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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他在南师大中文系读大二，每周日他都会去一个补习机构做兼职小学作文老师。
初春时节天气还没完全转暖，孩子们穿着厚实的外套挤在课桌边。一个男孩子完全不顾台上的葛毅，和同桌窃窃私语个不停。
葛毅本来就是抱着赚零花钱的心态做的兼职，也没当场喝止小男孩。但看着小男孩身边的孩子脸色越来越差，他示意孩子有什么事等写完作文再说。
小男孩却来劲了，站起来对葛毅说：“葛老师，我讲的事保证你没听说过。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
礼拜五我们组负责打扫学校花坛的卫生，这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了，可以不用上早读课，还可以随意在校园溜达。我看见班主任走了就往学校后面的泳池那边挪了挪，想找个地方补一觉。没想到的是啊，泳池边好几个老师围在那里窃窃私语，好像是有人在泳池里溺水了，教务主任在泳池边走来走去不停地打电话。我看人多就没敢走近，躲在树后面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看上去跟秦老师一样大，头发也很长。
后来救护车和警车来了，我听到很多人过来的声音就往体育馆方向跑去，想从那里绕回操场。这个时候碰到了班长，她说秦老师让大家都回教室，大家都回去了就差我一个。我说我去体育馆尿尿了，班长说我傻，明明就是到教学楼上厕所更近。我说我在操场那头，她就没话讲了，明明就是她自己傻！”
“后来呢？”其他孩子都被这能说会道的小胖子吸引住了，希望他赶紧讲正题。
“后来吧，我的同桌璐璐要去办公室交全班的一课一练，让我帮忙。李老师不在，我们把数学作业放他桌上。然后听到旁边其他年级的老师在讨论，说是泳池那淹死了人，还是校外的。我拉了拉璐璐让她慢点走，于是我们借口要找李老师说的卷子，就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会儿。她们说话的声音很轻，有别的学生进来的时候她们还会停下来。但是我和璐璐都听到了，她们讲，那个淹死的人是体育老师刘老师的女朋友，说是前一天晚上就死了。”
“好吓人啊。”几个胆子比较小的女生嘴上嘟囔着，却还是瞅着小男孩等着他说下去。
小胖子见听众听得起劲，讲得也起劲起来：“我们学校晚上有游泳队训练的，每周二和周四是B队训练的日子，从四点半到六点，算上后面换衣服洗澡吃晚饭差不多要在七点多人才走光。我就找我们班游泳队的同学问了问，他说刘老师那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对他们特别严格，说是还有一学期就要升五年级了，到了五年级还进不了A队就没办法参加比赛了。”
“刘老师那么会游泳为什么不去救他女朋友啊？”另一个男孩问。
“不知道，反正中午的时候学校里都在传刘老师被警察带走了。”
“这个刘老师是故意不救人的？”
“谁知道呢，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刘老师想和她女朋友分手，她不肯，就跑来学校威胁刘老师，还有人说刘老师想跟女朋友分手，然后吵起来了，失手把那女的推进了泳池。”
“哪个是真的？”
“估计是推进去的吧，下午班会课学校进行了全校的安全教育电视直播，说是要注意安全，不会游泳的同学要在有人保护的情况下下水，还有就是什么不造谣、不传谣。我看到我们老师把朋友圈发的这个事的内容都删了呢。”
“你怎么没截屏啊？”
“截什么屏，学校不让带手机的，我在厕所偷偷看的，哪来时间截屏！你们听过就听过哦，不要出去瞎讲，我爸妈说这种事情乱说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死者是体育老师的女朋友？”葛毅问。
“你也听说过这案子啊？”
“我还去现场看过呢。听一个学生说出了事，好奇之下就过去看了看。
本来以为只能在外面看看，没想到那个小学的操场周末是收费开放的，那天正好周日我就进去了。”
“小伙子，今天体育馆和泳池维修不开放，只能用足球场和篮球场，你还要进去吗？”守门大爷好意提醒葛毅说。
“哥们说下周约比赛，今天先考察一下。”葛毅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包场的话1小时300元，如果是三五个人的小比赛包个半场，1小时160元，一个人也就二十几块，很划算的。”
“你们这体育馆里有什么场地啊？”
“体育馆里主要是羽毛球，没人10元1小时。平时人多得不得了，常来的都会提早一周跟我预定。”
“师傅，加个微信吧，我们定了比赛时间跟您提早说，您也好安排。”
“微信我不用的，你留个我手机，确定了打电话给我，要早点哦。来，小伙子，记下我的电话136XXXXXXXX。”
“师傅您真热心。您看我记得对不对。”葛毅把手机拿给门卫大爷看。
大爷的视线从老花镜上方绕过，看了看葛毅的手机，“对，对，对，没错。记得早点确定啊，不然订不到想要的时间就麻烦啦。”
“大爷啊，这体育馆是不是经常要维修啊？”
“小伙子，我告诉你你可别瞎传啊。前天，学校泳池出了事，警察都来了，把泳池封了。学校怕外人好奇就把泳池和体育馆一块全封了起来，只留了前面足球场。”
“出事了？淹死人了？”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就告诉你吧。”大爷嘴上这么说其实一脸八卦。
“听说是学校一个老师的女朋友，还是晚上死的。发现尸体的是体育组的保管员老杨。他跟我说那女的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浮在水上。他看见这女的没穿泳衣，穿的是普通衣服，感觉出事了，叫了几声也没回应，就拿了长杆，叫上体育组来得早的汪老师，把女人拨到岸边，拉了上来。后来汪老师判断女人已经死了，就报告了学校保卫处和教务处。最后保卫处打了电话报的警。学校领导商量了，怕警车走大门影响到学校上课，就让我去开的便门。你猜来了多少辆警车，足足5辆！”
“你能带我去看一眼吗？”葛毅问。
“我走不开啊。沿着花坛往里走，穿过小树林就可以看见了，你就当走错路。”
“好嘞，谢谢大爷。”葛毅说着就要往花坛那个方向走。
“小伙子，操场在那边。”大爷指指另一个方向。
“哦哦，好。”葛毅答应着往操场方向走去。
操场上一个老师模样的人正带着几个年级很小的小孩练习垫球的动作，一旁的家长拿着孩子的外套和水杯坐在那三三两两地聊着。有的家长脚边还放着鼓鼓的书包，看来周末没少去辅导班上课。
初春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冷，除了上足球课的孩子们，就那么几个在操场上踢着玩的成年人和跑道上遛弯的大爷大妈。
葛毅地溜了一圈，往小树林方向走去。他不打算绕道正门花坛那边，一来太费事，二来万一被人抓到显得太不自然。
小树林看着不大，要穿过去还是要费些事的。况且葛毅走的那边平时没什么人走，脚下的土完全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倒是走到深处一点，有一条被人才出来的小径。葛毅看了看小路的另一端，应该是通往大爷说的花坛那一边的。
沿着小径，葛毅很顺利地来到泳池边。这里大概就是小胖子躲着偷看的地方。
泳池是半室外结构，泳池周围没有出口。看来唯一的出入口就是设在体育馆内的更衣室了，葛毅想。
透明的圆弧形有高到低地遮挡着泳池的顶部和另一端。从对面看的话，这个越靠近地面就越不透明的贝壳状遮雨棚就像体育馆伸展出的翅膀一般。
水池里的水微微晃动着，发出粼粼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