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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打完亲情电话开始,我就发现谢天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以为她是跟家里人通话后想家了,这倒挺难得。
早饭岗与监区出工仅间隔不到半个小时,每次下岗后,我跟谢天都是急匆匆地回监区扒拉一口早饭,就得接着下楼监督四个监区出工,所以时间很紧张。
北楼一楼的墙根处砌着一长溜宽约三十公分的花坛,里面种着各色的玫瑰、月季和菊花,还有一些我叫不上来名字的花花草草。
花坛很长,自东向西,错开北楼大门,一直延伸到西楼口。
下了早饭岗往回走的路上,跟在我身后的谢天居然走出警戒线,径直来到花坛边,指着几根没被积雪压住的带刺枯枝喊住我。
“宁恕,你过来看看,这到底是玫瑰还是月季?”
我预待责备她又带头违反监规时,却猛然间想起来,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阳历二月十四号,情人节。
九十年代的中国,除一线发达城市,这个自西方国家泊来的情人节尚未在国人中盛行。但被捕前,天南海北满世界跑的谢天不同。
我记得前世她曾告诉过我,她在西班牙拜师学艺期间交往了一个华裔男朋友,案发前,他们俩一直保持着联系。
终于明白她心情低落的原因并非是想家,而是“思春”了。
而我前世跟邓翔宇正式确立男女恋爱关系,也是在这个日子,但却是在距今五年以后的二月十四日。
从前世到现在,我从不因谢天的出身而像她身边那些人般对她曲意俯就。在监狱里我不允许她违反监规,出狱后我不允许她故伎再犯。
如果她不听,我轻则呵斥,重则——用沉默折磨她这个好动的话唠。
或许正因如此,她反倒有些怕我。
但这一次,在谢天那双晶莹澄澈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我竟将监规纪律抛诸脑后,鬼使神差般迈动双腿,走到花坛边。
看了眼被深雪埋住的花坛,别说是已经干枯的花枝,即便盛放的花儿,我这从未侍弄过花草的人,也分辨不出,哪种是玫瑰,哪种是月季,只知道这两种花都带刺儿。
被雪水浸润的花枝带着股韧劲,扒开积雪,掰花枝时,我手指不小心被扎出了血。
也不管折下来的是不是玫瑰的花枝,我递给她,“喏,拿着吧,就当是收到玫瑰花了,还是被鲜血染成的。”
谢天木愣愣地接过枯枝,还煞有介事地放到鼻翼下闻了闻,用歉疚的小眼神看了眼我冒出一小团血珠的手指,然后什么话也没说,将枯枝小心翼翼地别到左胳膊上的红袖标里。
“你呀……”我淡淡一笑,拉了下她的手,引她重新走回警戒线。
为了让她心情好起来,我故意调侃她,“你这如果把花枝搁脑袋上,往大街那么一站,一准儿能招来一群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来。”
谢天“嘁”地轻笑了声,假装嗔怒地瞪了我一眼,噘了噘嘴回道:“才不要,我有自己的爹地妈咪,不要去陌生人家里当养女。”
没想到她居然懂得我话里的意思,我讪笑了下,不再搭理她,带着她快步向监区走去。
“刚才你跟谢天在花坛边说话,凌冰一直站在监室窗口看你们。”上楼时,鬼老太出声提醒我。
“嗯,知道了。”我在心里暗哼了声,有什么好看的?真有人去狱警那儿举报我和谢天违反监规,那你凌冰就是我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明天就是除夕了,今天是下面监区最后一天上工,大概外面厂房里也没多少积压的活了,出工的人数不及平时的一半。
我与谢天站在距离小岗比较近的甬道两旁,配合狱警和小岗仔细地清点出工人数。
我讶异地发现,除了二监区的凌冰,其他三个监区无论出工人数多少,她们的大组长都在队伍旁随行。
“凌冰在哪?”我对一旁的鬼老太问。
“还站在窗口看你呢,这阴阳人对你是真的鬼迷心窍了!”鬼老太冲北楼啐了口,语带反感和挫败地回道。
鬼老太的能力远在仲安妮和孟飞之上。
她不仅能进入他人梦境窥探隐私、传递信息,还能偷听生人的思想。最为厉害的是,她居然能操控死者魂魄和活人脱离宿体的生魂。
可唯独凌冰,她非但听不到她的想法、进入不了她的梦境,竟然连她的监室都进不去。
我和谢天也进不去凌冰的监室,那是因为每次去下面监区检查卫生时,凌冰的监室始终挂着一把大锁。
按说,这把锁锁不住谢天,也锁不住鬼老太。
谢天进不去,是因为我们每次去的时候,二监区值内岗的老太太始终跟随在我们身旁,谢天没有下手的机会。
鬼老太进不去,据她说,是因为凌冰的监室里被高人布置过。
所以,迄今为止,我始终未能进入凌冰的监室一探究竟。
我搞不懂二监区的狱警为什么要给一个犯人这么大的特权,犯人监室是不允许挂锁的。
这段时间被传染病闹的,我跟谢天已经一个周没有去下面监区检查卫生了,这是梁监区长亲自叮嘱的。
我知道梁监区长只是不想我跟谢天去五监区,怕我们俩被传染,毕竟王佳鸿曾是在五监区服刑的犯人。
我跟鬼老太合计着,等这耙事过去后,由她来控制二监区值内岗的人,谢天开锁,我进去查看。
看看凌冰的监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猫腻,是贴着驱鬼的符纸,还是放置着什么厉害的辟邪之物?
监督完监区出工返回监区后,发现辛琦正带着留守老犯在热火朝天地剪彩纸、吹气球,布置东头的大厅,新犯在打扫整个监区的卫生。
我和谢天也不能干看着,但那种繁复的窗花和剪纸我们俩都不会,干脆加入吹气球的行列里。
就在我鼓起腮帮子准备吹气球时,辛琦走过来,递给我一盒彩色粉笔。“宁恕,来,板报归你负责,弄得喜庆点哈。”
大学时我经常搞板报,我的绘画天赋来自母亲。所以,我也不推辞,接过粉笔盒,走到大黑板前,仅简单酝酿了下,便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黑板太大,谢天给我打下手,也无非是给我拖凳子、扶凳子、按我要求的颜色递粉笔给我。
刚画完,就在我跟谢天站在大厅远端欣赏我的佳作时,我听到梁监区长在办公室门口喊我,“宁恕,接见!”
包括谢天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神色各异地看着我。
自传染病风波之后,监狱这些天正紧锣密鼓地在接见室安装监控,同时在内院一些死角区也安装上了监控。
也因此,年前,监狱暂停犯人与家属接见,据那些在外院上工的犯人回来讲,外面的大门口和接见室墙上已经贴出了公告。
所以,我浑没料到春节前能见到家人,再说昨天才刚跟母亲通过亲情电话。
往小岗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邓翔宇,难道会是他?
联想到今天的日子,我心跳与步伐不由得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