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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幽冥偃月阵
“爹……”元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空。
随着那轰隆隆的水声,消弭殆尽。
众人惊骇于眼前这个巨大的浑然一体的石磨,和石磨里正慢慢流出来的血水肉碎。
只觉得昨日胃里翻腾,有几个人已快将胆汁给吐出来了。洛书听见那声音之后,甚至吃惊,今日所发生之事本就已出乎了她的意料。
面具人忽然长笑了一声,看着这山洞之外的元家人。
“你们尊崇的元家家主,不过是个肮脏龌龊的,玩弄幼童的怪物,而他那个自诩刚正不阿的儿子元烈,是为他搜罗童女的爪牙,看吧,这江南第一大族,也不过是披着光鲜亮丽外衣,内里肮脏腐朽已烂到骨里匪窝……”
他十分满意的看着跟上来的。
而此时,洛书才看清楚,薛灵珊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正是小桃口中的锦烟姐姐。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元府上下的人,连同被幽禁的元锡一起,赶上了的青龙峰,围观了这一幕的屠戮。
而小桃,并不在这群人中!她去了哪里!洛书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生平第一次有种被犯罪分子戏耍的羞耻感。
“燕怀远,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这话一出口,薛灵珊惊骇的抬起头。而元敏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叶沉忽然压低了声音“她们应该是中了毒,锦烟给控制住了。”洛书道“小桃并不在他们当中,一定是他另有目的!”
“放心,有我在!”燕怀远一点也不惊讶,他朗声一笑,将脸上的那块面具拿了下来,露出清俊而苍白的容颜。
“我在等你……”
他浅笑着,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锦烟忽然道“主上,属下幸不辱命!”燕怀远没有看她,只是浅浅的笑着。
忽然他一抬手,只见他身前那一尺之外的水花迸射出来,一下将叶沉身边的几个暗卫击倒在地。众人又是一惊。叶沉黑眸倏然一收,“还真是小看了他,幽冥偃月阵,他竟然让自己成为是阵眼。”
“这是什么东西!”
“一种失传了很久上古阵法,以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是万物衍生的物质基础,其中以乾坤天地二卦为万物之母,万物生于天地宇宙之间,水火为万物之源的阴阳之基,风雷为之鼓动。”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而他竟然以身为阵眼,成为这幽冥偃月阵的主宰,同样也是他一片阵法的主宰……”叶沉的声音极低,而水声轰隆,离远一些,便无法听到两人在说些什么。燕怀远忽然对着叶沉的方向笑了笑。
那笑意里有欣赏,有惋惜,有钦佩,有惊讶,他忽然抬了抬手,自上而下的瀑布声竟然小了很多。“殿下真是博学多识,佩服佩服……”
他说这句话时,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更像是在荆州后院坐在一起品茶论酒的好友。叶沉嗤笑,“不敢,原来是玄冥真人的高足!”
燕怀远笑了笑,漆黑的衣袍将他的身材裹的高大修长。
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迎着破云而出的日光,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山洞之上的瀑布声越来越小,最后只余下滴滴答答的声音。
石磨也慢慢停止了转动。
众人目睹了上一任元家家主被石磨碾成肉碎的全过程。
元烈早已双目通红,恨恨的抓着手边的石头。
而那一群被锦烟制住的元家人,无一上前搀扶的。
末了,燕怀远淡淡扫视着众人,像高高在上的主宰,手握这片土地之人的命脉。
他忽然道,“你说天道轮回,欠的总会还回来,可是若这老天的双眼都被蒙蔽了又该如何。”
燕怀远幽幽的抬起头,目光看的是洛书。
她被那漆黑如深渊的双眼看的心头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下心脏一般。
那漆黑的双瞳无限的放大,再放大,几乎到了自己眼前……
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她下意识回神。
急忙避开燕怀远的眼睛。
方才想起在来时的路上,叶沉曾告诉过自己,燕怀远极有可能会摄魂术,一定不要直视他的眼睛。
她长舒一声,“所以你便把自己当成上帝,来主宰他们的生命?可是你的手段又能有多磊落呢?”
燕怀远嗤嗤一笑,“你说的对……”
笑声忽然转大,继而有些疯狂。
燕怀远忽然大手一挥,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山河倒退,潮涌翻滚,天地仿佛要被吞噬。
周遭响起女人尖锐恐惧的叫声。
如同世界末日要来临一般。
洛书只觉得一手冰凉的手死死的扣在自己的腰间,顷刻间山河崩塌,碎石落下,尘埃漫天……
这般动荡不知进行了多久。
她的耳朵里依旧嗡嗡的响着,于那黑暗之中抬起头来。
洛书抖了抖身上的土,眼前漆黑一片。
刚一动,腰间的力量一紧,她赶忙推了推身边的叶沉。
“快醒醒……”
叶美人此刻可谓极是狼狈阿,玉树临风大叶大人满头灰尘,干净的一尘不染的衣袍也灰扑扑的,万年不乱的长发也被刚才那阵狂风吹的乱成一团。
洛书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了叶沉一眼,愉快的笑了出来。
叶沉白她一眼,“这种时候你竟然还笑的出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不笑难道要哭,临死之前还能看见殿下如此狼狈的模样,也算死而无憾了!”
叶沉看着她一副欠揍的样子忽然伸过脑袋来,眼里尽是促狭之色,“哦,既然你已经了了一桩心事,那不妨也为本王了一桩如何?”
“什么?”
黑暗里,叶美人伸出他的爪子,慢慢爬上她的领口,然后……
就听见某女人尖锐而恼怒的嗓音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还有心思想这种事情,你这只精虫上脑的家伙!”
叶美人笑的更加开心了,“那你的意思是说,不在这里就可以……”
某女人的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不是这老流氓的对手,脸皮也不如他厚……
停顿了数秒之后,“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两人摸索着起身,方才发现这是一条极深又狭长的山洞,几乎看不到边。
“其他人呢?”
“应该在别处吧。”
叶沉牵着她的手,两人慢悠悠人走在漆黑的甬道里。
“你之前说的那个幽冥偃月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上古轩辕王朝留下的乾坤阵法,轩辕灭国之后,金国建立,这种阵法便以秘而宣的方式留在了金国。”
“那刚那灵岩洞口那一场暴风,和那些几乎可以人为控制的瀑布都是燕怀远布下的?”
“不错!”
洛书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好像在长安城时似乎也发生过这种一幕,有人从她面前救走了蓝鹊。
她叹息一声,“真是没有想到,元家竟然是那些人口失踪的源头,而我一直以为的面具人竟然是拆穿这一切的正义使者,可真是荒谬阿……”
叶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黑有时候未必是黑,而白任何时候都是白,燕怀远所做的一切,定有他的目的。”
洛书看了一眼前方的亮光,“前面似乎是一块空地!”
两人随即加快了步伐。
半刻钟之后。
在那一片宽阔的明亮的山洞里,她见到了此生永远不法忘记的一幕。
只见那片山洞的深处,沿着山洞顶部修建的一个硕大的铁笼子,里面瑟缩着十六七个少女。
那些女子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栓着重重的铁链。
最大的十七八岁,最少也不过十二三的样子。
她们一脸戒备的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而那宽阔的山洞之后,是一架屏风,后面隔开了一间卧室,里面的陈设古朴,却极是奢华,唯有那床上所铺陈的颜色,令人心生畏惧……
叶沉看了一眼那铁笼子,手腕一翻,一把短剑落于手中。
大手一挥,笼子的锁链断掉了。
“别害怕,你们现在自由了!”
或是因为她戴着男子的面具,那群孩子们看到之后更加瑟缩的不敢出笼子。
她一把将那面具撕开,试探性的上前一步,蹲下身,为那最小的一个孩子揭开手中的链子。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忽然一阵的地动山摇,山洞之上的碎石哗哗的落下。
尖叫之声再次传来。
叶沉想上前帮她,但那群被关押的孩子们吓的更加瑟缩到里面。
“你先退后一步,这里交给我。”
她手速极快的将那些锁链解开。
碎石落的更快了,又一阵的地动山摇。
那群孩子似乎也知道了她并无恶意,都极是配合的。
这链子其实并没有上锁,只不过被关押的时间久了,她们已经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碎石哗哗的掉落。
铁笼已开始摇晃。
最后一个人的链子终于解开了。
洛书道“快走。”
两个年龄稍大点的女孩匆忙向着前方光亮出跑去,年纪小的跟在后面,时不时发出尖叫之声。
地动的更加厉害,她们身后刚刚跑出来的地方竟然起了一阵的火光。
热浪逐渐逼近,依稀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几乎瞬息之间,狭长的甬道里温度骤然上升起来,不过片刻那火几乎追到了身后。
前方还有几米远的地方便是出口。
只是那出口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封住了,只容一人通过。
“快,大家不要抢,让年龄最少的通过去。”
那些女孩子似乎也有些清醒了,倘若此刻拥挤,那么最后都会被烧死在这里。
叶沉蹙眉看了一眼马上逼进的火势,抬手运气,将一边山洞上突起的一块巨石按住。
巨石按照她的方向缓缓运动,正是要挡住那火势的袭击。
最后一个女孩子终于通过去了。
洛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叶沉,快!”
叶沉将那巨石缓缓放下,刚一转身,眼中闪过巨大恐惧……
洛书一转头,只见最后一个出去的少女,最后一个因为自己腿上有伤而迈不上石头,被她抱上去的少女,坐在那块巨石之上,挡住了外面人的目光。
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个变了形的铁片,向她胸口刺来。
然后听到她开口说,“那人说,杀了你,我们才能活……”
洛书惊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因长期囚禁心理早已扭曲的女孩子的脸。
看着她狰狞的眼睛,和扭曲的神情,看着她那漆黑变形的铁片。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眼前影子极速度的飞过,一把将她扑倒,而那刀……
刺入了叶沉的后背。
温热的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一把将叶沉抱住。
甚至来不及去捉那凶手,双目酸涩,胸口刺痛,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
就在刚刚叶沉转身的那一刻,他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奔了过去,离的太近了,太近了!
近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用何招式才能让她不受伤害。
近的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如何夺过那凶器一掌劈死那忘恩负义的人!
而他此刻脑中唯一所想的,便是抱住她,后退……
身后的火势嗞嗞啦啦的烧了起来,山洞里的温度慢慢升高。
叶沉后背那一刀,几乎挨着心脏。
他唇色苍白,鲜血不住的向外涌着。
叶沉早已失去了意识……
那股钝痛的窒息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连呼吸都是痛的……
如抽筋剥骨之后,虚脱无力。
洛书终于忍不住哭喊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救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要杀他!”
叶沉的身体逐渐冰冷,而巨石之后的唯一出口,被最后出去的那个女孩子给堵住了……
死一般的沉寂!
天地仿佛陷入了鸿蒙初启,浑沌一片。
有人于她耳边轻轻走过,极温柔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像阳春三月的风,温柔缱绻。
“月儿……”
“月儿……”
浑沌之中,有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边开始出现鸟声虫鸣,风里有野姜花的味道。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这一片漫天漫地的野姜花田,不知所以……
这是哪?
洛书下意识的摸摸心口,刚才为何那般疼痛,为何?
叶沉?叶沉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哪里都痛,连呼吸都是痛的。
“你醒了?”
又是梦里那个声音。
刚才是梦?
洛书浑身一个激灵,她环顾四周,四下竟然无一人。
她霍的睁开眼睛,坐起来,遵循里那声音的源头,缓缓走去。
那是一片断崖。
断崖之下,正是自己醒来的那片野姜花田。
有人一身黑衣坐在那断崖上,眺望着远方。
霞光万丈,将那人眉眼映红。
他寻声回头一笑,丰神俊朗,眉目如画,少年书生,意气风发。
燕怀远坐在那断崖之下,“你醒了!”
他指了指身边那一块空出来的地方,示意她坐下。
一如之前,把酒月下,何共欢赏,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儿女子席地而坐,论江湖,谈朝堂。
洛书眸底如雪,不作答,不言语。
燕怀远丝毫对她这种态度不在意,径自那般悠闲。
“我记得你曾说过,唯愿这河清海宴,天下无冤,不负这一身所学,可是你看,你救下的那些平庸人的,为了自己的生存,要杀了你……告诉我,什么感觉!”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揶揄。
仿佛那一场刺杀,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游戏。
洛书开口,声音沙哑的要命,“他在哪儿?”
“谁?”
洛书陡然一惊,仿佛想起来,除了叶沉小桃也一直未见踪影。
“他们在哪儿?”
燕怀远浅浅一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无话可说,你我本就不是一类人!”
燕怀远倏然抬眸,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涌起涟漪。
“不一样吗?我似乎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恨,你想不想为叶沉报仇?”
他忽然朗声一笑,抬了抬手,只听远方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响起。
洛书霍然抬头,只见那一片平地而起的石柱之上,绑着一个人。
那女孩浑身血淋林的,垂着脑袋,看不清样貌。
但能依稀辨别,她就是最后一个堵住了出口的人。
“你看,我给你报仇了,她死了!”
燕怀远眼中闪过某种兴奋,一种可怕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他献宝似得指着那血淋林的女孩子,“我杀了她,你会不会很感谢我?嗯?”
洛书同情的看了燕怀远一眼,嘲讽道“我不会感谢一个疯子!”
“疯子?呵,我是疯子吗?如果我是疯子,那这个天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