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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鬼话连篇 叶弭 7699 2022-05-09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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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拿着包出门,苏忠宏父女俩站在门外,他突然下跪,吓得我扔掉行李拉他。他倔强的跪在地上不起来,抬头看着我,道:“秦娟,叔叔求你收下凤萍吧。”

  “苏叔叔……!”我惊讶住,说好的我们随他们回家,驱除最后一个女鬼,好让凤萍走上正常的生活,可现在他为何要把凤萍留下来?

  凤萍在她爹身边跪下,拉着我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姐姐,我不想回家,我喜欢这里。到这儿头不痛眼不花了,空气都好闻。”

  “快起来!顾清城!金鑫!”我拉不动他俩只好把喊那两位。

  顾清城和金鑫一左一右扶起苏忠宏,而我把凤萍拖起来,进了屋后坐下,沉默了几秒后顾清城问苏忠宏为什么。

  苏忠宏低着头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撕开抽出两只递给顾清城和金鑫,他俩摇手拒绝。苏忠宏插回去一支,把另一支点上,吸了几口后才开口:“我想了很久,这孩子撞鬼也许并不是八字轻。三年前的七月半,这凤萍做了一件傻事,也许正是那次惹了不该惹的事。你们都是高人,把孩子交给你们我才放心。”

  “苏叔叔,你先给我们说说凤萍做了什么傻事。”顾清城问道。

  苏忠宏又抽了几口烟,让凤萍说自己的故事。

  阴历七月十五,鬼门大开。

  每逢这一天,农村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烧纸请老祖宗们回来拿钱用。客厅的八仙桌上放着三碗荤素搭配的菜,三杯白酒,三碗米饭,三双碗筷。

  桌前的地上,放着一堆黄纸折成的元宝,再由家中的男人点燃。苏凤萍问妈妈,为什么只能爸爸或弟弟点火而她却不能。妈妈说,因为男人值钱。

  苏凤萍不服气也很生气,可是妈妈从来不把这个任务交给她。她觉得,七月半的这一天,她该做点什么。

  这一年,凤萍十一岁。凤萍家提前一天烧纸敬祖宗。凤萍不知打哪儿听说的,磕完头后把筛子顶在头上,盘腿坐在一旁。

  妈妈惊讶的问她这是做什么,凤萍神秘的笑笑,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眼睛盯着那堆燃烧的纸堆。

  弟弟正在磕头,照大人教的说:“过节了,老祖宗们来拿钱用哦。”

  金黄色的元宝很快燃成灰烬,一片片黑色的灰片徐徐的往空中飘去。凤萍知道,这就是老祖宗拿走了钱。

  她使劲眨眨眼,可是眼中除了妈妈、弟弟、一堆灰烬和家具外,一个老祖宗都没看见。她没劲的把筛子放回去,低着头往外走。

  “凤萍,去把灰倒了。别忘了倒点水。”妈妈叫住她。

  凤萍低着头走回来,从妈妈手中接过簸箕,郁闷的走到外面倒在铁桶里面,然后又往里面倒了些水防止烧起来。

  有一片灰飘到了铁桶的外面,被风吹的往空中飘时,正好凤萍一脚踩过来一步后离开。她抬起脚看鞋底,鞋底和地上什么都没有。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凤萍在妈妈的念叨下起了床。头有些晕,看着早饭——稀粥,顿时没了胃口。

  她想吃大肉包,想吃油条,可是这些只有上学时去镇上才能偷偷买到。她晃了一会儿,准备回屋去睡觉。

  “凤萍,去烧点开水。”妈妈在外面大吼,凤萍嘟着嘴说道:“妈,我头晕。”

  “晕晕晕,晕你娘个头。一叫你做事头就晕。还不去!”妈妈恶声恶气的骂了一句,拿了衣服去河边清洗。

  凤萍委屈的想哭,她是真的头晕。

  凤萍家的厨房在楼房对面,一层高的小房子,里面有灶台也有煤气包。农村人一般不舍得用煤气,凤萍接了水倒进大锅,盖上盖坐在灶台后面,点火烧开水。

  不多久,水开了。凤萍解开锅盖,把水瓶放在灶台边上。看着氤氲的热气,她眼一阵发花,只感觉似乎在灶台边趴了一下。

  她难受极了,想喊妈妈可是又怕被妈妈骂一顿。忽然,她听见外面堂哥和邻居家的姐姐在说话,她抬起头,睁开眼透过窗户看见堂哥和邻居姐姐就在外面。

  “小虎哥!小虎哥!”她用了最高的声音,可是喊了好几声小虎哥都没听见。她转身朝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小虎哥跑了进来,“凤萍,你怎么了?”

  “头晕,我去睡一会儿,你帮我冲下水。”凤萍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却吓坏了小虎哥,胆战心惊的看着她像个瞎子似地摸出门,想想不对,拔脚就往河边跑。

  凤萍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来的,依稀看见厨房门在哪里,出来后就什么都看不见,凭着感觉往前摸,到了堂屋门口又能看见了,再凭着感觉摸进卧室。

  弟弟带着邻居家的小弟弟坐在床上玩,看见她进来,怯怯的喊:“姐姐你怎么了?”

  “睡觉。”凤萍没好气的说,爸爸妈妈最偏爱弟弟,什么好的都给他,之后才轮到她。

  她不舒服,说话的语气自是不太好。

  说完,她往床上一躺,哎,睡下来的感觉可真好。

  迷糊中,凤萍听见有人喊她,好像是妈妈的声音。想起来了,她睡在床上,妈妈就在身边,喊她推她。

  她想睁开眼,可是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无法睁开。她又听见床边上有好些人的声音,似乎说她病了。

  她病了吗?才没有!她能听见他们说话,就是不想开口,就是要让妈妈着急一下。

  然后,她心安理得的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干枯的手掐她鼻梁骨。这是谁啊,真讨厌,让不让人睡觉了?

  “红了红了,肯定是发痧。”苍老的声音很熟悉,村上最有威信的莲花奶奶。

  “是发痧就好,不然急死人。”

  “肯定是这几天热的。”

  “凤萍这丫头真是生错了,疯起来像个假小子,你家小勇反而像个小姑娘。”

  都是房前屋后的邻居,凤萍凭感觉猜测,此时床边围了不下于六七个人。

  莲花奶奶掐完她鼻梁骨把她翻过身,在她脖子上狠狠地掐起来。凤萍没感觉到痛,反而觉得很舒服,心想莲花奶奶不愧是莲花奶奶,多掐几下吧。

  莲花奶奶又把凤萍翻过身,在胳膊上掐了几下。凤萍舒服的哼了一声。

  “醒了醒了!”众人激动地声音。

  什么嘛,我一直醒着。凤萍睁开了眼,不料看见妈妈一双发红的眼睛。“妈妈!”她分明是高兴又大声的喊,因为终于看见妈妈为她而着急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虚弱?

  凤萍是发痧也就是中暑了,她在屋里美美的睡了一觉,不用去干活。

  醒来后已到了中午,凤萍晃悠悠的出了门,看见邻居家的小弟弟,高兴地对他招招手,“财权,过来给姐抱抱。”

  财权最喜欢她了,总跟在她后面姐姐长姐姐短比他亲姐还亲。可是,今天财权没有像往常那样高兴地扑进她怀里,而是惊恐的瞪着她,几秒后一个转身,迈着小短腿逃命似地跑了。

  四岁的孩子啊!逃的那么仓皇!

  “他怎么了?”凤萍莫名其妙的看着堂哥和弟弟。

  “姐,你知不知道你进屋时那样子有多吓人?眼珠子朝上翻着,眼里全是白的,两只手对着前面乱摸。”她弟弟仍心有余悸,刚才姐姐的模样不禁吓了财权,就连他都被吓了。

  “是啊,凤萍你那会儿太吓人了。好危险啊,水瓶都滑进开水锅里啦。”堂哥说道。

  凤萍摸摸脸,真的如此么?她是真的生病了。

  中暑对于夏季高温天气来说是常有的事儿,只是现在都到了八月中旬了,即使秋老虎再厉害,也不至于让人热的中暑,何况是一个孩子,做再多的事在大人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隔了一天,凤萍又开始了没地位的生活。中暑发痧事件就这么过去了。新的一学期开始,新的一年又来到,又是一年的夏季又是一年的七月十五。

  当日,凤萍又犯了和去年同样的毛病——发痧。

  只是,今年的七月十五正逢台风来袭,这日天黑的像晚上,狂风大雨,根本就不可能热的中暑。

  第二日,狂风暴雨离开了小村庄,凤萍跟着她爸来到镇上的医院,苏忠宏小心翼翼的说完凤萍的症状,又添了一句:“医生,是发痧吗?”

  医生没说话,点了点头,翻开病例填写内容。

  “可是,昨天下雨天不热啊。”

  医生抬头瞪他,“前天不热?大前天不热?”

  又热又闷!苏忠宏讪讪的没吭声。

  苏忠宏拿着处方领着凤萍到收费处,得知处方上的药只是人丹后,气的要回处方拖着凤萍回家了。

  无良医生啊,一开就是三盒,拿回家当饭吃吗?

  苏忠宏在药店买了一盒人丹,告诉凤萍一旦感觉头晕发闷,就吃下四粒,再捏鼻梁骨,这样就会舒服些。凤萍听话的点了点头。

  苏忠宏骑着自行车带凤萍回家,他骑的很慢,走了十分钟后突然问:“凤萍,觉得累就靠着爸爸。”

  凤萍愣住,记忆中爸爸从没有这样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也从没有让她靠着他的后背。

  那里,一直只属于弟弟。

  也许是生病的人脆弱一些,鼻子突然就发酸,头慢慢的慢慢的往前,靠上爸爸安全温暖的后背,小嘴儿无声的往上弯起,头不晕了胸也不闷了,回家可以跟弟弟吹牛了。

  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懂得很多,凤萍惊讶的发现,爸爸变了,不仅把后背给她靠,更是关心起了她。

  往常,爸爸下班回来第一件事是和弟弟亲热一下,然后就是拿着衣服去洗澡,很少和她说话。

  现在,爸爸回家后第一件事还是会抱着弟弟,不过眼睛却是看着她,笑着问,今天身体还好吗?

  凤萍高兴地点头,虽然她很想很想撒谎说头晕胸闷,可是看着爸爸那慈爱的微笑,她觉得不该欺骗爸爸。

  爸爸的改变应该归结于发痧,想起妈妈那双担忧的红眼睛,凤萍心想,原来生病就能得到大人的关心,她应该经常生病才对。

  可是,她身体壮如牛,生病对她来说其实是件难事。

  一个月后,凤萍没出现任何怪异的状况,她已是六年级的学生,爸爸对她的关心渐渐少了。

  看着爸爸那安全温暖的后背,凤萍很想像弟弟那样爬上去撒娇,更想尝一尝骑马的滋味。凤萍一个人来到田野间,她家田地旁有条沟,沟里没有水,长满了很深的青草。

  她惬意的躺在绿草上,仰头看着天空,碧蓝如洗的空中飘着大朵的白云,金色的阳光洒下,带来了初秋味道。

  “哎!七月半快点来吧。”她自言自语,希望明年的七月半她继续发病,那样就可以再次感受到爸妈的关心和呵护。

  “凤萍!凤萍!”焦急的呼喊声从远方飘来,凤萍听得不是很真切,以为在做梦,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凤萍!”一声怒吼在耳边炸开,接着耳朵一疼,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揪住。

  凤萍吃痛,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天的爸爸揪着她耳朵拎起来,二话不说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揍了三下。

  “呜呜……!”凤萍捂着屁股大哭。

  “给我闭嘴!死丫头!臭丫头!家里都翻了天了,你倒好,给我躺在这沟里面睡大觉!”苏忠宏气的拿手指敲她头,凤萍顾头就顾不到屁股,连连哀求他别打了。

  苏忠宏把她拖回家,关在房里不给吃晚饭。凤萍用力的拍打门,哭着求爸妈让她出去,可是没人理她。她在里面哭,弟弟在外面哭,抱着苏忠宏的大腿,求他放姐姐出来。

  苏忠宏低头看着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儿子,心口闷闷地抽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关凤萍的房门。

  里面,没有声音。死丫头,不好好治一治当真是上房揭瓦了。他狠下心,掰开儿子的手出去了。

  苏勇哭着去求妈妈,当妈的心肠究竟要软一些,偷偷把钥匙给了儿子。苏勇打开房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凤萍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凤萍被送到镇上医院,一个小时后醒了过来,可是医生查不出任何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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