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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恋的秘密

奔向他的甜蜜心事 九歌 26431 2022-05-09 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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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浮在眼角眉梢上的娇羞怯意,都在替她的喜欢做无声的回答。

  01.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课堂上的内容依旧是那么沉闷,九月的天仍残留着夏日里的余温。

  微风习习,穿过树梢,穿过窗,吹拂在暮瑟脸上,扬起她鬓角的一缕发,微微有些痒。

  窗外阳光正好,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卖力“演讲”,表情丰富,肢体语言夸张,一会儿扭成S形,一会儿又摆成F形。

  初中的数学虽复杂,努力听一听倒也还能听进去。

  可到了高中,只要出一会儿神,想再接上数学老师的思维,简直难于上青天。

  出了好一会儿神的暮瑟又试着努力听了听。

  这次,不但没听懂,反而被数学老师夸张的形体动作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一堂课下来,除了数学老师身段格外妖娆,别的什么都没记住。

  暮瑟的位置靠窗又朝阳,暖阳晒了她整整一个上午,又有微风不停地吹,她整个人都陷在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之中。

  高中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对暮瑟来说无疑十分新鲜,可再怎么新鲜也都比不上下课和放学。确切来说,这短短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才是真正属于她的青春和时间。

  自打和苏峦青说过那番话之后,苏峦青到现在都没再和她联系。

  闲暇时,暮瑟也会自我反思,不停地想,是不是她不对。

  可她在苏峦青面前横行霸道惯了,有时候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拉不下面子向他道歉。

  更何况,在这件事上,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许是这两天的烦心事太多,多到她都忘了班上还有个曾让她犯花痴的男生,而这个男生宋之若此时正与她和温纯如并排走着。

  暮瑟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时不时盯着手机看,看完又一言不发地发着呆,连宋之若的靠近都毫无察觉。

  而向来文静的温纯如今天却意外地活泼,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宋之若,不时低头微笑,白皙通透的脸颊不知何时晕出两抹红霞。

  这些事暮瑟都未察觉,她唯一惦记的是,苏峦青为什么还不联系她,还不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校门口的公交车站人满为患。

  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团吃路边摊上买的小吃,或是挽着手站在一块说今天上课时发生的趣事。

  公交车来了一趟又走一趟,装得满满当当,就像塞满沙丁鱼的铁罐头。

  暮瑟学校所在的那站不但有两所中学,并且距离始发站和终点站都很远,恰巧是人流量最多的中间站点。

  放学时间在暮瑟的学校外等车,除非天赋异禀或者人品炸裂,否则压根就抢不到座位。

  暮瑟上车上得晚了,连车上的杆子都抓不到,只能仰头去抓一直在头顶上晃荡的扶手。

  她本就长得不高,公交车上扶手的设计偏生又要逼死矮子,她努力将手伸直往上延伸才勉勉强强握住扶手。

  这种感觉可真不好,车一开动,她便觉得自己像是在表演花式单杠,不停旋转,跳跃,踮脚尖,只差悬空来个劈叉。

  这趟公交车着实坐得艰辛,更令人绝望的还在后边。

  前方就是一个超过90度的大弯。

  暮瑟的身体与车一同往右偏,眼看这弯就要拐完,她揣在校服裤口袋里的手机却挑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暮瑟两只手都扒拉在了扶手上,这电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好不容易等那弯拐完,而手机恰恰好还在响,暮瑟便空出了一只手去裤口袋里掏手机,翻开盖一看,中国电信……

  更巧的是,就在暮瑟将手机盖打开的一瞬间,那电话还突然就不响了。

  暮瑟习惯性地撇撇嘴,再度将手机收回裤口袋里。

  说时迟那时快,公交车又在这时转了个大弯,暮瑟一只手根本就抓不紧,眼看就要被惯性给甩出去,就在她飞出去的前一霎,她背后又伸出了一只神秘的手,强行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许是那一下的力道太大,加上暮瑟本身也站不太稳,直接就撞到了那人的怀里,画面就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只是缺少了聚光灯以及慢镜头的特写。

  即便不回头去看,暮瑟也能猜到是谁,不论是校服衣上清冽的洗衣液香还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都在充分说明,那个人正是苏峦青。

  暮瑟没想到,怎么都没想到,苏峦青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猛地一回头,习惯性地仰头定在某个点,恰恰好看到苏峦青那张得意扬扬的脸,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眼睛弯成新月的形状,连语调都在充分解析“沾沾自喜”这个成语。

  暮瑟与他对视半晌,许久许久以后,才见他一脸傲娇地哼了一声:“没有我还是不行吧。”

  一股异样的情绪悄然划过暮瑟心间,她的脸颊似乎又在发烫,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突然变得很快。

  她竭力想隐藏,低着头,撇过脸不去看苏峦青。

  不远处却传来一阵阵压抑的笑声,暮瑟循声望去,只见温纯如、肖震鹭及那并不算陌生的郭嘉豪正憋笑望着自己。

  暮瑟脸烫得越发厉害,简直都要无地自容了!

  她别别扭扭地挣开苏峦青的手,几不可闻地说了句:“我自己有手,能抓得住。”

  苏峦青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却不见有任何动作,依旧将暮瑟抓得稳稳当当。

  暮瑟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奇怪,怎么会在一条哈士奇面前害羞呢!

  她强行止住不断在心间漾开的古怪感觉,不断给自己洗着脑:人类不能屈服于哈士奇!人类不能屈服于哈士奇!人类不能屈服于哈士奇!

  当她默念到第三遍的时候,一直在弯道间扭来扭去的公交车终于走到了正常的道路,苏峦青也终于在这时松开了手。

  暮瑟竟在这时生出了丁点儿失落感。

  可很快,苏峦青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就这么放大在眼前。

  暮瑟一愣,又见苏峦青脸上露出副错综复杂的表情:“那个……瑟瑟啊,那天的事,嗯……”

  “嗯?”暮瑟被他这别别扭扭的样子给弄得一头雾水,“你想说什么?”

  “啊?其实我想说……”

  话刚要被说出口,又止住。

  在暮瑟心中,苏峦青从来都是个臭不要脸的存在,什么时候见他这么别扭过。

  于是,她更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余下的话不曾被说出口,取代苏峦青那张起码放大三倍的脸的是一块起码被放大五倍的手机屏幕。

  暮瑟觉得自己眼睛都快贴在屏幕上了。

  屏幕上是苏峦青与她QQ聊天的对话框,对话框上有很多条他单方面发的消息,却都没发出去,显然是在没有网的情况下发的。

  苏峦青直接把手机塞给暮瑟,一副难为情的样子:“你慢慢看,有些话还挺恶心,挺肉麻的,别笑我,谁让你像猫一样,老爱生气,总得哄。”

  对话很多,暮瑟不曾去细数他究竟发了多少条,一下将对话翻至最前,也就是她与苏峦青吵架的那天。

  “瑟瑟,你生气了吗?为什么要生气呢?”

  “瑟瑟,你是不是嫌我烦呀?可我担心会有人欺负你呀。”

  “瑟瑟,别生气了好嘛,我跟你道歉啦,道歉好不好?”

  “哎,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一个人生闷气?生气了就告诉我好不好?”

  “阿姨说女孩子都是很敏感的,我是男生,所以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呀,以后,你要是不开心了、难受了就跟我说好不好?不要一个人总把事憋在心里,我也会不开心。”

  “瑟瑟,瑟瑟,瑟瑟,瑟瑟……你怎么还不理我?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可凶了,我都不敢和你说话,怕更加被你嫌弃。”

  “瑟瑟……”

  “……”

  暮瑟一条一条地看,越是往下翻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往胸口上涌。

  她知道自己有时很任性不讲道理,动不动就生气,也知道这样一个别扭的自己很容易伤到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可大抵也正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作”,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都不会走远,永远守在那里,所以,她才会更加肆无忌惮地“作”吧。

  她其实很想开口对苏峦青说声谢谢,可这样的话又让她觉得矫情,是那么难以启齿。

  她握着手机沉思许久,仍憋不出一句话,只能一如既往地骄纵蛮横着将手机塞回苏峦青手里,眼神却像在刻意逃避,始终不敢将目光定在苏峦青脸上。

  此时的苏峦青也有些呆呆的。

  他弯唇笑了笑:“看完了呀。”疑问句式,却非疑问句。

  暮瑟脑袋压得更低,只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那你会选择原谅我吗?我真的再也不犯二了,我发誓!”

  苏峦青此时的眼神很真挚。

  都被人这么盯着了,暮瑟也不好一直逃避,只得抬起头来,无比傲娇地回了句:“那我考虑考虑……”

  “那……我要开流量,把这些未发出的消息都发出去咯?”

  暮瑟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我都看完了,还有什么好发的?”

  苏峦青闷闷的:“但是,你还没给我回复呢。”

  “哦?我也没说要回啊。”暮瑟强行压制住那一而再再而三往上翘的嘴角。

  苏峦青不仅是闷,还颇有些幽怨:“啊!我都发了这么多,你怎么可以不回!”

  “那看心情咯,心情好就回,心情不好为什么要回你呀?”

  “好吧。”苏峦青有几分无奈,“那你怎样才会心情好呢?给我举个例子呗。”

  暮瑟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再也压制不住地高高往上翘:“很多呀,比如说,奴役某人,听到某人哀号的时候,我心情就会变得格外好呀。”

  ……

  02. 我想带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

  不少女孩子在学生时代也都曾做过这样一件事——写小说。

  女孩子的青春除了聊不完的悄悄话、看不够的偶像剧,还有那一摞一摞被摆在校门口书店的杂志和小说。

  暮瑟的少女时期和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八卦、偶像剧、小说填满了她的整个青春。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有个苏峦青。从小到大,不论暮瑟冒出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他总能无条件地支持鼓励她,哪怕那些想法在旁人看来是痴心妄想,是无论将手伸多长都无法触及的幻象。

  暮瑟第一次写故事是在初二那年,故事很短,不到四千字,用自动铅笔密密麻麻地写在了笔记本上。

  故事的内容也很简单,是飞鸟和鱼的故事,免不了落俗套,飞鸟爱上鱼却无法相守,最后的结局倒是狠狠虐了一把,鱼被捕鱼人烹煮成羹汤,飞鸟扑火,殉情丧生。

  暮瑟写这个故事的动机很简单,不过是上课太过无聊,手头上的小说恰好又都看完,耳机里恰好响起一首歌:

  海平面远方开始阴霾

  悲伤要怎么平静纯白

  我的脸上,始终挟带一抹浅浅的无奈

  你用唇语说你要离开

  那难过无声慢了下来

  汹涌潮水,你听明白

  不是浪而是泪海

  转身离开,分手说不出来

  海鸟跟鱼相爱

  只是一场意外

  ……

  歌词与飞鸟和鱼并没太多的关联,暮瑟的思绪却已飘出很远很远。

  她脑中勾勒出来这样一幅画面:海天接连,湛蓝一片,飞鸟展翅掠过海平面,礁石滩上一尾小鱼被搁浅……

  那些画面和情节就像一朵又一朵在夜空中炸开的烟花。

  她的手仿佛突然不听使唤了,随着笔尖的滑动,那些方正的字符如同倒豆子一般“哗哗哗”浮现在纸面。

  那一堂课她的手几乎就没停过。

  第二天早晨,苏峦青的桌上多出一个密密麻麻写满铅笔字的本子,而暮瑟,则咬着下唇,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凭良心来说,暮瑟的故事是真写得不好,不说故事内容,语句平淡无奇犹如流水账,甚至还有多处病句。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够好,可即便如此,也想将自己的故事分享,渴望得到肯定和夸赞。

  在暮瑟面前,苏峦青从不吝啬夸奖,而暮瑟也因这毫不意外的夸奖写了整整一年。

  这正是暮瑟的小秘密,一个只有她和苏峦青知道的小秘密。

  高中生的课业比想象中更繁重,手写稿的速度也不比打字,纵然如此,暮瑟仍在天天坚持。

  两天前苏峦青突然给她发了一封约稿函,正是暮瑟最喜欢的那家期刊,截稿日期是下周一,这也正是暮瑟拒绝了温纯如的原因,周末两天她准备在家闭关写稿。

  她在家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开始放那首最爱的纯音乐。

  被她握在手中的笔像是通过右手与大脑连接在了一起,那些不断在脑中放映的画面,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通通变作字符落在了素白的纸面上。

  她觉得自己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已然忘却时间,忘却自己所处的环境,仿佛就在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中畅游。

  那一夜,暮瑟一直写,一直写,写到很晚,晚到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天际即将升腾而起的朝阳。

  她入睡的时候是凌晨五点,再度醒来已是正午。

  如果没有人来扰,暮瑟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一直睡下去,睡到天荒地老。

  可偏偏就是这时候,电话铃声和门铃一同响起,她捂着耳朵,挣扎着翻了个身,那招人烦的电话铃声终于停止响动,门铃声则由阵阵叩门声所替代。

  纵然如此,也没能让暮瑟的眼睛掀开一条裂缝,她含混不清,又或者说是“气若游丝”地问了句:“谁呀……”

  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便是一阵急促且高亢的女声:“都几点了!还不起床!快起来吃饭啊!峦青也来了,别让人在外面干等着!”

  暮瑟弱弱回了个“嗯”字,脑袋却钻进了暖烘烘的被子里。

  暮母的音调就此拔高八度:“你还有脸接着睡?给我马上起床!”

  暮母这一吼的威力简直足以将整栋楼震塌,又怎么会震不醒一个暮瑟。

  暮瑟一个鲤鱼打挺,直突突地从床上弹起,乖乖地穿好拖鞋,朝自家老妈挤出个谄媚的笑:“嘻嘻,好香啊,老妈的厨艺又有长进了嘛。”

  暮母懒得搭理她,只朝她翻了个白眼,便握着锅铲径直走回厨房。

  暮瑟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趿着拖鞋一路踱步走进浴室,全然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苏峦青视作透明。

  苏峦青的到来使桌上又多了个菜,暮瑟默默扒着饭,暮母的胳膊不停往外拐,一边伸筷给苏峦青夹菜,一边数落自家女儿暮瑟。

  暮瑟早就习惯了自家老妈这做派,见怪不怪地继续吃着饭,倒是苏峦青不停地替暮瑟说好话。

  暮瑟才醒不久,整个人都还有些迷糊,自然也就没什么胃口,随意扒了几口饭就不想吃了。苏峦青见了,也连忙放下碗,目光一直黏在暮瑟身上。

  这时候,暮母又发话了:“既然吃完饭了,就和峦青一起出去走走逛逛,别整天瘫家里,看着你这样我都觉得难受。”

  暮瑟忙不迭地摇头:“不不不,我今天不想出去,我还要修改小说呢!”

  暮母一脸不以为然:“有什么好修改的,改了不还一样,照样没人看。”

  暮瑟气愤:“你可是亲妈呀,有这么损自己女儿的吗?”

  暮母夹了一筷子菜往自己嘴里送:“你这是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再不给我损损怕是要上天了,赶紧和峦青下楼吧,人还特意过来给你送礼物呢。”

  一听到“礼物”二字,暮瑟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朝苏峦青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这一眼扫去,只见苏峦青正咧着嘴朝她傻笑。

  她撇了撇嘴角,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望着他:“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苏峦青连忙将笑憋回去,装出一副严肃认真且正经的模样。

  暮瑟又瞥他一眼,方悠悠地收回目光:“智障。”

  一旁的暮母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暮瑟的脑门上:“你怕是不得了了,人家给你送礼物还这么一副态度,吃完了就赶紧下去,记得跟人家峦青道声谢。”

  暮瑟揉着被自家老妈拍红的脑门,边走边小声嘟囔着:“胳膊肘老往外拐,我肯定不是亲生的!”

  苏峦青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走,努力憋着笑。

  暮家的门一关上,暮瑟便转身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峦青也不解释,就这么一直笑盈盈地望着暮瑟,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走。

  暮瑟也是女孩,自然会对男生送自己的礼物有所期待。

  当暮母说出这话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猜测,苏峦青送给自己的究竟会是个什么东西。

  电梯里的数字在不断跳动变换,暮瑟的心情也渐渐由烦闷转为淡然,禁不住问起了苏峦青,究竟给她送了什么礼物。

  苏峦青这货却守口如瓶,不论暮瑟怎么缠着他问,他都只是微微笑着说:“你猜呀。”

  起先暮瑟还有那么几分耐心,当她的答案一一被苏峦青所否认的时候,她便又开始闹起了别扭,气鼓鼓地望着苏峦青:“猜什么猜呀!我不想猜了,你就告诉我呗。”

  苏峦青仍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待会儿下了楼你就能看到。”

  暮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电梯门便已“叮”的一声响了。

  苏峦青又冲暮瑟眨了眨眼睛:“想知道是什么,就赶紧出去看呀。”

  暮瑟有过很多种不同的猜测,却怎么也没猜想到苏峦青送给她的礼物是一辆单车。

  那辆单车十分小巧,与她的身高十分相衬,全身上下都被刷成了粉色,她一眼看过去直呼可爱。

  暮瑟高兴完了,又有些失落,颇有几分怨怼地瞅着苏峦青:“你给我送这个做什么呀?我又不会骑车。”

  苏峦青不答反问暮瑟:“那你以后还想每天挤公交车吗?”

  暮瑟虽然不知道苏峦青为什么会这么问,仍一脸耿直地摇了摇头:“不是很想,真的太挤了。”

  苏峦青又接着问:“那……你要继续坐我家的车咯?”

  “不不不……”暮瑟把头摇得似拨浪鼓,“我还是不想这么高调。”

  “那就是咯。”苏峦青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你既不想挤公交车,也不想坐我家的车,还能怎么办呢?”

  苏峦青都已经提示得这么明显了,暮瑟若还弄不明白,那她便真是个傻子了。

  这些天苏峦青一直都和暮瑟在挤公交车,细心如他又怎么没发现暮瑟早就受不了挤公交车的日子,可暮瑟这小姑娘性子倔,一直都在硬撑。

  既然如此,他便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解决。

  苏峦青之所以想到这个法子纯属意外,只因某天挤公交车的时候,听暮瑟和温纯如嘟囔了两句:“挤公交车可真累啊,我要是会骑车就好了……”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暮瑟不过是简简单单抱怨了一句,便被苏峦青听进了心里。

  当天晚上他便开始行动,把同行的小伙伴挨个问了个遍,才发现,原来除了暮瑟所有人都会骑车,于是,他便又瞒着暮瑟一人偷偷拉了个群,在群里劝大伙儿一块骑车上下学。

  暮瑟与苏峦青所在的城市恰好有很多单车道,每天骑车回家,甚至可以说比坐公交车还安全,更何况大家也都厌倦了每天踩着点挤公交车的生活,苏峦青这一提议可谓是一呼百应。

  而今万事俱备,只差教会暮瑟骑车。

  苏峦青才不会傻到喊大伙一起来教暮瑟骑车,这种带糖的大馅饼自然是落在了他自己头上。

  很久之前暮瑟就想过要学骑单车,只是她懒,很多想法也只是在脑袋里过一遍,就再没了下文。

  暮瑟其实也有些小激动,不过是表面看着镇定,叫人看不出她翻江倒海的内心。

  原本还有些犯困的暮瑟瞌睡虫一下全跑得没了踪影,苏峦青站在她身后浅笑,长腿一迈,跨步至她身侧,扶住单车后座:“瑟瑟,坐上来试试。”

  既然苏峦青都已这么说,暮瑟自然就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上单车。

  初次骑车的她尚不知晓如何保持平衡,一上去便连人带车往右边倾斜,吓得她几乎就要夺车而逃,在她悬在踏板上的脚即将落地之前,一股巨大的托力霎时自单车后座处传来,稳住了她不断右倾的身体。

  暮瑟顿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午后的阳光依旧是那么炙热,即便头顶有密不透风的梧桐叶作为遮挡,仍有无穷无尽的热能四面八方地涌来。

  苏峦青低着头,所有注意全都集中在车身上,他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因为过于用力而有青筋微微凸起,那原本过于白皙的手瞬间充满了力量感。

  暮瑟本该害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发现苏峦青在身后扶住自己的那一刻起,她沉在心中的所有不安都消失不见了。

  这种事于她和苏峦青来说再正常不过,而她却像是头一次发现苏峦青竟这么可靠。

  暮瑟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事的记忆残骸汇聚成一片,她的脑袋里就像在播放一部色调泛黄的老电影,电影里的每一帧每一幕都是她与苏峦青相处的画面。

  也就在这时候,她才恍然发觉,原来从小到大他都这般,宛如世间最忠诚的骑士一般守候在自己身边。

  许是因她与苏峦青的距离太近,又或许只因这些事都太过常见,以至于她早就习以为常,从来都见怪不怪。

  此时的暮瑟就像突然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又像是在无意之间挖掘出了一批宝藏。

  她觉得心里有点痒,像是有一只蚜虫藏在了最娇嫩的花芯中,时不时轻轻挠动又啃咬上几口。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却在一点一点地放大。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很促,整个人也莫名其妙变得心虚起来。

  她突然就不敢直视苏峦青的眼睛,目光像是触电一般急速收回,然后,无意识地扬起了嘴角。她心里的杂草在疯长,明明就已经纠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她却仍听到自己在说:“你要扶好哦,我要出发了!”

  03.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大抵是为了逃避这种盘踞在心间的异样感觉,原本还有些胆怯的暮瑟无端变得活跃。

  她不再小心翼翼、畏畏缩缩,直接转变为毫无章法地一顿乱蹬。

  她的身体连带着单车一同越歪越厉害,明明她都觉得自己是在擦地骑行,偏偏又不会摔倒和地面来个亲密拥抱。

  每当她以为自己下一刻真要摔的时候,身后总有一股力量将她重新拉回正轨。

  与之一同传来的是苏峦青的声音:“别怕,有我在呢。”

  这从小到大听过无数遍的声音,像是突然拥有了魔力,她悬着的心又重新落了地,久违的平衡力也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过完正午以后,阳光终于有所收敛,不时有微风拂来,撩动暮瑟的发梢。

  她一次又一次地踩着踏板,身体也终于适应这种新的行动模式。

  暮瑟的平衡感很差,学得十分缓慢。

  她完全找到保持平衡的诀窍时太阳已经落山,苏峦青累得满头大汗,套在身上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湿,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隐约透出被覆盖在T恤下的肌肉轮廓。

  暮瑟已然能蹬着车骑上很远的距离,她欣喜若狂的同时还不忘回头去与苏峦青炫耀一番。

  意外便也在这时出现……

  她的视线里已没有苏峦青的身影,安全感于一瞬之间消失殆尽,她突然就慌了神,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也就在她慌神的那一瞬间,单车的车头像是喝了酒似的胡乱打着摆子,她甚至都没时间来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连人带车一同栽倒在地。

  “砰”的一声响,久久回荡。

  这会儿暮瑟整个人都给摔蒙了,犹自傻愣愣地坐在地上。

  远处望着的苏峦青虽还不知暮瑟摔得重不重,可光听那“砰”的一声响,便觉肉痛,立马冲了过来。

  暮瑟其实伤得并不重,只是这架势有点吓人,她见苏峦青皱着眉头朝自己跑来,还在一个人傻乐:“哎呀,你刚刚居然没扶着,是我自己骑过来的哎。”

  此时此刻的苏峦青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他并没即刻接话,不由分说地挽起暮瑟阔腿裤的裤脚,露出膝盖上擦破皮正在流血的伤口。

  全然没想到自己伤口这么惨烈的暮瑟又是一愣,就在她低头发愣的那一瞬间,苏峦青的手臂已穿过她腋下,瞧这架势,像是想将她打横抱起。

  虽说暮瑟和他是亲密无间的青梅竹马,可如今大家毕竟都已长大,再做这样亲密的事暮瑟难免会害臊,于是,暮瑟第一反应便是躲,而苏峦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过于浮夸,他也稍稍愣了一下。

  暮瑟能感受到他的迟疑,当她以为他下一刻会松手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地将她抱了起来。

  暮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离开地面。

  如她一般年纪的女孩大多敏感,当她意识到自己被抱起的刹那,她整张脸红得像是要爆炸。

  她连忙挥舞着手臂,结结巴巴地说:“别抱我,别抱我,我自己可以走的。”

  苏峦青的表情明显一怔,很快又恢复正常。他连忙将暮瑟放下,手臂却依旧紧紧钳着暮瑟的胳膊,将抱的姿势改为搀扶。

  暮瑟那涨得通红的脸在一点点散热,当她完全恢复正常的时候,毫不客气地朝苏峦青翻了个白眼:“要是别人,老娘早就一巴掌拍上去了!”

  苏峦青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我这不是关心你,着急嘛。”

  暮瑟仍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昂头往前走。

  小区里的诊所距离暮瑟摔跤的地方不远。

  夕阳西下,整片天空都被染成昏黄的调,天色渐黑,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蝉鸣声熄在那片黄昏里。

  小区里的路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将暮瑟与苏峦青的身影拉得老长。

  诊所就在前方,不过两三分钟就已抵达。

  诊所里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用棉签沾了药给暮瑟清洗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眉毛几乎就要皱成一团乱麻。

  一旁看着的苏峦青更觉煎熬,一边说“你轻点”一边像个老人家似的叹着气,恨不得一把推开那医护人员换自己上。

  药终于上好了,苏峦青也终于找到空隙钻过去,不停地给暮瑟的伤口吹气:“还疼不疼呀,瑟瑟。”

  暮瑟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医护人员抢了话:“小伙子不错,这么小就懂得疼女朋友。”

  暮瑟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外人开自己和苏峦青的玩笑。她立马就坐不住了,像只好胜的小斗鸡似的昂起了脖子:“阿姨你可别乱说话!我跟他要是早恋,还不得被打断腿!”

  医护人员也没别的意思,不过就是瞧这俩小孩挺有意思的,就想逗着玩玩,哪晓得暮瑟居然这么大的反应。

  既然如此,她也没继续逗这俩小孩的想法了。

  大抵是因为那一下太过激动了,暮瑟的脸蛋一直红扑扑的,活似一个大苹果。

  相比较暮瑟的“气急败坏”,苏峦青可真是淡定得不行,不但没有一丁点多余的反应,反倒抽出了一张手帕纸给暮瑟擦拭涂出伤口范围的药。

  暮瑟的目光不知不觉被他吸引。

  此时此刻的她正坐在椅子上,而苏峦青则正半蹲在地上,平日里仰视苏峦青成习惯的暮瑟突然换了个角度,以俯视的方式来看苏峦青,一时间让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可否认的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苏峦青的脸似乎更好看了,他的鼻梁直挺精致,和整张脸的轮廓搭配得可谓是天衣无缝,他的睫毛很长,暮瑟从前就知道,可她没想到的是,当他垂着眼睫往下看的时候,睫毛竟像极了两团毛茸茸的羽毛扇。

  真的不论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他好看到不可思议。

  暮瑟自认为不是个肤浅的姑娘,可她不论再怎么催眠自己,也都无法忽略苏峦青好看这一事实。

  苏峦青始终都未能抬起头来,暮瑟越看越专注。

  由不经意的一瞥直接变为托腮认真端详。

  苏峦青长得冷,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轮廓深而尖锐,更主要还是他的眼神太显锋芒,过于锐利。

  所以,当他轻轻垂下眼睫,遮住眼中锋芒时,暮瑟竟恍然生出了一种,他其实也长得很温柔的错觉。

  每个人都会有一种特定喜欢的类型,暮瑟所喜欢的恰巧就是与苏峦青截然相反的温柔型。

  她对温柔的人最无抵抗力。

  认真端视苏峦青的脸的时候,暮瑟有些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至于她那小小的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正因如此,才能被称之为胡思乱想嘛。

  也就这个时候,完全将暮瑟膝盖上药剂擦拭干净的苏峦青突然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就这般撞上了。

  暮瑟还在发蒙,整个人都有些呆呆的,苏峦青目光撞上来的刹那本是微的寒,当他的眼完全聚焦在暮瑟脸上的时候,眸中的寒芒正在一点点瓦解,就像破冰后的湖面投来一丝暖阳,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暖寒交错之感。

  霎时,暮瑟的瞳孔突然急促地收缩了一下,就像一只突然遭到惊吓的猫,“嗖”的一声便弹了起来。苏峦青都没能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暮瑟不停地碎碎念着什么:“好热啊!好热啊!我快要热死了,这里真的好热啊!”

  暮瑟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当然是借口啦,一个掩饰自己慌张的借口。

  实际上,暮瑟为什么会慌张,这种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下意识地觉得,这种突然涌出的感觉很奇怪,怪到她不想被苏峦青发现自己的异常。

  暮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遮遮掩掩又羞答答的模样全然不像平日里那个大大咧咧的她。

  苏峦青又岂会发现不了她的异常,可他终究不是暮瑟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也闹不懂她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也正因不明白,他才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了句:“你怎么这么热,脸好红啊。”

  “啊?是吗?”暮瑟欲盖弥彰地转过身,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径直往诊所外走,嘟嘟囔囔地念着,“咱们继续练车吧!”

  苏峦青实在是被这样的暮瑟弄得有些无奈,一路追了出去:“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学?再说我差点就忘了,你本来就是个神经大条的冒失鬼,真学会了骑车也免不了出事故,以后还是我载你吧。”

  “不行呀,我得自力更生!”

  “更你个头的生,反正我也不教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坐我的单车后座吧。”

  “……”

  晚风一阵一阵吹来,钻过门帘,吹拂在诊所医护人员的脸上,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目光悠悠飘过透明的窗,落在夜色中奔跑的两个少年人身上,又隔半晌,直到两个少年人的身影完全融入到夜色中,她方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年轻真好。”

  04.载着你仿佛载着阳光,不管到哪里都是晴天。

  周一的早晨暮瑟起了个大早,才准备发短信问苏峦青到哪里了,便接到苏峦青打来的一通电话。

  原来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暮瑟本以为这将是一个与往常并无任何差异的清晨,全然没料到,自己一下楼便看到乌压压一片人堵在了门口。

  用“乌压压一片人”来形容或许有些夸张,可唯有这样才能表达出暮瑟心中的惊骇,她整个人都有些蒙,完全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伙都堵在了她家楼下。

  这里的大伙自然是包括了苏峦青、温纯如以及肖震鹭、郭嘉豪,甚至还有一个她完全意想不到的存在——宋之若。

  回过魂来的暮瑟弱弱问了句:“怎么这么多人呀……”

  苏峦青本想上前一步和暮瑟细说,温纯如便已经“噌噌噌”跑了过去,亲昵地挽着暮瑟的胳膊晃啊晃:“瑟瑟,以后我们大家一起骑车上下学吧。”

  被人抢了台词,抢了表现机会的苏峦青立马就不爽了,连忙绕到暮瑟身边邀功:“是呀,大家以后一起骑车吧,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给招齐的。”

  温纯如、肖震鹭,郭嘉豪三个人倒是可以理解,暮瑟就是不明白苏峦青究竟是怎么把宋之若也给弄了进来。

  暮瑟直接无视了苏峦青的话,和温纯如咬起耳朵。

  也就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宋之若是这伙人走在路上捡到的,或者说是他自己死缠烂打跟上来的。

  暮瑟对宋之若的了解虽算不上多深,却也总觉得这实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暮瑟与温纯如旁若无人地咬着耳朵,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可谓是酣畅至极。

  苏峦青的脸却在一点点地变臭,很显然,他这分明就是吃醋了。

  暮瑟与温纯如意犹未尽地继续咬着耳朵,苏峦青冷着一张脸,像个城管大爷似的挥着手在俩姑娘身边绕,边绕还边嚷嚷着:“哎呀,大早上的说什么悄悄话,赶紧走,赶紧走,上学都要迟到了……”

  他这番话倒也还算有点用,聊到难舍难分的俩姑娘立马就分开了。

  暮瑟压根就没学会骑车,自然只能被苏峦青载着,坐他的单车后座。

  苏峦青可是老早就做好了准备,暮瑟一坐稳便狂蹬车,不过须臾,那群人便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上苏峦青的车的时候,暮瑟其实有些不自然。

  换作平常,她才不会是这么一番别别扭扭的样子。

  她今天之所以这么不自然不过因为宋之若的存在,是了,任凭谁都无法坦然地在自己喜欢的男孩面前坐上另一个男孩的单车后座呀,哪怕那个喜欢的男孩压根就不在乎自己,可纵然如此,她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自作多情呀。

  单车车轮“哗哗”地转着,一圈又一圈地滚动着前行。

  明明是坐在后座,暮瑟却一点都不觉硌得慌。

  她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不曾去思考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的是,上个周末苏峦青究竟在这后座上花了多少工夫,两天时间内他找了不下五十种材料来垫后座,一直折腾到周日晚上,才最终敲定三种材料,将它们拼合在一起固定在后座上。

  暮瑟全然不知晓这一点也不硌人的后座背后的故事,彼时的她兀自沉浸在一抹淡淡的忧伤里。

  上苏峦青单车后座的时候,她全程都很紧张,视线却时不时飘在宋之若身上。

  宋之若神态自若,该笑的时候仍在笑,并无半点异常的地方,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予。

  暮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纠结,可也正因喜欢,她才会这般反复这般在意呀。

  打断暮瑟繁杂思绪的是苏峦青那遮掩不住笑意的声音:“瑟瑟,抓稳咯!我又要加速了!”

  霎时,暮瑟只觉有风从耳旁“哗哗”刮过,周遭的景在不断倒退后移。突遭这样的变故,暮瑟吓得赶紧搂住了苏峦青的腰,苏峦青的速度却有增无减,不过片刻,他与暮瑟的身影便已被遮掩在青翠的灌木丛里。

  温纯如和这些人都算不上熟,当初之所以答应苏峦青还不是因为有暮瑟。

  她又哪猜得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的局面,苏峦青一声不吭便将暮瑟载走了,只余她一人站在一群男生中。

  温纯如性格腼腆,不擅与男生交际,她本想立马骑车追上去。还未上车,那个从未与她说过一句话的同班同学肖震鹭就已伸手将她拦住,笑得那叫一个不怀好意。

  温纯如本来胆小,这肖震鹭牛高马大、长了一张富有社会气息的糙汉脸不说,偏偏又笑得这么一脸荡漾。

  温纯如被他这一笑吓得直打哆嗦,人也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凭良心来说,温纯如是真长了一张我见犹怜的小白花脸,这样的女孩即便是女生见了都会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之意,更何况男生。

  一直呈路人状看戏的宋之若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与肖震鹭说了句:“她胆小,你别吓到人家了。”

  肖震鹭十分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瓮声瓮气地说:“哟,看不出班长你还挺了解她的嘛,还有……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长得吓人还怎么?不就是笑一下,还能把她给怎么着?”

  肖震鹭纯粹就是故意挑刺,反正他早就看这班长不顺眼了,一天到晚管这管那,比居委会的大妈还烦。

  宋之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惹到了肖震鹭,一时间想不出该以怎样的话来反击。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像是有无形的硝烟在弥漫,一触即发。

  本已经被吓傻了的温纯如却一脸呆萌地点着头,即便没说话,也能让人知道她所表达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吓人。

  本已降到冰点的氛围突然被解化,眼神冷到极致的肖震鹭目光再度回到温纯如身上。

  而后,又是意味不明地一笑。

  这下好了,温纯如几乎就要被他这一笑吓得钻进灌木丛里。

  一直沉默不语的郭嘉豪像是看够了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却是一开口便怼肖震鹭:“就是,长得丑就别乱笑,吓到人了你能负起责吗?”

  肖震鹭:“……”

  温纯如这边,几个男生正怼得欢。而暮瑟那头,苏峦青却在用单车上演生死时速。

  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不停地蹬着踏板。

  直到现在暮瑟都还紧紧搂着他的腰,苏峦青现在可别提有多美滋滋,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线。

  没了那群电灯泡的打扰,他终于不用玩命似的蹬着车,无比悠闲地踩着踏板,仿佛他这趟不是上学,而是去郊游。

  许是心情太过愉悦,他不自觉地哼起了歌:“我想和你骑单车,我想和你看棒球,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直走……”

  暮瑟仰头坐在后座吹风,风里有他校服衣上清冽的洗衣液香,有他断断续续不时忘词走调的歌声。

  暮瑟眯着眼睛笑,习惯性地数落他一番,和着他的歌声一起唱:

  我想带你回我的外婆家

  一起看着日落,一直到我们都睡着

  我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能不能够,永远单纯没有悲哀

  我想带你骑车

  我想和你看棒球

  想这样没担忧,唱着歌一起走

  我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

  爱可不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伤害

  你靠着我的肩膀

  你在我胸口睡着

  ……

  那天以后,苏峦青每天都这样载着暮瑟上学下学。

  明明是六个人一起走,最后总能变成他和暮瑟的独处时光。

  男生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载着暮瑟的时候,苏峦青时常会使坏,总是一会儿慢慢骑,一会儿又突然加速,吓得暮瑟尖叫声连连,紧紧搂住他的腰,这时候从未欺负过暮瑟的他会忍不住畅声大笑,在暮瑟一片尖声叫骂中冲下高坡,再缓缓地蹬着车,就像日本纯爱漫画里画的那样。

  时光飞快流逝,转眼又是周五,风中凌乱的暮瑟木着脸下了车,苏峦青笑眯眯地低头给她整理头发,夕阳的余韵恰好洒在他脸上,有种异样的暖。

  暮瑟正在气头上,才不会被美色迷花眼,气鼓鼓地瞪着苏峦青,一拳砸在他胸口上。

  苏峦青也不躲,仍是笑眯眯的,替暮瑟整理头发的动作越发温柔。

  这时候,被苏峦青一下甩得老远的四人终于都骑车追了上来。肖震鹭、郭嘉豪抿着嘴憋笑,宋之若则载着温纯如慢悠悠落在最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纯如便已坐上了宋之若的单车后座,暮瑟发觉这一问题的时候已是很久以后。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暮瑟心中悄悄滋生。

  她想,她应该是嫉妒着温纯如的吧,毕竟温纯如可以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坐上宋之若的单车后座。

  上学的时候,暮瑟也曾拐着弯抹着角去问温纯如是不是喜欢宋之若,温纯如不曾细说,只是她的表情,她浮现在眼角眉梢上的娇羞怯意都在替她做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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