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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面包三

马汀的早晨 时间的流沙 6721 2022-05-10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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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的一天里张茗过得尤其辛苦。

  丈夫遭人谋杀,令这个本就不大富裕的家庭风雨飘摇支离破碎,女儿杨若雨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一整天,张茗的泪则在头天晚上就流干了。

  但她必须振作啊......

  案情的调查结果,穷追不舍的记者,铺天盖地的新闻,纷至沓来的吊唁,丈夫的后事,这个家庭的未来等等,都哐哐砸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她甚至没有时间去伤心。

  又是一夜未眠,她躺在沙发上死死地睁大眼,直到早上九点。

  门铃响了。

  张茗以为又是那些想要了解案情或是想她出面做新闻报道的记者,本就憔悴惨白的脸忽而阴沉下来,甚至透着尖酸刻薄的幽怨!

  然而并不是。

  她顶着两圈极深的黑眼圈,与苍白如纸的脸,在客厅招待了两名警察。

  他们没有像那些亲戚朋友一般,不停地嘘寒问暖,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节哀顺变”。这倒叫张茗松了一口气。

  因为那些关心,无论是真情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张茗都不得不强颜欢笑去应付,这让她愈发身心俱疲。

  “张女士,”叫时年的警察把一张照片推到她面前,修长好看的五指透着石雕般的光泽,像雕塑一样精美,“这个人你见过吗?”

  照片上是一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女人。

  张茗看了两眼便摇头:“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照片跟本人不大像也是有的。”

  “我真的不认识!”

  时年想了想,便收起照片说:“那么你丈夫生前是否有关系较好的女性友人?”

  “你胡说什么!?”巨大的打击与疲惫令张茗的神经脆弱又紧张,当场瞪大眼吼道,“我丈夫才不是那种会在外面勾三搭四的男人!而且你看看他家里那个窝囊弟弟,成天游手好闲不说,赌博打架惹是生非!欠了债就知道向我们要钱!我们的积蓄全被他败光了!你看我们到现在还住在这破房子里!孩子读书要钱家里过日子要钱,他哪有功夫再去养女人!?”

  “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面对她的怒火,时年显得颇为淡定,“但是张女士,还请你冷静一下,我只是就事论事。而且我只是说‘女性友人’,完全可能只是普通关系。”

  “哼,这世上怎么可能有纯洁的男女友情?一切的未遂只是还没踏出那一步罢了。”张茗冷笑,她消瘦憔悴的脸由此产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神情,让时年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

  这时,白宁说:“张女士,你家里整理得真是干净啊。”

  不仅干净,这小小的套房打扫得简直一尘不染,连茶几上的水杯都摆得规规矩矩。

  白宁笑说:“我跟你就比不了,每天工作忙得要死,回家别说打扫,衣服都是随便丢的。”

  同是女人,白宁看似家常的对话让张茗放松了一些,勉强扯动疲倦的面部肌肉,露出一个偏于虚情假意的微笑:“这些年我在家都没工作,能做的也只有把这个家照顾好了。”

  时年道:“但是从前天晚上开始张女士应该都没好好休息吧,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坚持打扫,真是不容易。”

  白宁马上反驳说:“这你就不懂了吧,伤心的时候整理东西才能分散注意力。”

  “哦,那我就不去你家做客了。”时年马上说。

  “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每天都傻乐呵。”时年耸肩。

  “你闭嘴!”白宁气得锤他一拳。

  “其实是昨天整理博成的东西,顺便就把房间打扫了一下,”张茗顿了顿,通红的眼眶忽然又泛起水雾,“而且房子要是乱糟糟的,女儿心情会更不好吧。虽然她爸爸走了,但是若雨还在,孩子只有我了。我要是不振作,她可怎么办?”

  说着便哭了起来。

  时年对白宁使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马上抽出纸巾上前轻声安抚张茗。

  他趁机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三室一厅的套房是杨博成和张茗的婚房,十几年了确实旧,但考虑到洪远区以及这一圈的房价,已算是不错的条件,毕竟现在很多家庭都只能租房度日。更何况,这套房虽然不大,但是就算再多一个孩子,也还是够住的。

  时年思索片刻,问:“张女士,可以让我们看看你们的房子吗?”

  “我带你们去吧。”张茗吸着鼻子,在白宁搀扶下起身,先领他们看了两个卧室。

  “若雨真是刻苦啊,今天已经能去上学了。”白宁望着小姑娘空荡荡的卧室说。

  “她没去学校。”张茗苦笑,“昨天在家哭了一天,早上说想出去走走,过会儿就回来。”

  “若雨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真是不容易,凶手实在太可恶了。”白宁带着三分愤怒七分无奈。

  “是啊。”张茗低声说,“你们一定要抓住凶手!”

  “我们正在努力。”

  剩下的一间屋子是杨博成的书房,除却固定在墙上的书架,里头还装了两个落地式的,每个至少有一人高。

  书架内不仅摆满了书,且看着都有些旧。

  时年问:“我可以翻一下吗?”

  “警官你随意。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旧书。”张茗说。

  他戴上手套随手抽出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里面同样也有杨博成自己做的批注。这些书并不只是装门面的,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杨博成也真的很爱看书。

  想到照片上那个五官端正斯文的男人,应该本身也是温和安静手不释卷的君子一般的人吧。

  时年想将书放回,但一排的书琳琅满目,虽然抽出来后是有空隙的,但一时还真找不到原位。

  就只是那么一秒的迟疑,张茗马上说:“我来吧警官。”

  迅速到,似乎她一直在盯着。

  “麻烦了。”时年将书递还。张茗很快将其塞进了原处。

  时年带着手套的手指在上排书架略过,伸手又抽了一本。

  那一排的书不仅高,且放得很挤,时年抽出一本后,于是连带着两侧好几本书下饺子似的“哗啦啦”砸下来,凌乱地掉了一地。

  “啊!不好意思!”时年连忙弯腰去捡。

  “没事没事,我来吧。”张茗将书快速捡起,放在书桌上。

  时年便道:“该问的也问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闻言,张茗旋即说:“我送你们!”

  到了门口,时年二人正要离开,张茗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语气有些犹豫:“警官,刚才你问的那个女人......是跟我丈夫有什么关系吗?她是凶手吗?”

  时年面无表情道:“她叫覃婉萍,是某家洗发店的员工,我们目前还在找她。至于跟你丈夫的案件是否有关,还需要调查。”

  张茗神情恍惚地点头,便与二人告别。

  一出单元楼的门口,时年忽而顿步,往杨博成家五楼的窗户看了一眼。

  玻璃窗后的纱帘微微飘动,似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影子。

  白宁问:“怎么样?”

  “死者妻子有问题。”时年凝眉道,“这案子,绝对不是抢劫杀人。”

  ......

  “张茗一开始就表现出高度的警惕,这在死者家属来说是非常反常的。”时年一边记着笔记,一边说。

  白宁道:“可能是紧张呢?一般人面对警察也会紧张,加上因为丈夫的死,所以情绪精神都不好。”

  “不是。”时年用笔敲着笔记本,眸光冷静,“我进门后首先就拿出了覃婉萍的照片,她虽然停了一会儿才否认,但那种思考的反应更像是控制惊惧这种情绪。

  “最重要的一点,她反复强调不认识后,并没有追问我这个女人的身份,而是想就此终止这个话题,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不仅认识覃婉萍,还跟她有过交集甚至是冲突。”

  白宁疑惑:“我们最后走的时候她不是问了吗?”

  “没错。”时年说,“她这个行为应该有两个动机:一个是意识到自己不过问覃婉萍可能会引起怀疑;二是她想知道我们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白宁竖着耳朵听时年的分析,一个没注意让人给超了车,作为一个火爆女警花,前方那人黑黝黝的车屁股明明十分朴实无华,她却仍觉着对方在朝她竖中指以嘲笑她的车技,气得她险些一脚油门怼上去!

  她不满地皱眉,气粗粗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覃婉萍的失踪,张茗可能知道点什么?”

  “覃婉萍还不能算失踪,毕竟她家人没报。等阳光他们的消息吧。”时年又问,“她那个家,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白宁哼一声:“我就是觉得丈夫都死了,还有心思打扫,重点是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摆得整整齐齐。其他女人什么样我不知道,反正就我自己来说,肯定反常。”

  时年轻笑:“你不是说分散注意力以减轻丧偶之痛吗?”

  “我那是逢场作戏。”白宁横他一眼,“倒是你,话接得很顺嘛!什么叫‘不去我家做客’?我还懒得邀请你去呢!”

  “我这也是逢场作戏嘛。”时年无辜地摊手,“不过你说得对,我观察了一下,不仅是他们家的家具摆设,连杨博成的书房全部都是她整理过的痕迹。譬如书籍分类,落地书架是按首字母大写排序,镶嵌式书架上一般按书的长度和宽度排列,还有一些小册子字典等则又分到一块。

  “而且当我无法归位书籍或是弄掉了后,她显得非常紧张!”

  刚好到一处十字路口等红灯,犹如醍醐灌顶的白宁刹了车,马上说:“所以她有强迫症?”

  “准确来说是非常强的控制欲!”时年目光淡漠,“他们的婚姻可能并不像外人眼中那么幸福美满。”

  就在这时,时年的目光认真思索的目光忽然像被钉子牢牢定在了前方。

  白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烈阳炙烤的斑马线几乎要扭曲了笔直的线条,三排长长的车队恭敬地驻停原地,像是等待着尊贵的王族走过。

  过斑马线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撑着伞的女孩。

  薛子汀仍背着昨天的书包,手里拿着一个抹茶味的甜筒,粉嫩的唇吃得通红。

  她似是注意到男人比室外高温还要滚烫的视线,无意转头,与车里的人对上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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