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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嘛～小朋友们都会读了吗？”白夜轻轻放下书，右胳膊肘拄在桌案上，歪着的头用右手撑着，左手在桌案上一下一下的敲。残年听了半天，发现还很有韵律感，也不知道是哪一段不知名的节奏。“这样好了，夫子点个名，点到哪个小朋友呢，这个小朋友就要站起来读课文哟！”他说着，伸手拿过不远处放着的名册，状似随意的翻了翻，“好啦！就这个小朋友了。”白夜故意拖长了调子，像是要吊足底下学生们的胃口，他抬眼瞅了瞅残年待的角落，发现那三个人没有一个看他这个夫子的，顿觉无趣，“让人家瞧瞧，我们的三个大朋友哪个是寒冽，哪个是稚纯呢？”白夜暗想，但是他开口却说了另外一个名字。他说：“残年。残年是那个小朋友呢？站起来读一下课文，让夫子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听课。”
“我去，残年，白夜叫你读课文。哈哈哈哈！”稚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按着桌子狂笑，笑得颇为猖狂，整个教室都回响着他的笑声。一旁寒冽就要收敛多了，捂着嘴使劲憋笑。残年瞥了眼两个笑得无法自拔的傻子，眼里满是无奈的站起来，举着翻开不知道在哪一页的书，说了他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白夜夫子是吧？请问我读哪一篇呢？”
“残年小朋友不好好听课呢！不好好听课的小朋友是要被夫子找去谈话的！”白夜板起脸，努力做出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我不小了，夜哥。”残年伸手点了点其他的真·小朋友，又指了指自己这个假·小朋友，“这帮小崽子们叫你叔叔，可我这年龄得叫你哥，怎么样？打个商量，别找我谈话，嗯？”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你别想逃。”
“可是夜哥你找我谈话，我很苦恼的。被我母亲大人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了。”
“那么这样，”白夜想了想，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夫子是个好夫子呢，不舍得让残年同学被母亲大人批评。这样，你读一遍，如果没有错误呢，就放过你这一次。但是没有下次了哟，否则嘛——我们新帐旧账一起算。”说道最后，他眼底透出些隐秘的狂热来，像是要将某个不好好听课的同学吞吃入腹。
“夜哥——”残年学他的样子，也拉长了调子，向前俯了俯身，嘴角上扬，笑得有些痞气，“所以——哪一篇？”
“《关雎》。”白夜举起书只给他看，“可要好好读哟！”
“关关雎鸠……”残年不情不愿的读了一遍，没一处错误。这让白夜不太好挑理了。于是他只好说：“除了没有感情以外，残年同学读的还算不错。但是也要好好听课！不要因为你会，就不给我听课！记住了，夫子很生气！你坐下。”
“知道了——夫、子。”残年坐下，挑衅似的瞅着白夜，又跟稚纯说，“这会儿还挺像个人样。”
“不行了……哈哈哈哈……我觉得这个笑话我能笑一年……哈哈哈哈！”
“你收一收，再笑就给我滚出去。”残年踢了他一脚，笑骂道。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的算，哈哈哈哈——我还是想笑！”
“臭小子，在看我笑话之前，先管好你手下的暴力分子吧。”
好不容易在白夜“软糯”的娘子音里挨到了下课，白夜收拾了书本走出教室，屋里面小孩子们顿时撒了欢，笑闹成一团。残年把寒冽和稚纯留在教室里，自己跟了出去。三两步追上白夜，叫了声“夫子”。
“哟，不听课的残年同学。怎么了呢？”白夜微笑着回头。
“不怎么。想向夫子请教一下学问。”残年也笑。
“那好呀，夫子很欢迎呢。你想问什么呢？”
“问什么？”残年不待话落，握手成拳，扬手就朝着白夜的脸砸了上去，“问拳头！”
白夜后跳，轻轻巧巧的避过迎面而来的一拳，“呵，想不到，残年同学还要跟夫子玩儿暴力恐吓。”
残年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丝毫不敢大意。又是一腿扫去，“暴力恐吓？我只是想跟夫子过两招，我知道夜哥实力很强，忍不住就想来讨教讨教。”
“残年是吧？”白夜的目光冷了下来，“血月的人？”
“还请夜哥明鉴，这您可冤枉我了。”
白夜扔了手里碍事的书，不再一味闪躲，回身反攻，“明鉴？我看不用了。你都自己找上门来了，我还能不接待不成？血月的手脚伸得真长。”
“行吧，那我也无话可说。”残年做出一副“你这样认为，我无能为力”的样子来，抬臂架住白夜劈向他脖子的手刀，提膝顶向白夜的肚子。白夜收手下按，按下了残年的膝盖。残年没等他按实，上身后仰，后翻的同时顺势抬脚就踢。白夜侧身让过他这一踢，不退返进，绕到残年身后，趁着他还没站稳，白夜同样是一脚踢过来，踹中了闪避不及的残年的后腰，嘲笑他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点儿招数。不过比起当年，你现在还差的远呢。”
残年被他一脚踹得向前趔趄了一下，于是他就势向前一到，双手撑地，连着两个前翻，和白夜拉开了距离。“当年？你见过我？”
“这辈子没见过，说不得上辈子、上上辈子见过呢。”
“哪儿来的上辈子。”残年轻蔑一笑。
“当然有啊，我的修罗大人。”白夜也笑着看他，直笑弯了眼。
残年听了他这话脸色微变，“您说什么呢？院长大人。”
“不过白家古籍上描述的修罗大人，不可能就这点儿水平。堂堂修罗神，连我一个凡人都打不过，岂不是太可笑了吗？你说是不是呢？残年。”白夜收了手，抱臂站着，下一句就又开始不正经了，“嘛嘛～不过我很喜欢这样的修罗大人哟！”
“我不喜欢你。”残年摆出一张冷漠脸，“好了，院长大人。你是不是该交代一下，为什么你叫我修罗？先说好，我不是。”
“呀！难不成人家认错人了？”白夜故作惊讶，“这不可能的。我怎么会认错你呢？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你是我唯一一个永远也不会认错的人。”
“我又没见过你，在今天以前，我压根不认识你。还是说，你见过我？”残年又问了一遍，“白家古籍上没有……”他立刻闭了嘴。完了完了，说错话了。残年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没有什么？没有守护者的画像吗？可是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你的呀。”白夜又歪着头说，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总算是有了点血色，给他添了几分活气，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多久呢……算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残年，我可是喜欢你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心里突然闪过了这一句话，但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又从他的脑海里离去了。他徒劳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这是谁说的呢？说了什么呢？又是什么时候说的呢？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现在又在哪里呢？他直觉这句话很重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从没有这样长久的想一件过去不知道多少辈子的事，头很疼，疼的像要裂开了一样。他也从不知道过去的事不能像这般长久的细想，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要去想。
毕竟，那是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啊。
他忽然就有了这样一种挥之不去的想法，久久萦绕在他心中。那是他割舍不下的，历经千年也依然要记得的人。
我不能忘了他。他想。我是为了他才下来的，我不能忘了他。
可是，他，是谁呢？
“残年！”白夜的惊呼让他从回忆中惊醒，“你怎么了？”
残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脚下一软，差点儿没摔在地上，当场来个狗啃泥。好在他的白夜院长眼疾手快，接住了他，顺便还给他翻了个个，把他从“狗啃泥”的姿势解救出来，变成了仰面朝天。
“怎么了？”白夜问他。
残年一把推向他，却忘了自己正躺在他的白夜院长怀里，不仅没推开，反而还把自己的身子从白夜腿上推出去半个，眼看着又要往地上摔，最后还是白夜又把人给捞了回来揽在怀里。残年尴尬的咳了两声：“没事。”
“还说没事呢，人家看你是脑子都坏了呢。”白夜说着就要把他打横抱起来。
“真没事。”残年连忙挣扎着站起来，又推了白夜一把，才总算是脱离魔掌了。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忘了要追问白夜是从哪知道他的身份的，匆匆忙忙的撂下一句“我走了，你可别追过来。”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跑了。
白夜听话的没去追他，站在原地看着他仓惶的背影，说了一句：“还是这么可爱呢，我的修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