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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洛以为自己把贾谊的命,打完了,因为她还听见了刘总的声音。这一次又有汽车发动机的震动。
“小顾,财务小……张的医药费,你准备怎么处理?”
难道她回了现代?
张洛眼前的黑暗,变成了猩红色,好像人闭着眼,向光看。
屁股底下忽然一晃,张洛就看到、自己好像给红色的购物袋包围了。出口,正对着车厢左边的、一小箱澳洲红酒。
这里怎么看都像财务经理谷歌的车后备箱。
然后,张洛听见了顶头上司的声音:
“领导,公司买了医疗保险,是可以理赔的。”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费用能有多少?我才住了一天医院,就要了6000多新元……她都这么多会儿没清醒了。到明天下午就整24个小时了!这真要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话,保险不能覆盖,怎么办?”
财务经理谷歌的声音顿了一下:
“领导,您住的是最好的私人医院。她这个不一样……我问过了,保险公司说……可以全部理赔的。”
(谷歌小心翼翼的绕过“项目事故”这四个字。因为在新加坡,工地上一旦发生安全事故,轻则公司要被扣分,影响以后承接业务;重则公司的各级领导要入罪蹲监狱的。张洛的意外,已经由刘总和二三头们集体决策为“个人意外”。)
“……”刘总还是不甘心。
二头听出了意思,在一边点炮:
“虽然可以理赔,但是下次,公司再续保险的话,保费就要上升了。张洛不是工人,工资比较高,一个月有两千多新元呢。可以自己负担,不要拖累公司嘛!”
三头也赶紧在后座点头。
财务经理从反光镜里看向刘总,因为他和二头、三头都很清楚:
两千新元的工资,在新加坡,跟国内拿一千人民币基本是一个概念,属于要吃低保的水平。新加坡的房租也不便宜,一个小房间都要600新元一个月。还有水电费、上下班的交通费……而且张洛这工资,还没扣国内要交的五险一金。就算不吃饭,一个月能留下的钱就是全拿出来,也不够付一天住院费的。
刘总贼贼的笑了一下:“不理赔的话,不是白交了保费嘛?”
然后,他拍拍负责开车的财务经理:
“小顾,把车开回公司。现在正好七点,我看看员工上班的情况。”
(公司6点下班,领导7点查岗。)
果然,办公室里,大家看领导们不在,自然准时收工。
四百多平米的大办公区,只剩下财务部的出纳小李。她是因为谷歌说有紧急事情处理,要开保险箱,才在等。她一边在手机上查询着、婆婆是不是已经从幼儿园把女儿接走了,一边听着大门的动静。
突然,她听见电梯门一响,刘总的声音陡然放大:
“公司是要盈利、要对股东负责的!我和你说,小顾,你是公司的大管家,要精打细算,可不能掉以轻心……”
这话说完,刘总瞧了一眼角落里的出纳:
“那个小张,原来做什么工作的?”
财务经理刚把张洛的工作范围大概说了一点,就被刘总打断了。
“公司养了太多闲人。你看,现在才刚七点,就都走光了。小顾,你就把那个小张的工作分分,这个出纳……可以提拔一下嘛!这么敬业!就让她兼着你说的那个记账和报表……”
出纳愕然的看着财务经理。财务制度,无论是国际的、国家的、还是公司的,都是严禁出纳记账。现在一把手居然这么提拔自己?
财务经理只得在刘总背后,对出纳使眼色,口里很不走心的“是,是,是。”
张洛会心的笑了。刘总哪里明白,她张洛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替代的。
刘总还意犹未尽,和二头交换了个眼色,说:
“小张的医药费,廉总,咱们俩从现在就把规矩立起来!
几千新元也是好几万人民币!
要是每个管理人员都把保险公司报销的医药费拿走,公司怎么办?!
从今往后,只有领导层才可以拿这个钱。
其他人自己负担,从保险公司报销的医药费,都归公司!”
张洛真想追上刘总,开骂:“你X的太无耻!比梁八都无耻!”
等刘总和二头、三头转身下班了,财务经理才把一只红色puma购物袋放在地下,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出纳过来看了一眼:“领导,您怎么还搬了块砖回来?”
“唉,领导说,不能让新加坡住建部发现这是起工伤。”
所以,要把砸中张洛的那块青砖拿回来。
“那么张洛呢?”出纳继续问。
财务总监看看她:
“我知道,你干出纳,不方便动账,就替张洛做资金计划和预算吧。
她的记账给陆雪。报表给……给吴艳吧。否则别人也替不了。其他的,像接洽集团财务部、审计、税务什么的,就让小罗兼着吧。”
这话说得张洛很有几分得意,自己果然是不可或缺的:她一个人的活儿,要好几个人才能顶替。但是后一句话,却浇了她一盆冷水:
“这样就差不多了。这个地球少了谁都转。”
世界确实如此!谷歌这声叹息也是在叹自己。只是张洛听在心里,刚才那些得意,就像锥子一样钻心。无论,在这个世界,还是贾谊的世界里,她们俩都是可有可无的。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好。她张洛辛辛苦苦三十年,又为了什么,继续形单影只,为别人卖命呢。
没等她想完,出纳替财务经理,把砖头锁进了保险柜的最底层的尽里面。(至于为啥不把这块砖敲碎了,或者扔了,谷歌没告诉出纳。)
张洛的眼前,又一片黑暗。她这才意识到,有件事不对:自己回了现代,还是一块砖头。所以,她刚才在车的后备箱里装着,所以她刚才才觉得自己是被一个红色购物袋包围着。
在现代,她的身体怎么和意识分开了?难道,在这个时代,她也要死了吗?
张洛闭上眼睛、睁开眼睛了好几回,希望醒来再回到医院里。等她适应了周围的黑暗后,黑暗渐渐变成了深蓝色,越来越像胡子哥的包袱皮布。她还发现自己躺在一堆杂物里:几本线装的蓝色封皮的书、和几个灰突突的小布卷。
张洛努力左右张望,难道她,随着那块她穿越变成的砖头,跑到了胡子哥的包袱里来了?
忽听一个极洪亮的男声:“怎么又是你!”
然后,张洛听见梁八郎的声音,已经从之前的挑衅,变成了颤音:
“各位巡营差役,也是亲眼见了……这胡虏出手伤人!”
“我们是太学的学子,未来出将入相。这鞑子,居然当街殴打朝廷栋梁。”
“必要拿回开封府严审严办!”
“这女子必是与他私奔的,还带着这包袱。其中或者有良人家的财物?”
接着,包袱布,就在张洛的头顶、窸窸窣窣的响动了两下,被解开了。她眼前一片大亮,看见了头顶的青天。然后,岳虞候的脸伸了过来。不是特别粗的浓眉下面,有一对长且宽的大眼睛,周围挂着两圈又长又黑的眼睫毛,有一种、跟岳虞候的大嗓门不配的少年温柔。
“这位相公,你包袱里,为何还有块青砖?”
说着,岳虞候的脸又转向了张洛的左侧:
“张娘子可否说说,当日是不是故意把这好砖头藏起来,给末将的、都是些用不得的烂瓦?”
张洛晃了几晃,意识重新回到了贾谊的身上。她抬手摸摸贾谊的脖子,还竖着,没断。她抬头看看,梁八郎的左手好像伸不直了。看来那“喀嚓”声,是梁八郎左手手腕折了的动静。
刚才受刘总和公司的窝囊气,总算找到了出口。
张洛指挥着贾谊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岳大人这话说的。您女娲补天,也不差我这块小石子吧?”
然后,她又指着被恶仆凶汉、围到了对面拐角隐蔽处的小公子:
“大人,我们是看不过梁八郎当街欺负小孩,才争执的。不信,您瞧!”
她把借梁八的无耻,发挥到极致。
岳虞候一边拿手里的长枪、挡住张洛的去路,防止她“私奔”,一边吩咐人去查看。
“大人,是……有位小官人,还有个被打伤了的仆从。”手下过去瞧了,大声回道。
“可是,您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宿卫宫里的吗?”张洛乘机跟岳虞候攀交情。
岳虞候嗔怪的瞅了张洛一眼:“还不是托张娘子的福?!”
他分开人群,才瞧见被抓的小公子,岳虞候的脸和手就白了。他疾步上去,扯下自己的斗篷,把小公子从上到下包裹了一个严实。又吩咐人,把被打开了花的仆人送去救治。
“大家都别围着了,散开,散开!”
趁着这个空儿,梁八郎和几个狐朋狗友就要脚底下踩西瓜皮,溜。
人堆里看热闹的耳钉矮子,笑着挥挥手。他手下的大汉们,就好像蛇一样,灵巧的在人堆里左钻右钻,几下就把要逃跑的,连推带搡的、都轰了回了岳虞候的跟前。
接着,耳钉矮子就两手兜着暖袍,堵住了官军的路:
“这位官爷,梁八公子恃才傲物,大白天出口伤人,还打伤了人。不知道要如何处置呀?”
岳虞候急着安置小公子,正一头汗:
“稍后,我会回禀府尹大人,自然有公论。”
“梁公子是太学才俊,母家又是东京经营生药铺的巨贾。听说又攀了要主管京城防务钱粮的张大人家!不知道公能否秉公执法呀?”矮子讥诮地问。
岳虞候摸到小公子的下衣,又开始滴答了。他怕有人瞧见,就急了,大喝:
“我说是便是。尊驾又是谁,莫不是与今天的斗殴也有干系?”
矮子笑眯眯的点点头。
张洛傻眼了,周围的看客也交头接耳,不明白矮子和梁八郎有什么恩怨。
矮子扭头看着、努力避开他视线的胡子哥,在前胸扣了一下拳头:
“不才是大金国的正使完颜宗隽,适才刚入汴梁,就听见梁八在街头高声辱骂我朝……和不才的胞弟完颜宗璟。”
张洛看着胡子哥,瞪大了眼睛:窝囊的凭证装订小工,是金国的皇子?
宗泽大人派来跟踪矮子他们的探子,也傻了眼。因为他刚才注意到大汉们穿过众人的时候,也在一路偷偷“撒钱”。怪不得,梁八跟张家结亲这最近的事情,金国使者都知道。原来这女真人早就在京中布置好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