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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朝阳很是勤快,五点多便起床把黑夜打发走,提着金白色的裙摆,欢歌曼舞地将艳阳铺满整个天地。
当这些曙光将洪远区西郊的荒林悉数照亮时,忽然一串惊喜的高呼将早起的鸟儿惊得噗噗飞起!
“捞上来了!”
“小心!”
“注意!往右往右!”
......
由枯瘦的树林包围的一块湖边,停歇着半圈的警车,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忙碌其间,手拿对讲机指挥各项工作。
此时,岸边一辆起重机正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升起巨大的起重臂,不多时,一辆浑身淤泥和水草的轿车缓缓被拉出水面,几乎看不清原本颜色。
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草地上后,刑警们对车的车头进行了简单的冲洗,万幸车牌还在,确认是他们用了一整夜时间找到的宝骏310。
“车牌号明xxxxx,车内还发现了驾照和身份证,确认是死者杨博成的车。”李阳光说。
时年沉沉道:“通知死者家属吧。”
“是。”周放当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杨博成,男,40岁,洪远区启航中学的高三语文教师,七月八号,也就是昨晚七点半左右,死于南云西路一幢废弃筒子楼。
约八点十分,技侦解锁死者手机联系上家属妻子张茗与十四岁的女儿杨若雨,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同时,经调查发现,杨博成名下有一辆宝骏310,是死者每天上班与回家的代步工具。
昨天夜里不到十点,分局的技侦就在启光中学通往南云西路的路上找到了相关监控,确定是死者驾驶宝骏抵达案发现场,并在南云西路与通往临县的大道上发现了驾车逃跑的疑犯。
监控显示,疑犯戴着鸭舌帽与口罩,刻意俯卧以避开监控,并且没有赶往收费站,而是在沿途拐入小道,逃进了山区。
刑警们当即出发进行追捕,顺着车辙与残余气味,于清晨找到了被弃的车辆。
“既然疑犯有车,为什么不选择带走尸体?”李阳光说,“虽然南云西路那地方是很偏,但还是有一些过往车辆和行人,就把尸体抛在那里,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时年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死者死于楼前,位置并不隐蔽,身中七刀,可见疑犯是激情杀人,没有预谋,同时疑犯的心理素质不强,反应过来自己杀人后第一时间是逃跑。或许他有想过折回来,但是......”
他突然一顿,动作似是有些急促地掏出手机打开。
“但是什么?”李阳光没听到后文,赶忙看向领导。
忙活了一夜,时年的脸色已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但他的五官乃至面部轮廓本就清晰到硬朗,这点疲态非但没影响他的俊美,甚至给他平添了一丝男人味。
此刻他盯着手机皱了皱眉,没什么弧度的唇角下意识扯了扯。
以揣摩领导心思为消遣的李阳光眼神顿时暧昧起来。
可能连时年自己都没有察觉,自从薛子汀走后,他从昨晚到现在,断断续续地、有意无意地将手机看了简直不下十遍!但手机震动的原因,不是垃圾短信就是同事发了消息,时年这个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略带失望的表情,李阳光这一整夜都看腻了!
时年并没有察觉到下属八卦的眼神,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继续:“但是马上有人报案了。南云路离街道派出所只有十来分钟的距离,等他想到要回来搬尸体,警车可能已经快到了,刚犯案的凶手听到警笛声恐怕就已经吓半死了,不会再冒险靠近案发地点。”
“这么说那个叫薛子汀的女孩运气其实还不错,再晚点可能会碰到回来的凶手,那后果......咦!不敢想象。”李阳光为女孩一阵后怕。
“昨晚......她回去的时候还好吗?”时年尽然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
“看着还行,那小姑娘挺坚强的,估计就算害怕也不会表现出来。”
是啊,她就是那样的人,总是低着头不说话,兔子似的胆小,开心害怕讨厌喜欢,都一股脑儿锁在心里,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揉揉她的脑袋安慰她,给她买一杯奶茶当做安慰,但现在他已经连靠近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阳光试探道:“时副,难道你认得那姑娘?”
“为什么这么问?”
“我就是看时副你好像挺关心她的。”李阳光摸摸鼻子,一旁的周放眼睛一斜,内心OS:要作死真是谁也拦不住。
果不其然,下一刻时年便阴着脸道:“有那个国际时间看我,不如多看案情!还有!昨晚擅自把我的私人号码透露给外人我都没找你算账!今天回去马上写3000检讨上来!”
“啊!不是吧时副,饶命啊!我上学的时候连八百作文都写不出来!这3000下去我怕是要完!”李阳光抓着时年的手臂做哭嚎状。
男人无动于衷:“再废话就6000。”
李阳光瞬间站得笔直,一脸严肃:“我觉得时副的决定真是英明神武,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安排!”
周放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啧嘴。
收队回分局的路上,时年再次打开技侦发来的资料,自言自语说:“凶器上只有死者的指纹......”
“会不会是凶手带着手套之类的东西?”坐在副驾驶的李阳光探身过来搭话。
“或者是握着死者的手行凶?”周放也说。
李阳光马上喷他:“有点脑子!那孙子捅了人家七刀!抓着手怎么整?”
“额,也是。”周放挠挠头。
李阳光大大咧咧地说:“但这案子是抢劫杀人没跑了!可能是死者开车路过那筒子楼,因为什么下车,凶手就扑上来抢钱,没想到死者反抗剧烈,凶手没注意就把他捅了,然后畏罪潜逃。”说完他又瞥眼看着时年,“是不是啊时副?咱要不调查一下符合嫌疑人外貌又有前科的人?”
“范围太大了。”时年摇头,又凝起茶色的眸子,条分缕析地道,“凶手杀了人后连尸体都没意识到要藏,而是选择马上开车逃走,显然没什么犯罪前科,性格可能是外强中干懦弱怕事的类型。凶手没有一路直下逃到收费站,而是选择中途弃车已经是他超常发挥了。另外因为是激情杀人,不一定事前准备了手套。”
“那是怎么回事?”周放忍不住问,“总不可能是死者自己擦掉的吧?”
时年说:“而且死者为什么会开车去凶案现场也是疑点之一。家属没有什么说法吗?”
李阳光摇头:“家属笔录是宁姐做的,死者妻子说不清楚丈夫为什么去南云路,无论是离死者的家还是学校,都太远了了。”
时年沉吟片刻,道:“阳光你叫上白宁,去向家属邻居了解一下死者生前的交际圈,尤其关注事业生活不顺,性格胆小怕事这一类男性。另外,死者为什么驾车出现在案发现场你也再问问,说不定能家属能想到什么。”
“好嘞。”
“周放跟我去一趟启航中学。”
“是。”
李阳光冲后座的周放笑得很是犯贱:“知道为什么时副要我去找家属而不是你吗?”
周放老老实实问:“为什么?”
“因为就你这土匪相,时副怕你吓着人家呗哈哈哈!”
周放粗粗的眉毛登时竖得笔直,忍着怒意问时年:“时副,我能打他吗?”
“准了。”时年还在看法医报告和案情资料,头都没抬。
周放当即捏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给了李阳光一拳,那力道真一点没开玩笑,李阳光疼得窝在坐上惨叫了半天,吓得开车的小刑警直冒冷汗,心想分局的前辈就是牛批,连开玩笑都这么有气势!
......
正值早上七点。
薛子汀顶着蓬乱的头发坐起,眼皮灌铅似的抬都抬不起来。
唔......好累,是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吗?
她揉着眼,半梦半醒地飘到卫生间开始刷牙。
这是个三室一厅的套房,不仅已经装修过,家具家电一应俱全,重点是房租还不贵。薛子汀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完全只是因为这房子的主人是她某个远方叔叔,因为常年在外地,这房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干脆租给她。
一开始她还记不住这房子的来由,薛母给她提醒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强产生了一些意识,每每早上醒来就告诉自己这是别人的房子,要好好对待。
不过她原本习惯就很好,房子按时清扫,东西从不乱丢,里里外外都整理得干净整齐。
唯有书房是例外。
幽魂似地飘过客厅,薛子汀一边用毛巾擦脸,一边走进卧室对面的书房,电脑桌上铺满了各种线稿,五颜六色的马克笔散落其间,角落里靠着画板一盒盒水彩颜料,三四层的书架都被她的素描纸素描本还有各种其他美术用具和图书堆满。
不像个中文系的大学生,倒像是专业的美术生。
她翻开桌上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头是她的日记。
薛子汀从三年前出车祸后开始养成记日记的习惯。
虽然死里逃生,但车祸后她的记性变得很差,昨天发生的事她基本隔天就忘,见过的人就更不必说,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也尝试过治疗,找了中医西医,医生根本说不出所以然,开了一堆又贵又难吃的药,到最后没有任何作用。
后来父母又带她咨询了心理医生,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甚至用过催眠,折腾了大半年,每每要恢复记忆时薛子汀就会失控,反复几次后甚至产生了轻度的抑郁症和焦虑症,治疗不得不终止。
那是她最有主见的一次,是她跟家人提出单独去上大学,毕竟她可能治不好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她必须对以后的自己负责,要让自己适应这种状态,让自己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学习生活。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住校的原因:一来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二来,独来独往能让生活变得简单,尽量让自己每天经历得单调些,对健忘的她来说是最方便的。
需要记录的东西少,秘密也不会轻易暴露,多好。
诚然,她有时也会觉得孤独。
不是独自去上课吃饭,便是独自回家,有阵子她甚至没和人说上一句话,几乎要失语。
但“感到寂寞”这种情绪也只是今天罢了,毕竟明天她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换言之,昨日的喜悦幸福或是悸动,跟今天她也没有任何瓜葛。
所以,拥有什么新朋友,甚至是喜欢的人,对她来说基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