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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不怕他，妈妈还在屋里睡午觉。
“不吃。”我摇摇头，没有理他，继续拍我的球。
他收回口香糖，“听歌吗？”
歌？偶尔在电视能看的时候，我会盯着那画面，和那画面上传来的声音。
“不听。”
他将口香糖吐在地上。
眼睛似乎在回忆很久的以后，“你还记得……我们在蹦床玩……”
我看向他那大狗般的眼睛，面色如常地说：“不记得。”
那场景历历在目。他盛情地邀请，分享游戏，我像个傻瓜一样装睡，当身体传来疼痛，我才睁开眼，这不是梦。
他对我做了不可饶恕、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是，我又觉得他又蠢又傻，像一只兽，不像是人。
他捉摸不定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了然，对我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
“你不认识我？你可骂过我的。”
他可真记仇，我确实在高中楼下吼过那个在二楼打量我的人，因为他似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说：“我没骂过你。”
我继续解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着手里的篮球：“大人说，要讲礼貌。我从不骂人，要骂，也只骂狗东西，畜生。”
“呵呵。”
陈昏明冷笑了两下，倒也没有恼怒的神色，斜勾着嘴笑着。
“不记得？那我不说了。你有什么想玩的吗？”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看起来是个正常人，但是为啥老找我事儿？
还想骗我玩什么游戏？这次，他又想做什么？
“没有。”
“没有？吴娜娜，你想出去玩吗，我带你出去玩。”
“不想。”
“你那么讨厌我？”
“对！你骗了我，还欺负我！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你让我恶心！”
“我不知道……我是真想和你玩才那么做，你也同意了。”
“不是你骗我说那是游戏我才同意的？你在骗我！那根本不是游戏！不是游戏！那算什么游戏！我又不喜欢你！你在骗我！”
越想越气，我抱着气充得很足的球，恨不得把球摔到陈昏明脸上，让他鼻青脸肿。
陈昏明盯着我，喃喃道：“我真想和你玩，认真的。”
鬼话连篇，骗子的话不能信，谁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认真骗我？滚！我讨厌你！”
“我只是，我也是第一次……”
“谁管你第几次，你有病？重要的是你骗了我！”
“吴娜娜，你挺有趣的。”
“……所以骗了我？你有病。”
“我以为，那样之后，你会喜欢我，但你好像只跟他玩。”
陈昏明用手梳着额头两侧的金色卷毛：“不过最近，你好像不怎么出来玩了。”
他怎么会知道？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那是街对面。
学校栅栏外面是一条街道，街道上有一排商铺对着学校。
“你？你有病……”
他真的有病，偷偷观察我，对我的关注堪比我爸妈。
“你还不懂。”
懂？他可能真的有病，不能用我理解的方式跟我讲清楚，还说我不懂。你偷偷看我，你还有理，我还不想让你看呢！
“我不想看见你，我讨厌你，非常讨厌，最讨厌！恶心！”
陈昏明的眼睛竟然红了，我想起那天，林龙泛红的眼睛，突然心尖一阵刺痛，不知说什么了。林龙会不会以为我是讨厌和他玩，所以才哭的？突然有些慌张，不知如何解释。
陈昏明为什么要哭？明明是他骗了我，我还不能说讨厌他？
惊喊一声痛。
他退出了。
似乎有些良知。
可是，他确实骗了我。
骗我当一个装睡的。骗我游戏规则是不能动。骗我游戏规则是完全听从他。
我以为，他是好人，却是个骗子！
他久久地看着我，站起身来，我抱着球慌忙跑回卷帘门内。
妈妈坐在蓝色格子床单上，已经醒来，头发披散着，还没扎起来。
眼神怔怔的，看着钟表，似乎没反应过来，一脸不可置信。我仿佛掉入水中，难以呼吸，她的眼神射向我的眼睛，似乎看到那个满身伤痕的吴娜娜。
吴娜娜的自我保护机制就是，装傻。
吴娜娜，撑住！我对自己说。
做一个傻子。对，当傻子，忘记那些麻烦事儿。
“第一次？吴娜娜！说！你做啥了！”妈妈站起身，大步走过我，走到门外，我转过身，看见门外地陈昏明正戴上耳机，眼神轻飘飘的。
我已经呆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恨不得躲进被窝，躲在黑暗中，看不见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看见我。
“什么第一次，你骗我女儿？骗了什么？”妈妈背影摇晃，头晃动着，似乎有些茫然，我第一次见她如此。
“妈！”
我慌张起来，不曾见过妈妈这般不冷静。像是要干架的节奏，看了眼五大三高的陈昏明，我从背后抱住妈妈的腰，颤抖着声音，小声地说道：“妈，我，我，是……是……”
我急哭了出来，头顶似乎有剃刀，在头皮上嗡嗡作响。
那件事很不好，很不好。把不好的事情告诉妈妈，妈妈会讨厌我吗？
我不想妈妈觉得我是一个脏小孩，不想妈妈说我傻。
“是，是，他想亲我……他说玩，玩，玩亲游戏，被他亲了……呜呜……”我呜呜地哭着，抱紧妈妈的腰，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看着陈昏明，心里把他骂了一万遍。
“你！耍流氓！对娜娜，你！她才多大？她才多大啊！”妈妈看着旁边的扫帚，扬起手臂要抄家伙，被我紧抱住了腰，身子晃了晃。
“放开！放手！”
陈昏明退了两步，吐了吐舌头，说道：“吴娜娜，是我的人了。”
我哭得稀里哗啦得脸僵住了，忍不住打起嗝来，什么！
他在方P，我明明是我自己的！谁同意成为他的人？
我愣住了，眼睛睁得贼大，瞪着陈昏明，忙摇着头。
“他撒谎！他是骗子！”我喊道，妈妈已经呆住了。
不！我不想妈妈知道这件事！不想她知道我那么笨，那么傻！还被骗！
不想别人说妈妈也笨，也傻，不想别人说妈妈没教好我！在校园的各个角落，经常能听到闲言碎语，太狠毒了，不能入耳般狠毒。
不要，不要让妈妈知道！
我祈求着看陈昏明，希望他说些什么。
妈妈低头看向我，我仰起脸，看她眼睛泛着红，嘴唇颤抖着，却没有声音传出。
陈昏明鸭子般的声音如魔咒：“阿姨，我骗吴娜娜玩亲亲游戏，剪刀石头布，她输了，我就亲了她脸一下，她说我犯规，骗她，不过我在美国时，都这样。”
这里是美国吗？陈昏明有病！不过幸好他没告诉妈妈真相。
陈昏明似乎在轻轻对我笑，我有一瞬间地迷惑。他似乎帮了我，但我又觉得哪里不对。
我好像在帮助他，掩盖他的欺骗，还把自己送进坟墓。
不管了。
妈妈，妈妈会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