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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大比

仙路温陶(修真) 暑气难消 13741 2022-05-09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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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大比

  九月十五, 宗门大比,众弟子齐聚外峰姚鹤峰。

  天高云淡, 秋风和煦,姚鹤峰上擂台处人多的摩肩接踵,眼前所见是衣着各异的众峰弟子,神态各异,耳边全是众人嗡嗡的说话声, 像千万只蚊子在耳边煽动翅膀。

  温陶拉着李思语的手臂,两人艰难的挤出人群, 在擂台不远处的一排随风摇曳的杨柳下站定, 没过一会儿就看见田润之也把盛谦拉了出来。

  田润之不过才十三四岁, 走的虽是体修的路子,但并不和裴明或是卢尉明真人那般长得人高马大, 颇有些五大三粗,他身形匀称, 面容刚毅, 乍看之下不过和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比旁人更开朗, 更爱笑了些。倒是盛谦,临近弱冠, 却喜欢成日泡在书堆里,面容白皙, 身姿颀长的有些消瘦了, 看着便有一股文弱气息, 在人群中还是靠着田润之把他拖拽出出来的。

  几人在树下稍作歇息,随后温陶道:“我前些天找梁师兄打探清楚了,姚鹤峰山上的擂台作品字型共分三处,我们现下所站的地方是正中心,再往北走就会看到牌墙,墙上会挂有比试弟子的山峰名字和擂台号,到时候我们到那里去选就是了。品字型的擂台群,最北边的是金丹修士的擂台群,那边擂台上刻有防御阵法,不会误伤台下观摩弟子,南面的两处擂台分别是筑基期弟子和炼气期弟子的擂台群。”

  “温陶姐,你们要去哪个擂台群?”田润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

  温陶道:“宗门大比要持续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自然是把三个擂台群都看一遍。”

  杨柳下秋光明媚,往来弟子络绎不绝,耳边嗡嗡作响,几人虽站的近,可要是不大声说话,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盛谦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大声道:“现在时候还早,离赵管事和裴教习说的集合时间还有两个时辰,这里人多,容易挤散,而且我们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观摩的擂台也不一致,要不分头行动吧?”

  几人都点头应允了,温陶朝着牌墙走去,田润之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温陶回身问他:“润之,你擅长体修,走的是肉|体修行的路子,怎么不去看看百炼峰的弟子的比试?”

  百炼峰作为上五峰之一,山峰内弟子自然不会是只炼器,也有不少走体修路子的,像是田润之的挂名师父卢尉明,就是百炼峰的金丹长老,是以温陶才有此问。

  田润之撇撇嘴,道:“那有什么可看的?我每天都那么练武修体,看到的师兄们也都是走的硬碰硬的路子,拳来脚往,每天打的鼻青脸肿的,我现在是看着他们脚一动就能推测出他们下一步是要出拳还是出腿,已经没什么看头了。倒是法修、阵修、符修,或是依靠着法器灵器来战斗的方式看的少,我也想长长见识。”

  见他这么说,温陶也只有笑着应了,两人随意选了一组筑基弟子的比试,到擂台下观摩。比试弟子不少,观摩弟子也不少,但那都是限于颇有名气的弟子或是上五峰出来的弟子之间的比试,有不少外峰或是内峰的普通弟子的擂台下,聚集的观摩弟子就很少。温陶起先见这边擂台人少,忙拉了田润之过来观摩。一场比试下来,但见两人都中规中矩,剑法或是法器都使的不尽其妙,饶是温陶只是一个练气五层的弟子也觉其中一个弟子的剑法实在平平无奇,竟跟王伟这般的弟子的绝招有的一拼。

  温陶暗自思忖:“怪不得擂台下的弟子这么少,看来要是想看到让人耳目一新或是精彩纷呈的比试,该到观摩人数多的擂台下。”

  温陶长了教训,和田润之往观摩人数多的擂台去,一连看了两场,只觉确实精彩。台上弟子法诀或是法器使的精妙,火焰藤蔓冰棱的法诀是掐手就来,乃至袖箭烧火棍这般的法器灵器也是威猛无比,让对手防不胜防。便是走武修的路子的弟子,枪剑刀也使得猎猎生威,让台下的弟子也能听得阵阵风声。

  更甚之,温陶还见到了一个专走音修的筑基修士,瑶琴可拎可放,甚至还能悬浮于空中,那修士十指修长,莹亮的指甲让人见之可畏。她不过轻抚两下琴弦,围观众人便觉心神一阵,如痴如醉,及至后续激战,琴音阵阵,如金戈铁马万千潮涌,让不少如温陶这般修为低下的练气弟子尤觉置身战场,心神动荡时,浑身战意凛然。还是最后谨守擂台的金丹长老放出了擂台上的防御阵,那声声金鸣击鼓般的乐声才慢慢被阻隔在了罩子内。众人这次再闻,虽琴音仍战意激昂,让人听得热血沸腾,却没有方才那般动人心魄的作用了。

  有亲近的弟子不免问出声,一旁守台的金丹长老淡淡瞥了众人一眼,解释道:“音攻重神魂,擂台上的阵法可以让音攻的波不至于泄露出来。”

  温陶听了只觉尤为受教,不禁暗暗把音攻和擂台上奇妙的法阵都记录下来,只待回去后查阅相关资料,甚至还可以把从这些消息中所得的感慨记录于玉简之上。

  就这般,温陶和田润之在姚鹤峰待了一上午,及至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人才离去,和三院弟子集合。及至下午,又是这般,只不过这次因为百炼峰有个师兄要上擂台,田润之就自行去了,温陶一个人在擂台下穿梭,哪个擂台下面人多就去哪个擂台下。她多跑了几个擂台,才发现众弟子也不光是观摩战斗很有技巧的弟子,他们也观摩颜值高的弟子,温陶不由得暗笑,看来即便是修行之人,大家都长得不丑,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不妨碍人人追寻美。

  她正要离去,突听有熟悉的声音轻声唤她:“温师妹,请稍等。”

  温陶回头,正见着沙青长袍,腰间佩玉,看着便温润如玉的单殊然朝自己走了过来。单殊然是常年作世家公子雍容华贵兼又风度翩翩的打扮的,兼他又生的龙姿凤采,仪表堂堂,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周围弟子见单殊然走向温陶,目光移向温陶,见温陶虽年幼,还未长开,但姿容亦是不俗,又兼气度斐然,更让不少弟子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的身上。

  单殊然不由皱眉道:“温师妹,这里人多眼杂,听说白圭峰上的清风茶楼的灵茶甚是养神,我们不妨去那边看看吧?”

  因为十年一度的弟子大比,和姚鹤峰有玉桥相连的白圭峰虽然没有对外界开市,但东西二市有本门弟子光顾,往来弟子亦是络绎不绝。

  除去上次王伟的事情不说,单说单殊然练气六层大圆满的修为就比温陶练气五层后期的修为高出一截,又兼他年长温陶许多,两人同年入门,又是同辈,这声师妹倒是喊的情真意切。

  只温陶听得这话却觉蹊跷,更甚后背已是起了细麻的鸡皮疙瘩,不由皱眉婉拒:“单师兄的好意温陶心领了,只是我还要观摩弟子大比,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和时间和单师兄去白圭峰喝茶。”

  单殊然叹气道:“温师妹,我之前为了三院之首的位置出了不少昏招,让师妹不胜其扰,现在我尤觉心下不安,还想请师妹喝茶赔罪,以弥补我过去所犯之错。”

  温陶听此,心下更是皱眉,抬眸见单殊然,只觉他眸光清明,申请恳切,着实不似戏耍自己,方道:“过去之事已成过去,既然单师兄诚心悔过便可,再者温陶如今也不是三院弟子之首,这喝茶赔罪一说便不必了。”

  温陶又道:“单师兄,我与润之约好在前头碰面,这便不与你同饮了,告辞。”

  说罢,温陶转身就要走,谁料单殊然突然道:“温师妹这段时日可是随身带了玉简?”

  温陶没有理他,径自往前走。

  单殊然继续道:“温师妹不想知道我为何会对三院弟子之首的位置那么纠结吗?”

  “不想。”温陶淡淡道。

  温陶刚觉后颈处有微风拂过,千山龙掌自觉地朝着身侧出击,脚下燕子飞檐的身法已是运转。单殊然这次的声音没有再从后方传出,而是从她身侧传来,单殊然面上带笑,神情轻松,手下正拿了一方软帕置于身前,轻轻松松就挡住了温陶的进攻。

  单殊然这次轻声道:“温师妹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掌门会突然间决定收徒吗?”

  温陶闻言心下一跳,只淡淡道:“没想到单师兄看着是个堂堂男儿,用的法器灵器却不是镜子就是帕子这一类女儿家的东西。”

  单殊然的面容微微有些僵硬,复又听得温陶道:“姚鹤峰上鹤鸣台那边空旷又人迹罕至,单师兄若有什么事,或可去那里散散心。”

  说罢,温陶已是收回了掌势,转身就走。单殊然没有再追上来,他只是收了手中那方防御锦帕,微垂了眸子,唇角带笑。

  鹤鸣台地处姚鹤峰半山腰处,这里往常弟子就少,如今弟子都往山上擂台处去了,更是人少。鹤鸣台占地广,几乎绕了姚和鹤峰一圈,从高处看像是一白色的玉带缠绕着青翠的姚鹤峰,台上只有三三两两结伴同游观鹤的弟子,台下沼泽上或有鹤群昂首,扑棱着羽翅衔鱼而飞,不时发出鸣叫声。

  鹤鸣台上风大,将温陶身后的发吹得四处散开,身上玄衣的袍角也随风翻飞,她只是神情淡淡的伸手拂了拂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朝着不远处依靠着栏杆的沙青色身影走去。

  单殊然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对着温陶笑。他本就生得不凡,龙驹凤雏,礼仪姿态无一不超过温陶以前所见世家郎君远之,如今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偏头对着温陶笑时,映衬着身后仙鹤齐飞,更显得玉树临风了。

  温陶面色不改的看着他,问:“单师兄想说什么。”

  “温师妹可是觉得这里景色极美?”温陶觉得单殊然的声音比以往更加温润和煦,几乎算得上温柔了。

  温陶道:“我选这里不过是担心单师兄怕是有要事相告,不想被他人打搅或是旁人误会了。我方才听单师兄所言,单师兄可是知晓此次掌门收徒的缘由?”

  单殊然收敛了神色,靠近了温陶一些,慢慢道:“李思语乃是凌定崖李家的直系后人,温师妹可知晓?”

  温陶点头,单殊然继续道:“掌门此次收徒,人选已定,是李思语无疑了。温师妹,盛师弟,田师弟,还有我和蔡昂师弟,其他师弟师妹,现在的努力刻苦,怕也不过是成了他人陪衬罢了。”

  温陶早已对李思语反常拜入玄光派和越灿对李思语堪称冷漠的态度心生疑虑,只是往日里什么也没发生,倒不觉如何,也不多问,如今掌门明涂元君突然决定要收徒,见了李思语和越灿两人的反常,温陶心下已是有了推测。如今过来赴单殊然的约,也不过是确定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

  单殊然所说和温陶推测并无二致。

  单殊然垂首对着温陶笑,他笑意明澈,眸光清灵,与身后深邃的蓝天相映成画。他道:“温师妹可知我三年多前为何要和你们争夺三院弟子之首的位置?因为那是我早就从祖父那里得到了消息,掌门会在此届弟子中收徒。但凡峰主乃至掌门收徒,非甲乙二院的弟子不收,这届又有你们四个甲院弟子,我却只入了乙院,我心知自己胜算不大,所以才牟足了劲去争夺三院弟子之首的位置。谁料,最后却是败于师妹和田师弟之手。”

  “谁料温师妹和田师弟担着三院弟子之首的名头整整三年多,掌门竟是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我为此还压制了练气六层大圆满的修为整整一年。及至今年,温师妹失了大师姐的位置,李思语得了,就突然传出了掌门要收徒的消息。”单殊然的嗓音很好听,像山间泠泠而过的泉水,却让温陶不适宜的想起上午听过的那个筑基期音修弟子的乐,像是能蛊惑人心,牵动神魂和心识。

  单殊然继续道:“过去三年显然是避着温师妹,这次又特意摆出一副不论出身只求师徒缘分的闹剧来,这分明把我们所有人都当……都当、猴耍呢!”

  “慎言,单师兄,”温陶冷声道,“掌门收徒是掌门的事情,他要收谁为徒,也不是我们可以置喙的。”

  单殊然继续道:“我看温师妹观摩大比观摩的认真,心中颇有所得,再加上温师妹也是天资卓越、禀赋远超常人,难道就心甘情愿做了他人陪衬不说,竟是半点也没有引起掌门注意吗?”

  温陶不语,只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单殊然。

  单殊然道:“想来温师妹还是不太了解成为掌门弟子所代表的的含义吧?这可不仅仅是关乎你以后所走的路子和修炼资源的问题,成为三派掌门之徒,不说在整个东域关宁山脉外人都要卖你几分面子,就是整个中州怕也是有大把的元君真人不能忽视了你的意见。本来温师妹已经做了三年的三院弟子之首,掌门四弟子之位合该是你的,就算是李思语依仗着凌定崖李家的势力,也不能强夺了去,让掌门堕了本门的信誉。”

  “你现在所辛辛苦苦做的一切,在那个人眼里不过也只是浮云罢了,他甚至都不会正眼看你的努力,温师妹怎么看?”

  “我怎么看?”温陶轻问出声,心中暗回,我睁着眼睛看,口中却道:“单师兄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和李师姐两个人闹起来,你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单师兄又怎知,若非此届有李师姐入门,掌门怕是百年内不会再收徒了呢?”

  单殊然怔怔不言,温陶又道:“若是掌门真这般做了,我也权当是没有这个缘分。师妹我还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还请单师兄自重,莫要做些堕了自己声名乃至有损道心的事。”

  说罢,温陶却是拱拱手,转身要走。山风从背后吹来,黑发向前四散,身上的袍子呼呼作响,温陶背对着单殊然,突然道:“单师兄,下次身上熏的香,可别再用这搅乱人心的迷香了。”

  回到擂台处,温陶想静心再观摩弟子大比,却是发现心怎么也静不下来了,有些懊恼的摇摇头,温陶看着擂台上弟子们之间的你来我往,霞光大放,金戈交加之声,顾自找了个地方清净清净。

  未曾想,到了晚间修炼的时候,温陶仍旧觉得心烦意乱,迟迟进不了状态。她干脆穿了鞋下床,打开自己房间里的窗,手肘撑在窗柩上看外边夜景。

  月明星稀,像是暗色的天幕点缀了几颗明亮的珠子,晚风夹着淡淡的花香,秋虫仍在鸣叫。

  温陶隐隐听到隔壁房间的声响。

  温陶心下不由得暗想:“这么晚了,李思语还没睡?”

  温陶想起白日里所听闻的桩桩件件,不由得轻推开了房门,走到李思语房前敲门,连敲三下。里面传来李思语有些喑哑的声音:“是温陶吗?进来吧。”

  温陶推开门走进去,见李思语也正开了窗看外边的夜景,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这个时候李师姐在修炼或是睡觉呢,没想到也开了窗在看月亮?开这么大的窗,也不怕晚上放了蚊子进来。”

  李思语回:“我不是看月亮,我是开窗透透气。听你的说话的语气,你刚刚是开窗赏月了吗?”

  温陶但笑不语,只道:“师姐要是想透透气,哪里能憋在屋子里,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不仅能透气,也能赏月。”

  说罢,温陶带着李思语来到院子里,温陶回身对她笑,燕子飞檐慢慢运转,脚下微动,整个人已是身轻如燕,沿屋檐向上,脚点了一下瓦檐,随后人已是落在了屋脊上。清冷月光下,温陶站的稳稳当当的,回身看院内的李思语,随后见李思语笑笑,也上来了。

  月明星稀,清辉洒在屋脊瓦檐上,屋脊上的螭吻在清冷月光下栩栩如生,像是活过来一般,两人并肩坐着,身后的两个影子被映在屋檐上,像依偎着一般。

  已是九月,晚风带了些凉意,夹着些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温陶屈膝,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静静看远方月色下的山峦起伏,感受着雾气蒙蒙的山间云雾所引起的阵阵凉意,突然道:“李师姐,你说掌门为什么突然就要收徒了?”

  不等李思语回答,温陶自己倒先说了:“我今日碰到了单殊然,他告诉我说其实掌门四弟子的人选早就定下了,那个人就是你。”

  李思语的呼吸稍有些急促起来,她沉默了片刻,竟是对温陶承认道:“没错,在我来玄光派之前,我就知道我会拜入宗门前辈座下,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掌门。”这就是变相承认单殊然的话了。

  温陶本以为自己听到这样的话会觉得心下气愤,便是不生气,也该觉得不平,但她此时听李思语干脆利落的承认了这事,心中不忿以及些微的伤感不甘竟是消弭于无形了。温陶不由得轻笑出声。

  李思语听她笑,诧异道:“你怎么听我这么说,反倒不生气还笑?”

  温陶道:“我该生的气,早在今天下午单殊然与我说这些的时候就生完了。师徒缘分这种事,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既然掌门心中有定数,他人纵然强求也强求不来的。玉简我会继续写,权当自勉自思就是了。”

  说罢,李思语听此言竟也轻笑出声,她回眸看温陶,殊丽的面容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下明晰可见,红|唇雪肤,潋滟双眸含笑,竟比天边的星子还要耀眼三分。她看温陶,双唇微启,轻声道:“我是凌定崖李家的直系血脉,七星派的泉明元君是我老祖,按理说我本该拜入七星派的,只是如今……唉,此事事关家族,纵然我心下烦闷,却也不得不……”

  她欲言又止,温陶摆手道:“这种事情想来是家族秘辛,李师姐就不必为了解释这件事将之告知于我了。只有一件事师姐千万记得,单殊然一心想要拜入掌门座下,这件事他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李思语点头应允。

  夜来,秋风萧瑟,屋脊上月光甚好,仰头可见星辉斑斓,但山间雾气朦胧,再加上夜风寒凉,两人纵是修行之人,渐渐地也觉得有些凉了,正要下去之时,突听院内房门轻开,竟是盛谦探出头来,对着二人道:“三更天的,你们两个在屋顶山干什么?难不成在月亮下修炼,还能修行的更快不成?”

  温陶在姚鹤峰一连观摩了好几日弟子大比,许是为那日被温陶揭破用迷香使美男计有些恼羞成怒了,单殊然倒是没有来找过她,就连田润之也忙碌起来,这让温陶过了好几天舒坦日子。这日下午,温陶意外的在牌墙上的筑基弟子里看到了梁行瑾的名字,她自然不会错过,就去擂台下观摩梁行瑾的比试。

  梁行瑾是上五峰雁行峰金丹长老的弟子,在内门中也算大有名气,再加上他惊才风逸,亦是个玉树临风般的人物,倒有不少男弟子女弟子都来看他的比试。他的对手是个相貌平平的使枪的弟子,一杆红枪使得虎虎生威,梁行瑾避也不避,径直迎上前去,却不知手中扔出个闪着青光的东西,悬浮于两人中间,又见梁行瑾手下掐诀不断,那青光法器像是一堵墙似的,任由对手□□横前,动也不动。除了此,他又手下掐诀,法诀不断向前,对手竟是没撑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被他击的认输。

  擂台下叫好声不断,梁行瑾笑眼扫视过的时候,不经意间在人群中看到了温陶。他径自跳下擂台,笑着与温陶打招呼:“温师妹,好巧啊。”

  温陶摇头道:“不巧,我是在牌墙上看到了梁教习的名字,所以才来这个擂台观摩的。”

  “哦?”梁行瑾面上不由得挂起一抹笑意来,他笑得温和,连带着整个人都温润许多,似乎方才在擂台上雷厉风行的人不是他一样。

  温陶继续刚要开口,就见着一粉裳女修笑着走了过来,她看也未看温陶一眼,只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梁行瑾,眸光流转间尽是柔情,她问:“梁师兄,这位……师侄是?”

  梁行瑾面上的笑意拢了一点,但仍指了温陶对女修介绍道:“温陶是这届的甲院弟子,我前些天在三院任教习的时候,这位温师妹于阵道上颇有天赋,所以我极力让她进雁行峰来着。”却并不给温陶介绍身旁的粉裳女修。

  “哦,原来还是三院弟子里的师妹,怎么就偷偷溜出两峰到姚鹤峰来观摩弟子大比了?两峰的教习管事竟是丝毫也不知么?”

  温陶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只解释道:“这位师叔说的是,只是我并不是偷溜出来的。今年三院弟子观摩弟子大比,是掌门特许,并且让教习和管事带队的。”

  梁行瑾打圆场,笑道:“温师妹既是来看我的比试,那可就要睁大了眼,好好看我是怎么用阵盘御敌的。这些功夫,温师妹以后进了我们雁行峰也会学到的。咱们雁行峰的弟子……大家都在一起修习阵法符箓,研习法诀武技,平日宗门任务也可结伴同行,峰内的氛围好的不得了。”

  温陶点头称是,道:“我本来正有此意。”

  梁行瑾笑了笑,似又想起什么似的,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传音符交给温陶,道:“既是温师妹有意进雁行峰,那之后的内峰考核可要好好的准备了,以后如有什么阵法上不懂的问题,自可到弟子堂去寻我,若寻不到,就用传音符也是一样的。”

  温陶接了传音符,梁行瑾的下一次比试很快就来了,他对温陶点点头,随后竟是脚一蹬地就上了擂台,他身形飘逸,温陶方才并未感受到丝毫风声,可见梁行瑾的身法之妙。

  温陶在擂台下继续观摩梁行瑾的比试,那女修方才说话就带刺,后来见温陶只是普通的要进雁行峰的三院弟子,不免存了些轻视的心思,及至后面梁行瑾竟将自己的传音玉符给了温陶,说话更是毫不客气。说什么梁行瑾是金丹长老的弟子,天资卓越,又兼风神俊朗,是不少女弟子恋慕的对象,话里行间似乎拈酸吃醋,让温陶觉得无奈之际又颇觉有趣味。温陶活了十五六岁,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看待的,初时觉得好笑,及至后面便心下来气,只冷冷的拒了这女弟子的邀约,再抬眸看擂台上梁行瑾英姿飒爽颇为从容淡定的比试,也觉得没了什么趣味,只慢慢地转身离开了。

  温陶这几日观摩了好几场弟子大比,此时顿时静下心来,也有时间回想这些天的所得,想着要在玉简上刻录什么内容了。她垂眸沉思,心神慢慢沉浸在比试所得中,人已是习惯性的顺着小路下山,慢慢往山下走了。越往山下走,耳边人群喧嚣声愈远,路上行人也越少了,及至她走过了观鹤台,耳边所闻就是鸟鸣幽山,秋虫嘶鸣了。

  姚鹤峰山路平坦,温陶拾级而下,但见道路旁瑶草奇花,山泉流水亦是成趣,再见,却是花草流水石碓,亦是分层叠次,隐有奥秘,不知不觉间,竟是慢慢偏了石阶,俯身朝着花草而去了。

  此时山下突然传来几声喧嚣,惊醒了慢至佳境的温陶,她猛然惊醒,才觉头昏脑涨,似乎是自己方才所思所想超过神识范畴,脑海混沌,颇有些承受不住。她静静站立半晌,听得山下喧嚷声更大了些,这才快步朝山下走去。

  姚鹤峰和白圭峰不仅仅是半山腰玉桥相连,就连山脚亦是同门共道,是不少外来修士进入玄光派的常走的一条路,名唤南门。南门有阵法,持有宗门弟子令牌的修士自然可以自由出入,若是没有,则只能在守门弟子处登名记姓,等着人来领她上去。

  玄光派财大气粗,饶是南门的守山之地,亦有供给守山弟子稍作休息的屋舍,温陶到来时,只见三个穿着灰袍短装的守山弟子在排查过往修士,另有一个穿着白羽长袍、头戴金簪的疑似领头之人的内门弟子与一个着黄裳衣裙的女修说话。

  那内门弟子冷声道:“按照本门规矩,没有弟子牌便不能上山,你说你是宗门内的人,便是宗门内的人了?”

  那黄裳女修侧对着温陶,温陶只能看见她的右半张脸。饶是半边脸,但见她秀眉琼鼻,樱唇微朱,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是气质沉沉、面无表情,这便损了她三分美貌。

  温陶已是练气五层修为,方才在姚鹤峰上所见所闻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弟子,此时乍见这女修,但见她虽生得貌美,浑身上下却是无分毫灵气脉动,分明就是个和齐伯一般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凡人。再见她身上衣裙首饰,黄裳亦是简简单单,一点也不繁复,头上钗环未置,颈项耳边更是没有什么珠翠相接,未施脂粉的脸依然苍白的可怕,这是不同于李思语和温陶的乌发雪肤,而是仿佛失血过多、面无润色的略带暗青的苍白。

  温陶的脚步声渐近,这女子突然转过头来,似乎是毫无所觉却又意外中的扫视了温陶一眼。

  温陶此时见着这女子的全貌了。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螓首蛾眉 ,靡颜腻理,楚腰卫鬓,只她虽生的貌美,但却似大病初愈,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发青。

  虽是第一次见这女子,但温陶从心底却觉得竟眼熟至此,连她方才经由似乎是姚鹤峰山上阵法堆砌的花草奇石的神识大脑也清晰了起来,更觉灵台清明,心下微跳,竟丝毫不亚于进阶之时。

  她见了温陶,明眸含水,杏眼盈盈,像是深井的水突然落进了叶,涟漪泛起,层层叠叠,倒像是经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突然间对着温陶盈盈一笑,更显得风姿绰约,犹如月里嫦娥。

  她看向温陶的目光移开,又看身前的守山弟子,道:“我在外游历多年,弟子牌早已遗失,宗门内弟子的传音符也早已遗失,如今是没有什么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了。再者,你说我身无修为,却是你修为低下,瞧不清罢了。”她嗓音清冷,目光冷凝,面上仍淡淡的,虽听起来是在解释,只不经意间透出些许的居高临下,似乎毫不将这守山的内门弟子放在眼里。

  守山弟子哪能容得如此轻视,当即面色几变,厉声道:“这东域不知道有多少修士妄想进入我玄光派,你一无身份令牌二无宗门中人领你上山,单这片面之词就说是我宗门长辈,我如何信你?若是人人都说是我玄光派的长老弟子,却拿不出分毫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便要强行上山,我岂不是要一一都放进去了,若是如此,我守山弟子威信何在?更干脆点,要我们这群日夜看守山门的守山弟子有何用处?”守山弟子亦是说的慷慨激昂,字字句句皆有理。

  那女子轻声嗤笑一声,笑道:“既是如此,你把掌门请来,与我当面对质就是了,且看看我是否所言非虚。”

  守山弟子怒道:“信口开河!你身无半点修为,却是开口闭口都是让我请来掌门与你对质?我派掌门是元婴元君,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陪你这个丝毫修为都没有的凡尘俗女当面对质?”虽说是这么说,但温陶总觉得是因为这守山弟子联系不上掌门。

  守山弟子怒道:“你若再纠缠不休,休得怪我无理,以一筑基修士欺你凡女了!”这守山弟子说着,已是连连摆手,示意这女子快快离去。

  温陶见状,刚要说什么,突听这女子的目光又逡巡到自己身上,开口问道:“你一三院弟子,怎么会来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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