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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在哭呢。”炘转脸看着方文：“这是遗忘的正常反应，等她醒来就不会记得自己哭过，一切都会好了。”
“不再记得啊，其实有时候也挺残忍的，不是吗？”白小樱转眸看着炘：“问句不该问的话，我有其他的记忆被你消除过吗？”
炘笑而不语。
白小樱莞尔一笑，低下头沉思片刻，又抬起头说：“那至少答应我，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天，不要让我忘记现在。”
唐念念和炘一起转头望着她，白小樱也望着唐念念，绽开了笑容：“我是说和你一起走过的路啊。”
唐念念扬了扬眉，面带微笑：“我记得最初认识的时候你很怕我呢，你还总是说，怕见到鬼，怎么现在又不一样了。”
白小樱颇有些骄傲的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人和人之间认识过，缘分就注定了，如果真的要忘记那是多残忍的事情。不过我相信这些好回忆是忘不掉的，总会记在心底一些吧。”
炘颇为赞许的点点头：“是啊，终究有些东西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唐念念抱着手臂，转目望着在睡梦中哭泣的方文，她觉得庆幸，终究是救回了这个女孩，无论她往后活的欢喜还是愁苦，耀眼还是平淡，那都是她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剥夺她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她也不会忘记，在僵持中祁子期有一百次机会可以杀死她，但她选择松开了手。
她心底还有一些没有改变的东西，那是慕秋澜费尽心力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那是岁月未改的记忆。
唐念念这么想着，电话突然振铃了，思绪被打断，她拿出手机，竟然是高越。
“你还好吧，虎牙下午安静了，我想着事情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是啊。”唐念念长舒了一口气：“我能去你那儿吗？”
“现在？”
唐念念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明天一早。”
高越嗯了一声：“好。”
肖凯包扎了手就去局里忙了，早上唐念念和白小樱留院观察完毕后，他开车过来接她们回去。
“觉得好点了吗？”唐念念看见方文很早就起来，带着关切对她问询。方文已经不记得那些和灵异有关的事件了，可是她还是能记起周小筠残破的尸体，那是她正常程序里必须记住的东西。
方文显得有点无精打采，对一切都没什么兴趣般：“唐老师，我梦见杨老师了，但是她就那么看着我，什么都没跟我说。”
唐念念抚着她的头发，面上带着微笑：“你的一生还很长，很多美好你都还没经历过，等你再长大一些，有了新的目的和远方，那个时候如果你还能记得杨老师给过你的帮助，也就不枉她对你的期许了。生老病死是常事，什么时候你把她忘了，她才是真的不在了，只要你还愿意记得，她就永远活在你心里。”
方文看着她，眼中有泪光闪烁，唐念念知道，她心底一定有很多遗憾吧，这些遗憾说起来太矫情，她可能觉得没有人懂，索性就不说了。
“人生就是这样的，”唐念念说着，发出一声浅浅的轻叹：“苦痛或许总比欢乐多，但是没有什么比健康地活着更好了，你该庆幸自己还能想念，还有家人关怀，还有机会爱你所爱。开心起来吧！”
一旁的白小樱也知道，很多安慰都无济于事，可是说一些总比不说好，她明白方文心中是真的牵挂杨老师，不然她就不会在幻路中面对一个虚影那样犹豫。点点头，鼓励她：“好好努力呀，不要辜负杨老师的期待。”
肖凯来接她们是要带她们吃个早饭的，可是唐念念很难得的没有胃口：“我想先去趟高越那里。”
“也好，”肖凯很快就赞同了念念的主意：“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们，陈钊被发现了死在了监狱里，可是很奇怪，法医说他已经至少死了半个月了，身上都已经有了尸斑，可是之前的监控他一直都是正常的，这个还真是……”
“陈师傅死了？！”白小樱听罢非常吃惊，就像她从未预料到那个开朗健谈的电工是个杀戮累累的罪人一样。
“我已经知道了，”唐念念皱了皱眉，看肖凯的手包扎的严严实实，又是一阵心疼：“我来开车吧，和这些事情结合起来，不难想见是暗主动的手。他们的力量如今与日俱增，这也让我很担心。”
“我们有办法吗？”肖凯开口问：“想办法制止他，防患于未然？”
唐念念摇了摇头：“我们未知他们的具体位置、目的，我们对于他们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所以地府不会在此时候增派人手去留心这些事。”
“那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手去调查？”
唐念念叹了一口气：“比如大规模的灵魂失踪。”
“那时候人都死了，再查还有什么用。”肖凯听了这话非常不高兴的开始吐槽：“现在还不算大规模吗？都死了三个了。”
“杨老师的死不是意外，虽然当时出了点意外，但她的确是正常死亡。周小筠的魂大概在很久以前就丢了，不在生死簿之内，我们也无法查证了。”唐念念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懊丧：“所以只有涂晓茵和暮秋，没办法，非常时期，只能暂时搁置了。
“唉……”白小樱叹了一口气：“方文应该一心认为杨老师是被祁子期害死的，不然她就不会这么勇敢的去和她对峙，如果那样，不知道祁子期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你。”
唐念念不经常开车，所以开的又慢又谨慎，她听到这话莞尔一笑，没有把那天命悬一线的事情告诉他们让人担心：“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感谢方文替我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也多亏你们及时帮助。”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白小樱摆了摆手：“我们都不是外人，重要的是怎么防着下一次，问问师父，看他有办法吗？”
“是啊，”肖凯也说：“师父神通广大，会有办法的。”
清晨的朝阳灿烂温暖，车子一路迎着太阳开，直到停在核桃胡同前。
高越和沈眠都坐在院子里，似乎最近的蛰伏更像一段度假，他们在院子里择豆角和青菜，看到他们进来，高越对他们点了点头。
沈眠起身去给他们倒茶，高越看到肖凯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都这样了还开车呢，怎么搞得？”
唐念念叹了一口气，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高越，她唯独没有说起祁子期和小狄，这些事情，需要在肖凯和白小樱不在场的时候说，免得他们担心。
高越听着她的描述，眉头越皱越紧，他沉吟许久，轻叹一声：“没想到他们蛰伏这么些时候，竟然有了如此进境。小樱肖凯，你们去厨房帮忙拿点水果过来。”
听师父这么说，明摆是要支走他们，他们答应着去了，高越站起身，对唐念念道：“你跟我去佛堂。”
日光晴好，佛堂里的佛像显得宝相庄严，他们在佛前静坐，阳光透过窗棱洒进来，唐念念转眸看去，能看到阳光下的细细微尘，它们在空中漂浮，漫无目的。
“你是说她原本可以杀死你？”高越听罢这话目光头一次变得惊恐：“长欢，这——”
“可是她放了手，高越，或许我们可以争取，如果子期想起一切，她或许会回来，那样我们就能削弱暗主的羽翼，我们也能再——”
“我不会吹响骨哨，”高越的脸色沉下去：“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孤注一掷，唤醒兕凰，想办法杀死它拿回子期的记忆。可是不行，这太冒险，唤醒它无异于让暗主如虎添翼，那我千百年的坚持算什么？！”
唐念念垂下眼睫：“高越……”
“我绝不会铤而走险，我保护的、守候的，全都可能因为这样的冒险毁于一旦，这个责任我担负不起，你也一样。”高越蹙了蹙眉，他摊开掌心，接过唐念念手里的一个小小的檀木盒，上面贴了一张符咒，画得有些潦草，却多少还算管用：“至于小狄，它在我这里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它。”
唐念念微微阖眸，对手如此强大，美好的时光很快去而不复，高越生生世世都是这样过的，他已经在漫长的轮回和痛苦的记忆里变得麻木，可是他从未忘掉心里的坚守。
那也是岁月未改的东西，她又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决定强加给他。
她望着他的背影，他才刚和沈眠团聚，他还要有很多好时光……
“高越，好好活着啊。”
高越闻言停下脚步，他回过身，冲她淡淡一笑，笑得有些哀凉：“若我一人尚可苟且偷生，可是如今有阿眠，也有你，长欢啊。”他捧着手心的盒子，那到符是唐念念画的，那是在雪泽谷的时候他亲手教给她的，是很简单的封魂咒，那时候，他已经懂得很多高深的术法，雪泽谷中人都是家人，他很乐意不吝赐教，可是长欢懒怠，学了皮毛就不愿再学了。这术法很简单，可是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忘记，虽然画的歪歪扭扭，却终究是记着的。
“我是不会苟且偷生的，”他望着唐念念，冲她勉力一笑：“你是雪泽谷最后的人，那也是我的家啊，所以若有一天，真要决一死战，我会挡在你前面。”
唐念念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她想说什么，高越却不愿再听了。
“好日子永远在眼下，去吧，他们肯定切好了西瓜，你先去吧，等我安置好了小狄，我也过去吃两块。”
有风拂过，吹动房檐上的铜铃，它们经年累月的存在着，用它们的语言诉说着。
唐念念转过身推开门，阳光洒在她身上，把人照的懒洋洋的。
沈眠冲她招手让她过来吃瓜，白小樱已经吃了起来：“快过来喂喂师兄。”
唐念念露出微笑，掩藏了心底的难过与苦涩。
好日子永远在眼下，高越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