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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屠案是成年人,还是个警察,不过是隐瞒目的出门了一会儿,没必要兴师动众。但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有变态杀手正在暗处对他们虎视眈眈,他们在明处不得不万事小心。
金灿灿肯定自己没有说漏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屠案不会知道李业的死讯。如果他知道了,金灿灿绝对不会让他用去找简言这个借口搪塞自己,就放他离开的。安宁也认同金灿灿的说法,金灿灿是专业学过心理学的,没理由能被屠案看出端倪。
“不要猜了,他应该知道。”简言给屠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眉宇间有些烦躁,“他手机号码是警局统一发的,肯定接到了公安系统的讣告。”
一语惊醒梦中人,金灿灿懊恼的扯了扯头发,眼里的担忧更重了。商量后三人决定分头行动,金灿灿开自己的车离开,简言开车和安宁一起。
“我们先去哪里?”
“警局,医院。”简言报出两个地点。
“呃,我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安宁有些吞吞吐吐,其实她也不能确定。
简言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刚刚怎么没有说。”
“我主要怕灿灿姐伤心嘛,你看她都没提。万一她不知道,应该会不开心吧。”安宁说的有些没底气,她隐约感觉到其实自己是希望先找到屠案的,可至于缘由……
“说起八卦你就长脑子了。”简言虽然开口讽刺安宁,但还是按照她报出的地址发动了汽车。
这个点警局大院里飘着饭香,比起普通的小区,这里更加安静,老旧的居民楼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灯光,伫立在暮色中。
“你说的就是这里?”简言把车停在门口,陌生车辆是不让进入小区的。
“嗯,这里就是李向阳警官的故居,屠案小时候也住这里。”把屠案告诉自己的话重复一遍,心里有一丢丢的成就感。
简言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就说让安宁一个人进去,门口不让停车,要留人在车里。
第二次来这里,不像第一次那样疑神疑鬼的紧张,也许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漆黑的楼道也渐深的夜色也不那么吓人了。小区不大,安宁还是跑错了两次才找到屠案。屠案坐在李向阳故居楼道对面的路牙子上,地上有好几个烟头。
听见声音,屠案抬头望了一眼,重新垂下脑袋继续吞云吐雾。安宁借着路灯看见了他脸上的憔悴,竟然同那日医院电梯间的厉白强如出一辙。
“屠案。”安宁和他并排而坐,轻声说道,“我肺不太好。”
屠案再次侧头看她,愣了两秒将手中还剩一半的烟按在了地上。橙红色的火星在白色烟雾中熄灭,此刻颇有些象征意味。
“我今天看了20年前十八市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还剩一个案子没有看,就是李伯伯的案子。你能给我讲讲吗?”安宁不太会安慰别人,只能说些无关的话。她希望屠案至少回答她一句,人只要能说话,就有可能排遣悲伤。
屠案没有回答,抬头看着原来李向阳住的那一户窗口亮起的灯光。沉默伴随着小心翼翼的呼吸和深秋入冬零星挣扎的虫鸣持续了许久,久到安宁以为屠案不会回答,也想不出什么话好说,才听见屠案沮丧的声音。
“其实二十年前十八市连环杀人案里不应该有李伯伯的案子。”
“嗯,李伯伯是个好警察,他不应该有那样的结局。”安宁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屠案是说李向阳不该死在那个案件里。
屠案摇了摇头,神色痛苦:“二十年前的那两个凶手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十八市连环杀人案不过是他们对自己进行的艺术深造,他们真正的作品,其实是杀人展。十三个囚徒在阴暗的地下室里被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杀死。每一个隔间就是一个展品,李伯伯是最后一个,他的死法是——自我凌迟。但他并不在那个地下室里。听说,当年李伯伯因为办案不力被停职,却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察觉了杀人展的阴谋。当时警局里相信他的人不多,这直接导致了他单枪匹马面对凶手,被凶手活捉。戴阿姨本来带着儿子住进警局接受保护,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开,遭到毒手。杀人展阴谋败露,李伯伯虽然被抓却也毁了凶手精心准备的艺术品,凶手恼羞成怒,在新落成的科技博物馆开业当天,将李伯伯放在了十米高的玻璃展台上,用展厅里所有人的性命威胁他,逼他自我凌迟而死。”
“李伯伯是英雄,可他的死也是公安部门的耻辱,是每一个警察的耻辱。所以,他的事情没有人提,也没有人愿意承认,当初是他们的不信任,是他们的松懈导致了这一惨剧的发生。”
“后来呢?再也没有过凶手的消息?”
“不。”屠案脸上浮现出一种深沉的笑容,“李伯伯很厉害,哪怕命悬一线还是为警方留下了线索。他杀死自己之前,朝人群大喊:‘是警察杀死我’。”
“什么意思?”安宁不太明白,这是李向阳的恨吗?恨这群猪队友?
“这句话很隐晦,导致当时群众都以为李向阳恨警察,警察办案不力。但警方很快有了另一个思路,李伯伯很可能发现了凶手的信息,凶手原来就是一名警察。”
“当时的警方调查了第一次案发前失踪的警察,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叫姜德海的人身上。”
“确定是他吗?”
“嗯,档案里给出的资料显示确实是他,但我无法看到更详细的部分。对于这个人,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屠案没有说,如果不是屠明义阻拦,他本来是有机会看见的。
安宁只当作是他不够级别,虽然公安系统内部的事情她不懂,但电视剧总看过。
“那他被抓了?”
“没有。后来戴阿姨被肢解,尸体被邮寄给李伯伯的儿子李正道,凶手从此销声匿迹。”提到戴阿姨,屠案就会想起当年那个安静的小男孩。李向阳和戴阿姨相继惨死,听说李正道患了失语症,还有精神障碍。在他被接走的那一天,屠案看见过他,在他的眼睛里,没有阳光,没有屠案也没有他自己,只有一片荒芜,“你不明白我和我的父母有多希望当年的那个小孩就是简言,这样至少说明他的人生还没有被当年的事情全部毁掉。”
“对了,上次简言和我聊到过,我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也许他真的不是。”伤疤再痛都是砍在自己身上的,无论如何表达如何形容也无法让他人真正感同身受,此刻安宁无法理解屠案一家对简言的执着正是这个道理。
屠案脸上再次挂上失望的神情:“简言是公安部聘请的专家,他能瞒过我们也无法瞒过公安部的入职审查,其实我们都知道他不是。”
安宁被屠案的情绪感染,此时心情沮丧。简言不是李正道,那李正道是否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带着他惨痛的过去灰暗的生活?失语症,精神障碍,自闭,英雄的儿子是否正在被社会排斥?抑或是,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与他而言死亡到底是不幸还是解脱。
真不公平。
安宁想起简言说过的话,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公平,我们才需要法律和警察。每一天都有很多人为了捍卫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公平献出自己的生命。所以,为了捍卫所谓的公平,为了维护社会的安定,李向阳死了,戴阿姨死了,李业也死了。这一切值得吗?
安宁没有问屠案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一个人的生死值得与否,只有这个人自己可以回答。
李向阳故居的灯光被黑暗替代,安宁垂着头找不到话可说。这次反而是屠案先开口。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说完屠案自己又笑了,“忘记了你是超级大脑,来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安宁撇了撇嘴,决定隐瞒自己两次迷路的事实。瞬间记忆力好只不过是一种侥幸的能力,也不是次次都管用的好吗?她这是大脑又不是电脑。
讪讪笑了两声,安宁在夜幕的帷帐后偷偷瞄了屠案一眼,带着某种希翼问他:“你没有带灿灿姐来过吗?”
屠案回答的有些尴尬:“这里其实……是我寻求安慰的地方,我没有告诉过她。”
安宁不解:“灿灿姐学心理学,应该很懂安慰别人吧。”
“嗯。”屠案摸了摸鼻子,纠结着措辞,“灿灿学心理学,很懂安慰别人,说话不说话她都能分析你在想什么。但你知道她的专业了,和她说话就觉得她的情绪和表情啊真真假假的分不清楚。而且她比较强势,所以在她面前总是不好意思表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安宁偷偷弯了弯嘴角,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坏,同时也有一点喜悦。难怪别人都说女孩子的心思难以猜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只是隐约有一些感觉。
“屠案,我们认识时间不算长,不过我觉得你是那种特别正义特别阳光的人。”安宁托着脑袋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是你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你总和屠伯伯吵架,也没有说过为什么你对二十年前的案件那么执着。二十年前你也是个孩子吧,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人是贪心的动物,越是靠近就越想要了解更多,安宁明白自己的问题有些得寸进尺,可借着困倦的迷糊劲儿,问了也就问了吧。
屠案沉默了好久,居民楼的灯光三三两两灭去,周围变得愈加安静。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如果你……安宁?”屠案回过头去,却看见安宁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呼吸却变得缓慢而均匀。
把安宁放在后座,屠案不好意思的跟驾驶座的简言打了声招呼,他不知道简言开车来的,估计简言等的早就不耐烦了。
“以为你们俩今天不打算回去呢。”简言给屠案递了根烟,屠案伸手的动作停滞了半秒,悬在半空的手又落了下来。
“安宁说她肺不好。”
“嗯。”简言把烟收回口袋,朝后瞥了一眼,不无嘲讽的弯起嘴角,“她脑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个男人的轻笑吵得后座的安宁皱了皱眉头。
车子发动,驶入了夜幕中。
三天之后。
安宁,屠案,简言,金灿灿一同参加了李业的追悼会,安宁见到了很多面熟的警察,还有更多素未谋面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沉痛。
李业的父亲进行的最后的致辞,非常简短,没有废话。最后出人意料的是,他举起了一个小丑面具。
他的声音颤抖却坚定,一字一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这个,是有人寄到我家的。我把它当作是凶手的挑衅。他挑衅,就说明他怕了。他怕警察,怕法律。而他越怕,我们警察就越要抓住他,要用法律制裁他!”
说完,一个透明的打火机,当众点燃了面具,火焰将小丑扭曲的脸变为一个可笑的符号,吞噬殆尽。
告别仪式的尾声,屠案站在最前面。他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见他的表情,只能从他微微颤抖的肩头看出他此刻情绪的波动。
屠案脊背挺得笔直,站了很久也没有一点松懈。
沉默在人群中蔓延,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令屠案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晰。
“全体列队。”
秦康最先反应过来,接着在场的警察,官无大小悉数站出来。安静而默契的在屠案身后排出了一个紧密的矩形队列。
公安系统之外的人也都像是受到了某种感染,整齐的站在两旁。
没有人说话,沉默是最大的敬意。
良久,越过人群,安南看见屠案将右手握拳上举,队列中的警察纷纷随之而动,
那一刻,他们的眼前浮现出很多面孔。有李业的,他们牺牲战友的,中国公安系统千万献出了生命的同志的。
不需要悲壮的音乐,无声最能诉说。
无言悲歌的最后,他们看见的是自己,看见的是入职宣誓时满怀向往与热血的自己。
屠案低沉的声音最先响起,所有警察都跟了上来。
整齐划一,洪亮而坚定。
“我宣誓。”
“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忠于中国共产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