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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出了办公室,站在楼梯口发呆,谁都没动。
魏老涉案?
这的确是个惊人的消息。
过了很久,薛宣说:“你应该听到了,雷队说的是‘我们’。”
纪虞继续沉默。
薛宣负责这起案件,雷队却在不通知薛宣的情况下,完成了对魏老的讨论。
首先,这说明魏老的嫌疑很重。
其次,“我们”不包括薛宣的意思,无非是薛宣真的需要避嫌。
薛宣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魏老,语气不由软了些:
“你别急,我家和魏老那么多年交情,知道他为人怎样。这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你正好回家歇歇,等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
纪虞却抬起头。
“车钥匙给我。”
薛宣鬼使神差地拿出车钥匙。
纪虞一把抢过钥匙,一边拉着他下楼。
薛宣惊了:“你干嘛?!”
立刻被纪虞凶了一脸。
“这还要问?查清楚啊!”
-
第一个目的地是玉县的爆/炸点。
选择这里的原因很简单:这里是线索最多的地方,从这里入手再合适不过了。
全程手机导航,薛宣只在最后进村的时候指了会儿路,全程在副驾驶安静如鸡。
等纪虞猛地踩了刹车,他硬生生忍着要吐的冲动滚下了车,扶着车门冷静了好一阵子。
当年分手的时候,纪虞还是个怯生生地说“害怕开车”的小姑娘,现在是个急停甩尾不带犹豫的老司机。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爱车能开成这样!
时间到底给了纪虞什么技能?!
在前女友面前吐出来太丢脸了。
薛宣强忍着胸腔里的不适感,抹了把嘴角,慢慢跟上去。
纪虞把车停在爆炸点外100米的位置。从背后看去,她蹲在草丛里,不知在观察什么,恍惚间和小时候跟他后面捡玻璃珠的小身影重合。
“在找什么?”
薛宣走过去,声音还有点虚。纪虞拿起一块碎片,对着阳光看了会儿。
“你说,他们跑就跑吧,为什么还要引/爆这里?”
薛宣单手叉腰,另一手揉太阳穴。
“确实可疑。如果不引/爆,地洞的出口还得找一段时间。如果是销毁文物证据,有点不内行。盗墓贼铤而走险的太多了,与其炸个精光,他们更习惯冒险把东西藏起来。文物多贵啊,一件够他们吃半辈子的。”
他说话时,纪虞已经跪在草丛里,十指奋力挖开泥土,找到一些更小的碎片。
薛宣有些诧异:“找这么快?”
“只要找到一片,剩下的就快多了。找爆/炸残留物你应该比我内行?”
来了来了,前女友的质疑。
薛宣怎么可能认输:“我只是没想到你也这么熟练。”
“为了进刑侦,我做的功课不比你少。”
纪虞懒得和他斗嘴,一心埋在草丛里找碎片。
她十分投入,双膝跪地,黄土在裤腿上留下一道泥印子。
秋季枯黄的野草快把她身影埋了。薛宣看在眼里,深深皱眉。
他嘀咕着:“莫名其妙……”
然后跟着趴到地上一起找。
这一片离爆/炸中心点有些远,碎片溅射的角度很有规律,没多久,两人就凑齐了一摞碎片。
刚从泥里滚出来,两人都是大花脸。纪虞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把汗,开始做简单的复原。
纪虞的手很巧,纤细如水灵灵的葱管。拨开碎片上的泥土时,动作不知多轻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薛宣这会儿真信了她是魏老的得意门生。
他们出来得急,薛宣车上没有工具,纪虞简单摆放了一下,确定了被炸毁的是个漆豆,又回头望向爆/炸点。
“你说这里有多少这样的文物?”
他们刚刚找的范围已经很宽阔了,薛宣初步估算了一下,“除掉被鉴证科拿走的,最多还有六七个。”
刚说完,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
纪虞说:“这些器型很常见,因为样式偏小,出土数量多,我听魏老师提过,就算在二道贩子手里,这些东西也是白菜价,根本炒不起来。他们炸这些东西干什么?”
薛宣的注意点不一样:“魏老还会和你说这些?二道贩子的事他门儿清啊?”
纪虞瞪他:“你别乱想,魏老师不是那种人。”
“是是是。”薛宣懒得和前女友计较,继续说正事,“这个数量就很有问题了。要么,全都炸了,留几个贵重的好跑路,日后好转手;要么,一个都别炸,画蛇添足,嫌炸/药多啊?”
他回想了一下案卷。
“那几个从犯交待,他们可‘战利品’不少,猫腻啊猫腻……”
薛宣掏出手机,准备给魏家老太太打电话,被纪虞按住,“你干嘛?”
“怎么,想投诉我违规操作?我就问问天气,再问二老吃了没,别紧张。再说了,就算雷队把我抽出调查,也没禁止我上门拜访不是?怎么换了打电话就不行了?”
“有通话记录在,万一有问题你说不清楚的,录音作证也没用。”
薛宣本来还想用老油子的态度教导她,没想到纪虞拿出自己的手机,却仍按着他的手。
“我来打。”
薛宣:……?
他眯眼:“你可真不把我当外人。”
再怎么说,他也是纪虞的顶头上司,当他面骚操作,这丫头胆儿肥了。
纪虞根本没注意他表情,电话接通后,她乖乖地叫了句“师兄”。
如果薛宣头上有狗耳朵,这时候已经竖起来了。
蠢丫头刚才和他嚣张得厉害,现在和师兄打电话,居然比当年和他谈恋爱还乖巧?
这他妈能忍?
薛宣在旁边低声问:“和谁打电话呢?啥师兄,什么师兄,姓什么名什么打哪儿来的?嗯?说话啊你倒是说……”
他太吵了,纪虞一巴掌按他脸上,将他推开,专注地和师兄说话。
纪虞以为薛宣听话了,哪知薛宣被她绵软的手掌按酥了骨头,哪舍得动。
薛宣眼巴巴地从她指缝里瞅她。
干什么非得凶他嘛,这乖样子怎么就是不给他看。
八年过去,他愈发念念不忘了。
委屈死他了。
纪虞声音干净剔透:“真没什么的,宋师兄你别多想,老师不在吗?”
薛宣安静下来,才听见电话里的男声:“不在,我十分钟前刚从老师家出来,路上没有遇到他。这很奇怪,老师要在这个时间出门,一定会提前通知我们……”
“师母说过他去哪了吗?”
“师母说,老师出门提了个小包,说去外头转两圈,散散心,其余没说。你现在还好吗,是否适应?”
纪虞笑了笑:“还不错。”
薛宣的无名火都被这个笑烧起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风骚个什么劲儿,装高冷是吧。
他还没来得及旁敲侧击一下,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薛宣一怔,“雷队?”
“你们在哪?”
合着这就兴师问罪来了?
刚刚还想骚操作的薛宣有点发虚,“带她在外头散心呢。”
雷队在那头想骂人:“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谈情说爱呢?赶紧滚回来,魏老不见了。”
纪虞刚挂电话,她进队不久,没明白“不见了”的深层含义。
薛宣清楚得很。
他们不光觉得魏老有嫌疑,连人都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