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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平阳子夫

唐宫奇案之银香囊 森林鹿 6503 2022-05-09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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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儿今日没打算回宫。她和太平公主分别到东宫和修多罗所在处传女皇口敕,宣布邵王的婚配安排。这事意外又麻烦,得做很多解释安抚,女皇也没指望她们能当日办妥回禀。

  她和太平公主用不着商量,就自然地分配好差使。出迎仙院去东宫的路上,太平公主叹息一声:

  “看来我要做汉武帝那个阿姐平阳公主了。”

  语意有点曲折隐晦,但婉儿一听即明。修多罗本是太平公主的部曲护卫,忽然一下子被指为邵王妃。当今皇储登基后,她将随夫升封为太子妃,再过一代重润接位,没什么意外的话,她会被册立为皇后。

  到时候,如果太平公主还在世,哪怕她被尊为大长公主,正式朝会上依然要向修多罗行大礼参拜。主仆尊卑倒转,和汉平阳公主参拜曾为自家歌女的皇后卫子夫一样情形。

  “修多罗心地不坏,脾气虽急点,是个肯顾念旧情的好孩子。”婉儿只能这么安慰太平公主,“神皇的考虑也十分英明。邵王如果娶贵家娇女,无论妻于武氏还是杨氏,都免不得要受岳家掣肘。修多罗姐弟毫无奥援,会省事很多。”

  太平公主摇头苦笑:“你我这么说说还罢了。我要去东宫见三哥韦嫂,这些话,他们能听进去么?”

  婉儿也只有苦笑。皇太子显夫妇对嫡子重润的原配发妻期望很高,这也是应有之义。修多罗那个生身和教养,那个抛头露面胆大轻狂的名声……这桩指婚将在东宫引发什么样的反应,婉儿想想都胆寒。

  她宁愿去见那一对年轻人,把修多罗从重润身边带开、送她回本家安顿。也是麻烦事,可至少不用面对储君特别是韦妃的怒火。太平公主正相反,她两个哥哥全家近年来对她言听计从,很仰赖她在母亲驾前给予的保护。相比之下,她更想避免与修多罗见面的尴尬。

  二女出明德门分道而行,婉儿去李迥秀府找重润和修多罗,太平公主直接进了东宫。折腾一日,下午从杨知庆宅出来,婉儿还又回了趟李迥秀府,跟邵王说一会儿话,催促他赶紧办完手头案子,回东宫去准备婚礼。

  时近黄昏,她才去太平公主府,碰头商议各自的麻烦。东宫那边的反应和她们预料得几乎一模一样,太子显和韦妃都极度愤怒憋屈,再三央告太平公主想法转寰,让女皇收回成命,但他们谁都不敢进宫当面去抗旨。

  “阿淳怎么说?”太平公主问婉儿。婉儿答:

  “邵王自制力还好,没当面说什么,虽然他明显也不愿意娶修多罗为正妃。那两个孩子之间……好象有点事。”

  “什么有点事?”太平公主笑一声,“这才几天,搅一处去了?也难怪,同在干柴烈火的年纪……那天你来说,叫修多罗陪着阿淳查案,我不就说会出这等事?本来也不算啥,修多罗要是愿意服侍邵王,我就顺水推舟送个人情也行。谁知道阿娘这乱点鸳鸯,倒横生枝节出麻烦了呢?”

  这样背后议论女皇,也就太平公主没多少忌惮。婉儿只敢陪笑,转开话题:

  “邵王跟我说了好些狄国老之死的情弊。阿臧那案子,他算是查办清楚了,着实迅捷能干。怀英公一案,顾忌太多,他至今拿不定主意。有些个疑点,他觉得该继续追查,但都涉及到皇族贵家。他自己是很想查个水落石出,又怕拂逆了圣意,想求公主在神皇面前再探探口风。”

  “他想查什么疑点?”太平公主刚问出这话,忽又打个手势,命身边婢女“去叫高六过来”。

  婉儿知道“高六”是杨慎追离开后太平公主第一宠幸的男侍高戬,为人博学机灵,近来参与颇多秘事。他大概就等在寝室外面,婢女一唤,即刻进来行礼。

  要论身材样貌,高戬比之杨慎追差着一大截,但他才思畅敏,出谋划策、办事任使比那徒有美貌的阿追强多了。婉儿也已习惯与他和太平公主共同议事,这时也到了晚饭点,婢仆进来摆设席面,三人边吃边谈。

  “狄仁杰亡故那日,白天还在李侍郎宅里查臧夫人案。他心疾发作,身体不适,梁王三思见状主动要送国老回家。梁王近年来也患心疾,他说得了一个大德高僧给的方子,家中常年备制一种药饮子,心疾发作时服一剂,能极大缓解症状。”婉儿向太平公主主仆转述重润言语,“张六郎与梁王一起送狄国老回家,半路梁王曾飞马回府去取那药饮子,送到狄宅,亲自服侍狄国老喝下。狄公果然很快舒服许多,三人这才能又长谈到晚上。”

  “疑点就是这药饮子么?”太平公主问,“阿淳是以为,武三思毒死了狄仁杰?”

  “那一壶药饮子,狄国老并没喝完,剩下不少放在狄府厨房,预备以后再用。怀英公逝世之后,府内常驻的和宫中派去的侍御医都检验了那些剩下的饮子,还曾让鸡犬奴仆服用,并无中毒迹象,所以判定梁王没有杀人嫌疑。”婉儿答道,“但邵王怀疑,药饮子虽然无毒,倒出来让狄公喝下时,在场人有机会往狄公杯碗中投毒……”

  “药饮子气味浓重,能掩盖很多药物味道,此说有理。可有什么毒药,是初服下不会发作,谈话很久又上床入睡后,才发作的么?”高戬插话问。

  婉儿笑了笑,望一眼太平公主。女皇最宠爱的幼女也冷笑一下:

  “原本这类毒药十分罕见。可来俊臣、周兴、索元礼那群酷吏惑乱朝纲的时候,他们潜心钻研出无数害人、折磨人的玩意,流毒无穷,至今谁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留在谁手里呢。”

  她又转向婉儿问:

  “你还记得我大哥孝敬皇帝么,婉儿?”

  婉儿心内突地一跳。女皇长子李弘,做了二十年太子暴病而亡,高宗大帝痛惜,追赠爱子为“孝敬皇帝”。当时太平公主不过十岁左右,对长兄应该印象不深,怎么会忽然想起他来?

  “阿淳那孩子,刚生下来,天皇大帝就喜欢器重得不行。先皇当时身子已极不好,急着确立嗣统,力摒朝臣反对,自我作古,册封阿淳为皇太孙。他的大名‘重照’,小名‘阿淳’,都是先皇给取的,后来甚至还改元‘永淳’,意味太明显了……”太平公主叹息,“后来他一家贬谪,在外十几年又回京,阿淳出落得一表人材,谁见了都喜欢。那也罢了,他上头有父亲祖母,本人性子平和,不显山不露水的,成天只关在东宫里读书,不见外臣。要是能这么一直下去也好,偏偏神皇又钦点他出来办差使,偏偏他一出手就办得雷厉风行震动朝野……”

  婉儿知道“雷厉风行震动朝野”是什么意思。李迥秀回忆起“案发之夜有疑似武承嗣鬼魂出现”后,邵王重润带人入魏王府,再审魏王太妃李氏,使得嗣魏王武延基与继母的紧张态势急剧恶化。李妃自残求死,武延基为洗清自己,指证李妃身边人行妖魇之术,还帮着邵王搜罗物证。也就两三天时间,臧夫人婚夜离奇死亡的大案即尘埃落定,这比狄仁杰盛年时的查案速度还要快得多。

  年轻人还是考虑欠周到啊……

  “阿淳这作派,老让我想起我那早死的大哥。”太平公主缓缓道,“孝敬皇帝也是这样,平时温和沉默,并不爱说话,心里头却极有主意。偶尔办点差使,往往一鸣惊人。我四位同母兄里,他本来人望最高,可……唉。”

  婉儿黯然不语。高戬左右望望,劝道:“公主不必感怀伤悼。孝敬皇帝体弱多病,没福份继承江山。邵王可年轻体健得很,等他成婚以后,生下嫡子,皇嗣继统更加稳固绵延……”

  年轻人啊……

  婉儿与太平公主对视苦笑。太平公主问她:“婉儿你觉得,阿淳对狄国老这案子上心,是为了安抚张柬之那些朝臣呢,还是他自己一心想要追查到底、起获真凶?”

  “二者兼有吧。”婉儿答道,“安抚朝臣、收拢众心,眼下那当然最要紧。不过邵王是真的极为尊重爱戴狄国老,案发当时,他就很激动伤感,也是他最先向我挑破国老可能被人所杀。想想怀英公生前为太子复立尽了多大心力,这也不奇怪。邵王是感恩知报的人呢。”

  太平公主点点头,又向高戬瞧了一眼,问:“高六,你这几天去北门学士那边打探到什么没有?”

  “是。朝臣文人对邵王主查两案,议论也甚多。大部分觉得这是神皇要重用嫡孙、为东宫养望、接掌庶政监国开头。”高戬答道,“原先一些亲近武氏的学士朝臣,也开始观望和托门路。年长一辈不提,皇孙辈中,武氏子弟没一人曾显示出如此的才干德行呢。”

  “他们对狄国老的可能死因,有何议论?”太平公主追问,“如果邵王查出狄国老死于武氏之手,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呃……确有多人私议狄国老死因不明,可能因立太子一事遭了毒手。武家本来一直靠着魏王和梁王两位神皇亲侄支撑,老魏王已死,如果再查出是梁王害死狄国老,公诸于众,必引发朝野大哗。到时候梁王恐怕在神都也呆不住了……”

  “不管实情如何,只要神皇允准宣扬‘武家人害死狄仁杰’,那武家也就彻底倒台。”婉儿替高戬补充完。太平公主向她笑了笑:

  “婉儿,你不相信是武三思下的毒吧?”

  她是在揶揄婉儿与武三思的露水情缘。婉儿自然明白,也微笑回道:

  “武三思为人精明谨慎,他要害狄国老,有得是机会和手段,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那么大的嫌疑当中。若说当晚饮药交谈中,向狄国老杯内投毒,张六郎下手机率还更大些。”

  “梁王可能因狄国老力促立庐陵王一事,记恨于他。张六郎又为何要害狄国老?”高戬问。

  “因为集翠裘,让他在神皇跟前吃了大亏扫了颜面啊。”答话的是太平公主,“张昌宗那个任性冲动不计后果的性子,做得出来。他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可会记仇呢。对了,婉儿你知道韦妃要为东宫庶长子重福求娶二张兄弟的外甥女么?”

  “哈?”婉儿想了想,记起前两天是看过这么一封书简,“对,我知道。东宫是真能下气讨好他们啊……也可能是在婉转催促神皇,早给邵王选定正妃。”

  “我今日去东宫传口敕,才知道那一桩不象话的婚配,居然是张昌宗亲口向阿淳提起来的,原话还是说,让阿淳,不是重福,去娶他们的外甥女。”太平公主撇撇嘴,“真是舍不得撒泡尿自己照照,就他们那门第,还妄想出个皇后?”

  “是呢。修多罗虽然也……吧,好歹出身正宗弘农杨,正经皇朝外戚。”婉儿叹口气,“明白的近人,说起来不大好听。注入谱牒倒没什么,修多罗那模样体格,看着还……挺象能生儿子的。”

  “孽缘。”太平公主摇摇头,“阿淳要是只把修多罗收房,哪怕给个封位特别宠爱些,那也不算什么。杨家代代出美人,哪朝内帏里没几个杨氏妃子呢?偏偏得明公正道大礼迎娶,册为正室,唉……她弟阿追刚进宫不久,封了个官位,也不高,外臣大都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侍奉神皇。将来要是闹得象二张那么大,阿姐嫁给孙儿,阿弟陪着祖母……神皇是都看开了,不在乎,阿淳不定得有多难堪积火呢。”

  其实你们老李家也不在乎这个,祖辈已经够乱了……婉儿这么想着,自然嘴上没说出来。只听太平公主又说:

  “三哥一家人在东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过得有多难,不用我说。阿淳年轻性子躁,神皇本来只想试探试探他,他已经做得过火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又给他配个修多罗,那孩子也是个没心眼爱闯祸的。两个人凑一起,我真是越想越不放心。让修多罗回她本家住,虽是礼法规矩,我总觉得不大安稳。她那身手,婉儿你也知道,这不等于放任修多罗满地乱跑么?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她这顾虑,也有道理。婉儿想一想,回道:

  “要不然明天一早,我再去一趟杨府,把修多罗接到这里来吧?公主给她安排个大点地方,拨一队人专门照料看管她,也教她些针线道理、举止礼节。把她看死了,她也安全,东宫也安全些。”

  太平公主凝眉思索半晌,一拍膝盖:

  “好,你先把她带过来。我这几天瞅个空子,带修多罗进宫去叩谢皇恩,顺便让神皇好好瞧瞧她选的这个孙妇。阿弥佗佛,最好修多罗当场弄出大笑话大差误来,能让神皇回心转意收回成命——这桩婚配,早拆散了早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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