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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突变

江海无月 绝望孤城 5617 2022-05-10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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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章满面春风的站在陈府大门外,身后跟着的弹云捧着一个红棕木的匣子低眉顺目地站着,心头不住地腹诽自家主子高兴的傻了。这幅春风得意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瞧新娘子的。

  弹云笑的如沐春风,把手上的礼送上去开口道:“江阳袁家,特来参加陈公子的及冠礼。”

  因着府中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宗弟子的陈陵,所以阖府上下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些这江湖豪侠。江阳袁家,与刘氏是一个地方的人,刘氏是官家贵女,袁家却是富有名望的江湖豪侠世家。其底蕴地位,不是刚刚兴起的陈家能比的,这次能来,也是托了陈陵的福气。

  陈管家忙拱手还礼,喜意洋洋的道:“原来是袁家公子,这会儿子人来人往,不能亲自迎接袁公子进去,还望袁公子见谅。”说罢吩咐身边帮着记礼单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好生带袁公子进去,不得怠慢。”

  元清章这会儿正高兴能光明正大的进陈陵的家门,这等微末小事他根本不想理会。略略的拱手就随着小厮进去了。

  下了几日的雪总算是晴了,地上堆积的白雪早早地被铲了个干净。路旁摆着花房熏出来的傲冬花,粉中透紫的花萼洒了碎碎的水珠,被北风吹冻后变成晶莹的冰珠子,凝在花瓣上。大红的灯笼挂在曲折回环的廊上,人影喧闹,把寂静了几个春秋的陈府变得重新热闹起来。

  待客的地方在一个水榭上,清凌凌的水池子里放着几只花船,几个歌伎坐在船头上,抱了琵琶清唱喜庆的小调。

  元清章现在是袁家的公子,身份尊贵,且通身气派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小厮便把他安排在了最好的那一桌上。只是恰恰今日沈流意也来了,正好也是坐在那里。元清章一看见假模假样的沈流意就觉得烦,脸上本来欢喜的笑也多了几分牵强的冷淡。

  “真是哪儿都有你,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跟屁虫,我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元清章坐的离沈流意恨不得十丈远,手上的扇子“唰”的一下收起来,斜着眼睛睨他。

  沈流意脸上功夫强上一点儿,虽不复方才真正的笑意妍妍,却也不像元清章一般倏地冷下来,“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把你选做了当家,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好,还谈什么领着家族蒸蒸日上呢。”

  旁边的小厮汗流了一筐,他是真不知道这两位主儿是对头啊。现在好死不死的把人安排在了一处,到时候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怕他的屁股也要舍出去了。

  沈流意见小厮快要哭了,淡笑道:“不必惊慌,我与他不过是口头分辨几句罢了,你原也不知道他是个狗屁气,去做你的事就是了。”

  小厮感恩戴德的抹了汗去了,留下元清章似笑非笑的看着做好人的沈流意,“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逮着个人都要装模作样,显出你的大度温柔来。哼——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阴险坯子。本以为磋磨了这么多年了,该是好些了,没想到还是这样叫人不齿的手段。”

  “彼此彼此,你也一样还是那副自大狂妄的阴损模样。”

  “可比不得你,阴险狡诈。”

  “哼——”

  两人是相看两相厌,恨不得此生都不想看见对方一面,若不是碍着这是在席上,只怕早就分道扬表了。

  陈大老爷换了衣裳,坐在软榻上舒了一口气,旁边白氏穿着一身夺目的艳红纱衣,温柔婉约的抬手为他倒了一盏蜜水解酒。手臂上的一个臂环嵌进去的宝石被轻纱遮盖了璀璨的光芒,凸显出下边托着宝石的花纹,细长的蛇咬合着一只乌鸦,阴诡幽森,在烛火之下溜出一圈暗光。

  “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

  白氏恬静一笑,难为她艳丽仿若妖姬的脸上竟能透出这样清丽的意蕴,“妾身早已经准备好了,按照宫主的吩咐,多加了一列羽箭卫。”白氏柔若无骨的依在陈大老爷的身上,肩上的轻纱滑下去些许,露出锁骨上灼灼妖妍的桃花,“到时候,就算他武功再如何的高强,保管让他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心。”

  陈大老爷一贯威势藏于冷淡之中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透出一股狂热的晕红,“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也不枉我······忍辱负重了这么久。”想到日后封侯拜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就连皇帝也奈何不了他的情景,陈大老爷畅快得笑起来,只是想到这个长子突然之间不在计划之内的回来了,让他有些心神不定的皱起眉头,“陈陵备受戚梦棠的宠爱,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在他手上讨到一丝一号的便宜,不知道这次这个小崽子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想到在戚梦棠手上吃下的暗亏,陈大老爷就一阵气闷,“这个戚梦棠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小崽子了吧,又当爹又当妈的,就差把人拴在自己裤腰带上了。”

  陈大老爷嘴角牵出一抹痞笑,与他素日里表现出来的淡漠之中透出点儿儒雅的模样,半点儿不相符合。

  “戚梦棠啊,被誉为南国剑道第一人,就算是北国的宗师姚逐水也对其赞叹有加,说是若有朝一日,定要和他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白氏拈了一颗云溜溜的水晶葡萄送到陈大老爷的嘴里,抹了一点淡红的胭脂眼角,被眯缝着的眼睛挤压出一道暧昧的水迹,“陈陵看起来也是姿容俊秀,那张脸就算是我,有些时候也是脸红心跳得很呢。”

  “听说戚梦棠一直洁身自好,从未和女子有肌肤之亲,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是一个人。”白氏不信任的挑眉道:“天底下的男人无论是清贵如天上云,还是下贱如地上泥,都躲不开女色二字。常言说温柔乡英雄冢,除非戚梦棠他就不喜欢女人。搞不好啊,还真让咱们猜着了,他乱了纲理伦常,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徒弟。”

  白氏不喜欢天幕山的人,最恨的就是这个天下第一高手的戚梦棠,这样带着恶意的编排,让白氏心情十分愉悦的妖娆一笑,“若是真的,那这戚梦棠也无所畏惧了。”

  陈大老爷放浪的捏了一把白氏柔软的胸脯,眼中翻滚出阴毒的恶气,“今日,我要让这里所有的人,有来无回。也算是临走之前送他们的一份大礼。”

  戏音隔着水声凉丝丝的传来,水榭中的宾客都已经喝的熏熏欲醉,忙碌不断的人过来找陈陵喝酒的,也因为醇厚的酒香,慢慢的稀落下来。

  昏黄的夕阳光线自水榭的琉璃窗格中轻柔的流泻进来,裹着架子上摆着的名贵花朵,把整个水榭蒙上了一层陈旧的暖光。陈陵端着酒盅,有些寂寞的看着水波粼粼的水面,咿咿呀呀的唱戏声从水上掠过,似乎也夹缠着一点湿漉漉的水汽,扑到面上的时候,有股幽深的寒意。

  “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白姨娘一直待在老爷的书房之中未曾出来,您看······”林思俯身在陈陵耳边轻声说,憨厚的眉宇间闪过一道冷厉的肃杀,“刚才六甲已经来报,说是白姨娘在房中提到了宗主大人,其言语污秽,令人不忍耳闻。”

  “我知道了,一切如旧。”陈陵手指抚摸了一下杯壁,轻声叮嘱道:“记得到时候一定把人给我牢牢的圈在荷风苑,不许他走出半步。”

  “是。”

  元清章赖皮的坐过来,摇了两下扇子,“你再筹谋些什么?今日我总觉得隐有风雷涌动,到了现在更觉得风雨欲来,你再想什么?”

  陈陵推开元清章的大脑袋,蹙着眉尖的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就是了。”

  “自宴席一开始,你就一直心神不宁,跟在你身边的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师弟也不见了,他是不是被你指派去做什么了?”元清章紧紧的盯着他的面容,似乎是休息不好,所以眼圈下有些黛青。一贯浅笑如柔软日光的唇也紧紧的抿着,眼神之中有转瞬即逝的森寒闪过,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儿了,还是让他如临大敌的事。

  “我可以帮你,你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一个人扛着,总没有我帮你来的轻松。”元清章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背,果然是紧绷的。元清章收了扇子,十分有技巧的按揉紧绷的肩膀,柔软的说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无妨,你便把我当做是一个路上认识的投契的友人,一个武功尚且看的过眼的苦力,有什么你难做的,都交给我便是。”

  陈陵无奈的轻笑一声,总归是被元清章诱哄的没了刚才的紧张,把杯子放在桌上,手指却有些留恋的来回摩挲,似在犹豫该不该对元清章说。他转头看向身边为他按揉肩背的男人,微垂的眼睫被夕阳的光线打了一层毛毛的金粉,那一夜风流不羁的眼睛现在覆盖着真诚的软和。

  “那······那你便帮我好好地看护住这里的人,待会儿若有人挟持,还请你帮着保护他们。”陈陵羞惭的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他们都是无辜的,无端被牵连,实在是我的过错。”

  元清章看不得陈陵这般伤心的模样,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声音轻柔的安慰道:“世上没有任何人是能不牵连一人能做成大事的,我知道你心善,对这些无端牵进来的人总有愧疚。可是你要知道,你费心筹谋了这么久,花费的心思人力,都已经无法半道收回。若是你临到最后关头,因为愧疚,而功亏一篑。那么日后,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了。你只会重复你的心软,或是变得冷酷无情,杀孽深重。”

  “这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你,你是世上最好的侠客,是我心中最纯粹的月光。我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相信你是一个不会枉顾他人性命,肆无忌惮搅动风云的恶人。”元清章把他散下来的头发仔细的绾回去,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一般的轻拍着他的背,目光温柔的道:“你无论要做什么,我都义无反顾的追随,就算是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一样在你身后,时刻保护你。你放心大胆的去做,我总会在你身边,与你同沐风雨。”

  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样柔软的直敲心魂的话。像是一滴甘甜的蜜露,惊起他心中的一串涟漪。

  “我知道,落下第一颗棋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我不会做既辜负了帮我的人,又白白害了旁人性命的蠢货的。”陈陵慢慢的站起身来,闪烁不定的眸光澄澈为一片雪光,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鹤舞云间的衣裳,玄黑色的衣裳在软和的夕照底下滑落流水样的金光。

  “多谢你开解我,看来你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张狂肆意嘛。”陈陵把先前的印象全然抛开,现在再看他,也觉出真切的好处来。

  元清章喜欢看他现在的样子,清逸明朗的,即便是身有阴郁的算计,也让他觉得心中欢喜。

  “不好了!荷风苑走水啦!快救火呀!”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把安逸的水榭惊起一阵惶然的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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