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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吱吱嘎嘎”的怪响从身后传来,张文绣锦怯生生地转过身,背靠着门,惊恐地盯着发出声响的拔步床。
只见床上的被子开始奇怪地蠕动起来,并且发出微弱的红光,使得本来看不清的纱幔内的情形变得清晰起来。
咯咯声响,褪色的锦被缓缓滑下,一团奇形怪状的黑影像皮影似的扭曲着站了起来。
张文绣锦此时上牙磕下牙,全然记不起前两天殷九和简莨教她的那点儿粗浅功夫,除了能看清楚鬼怪真是半分用处也没有。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我我,我是渡魂师!”张文绣锦那没底气的腔调,惹得那黑影发出一阵呲呲的笑声。
“没去找你们,你们到找上门儿来了!渡魂师,纳命来!”黑影怪腔怪调,含混不清地叫着,声音在张文绣锦听起来格外刺耳,一声声的让她脑袋针扎般的疼。
黑影干笑两声,不等张文绣锦想出什么办法,猛地便扑了上去。房间并不大,这一扑立时便到了张文绣锦眼前,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右手去挡,却听黑影一声惊呼,猛地弹开了两步。
双方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给愣住了,张文绣锦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只见右手上熊图送她的那串淬魂珠隐隐地冒出温润的绿光,平时冰冰凉的感觉,此时却变得暖暖的。
熊图!对啊!那家伙不是说随叫随到吗?!张文绣锦见到珠子这才想起熊图来,趁着这黑影愣神的功夫,连忙从背包里翻出那堆符纸,从中抽出一张,依着熊图教她的法子,一手掐诀一手捻着符纸,囫囵地念了一遍。随即将符纸往空中一抛,符纸竟然在半空中化作一团金粉,瞬间消失不见了。
此时黑影回过神来,哪里还容得张文绣锦搞什么花样,呲呲怪叫着生生裂成几团黑雾,从不同的方向冲了过来。
“哔——(和谐音),怎么还不来啊!”张文绣锦无计可施,只能抱头缩在墙角,犹如待宰羔羊,除了咦咦啊啊叫几声之外,也是无可奈何,闭着眼睛在心中将熊图狠狠地用各种和谐字符骂了N遍。
“嗷——!本大爷在此!妖孽胆敢造次!”
一听这声音,可把张文绣锦给激动坏了,救星终于来了!小命能保住了!可当她睁眼一瞧,差点没背过气去。
熊图这声音倒是挺气魄,可这模样又变成了张文绣锦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副可爱小熊的样子。
“熊大哥!别玩儿了!要命的!你看看,这信印红光闪得都快闪裂了!”张文绣锦掐着他的脖子使劲儿晃,也顾不得他那什么十大阴帅的身份了。
“你当本大爷想啊!大白天的,我法力大减,之前跟那黄蜂小怪斗法还没恢复呢!能冲过来已经不错了!”熊图翻着白眼,费劲地挣脱了张文绣锦的双手,揉着脖子气呼呼地说道。随即,脸色一正,又叉着熊腰,颇有气势地冲着黑影喊道:“呔!孽障!你若速速退去,本大爷便既往不咎!如若不然,本大爷一巴掌拍得你魂飞魄散!”
“呲呲,你要真有这能耐,还会在这里跟我叫板?你闪开,我就是要这些渡魂师的命!你要是赖着不走,我连你一块儿收拾了!”黑影显然是恨这渡魂师恨得要命,哪里管他是阴帅还是阳帅,张牙舞爪地便要再次冲过来。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本大爷今天就算虚耗些真元,也要叫你魂飞魄散!”熊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到过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孤魂野鬼了,何况自己之前向那小丫头夸下海口,怎么也不能在这跌了份儿!
只见熊图伸出利爪,挠向自己额头那撮金色的头毛,瞬间红光大放,身形暴涨。张文绣锦隐隐闻到一丝血腥的味道,同时注意到熊图上次变身时银色头毛亮得发白,但这次却是红的。难道这样果真对他不利?张文绣锦心中想道,但是却也无计可施,只能揪心地瞪眼干看着。
黑影似乎也有了拼得魂飞魄散的觉悟,当下收回分身,竟没入了墙中。但见原本灰白的墙壁渐渐变成了黑色,将整个房间笼罩在了他的控制之下。
熊图神色凝重,返身一掌拍向窗户,只听得一声轰响,窗户被拍飞,墙上生生多出来一个窟窿。他二话不说抓起张文绣锦就想将她扔出屋外,不想这黑墙竟迅速漫了过来,将那窟窿给封死了。
房间里回荡着黑影的怪叫声,也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只是那些声音传到张文绣锦的耳朵里让她几欲昏厥。熊图发现她面色惨白,连忙将她护在胸前。
四面的黑墙开始渐渐向他们收缩,熊图每每在墙上击出一个窟窿,黑影便迅速填上,着实让他抓狂,连声怒吼,双掌不停地拍击黑墙。
虽然在熊图猛烈地攻势之下黑影填补的速度有所减慢,可还是不足以让熊图冒险将张文绣锦抛出凶地。熊图心下焦急,却也只能这么跟这黑影干耗,形势对熊图二人来讲并不了乐观。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忽然破空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随即黑墙上出现了一道金色的裂缝,房间里弥漫起一种腥臭的焦糊味。裂缝的四周冒着火星,黑墙竟不能再次补上这个空缺。
受此攻击,黑影立刻从墙上褪了下来,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现在倒像是一块烧坏了的黑布。
“什么人!?”黑影尖厉地叫道。
“你祖宗!”
一声娇喝传来,一个圆球从天而降,屋内一干人鬼妖都盯着这球看。只见这球滴溜溜急转直下,稳住身形,一瞧,果然是个圆球!胖的!
来者乃一中年妇女,眉目细瞧起来倒也不难看,只可惜太胖!正所谓一胖遮百美,况且还上了岁数。不过这身手却是灵活利索,叫骂起来中气十足。
众人看傻了眼,熊图低声嘀咕了一句:“灭魂师。”
这中年妇女不仅声音响亮,耳朵也甚是好使,冲着熊图一咧嘴,笑道:“嘿,有点儿见识。”
熊图一听这话,气得炸了毛。这是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灭魂师啊!没等熊图回嘴,中年妇女又说道:“现在没空跟你瞎掰,让我先收拾了这个家伙再说!”
黑影似乎非常忌惮此人,完全没有刚才面对熊图和张文绣锦那种嚣张的气焰,一副想要逃的样子。可这妇人哪儿容得他得逞,双手上的芒刺金光一闪直扑黑影而去。
惊慌之下的黑影想要遁走,却被金光织成的网围了个结实。任随他如何冲撞也无济于事,情急之下哀嚎道:“让我杀了那个渡魂师!杀了渡魂师!”
“这个可不行,我来这里灭你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让你杀了这个渡魂师,那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啊?你就认命吧。”
“不!你之前说过,要帮我了却心愿的!”
“我呸!留你不得!”妇人勃然大怒,也不再显摆自己的手段,把双手中的芒刺抛向空中后,迅速结下几道复杂的手印,直看得张文绣锦眼花缭乱。
手上功夫不停,嘴里诵咒不断:“动雷发电回天光,金银为厢,骖驾九龙,光照诸天,藏在宅中不肯去者,伏惟太上勑下天曹,应咒斩杀之,如玄都鬼律不得相于奉天师神咒,急急如律令。”
空中一对金色芒刺应声发出耀眼的光芒,势如雷电直刺进金色大网中的黑影。
只听得黑影怪叫连连,芒刺犹如抽水机似的将黑影一点点吸收进了体内,金色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直到最后一丝黑气消亡,芒刺自空中跌落,妇人稳稳地将其接在手中。
“好厉害啊!”张文绣锦看得目瞪口呆,望着痴肥的中年妇女说道:“谢谢你啊!请问您是……”
“我姓胡,你叫我胡大姐就行了。”这胡大姐一点儿亏不吃,尤其不能在年龄上吃亏。
“胡大姐,这厉鬼怎么这么怕灭魂师啊?”张文绣锦又一次无脑提问。
胡大姐揶揄地瞄了她一眼,悠悠然地问道:“你说这有期徒刑和死刑比起来,哪个可怕啊?”
张文绣锦眨了眨眼,恍然地点点头。
“嘁,别说那么好听。这厉鬼就是你养的!”熊图在一旁气呼呼地说道,被这横空杀出来的胖大姐抢了他的风头,可憋了好一肚子火。
“是我养的又如何?你不知道猪要养肥了才能宰来吃吗?哼,一头小熊还会说人话?哪儿来的山精野怪啊?”胡大姐人长得圆润,说话却锋利得紧。
“枉你做个灭魂师,竟然不知道我十大阴帅豹尾的名头!”熊图脑袋一扬,傲然地说道。
“嘁,豹尾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管那些走兽的么?”胡大姐痴肥的脸上写满了不屑。
“嗨呀!你个死肥婆!你算哪根葱啊!敢跟本大爷如此说话!”熊图怒道。
“我是人,当然不是什么葱啦!所以说嘛,就你这眼神也就只配管管那些个猪啊猫啊狗啊什么的。”胡大姐这张利嘴可是不饶人,尤其对方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儿。如果是夏帆那种小鲜肉,自然是心疼都来不及啦。
熊图哪里知道自己是输给了这个看脸的世界,心头火起怒道:“哼!念在你今日有功于我,本大爷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只管仔细着,下辈子投胎可别变成什么猫猫狗狗的落在本大爷手里!”
撂下这番没用的狠话,熊图也懒得再跟胡大姐拌嘴,扛起张文绣锦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这位熊爷也是给气糊涂了,忘了这是大白天,刚一出门,见着日头立马就缩回了小熊样,被肩头上的张文绣锦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小丫头!你都吃什么长大的啊!压死本大爷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张文绣锦连忙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顺势把熊图从地上抱了起来。一抬头,她便看见夏帆和裴琴倒在路边,连忙跑了过去。
“夏帆!裴琴!喂!醒醒啊!”张文绣锦使劲摇晃着两人,这两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别叫了,他们被我下了咒,我不解咒他们是醒不过来的。”胡大姐慢吞吞地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此时的钟宅已经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你,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下咒?”张文绣锦结结巴巴地问道,心想这胡大姐杀鬼的手段都那么利索,要杀他们岂不是切瓜切菜一般的容易。
“那不然呢?你想他们问你什么是渡魂师什么是灭魂师?怎么怎么个妖魔鬼怪的?然后再带着这些可怕的记忆过一辈子?”胡大姐又露出那种揶揄的神情。
对啊!张文绣锦心道,自己怎么就没想这么多呢?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那谢谢你啊。不过,胡大姐,我们这次来是要找这个钟圻的……”张文绣锦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胡大姐听,希望胡大姐能够告诉她钟圻和简莨之间究竟有什么瓜葛?为什么这钟圻嚷嚷着要杀渡魂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