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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镇上的建筑非常老旧，外墙上的瓷砖剥落了大半，苟延残喘的也都被雨水侵蚀得退了色，周逸割了半斤肉后又走进了一家杂货铺。

　　杂货铺老板娘正在吃西瓜，嘴巴张得老大，一口咬掉一半，红色汁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到木桌上，木桌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一群绿头苍蝇在边上乱飞。

　　周逸抬头，店铺的招牌上蒙了厚厚一层灰，勉强能看出丽娟副食几个字。

　　“买什么？”

　　“茶叶，有茶叶吗？”

　　“只有茉.莉.花茶。”

　　“行，你给我拿个袋儿装一下。”

　　周逸没讲价，“她”的脸有点红，心里是乡下人面对镇上人的忐忑不安。

　　老板娘拿抹布擦了擦茶叶外包装，扯了个蓝色塑料袋儿装上：“五块。”

　　周逸掏出一张十块递过去，老板娘慢腾腾的找补，细嫩白皙的手指数着钞票，看起来非常赏心悦目。

　　“她”低头，自己的手又粗又黄，上面还有厚厚一层老茧。

　　周逸几乎是落荒而逃，接过找补的一把零钱，数都没数就塞进了兜里，下了公路脸上的热度才稍微褪去。

　　拐过一道弯，周逸浑身一震，他突然可以掌控这具身体了，各种感官也悉数回笼，第一感觉就是烫。

　　一个多月没下雨，土路被太阳烤得发白，即便隔着一层泡沫凉鞋也还是像踩在火炭上。

　　大量汗水往下流，周逸眼皮被烫得发疼，他看着一望无际的土路，内心是无边的绝望。

　　周逸咬牙往回走，他还没理清楚头绪，眼下不宜轻举妄动。

　　走了两小时，周逸终于看见几座零星散落的瓦房，第一间应该就是他家的，他跟着那莫名其妙的直觉走下青石台阶。

　　小男孩儿正坐在门槛上摇着一把大蒲扇纳凉，见她回来眼睛一亮：“姐，我给你留了半个梨，吊井里呢。”

　　“乖，去后院摘两根黄瓜回来，晚上吃黄瓜炒肉。”

　　“好。”

　　小男孩短腿迈得飞快，周逸拎着肉走到井边转动着辘轳把水桶拎上来。

　　他取出梨咬了一口，改将肉放进去，井里水位很高，借着日光周逸可以看见自己现在的脸，头发乱蓬蓬的，脸色蜡黄，嘴唇上满是白色死皮。

　　他鬼使神差的站定，静静看着平滑如镜的水面慢慢起了波澜，水面上的脸逐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扑过来。

　　耳边响起了女人的轻笑声，周猛然睁开眼，脖子上的长发还在继续收紧，鬼大爷的头发短得像才改造完放出来，不可能是他。

　　脑子里不断闪现刚刚经历过的事儿，周逸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一个字。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周逸滑落到地上，电梯内的灯闪了几下恢复工作状态。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喊了一遍：“姐。”

　　女鬼的身影晃了晃，消失不见，周逸吞吞口水，彻底躺下，躺到电梯门打开才挣扎着站起身走出去。

　　楚恒站在走廊末尾的窗前，不知道在做什么，阳光透过他的身影洒到地面。

　　周逸不敢随便认人了，他脖子上肿了一圈，现在吞口水都觉得疼。

　　“真臭”，楚恒不耐烦的转身：“你去哪儿了，臭成这样？”

　　熟悉的嫌弃，熟悉的表情，周逸被数落着，心里却生出喜悦，他快速走过去，指着自己脖子上那一圈淤青给男人看。

　　浓郁的香气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楚恒食指摸上周逸的下巴，那里被尖锐的物体划伤，皮肉微微翻卷，还在流着血，他沾了一点血送进嘴里，已经串味了：“难吃。”

　　周逸斯斯的抽着气，抱着鬼大爷的手臂把人拖回屋，躺在沙发上不动弹了。

　　只听过鬼上身，头一次听说上鬼身，如果女鬼生前真的是个老实本分到懦弱的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奇心打败恐惧，占据上风，周逸脖子疼不想说话，便摸过手机打字：大佬。

　　“说。”

　　你能不能陪我去地下通道看看？

　　“不能。”

　　算我求你了，好伐？

　　“不好，臭死了，去洗澡。”

　　周逸耍赖：不陪我去，我就不洗了。

　　楚恒：“……去洗。”

　　那就是答应陪我去了？

　　楚恒憋着气点头，周逸欢欢喜喜的去洗澡了，到了浴室，他才看见伤到底有多严重，脖子上那圈淤痕还好说，关键是下巴上翻卷的伤口，看样子就算好了也得留疤。

　　草草冲了个澡，周逸换上柔软的毛绒睡衣走出去，他眼眶和脸颊都被热水蒸得发红，小模样又可爱又可怜。

　　楚恒移开眼：“就穿这身出门？”

　　周逸一屁.股坐到鬼大爷旁边，打字：嗯，这套衣服最软，不会磨脖子。

　　楚恒不说话了，周逸拿着小兔子拖鞋和运动鞋犹豫，打字道：你说我穿哪一双鞋出门？

　　“磨磨蹭蹭”，楚恒指了指兔子鞋：“这双吧。”

　　周逸嗯了一声，把兔子拖鞋放进鞋柜，楚恒额头上炸出一条青筋：“选好了还问我？”

　　周逸蹲下身系鞋带儿，系完才慢吞吞的打字：听取意见嘛。

　　“你听了？”

　　周逸摇摇头：你的意见和我的不同，不想听。

　　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