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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
病魔反复无常,有时露出狰狞面目,在我的眼前狂笑,大有带走我的生命的意图;有时仿佛累了,会仁慈的留给我短暂的平静,这个时候,我便能获得片刻的喘息机会。
大概是我强烈的求生欲望感动了上苍;或者是急病还没有将我折磨够,不肯轻易让我解脱;一直就让我弱不禁风的苟延残喘。我的生命如同一片枯叶,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飘落到地面,随着泥土的腐蚀慢慢腐烂,但哪怕还有一根脉络与枝干相连,也预示着生命还没有完全殆尽。
多亏了闫维锦的精心照料,我的生命艰难的随着时间推移。总算挨到了我和左重生相遇的第五个冬天,高原上大雪纷飞,瞬间白茫茫一片。进入寒假,从讲台上下来,似乎也失去了动力。我像是被抽空了骨头,软绵绵瘫软下来。我躺在木板床上,闫维锦升起了火炉为我取暖。蓝色的火苗在空中舞蹈,似乎在向我炫耀它的妖娆。我已经没有了旋转的力气,哪怕是站立都成了奢侈,我柔美的舞姿已成为昔日黄花;就连我的青春容颜也被病魔吞噬得面目全非;我的确不再拥有任何骄傲。我不敢看镜子中面色蜡黄,没有一点儿生气的面孔,我怕会击败我最后一丝活着的勇气。
寒风从木板的缝隙中哗啦啦灌进来,像是在演奏一曲悲悯的乐曲。很自然的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一场风雪,那**交融的体温;全身产生一股娇羞的燥热。我已深爱着那个生死与共七天的左重生整整五年。五年,对于健康的人来说,不算长远;而对于身患胃癌的我来说,大概算得上一生。
自从闫维锦搬走电脑之后,一年多以来,我再也没有登陆过“雪域城堡”,也从来没有向他打听过左重生的情况。我想:大概他已经停止了呼唤,回到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不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么?可时光并不能冲淡我生命中的任何东西。
我渴望着在“雪域城堡”五周岁这一天给自己持久的情感来一次庆典,算是对自己心灵的一场告慰。确切的说,我不知道我的生命是否能够再拖延一年;与左重生的约定恐怕只能成为一场难圆的梦。
我对闫维锦提出了第一个请求,我说:“闫老师,能不能把电脑搬过来?我想看看……只看一眼……”
闫维锦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诧,大概他认为我已经彻底把过去遗忘,而我的请求恰恰推翻了他的猜测,重新带给他忧虑。他没有回答我,闷不做声地出门。我失落地望着他的背影,黯然神伤。
不一会儿,闫维锦用肩膀抵开门,怀里抱着电脑,放在床头,再次出门。回来时,手里拖着网线。一阵忙碌之后,他对我说:“好了,你慢慢看吧。我去给你熬药。”
我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没有说出感谢的话语。长久以来,我已经木然得不再说谢谢。
与以往每一次登陆“雪域城堡”不大一样,这一次我特别紧张,内心十分矛盾,分辨不清自己究竟希望看到什么。输入网址的手指颤巍巍,连续输错了好几次,额头上浸满汗珠。正当我气呼呼地删除地址栏,准备重新输入时,闫维锦捧着碗进来了。他把碗递给我,说:“先喝点儿开水暖暖胃。”
我接过碗捧在手心里,懊恼地盯着屏幕。闫维锦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扫过,继而停在屏幕上。他弯腰熟练地输入地址,而后迅速离开。电脑屏幕上立即出现了峻美的雪山;耳畔萦绕悠扬传情的音乐。
从输入地址的熟练程度推测,他一定经常登陆这里。看来真如他说的,他也爱上了“雪域城堡”。我放下手中的碗,聚精会神地翻阅着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文字。左重生的文字如同声声沉吟,敲击着我的心坎,瞬间复苏了我沉睡的心灵。他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放弃守候,放弃呼唤;他一直虔诚、固执的守在这里。我万万没有想到,情感复杂的左重生居然还有这么痴情的一面。与之相比,我的逃避显得那样冷酷无情!
闫维锦一直在用我的ID发表文字,多是一些热情中渗透着淡淡忧伤的诗歌。这些文字,他究竟是写给谁?又是给谁看?恐怕左重生没有那么傻,会忘记了我的文风,误认为这些是我写给他的文字。不过,他并没有提出质疑。
我忽然感觉到“雪域城堡”像一个迷宫,因为多了何珂兰和闫维锦的身影而变得复杂起来,让我辨别不出真伪。左重生毫不顾及何珂兰的感受,依然故我的告白令我费解;同时也为他们捏一把冷汗!又过去了一年,他们夫妻之间究竟怎样?这的确是令人担忧的问题!无论怎样,左重生明目张胆地向另一个女人表白思念,确实是无利于家庭和睦的。我感觉自己是罪魁祸首,惹起了事端,又仓皇逃窜;把残局留给一个无辜的女人去收拾。这对她来说是很不公平的!
原以为,只要我退出,只要我坚持不跨越那一步,左重生和何珂兰之间就会相安无事,太太平平的过日子。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简单。那么,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都得到幸福?我已经没有能力帮助他们,我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预测。
这一生没有真正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恐怕也是我最大的遗憾。我怎样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将怎样离开;甚至没有留下什么,也带不走什么。我突然记起了五年前在山洞里与左重生简短的对话。他说:“你不怕我欺负你?”
“你不会!否则,我会杀了你!我会把身体洁净地奉献给我深爱的男人……”
谁曾想,我深切的爱了五年,可是我依然只属于自己。世人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完美的。左重生是否也铭记着这段对白?是否在期待着我?他的痴情守候已经足够感化我的冷漠了,我又怎么可以一再违心的逃避?
我突然特别渴望去兑现我们的约定,赶在我的生命殆尽之前,站在他的面前。把自己完整地奉献给他,我不会带着遗憾孤单单地走向另一个世界;或者,他也会就此将我埋在心底,热情地去面对生活。我应该帮助他用另一种方式将我淡忘。
一直觉着,唯有把左重生托付给何珂兰,我才可以放心得下。可是,我却忽略了爱情是不可以推让的,幸福也不是能够让给别人的;幸福与否,那全是各自的命。我让给何珂兰的,也许,只有永无止境的伤痛。我应该把那些伤痛勇敢地揽过来,背负着匍匐前进。以往,我总是替左重生考虑得太多,而忽略了何珂兰感受;现在才知道,离开左重生,她或许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我暗自下定决心,我得去医院接受检查,接受治疗,只为等待来年就会面对的约定,只为不会再次失约。
我继续往下翻看,一篇《亲爱的,不要离开我》的主题刺得我泪水满框。打开网页,歌词伴着凄婉的音乐呈现在眼前。我念着那段歌词,如诉如泣:
想起你曾说过的话,每一句都再我心海里。
想忘记这份感情,还是要彻底的离去。
想起你曾说过的事,每一段都在我心海里。
想忘记这份感情,还是要彻底的离去。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我心里想的念的还是你。
如果一定要离去,怎么会爱你想你呼唤你名字。
亲爱的不要离开我,我心里想的念的还是你。
如果一定要离去,在这个下雨的夜里。
这歌词何尝不是我的内心写照?我彷佛听到了左重生低沉的呼唤:卓玛,不要离开我……
我只能苦涩的流着泪在心里低声回应:亲爱的,不要离开我……
闫维锦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我的腮边挂着泪水,我抬眼望着他,求助地说:“把电脑搬走吧!到了春天,雪融化了,陪我去川医附院检查身体?"闫维锦吃惊地瞪着我,半晌,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这些年来,我拒绝到医院接受治疗,的确让他大伤脑筋;这会儿,我的反常也确实令他反应不过来。他抓住时机确认道:”你可不能反悔啊?别又想着办法溜掉了!“
我泪水盈盈的望着他,拼命的点头,身子随着抽噎不停颤动。心里却说:这一次,我还是会逃跑,不过,得等到我有足够的力气逃到北京去见左重生;还得留着力气逃到更遥远的地方;永远消失掉……
我的心中有了期待,也就等于有了希望,我相信我有足够的毅力去完成心愿。我似乎已经依稀看到左重生迎着风雪向我张开了双臂,我呆滞在风雪中,脸上挂着带泪的微笑;我的身体在风雪中飘摇,我依然像五年前一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