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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ne Start

　　“你懂不懂爱，你哭不哭海。West rain bonjour，异乡的尘土。”

　　小声地哼着歌儿，耐心地等着电梯。北方的冬天从来没有从容不迫的节奏，前几天还是奇热如火，这下子却突然变得寒风瑟瑟；虽然穿着大衣，还是觉得晚风清冷。

　　在北京其实已经颇久，但我想我还是更习惯慢慢加衣。

　　灯亮，微笑，问候。电梯间的阿姨在和九楼的老大爷嗑牙，我注视着镜子，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岁的阿姨说，现在孩子长大了的时候，大多数五十多岁，正当年，不是么，都是二十五六要的孩子。

　　头发斑白的老大爷咧嘴一笑：我不行，我三十六岁才得了个孩子，现在我都六十了。

　　阿姨附和道：是啊，麻烦得紧；事儿多，老了，就不行啦。

　　絮絮叨叨中，也不知道哪一句打动了我，突然很想家。

　　忍不住，想插进去说句话，又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原来我已经二十二，而老爸即将五十岁。我一直觉得比周围的爸爸都年轻、都能干、都强壮的父亲，居然转眼就年过半百。人会长大，会有儿女，父母会老，长此以往，周而复始。

　　王蓉唱道：爸爸妈妈，我始终会长大，是你教我飞翔，是你给我一双翅膀，我永远是你们的宝贝。

　　做梦的时候，想起很小的时候跟爸爸妈妈散步，高大的行道树下，用手握着他们的小手指头，看到什么都很新鲜，一个劲儿往前冲。

　　一年又一年，光阴带走的究竟是什么。

　　Two Stay

　　“抱着你啊，总想哭啊。你不说话，只是跳舞。”

　　灯亮，门开，道别。迎面而来的一对中学生，分别住在八楼和十四楼。干净明亮的笑容，脆脆地跟阿姨打招呼。男孩子用跑了三千里的调的声音浅唱《千里之外》，双眼一刹那间触动我——这么熟悉，良久，方明白，原来神似阿珉。

　　你看，真的，所有都会过去。我放下他，走向前，并且走的这样远。就连究竟有没有爱过他， 还是只是爱着自以为爱着他的自己，信誓旦旦的，我都分不清了哩。

　　微笑点头，让老大爷先行，出了门廊。扑面而来的寒风，好像迎面而来的刺针。

　　成熟，或是不经意间的领悟。很久以前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已经可以面对风霜雨雪。但每一次回头看时，都觉得自己走得惨不忍睹。

　　那或是一种新的纯真。不怕看到自己的不聪明不勇敢，圆滑却善良，能与小小笨笨的自己握手言欢。

　　又或是在某一瞬间，猛然醒觉自己将或已逐渐变成一个如何的世故、尖刻的俗客。

　　也许谁都曾是小龙女，可并不是每个小龙女都能遇到杨过的，生活中，更从哪来，如此多的神雕剧本。所以不拒绝，更不鄙视，或许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但这样的回忆却让人自觉濒老。何况并非无可奈何，而是源于一种依我故我的痛苦抉择，或者说，一种走下去的动力。

　　这是过程。你也会经历。

　　Three Friends

　　“还有一句话没说，我把它埋在山谷。”

　　手机进水，师傅告诉我不可修复，就算可以修也注定会反复。住的地方没有网络，于是仿佛骤然间与所在的世界断线，失去联络——却没有觉得多大的惶恐。

　　缘起，不过是一时兴起一个人出去逛酒吧，却碰上一场大雨，陌生的屋檐下，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就怔怔地盯着手机，风吹动雨丝，飘过来，渗进去。

　　有人说，单身的男人很潇洒，单身的女人全有病。

　　其实谁都可以很潇洒，只是我们都有病。

　　上MSN，更常上QQ，但所做的不过是对着一堆陌生熟悉的名字发呆。其实聪明得只从别人的表情就可以看懂那些未曾说过的言语，但却只喜欢看着他们的苦痛幸福颓废努力而沉默叹气。

　　太多人，已经在某个路口分岔。我们回不了头，他们也走不过那段路。于是共同的言语便只剩下来时的街，渐渐模糊渐渐不见。感情已经超过保存期限，再也不能为同一个人沉淀出感觉。

　　并没有人转身，但是我们的距离还是慢慢变远，仿佛编排好的戏剧，穿衣时不经意间扣错了，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多了一颗扣子。两个人努力地找啊找，却不知道多出来的那个扣子应该放在哪里。

　　也许因为，本来就穿着不对称的衣服吧。若为了朋友需抛弃什么，那是不是其实只要找个有多一个纽**的人就好了呢？

　　我，若只是一个念头，从没有来过这里，那便好了。

　　Four Fates

　　“沉默开满的旅途，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很久以前，在瓜的签名里面看到一段话：我们这世界是劫灰，前一劫烧成灰了，这一劫再重来。人生在世上，如旅店旅客，过往之客，有生有死，有死有生。

　　以佛法来看人生，都是没有目的的来，没有结论的去。

　　很喜欢这句话，抄下来，写在本子里，放在签名上——是可以陪伴自己很久的话。可以长久的东西往往不是过于张扬便是过于含蓄。张扬得你很久都可以记住那种耀眼的光芒，或者含蓄得你很久都读不清它心底里的韵味。

　　有些东西，在每个不同的时候看，都会有不同的理解，比方说《红楼梦》。最初我只看到繁冗，然后看到情爱，接着看到荒废，再看到命运。

　　可我并没有从文学家变成道学家又变成诗人再变成预言者，我从来就不是。

　　大抵，成长的过程，最先经历的是新鲜感，仿佛初站在台上的歌者，不懂得为何而歌，而逐渐看到期待的目光，而逐渐沉浸并发觉那目光中的孤独，而逐渐懂得孤独中的执著。

　　不要冷漠，也不要冷酷。如果那么苦，经历那么多的苦，何必把自己关在心房之外，何必一定要自由要自我——因为太想做自己了，反而找不到最真的我是怎么样了。

　　而现在我看到智慧。

　　幸福的人，终有一天会懂得——若这世界不过是劫灰，灰中的灰，能用对方的名字取暖，那是多么悠长的缠mian。

　　那是，从孤独到爱。从冷漠到明白。

　　Five Ends

　　“不许哭，I love you；不能输了，全部。”

　　若能够遇见从前的自己，定要好好告诉自己，不必用华美的词藻来掩饰自己的空虚、无助。人当然是因为活着而活着，但是人生的意义必然是慢慢找到的。

　　若因为爱而爱，那或许说明爱的含义也是可以慢慢找到的吧。但这听起来就像在说，人人都在追求着一个已经泛滥的故事般。

　　悲观的想，人的一生其实是不断地失去自己所爱的人过程，而且，往往是永远的失去，这是每个人必经的最大的伤痛。

　　昨晚又梦到外公了。他死了，躺在那里，我们痛哭流涕，可是他突然坐了起来，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哭什么？

　　这是绝对的恐怖电影镜头，可是我却喜得，醒来的时候都发现枕头是湿的。恍然间自己还是那个高烧的病人，而外公正在外面切梨，一分钟之后就会推开门进来。

　　可那是梦。因为这样的伤痛，逐渐失去童心，逐渐变得尖锐，逐渐变得无法自信。我们一辈子或许千难万险都可以闯过，但总有低下头的时候。

　　或者，更容易被触动。

　　见到门口花圃的花儿突然绽放，便想起每到过年，妈妈摆弄水仙的样子，总是有着出门订好机票就飞回家的冲动。

　　看到手机里面存着的上百条短信，便想起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安慰他也安慰了自己的往事，总有出门订了火车票直奔向他的冲动。

　　若有人每晚都对你说晚安，那必定是爱着你的。

　　现在才明白，算不算太晚？

　　“说不出的满足，这一生被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