　　燕洵很快听到声音，便问：“几只？”

　　“两大五小。”镜枫夜伸手比划了一下。

　　“抓一头大的，两头小的。”燕洵想了想说。

　　镜枫夜轻轻点头，便闪身去了。

　　很快，轰隆隆靠近的豪猪忽然发出巨大的惨叫声，紧接着轰隆隆的声音便越来越远。

　　镜枫夜拖着一头小山一样巨大的豪猪，两头小豪猪崽子慢慢走回来。

　　“又有新鲜的肉可以吃了。”小幼崽很欢快地说。

　　“镜大人很厉害。”狼石回头看了眼没看出是怎么死的巨大豪猪，心有余悸地回过头。

　　就算是那些小豪猪崽子，横冲直撞跑过来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抵抗，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只有提前布置陷阱这一条。

　　“阿爹说过，这林子里目前还没遇上能让我爹为难的野兽。”小幼崽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的身体有些脆弱，零件不经用，不然我也能轻松捕猎豪猪。”

　　“小少爷也很厉害。”上次小幼崽捕猎，狼石是亲眼看到的。

　　他用力挖出一个很大的红薯，在心里默默的补充，等将来至少要成长到能轻松捕猎豪猪的程度，才有资格站在小幼崽身边保护。

　　两处红薯挖完，每个人背上都沉甸甸的，燕洵宣布回去。

　　从林子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天很快就要黑了。

　　燕洵便干脆让大家先把红薯放入仓库，一起处理豪猪。

　　大块大块的猪肉分割开，一部分用炭火烟熏，一部分煮熟，还有一部分均匀的切成小块分给村子里的人，剩下的猪板油单独拿出来提炼油纸。猪下水因为没有足够的香辛料，做出来的味道并不算好吃，直接扔掉深埋。

　　还有猪脚、猪头、猪尾巴等等杂七杂八的，都留了下来。

　　一直忙到夜晚降临，才总算是处理完大的那头豪猪，两头小的则是被镜枫夜带回木屋，继续处理。

　　这次每家每户都有分到猪肉，大部分人家拿回去之后都立刻放到瓦罐里煮了，因此几乎整个村子都是肉香味。

　　等罗青拖着好不容易猎到的小豪猪崽子，村子里的肉香味已经愈发的浓郁了。

　　他青着脸站在林子边缘，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小豪猪崽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拖着豪猪崽子继续往前走。

　　木屋里。

　　切成段煮好的猪尾巴汤，十分浓稠。

　　小幼崽抱着木碗喝汤，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罗青。”

　　“镜大人。”燕洵伸手戳了下镜枫夜。

　　“他来了。”镜枫夜指了指门口。

　　拖着豪猪崽子的罗青，踩着石头铺的路，慢慢地走到了木屋外面。

　　他有些犹豫，猎物应该带回家才是，为什么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

　　明明里面的是他要刺杀的人。

　　“我出去问问他。”小幼崽赶忙站起来。

　　“拿一些红薯片和炸的野菜。”燕洵赶紧递给小幼崽一个木盘。

　　小幼崽就端着木盘稳稳当当地跑出来，哒哒哒跑到罗青面前，举起手中的木盘，“罗青，我想问问你，城里的人喜欢吃红薯片和这种野菜吗？你说如果拿去城里卖，城里人会买吗？”

　　罗青低着头看小幼崽。

　　油炸的野菜看上去金黄酥脆，十分漂亮，红薯片不用品尝就能闻到很香甜的味道，对于甜味，没有人能经受得住诱惑。

　　“用了面粉和蜂蜜，就算是石头也会有人买。”罗青还是那句话。

　　那么珍贵的细腻面粉和蜂蜜，就算是不做成这样吃食，直接拿去城里卖，也会有贵族拿出大把大把的铜币。

　　“那就好。”小幼崽放心了。

　　“给你。”罗青忽然往前推了推豪猪崽子，然后转身就走。

　　小幼崽抬起脚踢了下豪猪崽子，赶忙绕过去追上罗青，“那我给你吃这些。”

　　“好。”罗青接了木盘，端着走了。

　　小幼崽就拖着豪猪崽子回木屋。

　　*

　　第二天一大早，小幼崽早早地爬起来，拿了干净的布擦自己的脸蛋，忽然就听到了一直在等待的声音。

　　“阿爹，税收官来了。”小幼崽说。

　　果然没过多久，金州就再次出现在木屋外面。

　　不过这次，金州的心境是完全不同了，他有些惶恐，甚至是想过不再来这边，今年直接糊弄过去，等伯爵老爷问起来的时候，随便编几句就行。

　　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燕洵让他回去，让他做好章程再回来。

　　如果他不回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会不会从此心脏停止跳动，会不会立即死去？

　　他不敢，他怕了。

　　所以尽管对这里充满恐惧，但他还是很快做好章程，然后日夜兼程地来了。

　　越是靠近木屋，他就越是恐惧，害怕见到燕洵，害怕燕洵又用什么古怪的手段控制他。

　　可越是害怕，身体就越是控制不了，就这么一步一步靠近，直到走到木屋门口。

　　“进来吧。”燕洵说。

　　金州就抬起脚，一步一步地进去了。

　　“章程做好了？”燕洵问。

　　“做好了。”金州听到自己这么回答，他僵硬的抬起手，拿出珍贵的只有在遇到有实力的贵族的时候才会用到的羊皮纸，双手奉上。

　　燕洵便拿了羊皮纸看。

　　伯爵府定的税收是每年粮食收成的五成，不以田地多少和村子里的人数多少而改变，只看田地所有的收成。

　　不过规矩是这么定，但具体操作起来就有很大空间了。

　　像是以前的村子 ，因为收成太少，税收官就可以直接不收税，先欠着，但如果是非常富裕的村子，税收官也不会完全按照五成的税收来，会适当的少收一些，这样伯爵府得了粮食，富裕的村子也会感激，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像燕洵现在的情况，就是富裕加上特殊的存在了。

　　“给税收官拿点红薯片。”燕洵说。

　　小幼崽就赶忙拿了木盘跑去木屋边上，打开一个密封的木箱，拿着木夹夹出一些红薯片放到木盘里，然后端着木盘哒哒哒跑过来。

　　“红薯片。”小幼崽把红薯片放到桌子上。

　　燕洵便示意金州品尝。

　　金州便身体僵硬的捏起一片红薯片放到嘴里，然后僵硬的拒绝。

　　“味道如何？”燕洵问。

　　红薯片十分酥脆，嚼碎之后那种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融化开，隐约还有一股油脂和蜂蜜的香味。跟松软的点心完全不一样，金州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的错觉。

　　红薯他是知道的，在城里很常见，不过吃起来虽然甜，但对于生活奢侈的贵族来说，这种甜并不是很受欢迎。

　　那些自诩优雅的贵族小姐、哥儿们，很不喜欢吃煮红薯或者烤红薯，弄得满嘴满手都很埋汰的样子。

　　“看样子应该是很不错了。”燕洵从金州脸上的表情中读出来这一点，他‘刷’一下把羊皮纸放到桌子上，“伯爵府定的五成税收我觉得高了些，一成足矣。”

　　金州猛然回神，张了张嘴，想说不同意，可他不敢说。

　　“我会准备好一成鲜玉米粒，运送我不负责。”燕洵按了下羊皮纸，指甲在上面划出浅浅的痕迹，“放心，一成新鲜玉米粒你可以拉去城里卖掉，到时候直接给伯爵府铜币就好，说不定你还能从中赚一笔。”

　　燕洵看了眼镜枫夜。

　　镜枫夜便拿了个竹筒过来。

　　竹筒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东西 ，晃一晃还有水一样的声音，而整个竹筒都是密封的，盖子很严密，用手根本打不开。

　　“打开竹筒看看。”燕洵道。

　　金州便下意识动手，用尽全力才终于打开竹筒。

　　竹筒里面是水和很多很多新鲜的玉米粒，那种新鲜玉米粒独特的香味扑面而来，让金州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晒干的玉米粒只能磨成粉才能吃，否则根本难以下咽，而即便是磨成粉，玉米粉也十分粗糙，很多人都不喜欢吃，但新鲜的玉米粒就不一样了，尤其是玉米过季之后，如果有新鲜的玉米粒拿出来，城里那些贵族一定会争着买的。

　　“的确能赚很多钱。”金州下意识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等意识到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之后，金州身体一僵，不过他很快直接破罐子破摔，干脆道：“大人，税收的事情我会直接折算成铜币报给伯爵府。这些玉米粒……能不能让我分批带走，我需要慢慢卖……”

　　“行。”燕洵同意了。

　　于是金州便带了小半袋竹筒离开，同时他跟燕洵签订了新的契约。

　　新的羊皮纸上，写了金州可以在燕洵这里拿一成竹筒，具体数量是105个，至于这是不是真的一成，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州在这里拿了生意，可以拿去城里卖了赚钱。

　　金州来得快，走得也快。

　　村子里的人都看到了，见着金州拿了一些竹筒走，赶忙让罗保来打听消息。

　　正好燕洵准备召集厨子里的人处理红薯，便跟罗保一起来村子这边。

　　“税收的事情已经解决，大家不用担心。”燕洵道，“今天开始集中处理红薯，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再建一个仓库，和一个简单的作坊。”

　　对于金州拿竹筒出去卖这件事，燕洵并没有详细解释。

　　村子里的人知道税收已经解决，而且看样子税收官面对燕洵的时候，也并没有肆意破坏规矩之后，便都释然了，也明白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们能帮忙决定的，倒不如多干活。

　　再次修建的仓库模样跟原来的都一样，不过多设置了几个通风口。

　　而简单的作坊其实也是木屋，只不过十分高大。

　　作坊修建和红薯处理同时进行，基本上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有活干，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能找到合适自己的活计。

　　这次狼石没有去处理红薯，他跟着村子里有经验的汉子进林子伐树。

　　小幼崽跟狼石一起。

　　进林子伐树的基本都是身强体壮力气大的汉子，也有力气虽然小，但是行动非常灵活轻便的哥儿和姐儿，但是孩子几乎没有，只有狼石和罗青，再加上一个战斗力跟孩子们完全不一样的小幼崽。

　　罗青能跟着进林子伐树，是有真本事，大家也都服气，只是狼石并没有那么强悍，他跟着进林子的时候，许多汉子都下意识盯着他看。

　　最后是黑狗过来搭着狼石的肩膀，大声说：“狼石，你怎么也跟着来了？林子里可不安全，一旦遇上野兽，到时候我们都能跑得过你，你留在后面，要给我们断后？”

　　“那可说不好。”狼石也大声回答，“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两个人说话都是为了说给别人听。

　　等周围的视线没了，黑狗才低声问：“为什么要来林子里？你年纪不大，就算是跟着他们一起处理红薯，大人也不会少你的粮食。而且……你跟小少爷关系好，大人总会对你好的。”

　　狼石和小幼崽经常在一起干活，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我想变强。”狼石同样低声回答，“黑狗，你觉得如果我不能变强，以后小少爷身边还会有我的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