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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闻上去很香吗？”小幼崽拿出一直背在身上的骨刀，冲向罗青。

　　手起刀落，一只侦察兵的肚子完全剖开，落到地上不断挣扎，再也飞不起来。

　　罗青整个人都惊了一下。

　　他直到现在也都没能斩杀一头侦察兵，甚至是身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结果小幼崽一过来就准确地斩杀一头，而且还是即将咬到他的那一头。

　　地上的侦察兵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罗青闻到的香味愈发的浓郁，他使劲咽了口口水，伸手抓起侦察兵就要往嘴里塞。

　　太香太香了，比煮玉米和煮红薯都要香。

　　想吃。

　　特别想吃。

　　“罗青。”小幼崽继续斩杀侦察兵，一边对罗青说，“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饿了，是因为胃部空了，所以会觉得饿。而且有时候我们想吃某种东西，并不是我们自己想吃，而是你身体里的器官，或者是大脑、或者是你的肠、胃、心、肝、脾等想吃。”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罗青觉得这个小幼崽很古怪，那些话他根本听不懂。

　　只是他还抓着侦察兵尸体，能闻到那股无与伦比的香味，他一口就能吞下去，尤其是柔软的肚子，简直就像是最美味的软绵棉花糖。

　　只是他下意识犹豫了。

　　小幼崽已经斩杀完所有的侦察兵，走到罗青面前，“我们每天不吃饭就会饿，而吃饭是为了维持生存所需，是为了活下去。你想吃这些虫子，又是为了什么？”

　　“你只是块木头，你知道的倒是多。”罗青扔掉虫子尸体，强忍着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深想。

　　如果让他的理智来选择，他绝对不会想吃那些丑陋的虫子，但他闻到的香味，简直要把所有的理智全部都击垮。

　　就像小幼崽说的那样，他其实不想吃虫子，只是他身体的某个部位想吃，那究竟是哪个部位？

　　罗青下意识握住缠着布条的胳膊，暗中咬牙。

　　虫群派出去的侦察兵损失一些，很快，又有更多的侦察兵飞离虫群。

　　燕洵看向村子那边，大声道：“继续杀。”

　　小幼崽便轻轻点头，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飞快地跑到村子边缘，像守卫仓库那样守在村子最前面。

　　罗青盯着地上的虫子尸体看了一会儿，咬咬牙，跟着追出来，站在小幼崽不远处。

　　“你也出来了。”小幼崽转头看向罗青的方向。

　　虽然小幼崽的脑袋也是木头的，眼睛也是木头的，根本没有神采，但罗青还是有一种自己被注视着的感觉。

　　他冷哼一声，“我是杀手。我要找机会杀了你们！”

　　“你在城里的时候，没听说过这种虫子吗？”小幼崽问。

　　罗青不说话。

　　“那就是没听说过了。”小幼崽很肯定地说，“也不知道这些虫子从什么地方来，又为什么一定要吃玉米。完完全全找不到痕迹的，而且……你也很奇怪，竟然想吃那些虫子。”

　　“是因为虫子里面微弱的魔气吗？”

　　“对了，如果你对我动杀气，你的身体就会动不了哦。”

　　小幼崽转过脸不再看罗青，开始专心杀飞来的侦察兵。

　　第二次飞来的侦察兵要更多一些，不过小幼崽已经知道侦察兵的弱点，斩杀的倒是十分轻松，甚至是还能帮罗青一把。

　　镜枫夜也在杀侦察兵。

　　“镜大人，有发现吗？”燕洵问。

　　“有，我需要去一趟。”镜枫夜沉声道。

　　“小心。”燕洵凑过去吻了下镜枫夜的脸颊，后退一步，拿出一把骨刀扔给狼石，又拿出两把骨刀攥在手里，“去吧。”

　　镜枫夜回头看了眼燕洵，便义无反顾地冲向虫群。

　　狼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了一跳，他攥着骨刀看看燕洵，再看看已经远离几乎快要看不见的镜枫夜，“大人？”

　　“通过侦察兵可以推断出来，这种虫子具有群体智慧，每只虫子都有固定的身份和固定的职责。”燕洵轻声解释，“所以我们斩杀多少侦察兵都不会有用，必须找到虫群的核心才能暂时解决掉这些虫子。”

　　“啊……”狼石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似乎就像是擒贼先擒王一样？

　　虫子里面也有王吗？

　　不对，他最开始是被镜枫夜敢独闯虫群这件事给吓到了。

　　又有侦察兵出现，这次数量更多，不过燕洵这边也早有准备，并且不等侦察兵靠近仓库，他就已经冲上去。

　　狼石连忙举起骨刀跟在后面。

　　他看着平日里很温和的男爵大人冲上前，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能勉强看到残影，然后就有一只只虫子落到地上，全都是肚子开了口子。

　　所有侦察兵都被斩杀，燕洵快速后退，后背靠着木板墙，微微喘着气。

　　“大人。”狼石有些窘迫，尽管他也冲上去了，但他并没有斩杀任何一只虫子，根本没能帮上忙。

　　“你能冲上去已经很勇敢。”燕洵笑道，“慢慢来，总能成功的。”

　　远处的黑云忽然猛的散开，又迅速聚集，变成一个巨大的黑球，似乎要保护里面的东西。

　　紧接着黑云再次散开，迅速升高、远离。

　　最后一批即将扑过来的侦察兵，突然后退，飞回虫群，跟着远离。

　　“成了。”燕洵松了口气。

　　村子外面，小幼崽特地把骨刀擦干净，重新背在身上，哒哒哒往这边跑。

　　罗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抬腿跟上，等他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小幼崽来到仓库前面，正面对着狼石。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狼石，顾不上说话，赶紧看向几乎是跟小幼崽同时回来的镜枫夜。

　　这个沉默寡言的似乎永远都在燕洵身边的汉子，身上的龙鳞痕迹就像是会发光一样，是前所未有的明显。

　　他站在燕洵前面，拳头缓缓打开，掌心躺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

　　罗青在看到的瞬间，口水就流下来了，他不受控制地走上前。

　　“你要干什么！”狼石飞快地跑过来拽住罗青。

　　“我？”罗青瞬间回神，连忙后退。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可那虫子的香味竟然如此浓郁，让他几乎是瞬间就失了神智，不知不觉地就走到镜枫夜面前想拿那个虫子。

　　狼石狠狠地拽住他不松手，愤怒地整张脸都通红通红的。

　　“阿爹，爹抓到什么样的虫子了？”小幼崽赶忙问燕洵。

　　燕洵拿出一枚竹简，轻轻拨弄一下镜枫夜掌心的虫子，告诉小幼崽，“九命三彩魔虫。”

　　“没听说过哦。”小幼崽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最终确定，自己是真的没听说过这种虫子。

　　不过燕洵的语气却很熟稔。

　　“没想到九命三彩魔虫不只是一种。”燕洵又拨了拨镜枫夜掌心的小虫子。

　　看到侦察兵的时候，燕洵完全没往这方面想，等看到镜枫夜抓回来虫群的核心，这才恍然，原来整个虫群都是九命三彩魔虫，只不过大部分虫子都只是用来供养核心的工具虫，真正对虫群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这只小虫子了。

　　“虫群□□有两只，另外一只逃走了。”镜枫夜道。

　　“能抓一只就很好了，如果两只都抓，虫群怕是不会轻易离开。”燕洵拿出一个小竹筒，把小虫子扒拉进去，盖上盖子。

　　小幼崽还是很疑惑，他很想知道那只小虫子的样子，只是燕洵像是故意不说了似的。

　　又等了一会儿，小幼崽终于发现，阿爹果然是故意不说的。

　　轻轻叹了口气，小幼崽决定不再追问。

　　“叫村里的汉子们都出来。”燕洵轻声道，“老人和小孩暂时留在家里，过了今天再说。”

　　现在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燕洵做主暂时留下了那个小虫子。

　　“阿爹，要去田里挖土看看那些玉米有没有留下吗？”小幼崽问。

　　“恩。”燕洵点头。

　　“我要去。”小幼崽跳起来。

　　“跟狼石一起。”燕洵赶紧叮嘱。

　　小幼崽便跟狼石一起跑去田里。

　　到达玉米田地的时候，狼石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片大片的玉米杆全都不见了，甚至是根部也都没了，而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虫子粪便，散发着十分难闻的味道。

　　跟往年完全不一样。

　　以前虫子来袭，少掉的都只是玉米棒子，玉米杆不会消失，地上也不会有虫子粪便留下。

　　“挖开土看看。”小幼崽说。

　　狼石赶紧上前，先把虫子粪便铲到一边，铲出一条路来，再找到埋玉米的地方，把土一点一点挖开。

　　“刚才男爵阁下看到九命三彩魔虫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眼睛像是要杀人一样。”罗青站在不远处，一脚踢开地上的土，“我以为他当时会杀了我。”

　　当时罗青整个人再次僵住，甚至是心脏都不再跳动。

　　那时候，他很确定自己会死。

　　还好男爵阁下很快便收敛了身上的杀气。

　　“我知道。”小幼崽说，“那时候阿爹很生气。而且他不告诉我那些事情，肯定是跟我有关。不过既然阿爹不肯说，那我也不会问。”

　　所以罗青跑来说这些，也只是说说而已。

　　土完全挖开，拨开表面的木板，藏在坑里的玉米还好好的。

　　狼石拿出玉米棒，忍不住欢呼一声，“来年再收获的时候，那岂不是我们直接挖坑掩埋玉米就行了？”

　　“没有那么简单哦。”小幼崽轻声解释，“九命三彩魔虫具有很高的群体智慧，如果把玉米埋在土里，他们派出去的侦察兵是有可能会发现的。”

　　因为埋在土里，而且是在玉米田中，并不像放在仓库里可以人为的守护。

　　到时候以侦察兵的执着程度，是有可能会发现的。

　　“可今年不就是没被发现。”狼石还是心存侥幸。

　　“那是因为今年虫群离开的比较早，而且是因为核心被捕。”小幼崽跟狼石解释，“而且虫群是会进化的。就好比林子里的豪猪，很喜欢守在红薯附近，而且还会埋伏……但是并不是每一头豪猪都会埋伏，我感觉这应该是豪猪自己进化，或者是学习的结果。”

　　这世上很少有活物是一成不变的，因为环境一直都在变化中，如果活物适应不了变化，就会直接灭亡。

　　九命三彩魔虫既然能存在那么多年，就肯定有独特的生存智慧。

　　说着话的时候，村里的汉子们也都来了。

　　大家一起把玉米全都取出来送进仓库，再按照燕洵的要求，把土壤翻一遍，让下面的土壤到上面来，盖住虫子粪便。

　　忙完这些已经快要天黑。

　　燕洵道：“每家每户按照人头来领玉米。”

　　今天所有人都几乎没有歇息的时候，全都精神紧绷，而且虫子来的时候，尽管大家都躲在家里，但因为实在是太紧张了，反而是根本没有休息。

　　现在终于确定安全，燕洵又要分一些玉米，所有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仓库的门打开，所有人都站在外面，并且自觉地排队。

　　鲜嫩的玉米有着十分特殊的甜味，尽管外面还包裹着玉米皮，但大家还是下意识吸气，感觉自己已经闻到那股鲜甜的感觉了。

　　狼青排在最前面，第一个得到玉米。

　　比巴掌还要大一点的玉米棒子，像石头似的沉甸甸的，那么好几个抱在怀里，沉重的感觉让狼青感觉非常满足。

　　“狼石，好好干活，不要偷懒。”狼青乐呵呵地喊。

　　“我肯定不会偷懒。”狼石大声回答。

　　他就在仓库里，帮着分发玉米，这也是独一份的活计，很是瞩目。

　　燕洵站在仓库门口，拿着一个竹片在上面记录，小幼崽就站在他脚边听周围的动静。

　　村子总共三十二户人家，每户出一个人，总共也就是三十二个人而已。

　　不过有些汉子挨不住自家孩子请求，便带着孩子一起来，还有的干脆全家都来了。

　　等玉米分到手，小孩子便迫不及待的撕开玉米，抱着就啃。

　　生玉米吃起来口感没有煮熟的玉米那么好吃，也不像红薯那样有些甜味，但小孩子实在是饿极了，又觉得这样吃十分新鲜，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甚至是觉得这样直接啃很有趣。

　　等最后一个人领了玉米离开，燕洵便关上库房的门。

　　小幼崽哒哒哒过来邀请狼石，“晚上一起吃饭。”

　　“好。”狼石没有让狼青拿走自己那份玉米，他把自己那份玉米送给了小幼崽。

　　小幼崽便扛着玉米回来给镜枫夜。

　　鲜嫩的玉米煮着吃、蒸着吃、烤着吃，做成玉米饼煎着吃，放到汤里煮着吃，几乎是怎么吃都好吃。

　　不过村子里大部分都没有足够的调味料和食材，基本上都是拿回家直接水煮了吃，还有一些家里留着肉汤和骨头汤的，会直接放到汤里煮。

　　这一晚上，几乎家家户户都飘着玉米特有的香味。

　　*

　　深夜，燕洵起来看了看小幼崽。

　　小木偶躺在自己的小窝里，睡得一动不动，很香。

　　燕洵轻轻爬起来，来到木屋外面。

　　夜色露水重，也安静的厉害，天上只有点点星光，像是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一样。

　　不过很快木屋又有了细微的动静，镜枫夜也出来了。

　　燕洵拿出小竹筒，把里面的小虫子倒出来放在掌心。

　　完全的黑暗中，掌心的虫子散发着荧荧淡光，能清晰的看到三种颜色。

　　“果然是九命三彩魔虫。”燕洵低声道，“是还没成熟的幼虫。”

　　“当初在伯爵府，我看到的是已经成熟的九命三彩魔虫。”

　　“不死药的制作材料。”

　　燕洵的语气很不好，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小幼崽，而且跟伯爵府也有关系，背后说不定还牵扯了更多人。

　　本以为来到自己的领地，只需要慢慢发展就好。

　　“别想太多，一切都要慢慢来。”镜枫夜搂住燕洵的肩膀，“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完全被动，至少目前来看一切都还是好的……”

　　燕洵闭了闭眼，缓缓笑起来。

　　“现在我只有你和小幼崽。”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跟伯爵府也已经完全断绝，不管是原主还是现在的燕洵，跟伯爵府都只会有仇恨，而不会再有别的任何感情。

　　“新鲜的玉米不能放太久，怕是过了今晚，明天最里面的玉米就会发热，必须尽快处理完做成罐头才行。”燕洵很快打起精神。

　　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玉米不能进行过度晾晒，如果晾晒过度，会变得十分干瘪，到时候无论是磨成粉末吃还是怎么吃，口感都不会好，只能保持原汁原味原样的保存。

　　好在材料准备的已经足够，完全可以做成玉米罐头。

　　燕洵把掌心的小虫子重新放回竹筒，回木屋。

　　躺在窝里的小幼崽还是先前的姿势和样子，不过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已经变了。

　　燕洵不由得笑，帮小幼崽盖好被子，“这件事不是特地不告诉你，而是阿爹也还没弄明白。现在也只知道这种魔虫是制作不死药的材料，再别的就不知道了。”

　　原主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任何相关，这还是燕洵清醒的时候自己查到的，只是那时候很快就离开伯爵府逃命，以至于再多的情报就完全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