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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我？”唐念念也很坚决：“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如果这么拖下去，他真的不喝药了，你就这么功亏一篑就真的可惜了。”
“时间不多。”季颜依旧在仔细熬药：“证明你的身份。”
唐念念拿出通讯器和她的鬼差护法：“看。”
季颜隔着距离细细打量过，那些藤蔓自他的周身褪去了，房间恢复了整洁，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你知道我是夜郎族。”他的声音很温和，继续盯着他的炉火，似乎在说闲话：“你身边有高手，还是地府已经在注意到我了？”
“两者皆有，”唐念念笑一笑：“不过还好，你我做的都是不能见光的事，如果你帮了我，我也会履行承诺，帮你把这些事压下去。”
“魂魄融合非常痛苦。”他恍若未闻，突然轻声说：“痛苦到难以想象，那滋味不比死更好，鬼差和夜郎一样寿数漫长，你竟不想永生？”
唐念念微微垂眸一笑：“永生并没有那么好，千百年来都那么孤独，倒不如在人间痛痛快快活一场。”
季颜微微哂笑：“你和他一样。我却不懂，永远不会懂。”他停一停：“怎么称呼？”
“我叫蔺长欢。”唐念念背过手：“我知道你，你叫季颜。”
“除了魂魄融合，你还需要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唐念念望着他：“没有了。”
“仅此而已？”季颜有些意外。
唐念念却笑了：“看来魂魄融合对你而言真是举手之事，我却为此不断找寻，你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拥有的是别人拼命所求也求不到的。”
季颜看了看她：“魂魄融合并不难，难的是寻到一株蜃楼的龙息草，那里险阻未知，一般的生灵不会轻易去试探。”
唐念念点点头：“龙息草我已经有了。”
“哦？”季颜扬了扬眉，很快笑道：“你拥有的是别人拼命所求也求不到的，是不是很有趣？”
唐念念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夜郎一族原本就是为了救人而生，可是人类不知餍足，一味索取，害得我族近乎灭绝，幸存者也不得不散落天涯，隐匿在尘世中不得见于天日。”他叹一口气，却微笑说：“索幸初心未改，你需要帮助，所求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本就应该帮你。”
“我先多谢你。”唐念念恳然说：“若你如此说，你便是已救人为己任，所以你所作所为是为了救季柯的性命，而不是为了害他，我这么理解对吗？”
“我不是什么高尚之徒，我也为一己之欲害人性命，如今所做，只是弥补万一而已。”季颜叹了一口气：“你是陌生人，但身为鬼差，想必是正道中人，可如今已到万不得已之时，我不得不孤注一掷信任你，鬼差，我将魂魄融合之术教予你，也有另外的事情请求你，若你愿意，该是我感激不尽。”
唐念念不料他如此郑重，面上也带了一丝正色：“你说。”
“时间已经太久，我强弩已末，我一心要救他性命，却很可能因宿敌很快来袭而功亏一篑，敌人日渐强大，我撑着这些时日救他性命，心存侥幸，希望自己能活过这些时候，若真不成，我尽了力，也是天意使然，我为夜郎人，身上的血大有用途，可之中也有一些旁人至今未解的关窍……我不愿落入敌人之手，鬼差，我请求你，”季颜双手合十，把匕首置于桌面，面上带着恳然之色：“请求你，在敌人到来之时，先他一步，用这把匕首，将我杀死。”
唐念念闻言有些心惊，但她还是凝神，将季颜所讲的魂魄融合之法牢牢记住，而后，她详细重复了那几味草药，季颜点头：“有了龙息草之后，魂魄融合就是这么简单，只待月圆之时即可。”
唐念念略一点头，心下却有些焦灼：“你的敌人很强大吗？或许我可以帮你。若我一个人力量不够，我可以找地府的朋友们帮你，或许不至于死。”
季颜笑的温和：“或许是我一心求死吧，活到此刻，除了季柯，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和敌人的宿债终要了结，我死去就一了百了，再也无甚挂念。”
“你们……”唐念念想问他和季柯是不是恋人，却突然想到季柯有过一个叫小珍的女朋友，她又想到那天季柯来的时候讲过季颜也是他女朋友的医师：“我是说你和季柯还有小珍，是怎样一个故事呢？”
季颜笑而不答：“这些话，还是在我临死时再对你说吧。”他似乎极是欣慰唐念念能来，直呼这是天意，让他最后一刻有了帮手：“后天是个十五，如果我没料错，我的敌人会在那天来找我。后天以后，就差一天，季柯就不用服药了，如果救不了他，我终究……是不甘心啊。等我死后，你帮我为他配好最后一副药可好？”
唐念念看了看那些药罐和虫子，点了点头：“好。”
我会把一个锦囊留在他那里，那里，我会写好你后续要做的事情，让他交给你，这样他也更容易信任你。
他的面庞若有光芒，眼中如有朗星，唐念念望着他眨了眨眼：“好。”
真难相信魂魄融合之法这么容易就学到了，从一个看起来神采奕奕，其实已是强弩之末的将死之人手里，这样一来，这些所得总是多了一丝沉重的意味，唐念念叹息一声，这世间的别离总是很难说得清。
她回去的时候不过是中午，跟高越说罢这些事之后他也很意外：“没想到如此容易，无论如何，学到了就是好事。”他细细品着药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如此简单的药也能达到那些效果，夜郎族真不愧是天生的药族，聪明的很。他没说他和那明星有什么渊源吗？”
“他卖了个关子，但我觉得他没有恶意。”唐念念想起他的神色还是有点唏嘘：“不知道他有多想了结这一切，才会想我帮忙动手杀死自己……他一定很孤单。”
“不管怎么说，事情告一段落，小樱可以去打电话了。”高越长舒了一口气，很释然的伸了个懒腰。
白小樱带着无限激动和忐忑拨通那个电话的时候，接电话的竟然是明星的助理，这让她有点懊恼，可是想想他们即刻就会启程过来，她还是觉得蛮开心的。
“你这个已经订过婚的女人就别觊觎那个明星了。”唐念念笑道：“林南如果知道心都要碎了。”
“你不懂，”白小樱非常认真的摇摇头：“追星就是追星，生活就是生活，就算他跟我求婚，我也肯定还是选林南。”
唐念念打了个哈欠：“就是说嘛，也没多帅，到死了都是一抔黄土。”
白小樱撇撇嘴摇着头，跟这种千年老鬼是说不通的：“所以有时候看得太透了也不是好事。”
助理和明星来的倒快，高越煞有介事的坐在佛堂外面，跟他们说事情都已经搞清楚了。
“你的梦境和那人确有关联，他却不是为了害你，你应该庆幸有贵人相助啊。”
季柯闻言发出一阵无声的嗤笑：“这些话谁都会说，好吧。”
高越不以为忤，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了唐念念，他不想抢她的功劳，等待她说话。
“昨天你喝药的时候怀里抱了一把吉他，那个医师把药送过去的，还跟你说：良药苦口，要坚持把药喝完。大师已经去那边看过，没什么问题，那人所用却是旁门，但却不为害你，你相信他便是。”
“人的机缘很稀罕，得之不易，好好把握。”高越轻叹一声，缓缓说：“你的药要吃到阴历十六，也就是还有五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打那以后，你就不会再做那些噩梦了。”
季柯皱了皱眉，仔细想着当中的漏洞，他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即便此刻他正渴望着、也正经历着：“你的意思是，往后我不会再梦见小珍？”
“梦境是人心所化，你许该庆幸这不是真的，你梦不见她，才能说明她过得很好，无牵无挂，获得了她的自在。”高越浅浅一叹：“但你放心，个中因由，等阴历十五季颜自会与你说明，之后的抉择，也全在你了。”
“大师。”助理却不死心：“能点柱香帮忙看看他往后的事业吗？顺是不顺？”
高越低下头习惯性的拂去衣袂上的尘土，他笑一笑，颇有一些出尘意味：“金钱与浮名皆是身外之物，越求越不可得。重要的是当下，你与每个人的际遇皆是缘分，各有因缘莫羡人，阿弥陀佛，随缘，随喜。”
助理觉得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等于没说，但季柯却对他略略鞠了一躬，或许是在这方小院里获得了片刻的宁静，或许他是小珍之外第二个劝他不要追逐名利、珍重当下的人，季柯对他无端生出许多好感来，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兴许他真的不是一个神棍。
“大师，”他双手合十，面含郑重之色：“我只想问，梦里的境遇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小珍是否还在受苦？我要怎么帮她才能让她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