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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当爱在靠近
“明早五点二十二分到北京西站。”收到卓玛的这条短信,是夜里十点多,我不敢确认这是梦是真。第一反应,拨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我的心里像揣了一头小鹿,四处乱撞,坐立不安。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慢慢吐出去。手机握在手心里,以三分钟一次的频率拨打。直到听筒里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无奈地挂断。紧接着发了一条短信:“下车不要乱跑,我来接你!”
我相信卓玛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她只要开机,就能够看到我的短信。我的内心沸腾,像一锅煮沸的开水,惹得全身燥热。说实话,卓玛突如其来的到来,还真令我措手不及。
何珂兰在书房里上网,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她迷恋上了网络。每天吃过晚饭,只要我没霸占电脑,收拾好家务之后,她就坐在电脑前不挪窝。我们从来不涉足对方的业余生活,所以,通常情况下,只要电脑前那个位置没有空着,决不靠近半步。自从和卓玛恢复短信联络以来,我再也没有上过网,电脑几乎成了何珂兰的私有财产。
这会儿,我的心里很矛盾,反复思考着是否该告诉何珂兰,卓玛来北京的消息。我几次抬脚走到书房门口,又收脚回到沙发上,最后索性回卧室蒙头大睡。闭着眼睛,也只是做做样子,大脑里思维活跃,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最后翻来覆去就是和卓玛相识的点点滴滴,像是在影院看循环电影,反反复复播放。
夜深人静,我依然毫无睡意,看看时间,已过零点,何珂兰大概在儿子屋里睡了。这两年,我们处于半分居状态。
我感觉口干舌燥,起来倒水喝,经过客厅,书房的门虚掩着,透出淡淡的灯光。何珂兰居然还没睡,我没有心情去猜测她三更半夜在做什么。这个时候,我的心思全在几小时后即将到来的卓玛身上。
这些年来,我时常反思我的感情生活,彻底搞清楚了自己究竟需要什么。卓玛是我成熟之后选择的爱人,对她的那份情感才是我内心深处最为重要的。我愿意为两个人舍弃一切,一个是我的儿子,一个是卓玛。假如可以的话,我愿意带上儿子,与卓玛一道隐居山林,远离尘世的纷争,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至于何珂兰,我无法给予她幸福;我们之间的那道伤痕恐怕耗尽一生都无法抚平;还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
卓玛的到来预示着我新生活的开始,解决我和何珂兰的事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但我不想急于求成在今夜打破宁静,一切等见到卓玛之后慢慢解决。几年都熬过来了,又何必在乎这几天?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意气用事的小子,我已经被生活磨砺得老成持重,应该周详地去处理每一件生活中的琐事。
我睁着眼睛,一支接一支点燃香烟;一个一个将烟头排在烟灰缸里。时钟滴答滴答旋转,我却嫌它走得太慢。
计算着行程,开车大概四十分钟。刚拿到驾照,买了私家车,开车还不熟练。可我喜欢亲自开车去接我心爱的卓玛,让她成为我的第一个乘客。
凌晨三点,我穿戴整齐,拿了车钥匙出门。深秋的凌晨冷风习习,我不禁打一个寒战,但我的内心深处分外温暖;不由得感觉自己依然年轻。
夜里醒来,火车还在飞驰,车轮和轨道摩擦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卧铺车厢的顶灯早已关闭,走廊一边的车厢壁上,一排地灯折射着昏暗的光芒。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风景,偶尔闪过零星的灯光,或者一排黑森森的树影。不知现在是几点?也不知火车行驶到了哪一站?昨夜给左重生发送短信之后,我就关闭了手机,不知他是否收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摸索着从挎包里取出手机,开机。短信提示音划破了车厢里的寂静,也彻底惊醒了我的睡眠。翻看着短信:“下车不要乱跑,我来接你!”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心间荡漾。头顶的铺位上传来闫维锦均匀的鼾声,这段日子他太辛苦了,刚好趁着旅途中养精蓄锐,精神抖擞的去迎接爱情的洗礼。大概是在医院躺得太久,这会儿我精神饱满,完全没有倦意。对于闫维锦的北京之行,我充满了好奇。他究竟去见怎样一个女人?为何他从不向我提及有关他们的故事?也许,大多数人都喜欢把心爱的人放在心里,独自咀嚼吧!
我对他们的故事全然不知,猜测不到任何东西,不一会儿就感觉无趣。于是,我的思维又回到了左重生与我的故事里。五年不见,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儿?那个季云霓还在纠缠他么?他和何珂兰之间是否如我猜测的那样糟糕?见面之后,我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我是否能够演好一出绝情的戏,狠下心肠离开;而不暴露任何的不舍?我是否可以忍住内心翻滚的泪水,不在他的面前掉一滴眼泪?这一切对于我来说,是充满挑战的!我必须用平静掩饰心中的激荡;我必须用铁石心肠来抵御内心的情感浪潮;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离开,然后,躲在无人的角落放声痛哭一场。相见、相守的机会,这一生仅这一次;虽然悲凉,可我已经满足了,这是上苍对我最仁慈的恩赐!
一路上,我时不时掏出手机看时间,越是临近终点,我的心里越是慌乱;频繁的往卫生间跑。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居然紧张成这样。大约三点多,头顶的铺位上不时传来翻身的声音,闫维锦大概已经醒来,他的内心是否也如同我一样紧张?正当我这样想着,闫维锦从上面下来,拖沓着鞋朝车厢的接头处走去。许久,他才回来,翻下凳子坐在上面,朝着我的铺位上看,许是看我是否睡得安稳。我闭上眼睛,佯装睡得香甜。他把目光转向窗外,久久凝视。我偷偷睁开眼睛,窥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明白漆黑一片的夜色中有什么值得他这般专注。或者,他也是在思念即将见到的爱人;或者,他是借助黑暗来掩饰内心的紧张。他就那么呆坐着,保持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像是一尊轮廓分明的雕塑,凝望着远方。
我再次悄悄看时间,已经临晨四点多。我抬起头来,这一次,被闫维锦捉个正着。他小声问道:“醒了?睡得好么?”
我坐起来,伸伸懒腰,说:“睡得好香!到哪里了?”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终点站了。我们说会儿话吧?”闫维锦坐到我的铺位上来,距离我很近。我冲着他微笑,说:“好啊!”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车厢里一下子变得沉静,让人感到压抑。昏暗中,闫维锦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如同两束阳光,吸收着我身体里的寒冷。他说:“卓玛,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知道了!”
“想念哥哥了,就给我打电话!”
“嗯……知道了!”
“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要让他和你一起分担;不然,他会心痛的……”闫维锦的声音喑哑,泪水泛滥。我潸然泪下,用力点头,答道:“嗯……”
闫维锦抹一把泪,说:“不说了,哥就想这样看着你……”
“哥……”闫维锦伸手为我擦去泪水,露出凄然的笑容;我也强挤出一抹笑容,怔怔的望着他。我们在昏暗的夜色中默默对视,心在哭泣。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树影、房屋渐渐清晰,车厢的顶灯突然亮起,闫维锦的眼角还挂着两滴泪。我伸手轻轻替他抹去,目不转睛的凝视他的眼睛。广播里传来播音员柔美的声音:“旅客同志们,您辛苦了!列车马上就要到达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西客站。请大家整理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列车徐徐驶进站台,我和闫维锦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月台上,左重生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五年了,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列车停稳,我站起身来,凝视闫维锦片刻,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身板,低声说:“哥,再见了!”
闫维锦的泪水滚落下来,没等我的泪水滑落,我提起行李急匆匆朝门口走去。闫维锦的声音在我的身后飘荡:“卓玛……保重!”我没有回头,抬起手擦干泪痕,我得微笑着去面对我生生死死相依的爱人。我在心里说:“哥,原谅我!”
站在月台上,我面朝左重生所在的方向,他东张西望的身影混入人群中。我静静的站在原地,期待着他来到我的身边。我没有冲他挥手,更没有呼唤他的名字,我想要看看他是否可以在人群中搜寻到我的身影。他在人群中穿梭,朝着我这边挤过来,我的心一阵悸动。在距离我几米远的位置,他放慢了脚步,凝视着我的眼睛,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缩小的雪山。我泪光闪闪的迎着他的目光,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化作雪山,生生世世就这样与他对望。他每迈出一步,我的心就会抽搐一下;当爱在靠近,我的心莫名的疼痛;当爱在靠近,亲爱的,你可知道,我已经抵达了生命的终点站。我像一棵树,钉钉的站在那里。手里提着行李;脸上挂着泪痕。他终于走到我的面前,触手可及,他满脸泪痕,唤我:“卓玛……卓玛……”
我一边哭,一边笑;他一边唤,一边流泪微笑。闫维锦与我们擦身而过,他柔和的目光从我的眼睛里扫过,停留在左重生的脸上,匆匆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