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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珉眼前一黑，暗中拽拽沈知瑜，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沈知瑜，好好说话。”

　　康淮也面色一僵，眼中飘过阴霾。

　　沈知瑜浑然不觉，依旧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红酒，悠闲地轻抿一口。

　　“说的也是，我们五年没见了。”康淮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向沈知瑜伸出手，“那就再正式认识一遍，我是康淮。”

　　沈知瑜从侍者手中又拿了一杯酒，塞到他手里，避开握手的动作：“五年前我们也不熟。”

　　也就是这种宴会上被长辈拉着介绍过的交情。

　　要不是康淮的父辈有些地位，评论区提到他的时候，沈知瑜根本不知道在说谁。

　　康淮眉毛一跳，终于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冷冷道：“可能我们对感情的衡量不同。”

　　沈知瑜无所谓地点头：“哦。”

　　康淮捏紧酒杯，蜘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脆弱的玻璃酒杯在碎成粉末的边缘摇摆。

　　沈知珉出来缓和气氛：“你是记性不好。你和康淮从幼儿园到高中上的都是一个学校，高中还是隔壁班，就算名字不知道，脸也熟悉吧。”

　　同学校很难吗？国内的好学校就那么几所，和他差不多出身的人，都是走的这个流程。

　　“是吗？”沈知瑜歉意笑笑，“抱歉，我高中沉迷学习，不关心学习外的事，确实不认得隔壁班的同学。机场那天也是我考虑不周，以为是偷拍的娱记，误会了你，希望康少可以谅解。”

　　沈知珉小声问：“机场怎么了？”

　　“我回国的时候在机场遇到他，以为他是狗仔，叫保安把他抓起来了。”沈知瑜也小声回答。

　　沈知珉：……

　　沈知瑜表情无辜。

　　那个时候他刚拿了国际大奖，风头正盛，多的是人扒他的隐私，他又不认得康淮的脸，发现有个陌生男人总含情脉脉地往他的方向看，自然就当成了偷拍的。

　　更何况他一落地就听到机械女声在他脑内吵吵，大概就是：

　　【我就知道，康老狗要为了接沈知瑜回国取消约会。】

　　【康狗等沈知瑜等了几个小时居然一点也不生气，上次主角因为工作迟到几分钟他就大发雷霆，太心疼主角了。】

　　【主角盼这个约会盼了一个星期，他居然一个电话就取消了。呜呜呜看到主角一个人面对冷掉的饭菜等几个小时好难过啊。】

　　【这个沈知瑜出来肯定要作妖，什么时候才能下线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烦都烦死了，正好要找个人出气。

　　康淮凝视着他的表情，脸上风云变幻。

　　沈知瑜挑衅地看着他。

　　渣a去死吧。

　　康淮忽然又笑了，眼里有些怀念：“知瑜还是这么直率。也是，你从小就很引人注目，都是其他人仰望你，你从不回头看他们一眼。不记得人，太正常了。”

　　“康少这么说，就让爱慕你的omega寒心了。”沈知瑜挑眉，意味深长地说，“在你的配偶心里，你一定才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康淮表情一滞，不自在地喝了口酒：“我没有配偶。”

　　沈知瑜眯起眼：“是吗？我还以为康少这么优秀的alpha，早就找到余生伴侣了。”

　　康淮很快恢复镇定，摇摇酒杯，暧昧一笑：“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什么玩意儿！

　　沈知瑜刚要反驳，康淮突然上前一步，突破安全的社交距离，对着他的耳朵吹气：“知瑜，你愿意陪我寻找那个余生伴侣吗？”

　　……有病吗？

　　康淮见他不回答，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他从高中时候就喜欢沈知瑜，只是沈知瑜性子高傲，对他们这群alpha都不屑一顾。

　　后来沈知瑜莫名其妙看上一个穷小子，气得他牙都要咬碎了。

　　幸亏没成！

　　这次沈知瑜回来，他一定要抓紧机会。

　　也不知道是谁在沈知瑜面前说他的坏话，害沈知瑜对他这么冷淡。要是让他查到，一定要他好看！

　　而现在，他要用他的信息素征服沈知瑜。

　　他对他的信息素很有自信。

　　其他alpha都看向这个方向，自觉远离，一个个长得人高马大，现在都缩成小鹌鹑。

　　旁边有几个omega捂着胸口，满脸通红，身子发软：“哦，这浓烈的alpha信息素，我不行了。”

　　康淮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继续在沈知瑜耳边低语：“知瑜，你……”

　　“滋——”

　　尖锐难听的声响划破大厅，包括康淮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向声音来源。

　　黑色西装的钢琴师将小提琴和弓交还给小提琴手，优雅地鞠了一躬，坐到位置，开始演奏。

　　流畅的乐音在他指间跳跃。他仿佛一位木偶师，无数条隐形的细线从他指尖出发，缠绕上听众们的心，牵动着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场人员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到他身上，一时忘了刚刚浓郁的信息素味。

　　“这是陆先生新请的钢琴师？比之前那个厉害不少啊。”

　　“这乐曲难度很大，听说那位一百年前逝世的天才钢琴家也只成功演奏过一次，被誉为精灵族的乐曲。”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手不会抽筋吗？”

　　“我好像能感到他的情绪，我现在心里闷闷的，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把火往哪里发。这也太绝了吧。”

　　沈知瑜倒退一步，面无表情地把酒泼到康淮身上：“手滑了。”

　　“你！”康淮怒目圆睁，看看遭殃的衣服，又看看毫不愧疚的冒犯者，勾起嘴角，冷笑说，“沈小少爷，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你。”

　　“我也没想得罪你。”沈知瑜真心实意地说，“可能是这段音乐影响了我。”

　　康淮明显不耐烦，问：“什么音乐？”

　　“康少，你知道吗？”沈知瑜摇摇酒杯，故弄玄虚地说，“这首乐曲，讲的是一个有关欺骗的故事。”

　　他不等康淮回答，自顾自地接口：“这本来是一首歌颂爱情的乐曲，但百年前的那位钢琴天才，发现他的爱人其实心中另有所属，而他在爱人的心中，只是一个替身。他悲愤之下，把乐曲改成了这样。”

　　康淮手中的酒杯彻底碎裂，殷红的酒液流了他满手。

　　沈知瑜要了张纸给他：“不用这么激动。看来，你也被乐曲感染了吧？你说，明明一旦标记，alpha和omega就只能拥有彼此，为什么还是会有这种找替身的人存在呢？对哪一方都没有真心，说是替身，对方要走他又不答应，说是白月光，又按捺不住寂寞找了别人，其实想要的是左拥右抱。”

　　“你这么认为？”康淮脸色阴郁。

　　“康少以为？”

　　康淮没有说话，只是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旁边的omega再次把注意力拉回来，颤颤巍巍地相互搀扶着。

　　沈知珉也皱起眉，不悦道：“康少，这是公共场合，有很多omega，你有什么事直说，不要伤及无辜。”

　　沈知瑜闲适地拿起一碟黑森林蛋糕，一脸“你干啥呢”的鄙夷。

　　康淮释放的信息素更加汹涌。

　　沈知瑜叉起蛋糕送入嘴里：“还行。”

　　年轻的alpha和omega们都默默退到墙角，有人已经果断逃离，偌大的舞厅就只剩沈知瑜、康淮和苦苦挣扎的沈知珉。

　　以及那位钢琴师。

　　钢琴师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演奏，这一段正好是小高|潮，节奏很快，手指的舞动看得人眼花缭乱，他本人却依旧沉着，仿佛与这双手割裂开来。

　　霸道的alpha信息素完全没有对他产生影响，甚至使音乐传递的情绪更加饱满。

　　这次的乐手有alpha，也有omega，受到信息素影响，有人的演奏已经走形，和谐的音乐变得诡异而疯狂。

　　淡淡的烟草味在空中弥漫，有一种奇异的安神效果。

　　康淮双眼通红，信息素在舞厅内肆意蔓延。

　　沈知瑜吃完黑森林，呷了口红酒，又拿起一盘抹茶慕斯，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omega们全部退场，beta乐手们也因为跟不上钢琴的节奏，无奈退场。场内只剩钢琴师坚持演奏。

　　而他的个人秀，甚至比几人的合奏，更加迷人。

　　乐曲将要结束的时候，康淮终于收敛信息素，沙哑着嗓子问：“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沈知瑜已经解决掉五盘甜点，正在品尝焦糖布丁。他兴致盎然地说：“有啊。”

　　康淮眯起眼，脸色稍霁。

　　“确实弹得不错，”沈知瑜毫不掩饰自己的钦佩，“这首曲子，我听我朋友提起过，那时他可是当传说讲的，没想到真能听到。”

　　他转头看向钢琴师。

　　钢琴师背对着他，他只能看到对方宽阔的背部。

　　也许因为他是这群乐手的核心，他的衣服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质量也高了好几个等级，应该和沈知瑜身上的出自同一位大师之手。

　　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看出他身形挺拔，肩宽腰细，上半身身材完美。

　　要不是知道这是书里的主角，一个omega，他还真有点感兴趣。

　　沈知瑜惆怅地想。

　　康淮神色古怪：“你喜欢他？”

　　“我是挺喜欢他的。”沈知瑜露齿一笑。

　　钢琴最后一个乐音刚好落下，听众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悦耳的男音在舞厅内回荡。

　　“我是挺喜欢他的。”

　　“喜欢他的。”

　　“他的。”

　　“。”

　　其他人齐刷刷看向沈知瑜。

　　沈知瑜沉默片刻，忍住捶桌子的冲动，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清清嗓子，大步走向钢琴师，对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沈知瑜，一名导演，你可以在任何一个社交平台上搜到我的名字。你的表演令我很惊艳，请问我可以和你合作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够正式吧？他记得主角是演员，很久没拿到好角色了，这个邀请正是他需要的。

　　钢琴师抬起头，露出那张清俊的脸：“你是说我吗？”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宛如融化在口腔里的奶油。

　　沈知瑜在看到他的脸的那一刻血液倒流，眼泪再一次涌上眼眶，机械地张开口：

　　“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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