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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天达城之后，月如湛把添达族发生的细节又跟青飞跃讲了一遍，自然略过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情节。
青飞跃现在所了解的状况就是：神水坛水已被污染，而且后来变干涸，无法帮到天朝；那些鬼兵已经恢复如常，没有了原先的力气，连城门都又换回了木铁制；自己待在这已经没意义了。
看到青飞跃概括的这么好，月如湛也放心道：“你们什么时候班师回朝？”
青飞跃说：“我前日已向朝廷禀报此事，吾皇说若实在没有解决之法，就让我带兵回去。”
“这么随意？”
月如湛想了想，也确实是龙锐的风格，那个皇帝特别注重效率。
“只是可惜了我三万将士，一事无成，却少了这么多人。”青飞跃是当宠臣朝武将之子，自然少不了出征打仗，从来没有如此失败和憋屈过。
以往的月如湛此时大概会拍拍他的肩，说两句细言慰语。但现在的他只是微微挑眉，带着趣味的慵懒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都是你宝贵的经历。”
青飞跃看向他，觉得他哪里发生了些变化，可又找不到突破口，自己当下心中郁闷，便没再追究。
白翌乔等人这次选择跟大部队走，顺便体察一路上的民情。
水污染越来越严重，凡人没有灵力，一直喝不干净得水迟早得出事。他们已经看到很多农民直接拿瓢喝河里的水，一点过滤措施都没有。虽然过滤也可能无用。
有不少人开始得病，口吐白沫，四肢癫狂，还有的瘦骨嶙峋，背部佝偻，各种死气沉沉之态，在不同的地方水土里各有异处。
安排驻守在骊山的弟子每日坚持着采集样本，传信来说没有进展，甚至表达了骊山是自然衰亡的想法。白翌乔让季梦柏、叶雨和老五先回，自己和月如湛、百里天烈留下。
百里天烈强烈的挣扎。
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走，却要我留在你们身边看你们秀恩爱！
百里天烈敢怒不敢言。
没了神水坛这个唯一的救星，龙锐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上天保佑。
添达族有敬天敬地的社稷之日，天朝也有祭母亲河大礼。
天朝上国财大气粗，祭拜之礼丰厚。如果说添达族是归于原始的诚意，那么天朝就是铺张奢华的财力。
龙锐穿着精致的祭祀用红色龙袍，十六抬大轿高高举起。随后的公公、丫鬟、带刀侍卫全部穿着锦色华福，面容清肃，队前队尾举着两派宽大显眼的立牌，冗长的队伍像一个人形的万里长城。
如果不是气氛过于严肃，别人很容易认为这像一个富可敌国的大户人家的迎亲礼。
黄龙江直贯中原南北，以嘉树城为中心地段。中原自古讲究折中，所以大家不远万里，来嘉树城举行大礼。
月如湛对于人间的祭礼向来感觉一言难尽。天下之人心愿纷杂无数，神仙就那么几位，还有九成遨游神外，人家根本不会理你。
就一个尽心尽力的忘情，攒了一颗那么大的怨珠之后还连本带利换给了人间，自毁前途。
只有向天朝如此声势浩大的场面，才或许被哪位仙人搏上一面。
所以对于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他们没有兴趣参加。远远看了一眼后，月如湛甜甜的对白翌乔说：“师父，我们去长华街吧。”
“好。”
百里天烈道：“那我怎么办？”
“你在这看典礼，你看，多豪华啊。”月如湛搀着白翌乔胳膊，回头撂下一句话。
在得到白翌乔的默认后，百里天烈撇撇嘴，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把想骂人的话也顺便憋了回去。
长华街是嘉树城最繁华的商业街，街道极宽，就算两边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小店，其中心也能空出一条清亮额甬路，看起来心旷神怡。
街上的人不算很多，大多数都去围观黄龙江祭祀典礼，一睹圣颜，连摊位都偶尔空缺。
月如湛从小在骊山长大，市井之气稀薄，在缺乏下山游玩的机会下，对于人间的玩物饰品也知之甚少。此时看到满街的琳琅满目，只觉得目接不暇，样样新奇。
“大娘，这个多少钱？”月如湛从木头桩上拔下一个拨浪鼓，拿在手里摇了摇，两颗珠翠敲在鼓皮上，发出咚咚闷响。
卖货的大娘慈眉善目，见两个俊俏的少年郎都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便笑道：“小玩意儿，不值钱。两位公子喜欢就拿去好了。”
“那怎么行？大娘您心善，更得给钱才是。”月如湛一身稳重的黑衣，嘴里却是会讨人喜欢。
他给了卖货大娘半两银子，说什么也肯找。
路上，月如湛把拨浪鼓在白翌乔眼前晃了晃，白翌乔宠溺的笑道：“小孩子玩的东西，你也喜欢。”
“我小的时候没有这些，只能玩玩后山的泥巴。”月如湛忽然想起什么，“师父那个碎掉的陶盆，我说有时间给你做个更好的，如今还没实行。”
“这等小事，你还记得。”白翌乔嘴上傲娇，笑意却直达眼底。
月如湛搭上白翌乔的肩膀，“怎么会不记得，我一件丑陋的失败品师父都能珍藏这么久，我给师父的承若也一个不会丢。”
“油嘴滑舌。”
白翌乔不轻不重的拍下月如湛搭上来的手，“在街上，注意点。”
月如湛无所谓道：“没什么，他们没准以为我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白翌乔正在思考该怎么整治一下越来越皮的月如湛时，前面碰上两个熟人。
“白掌门，你们也在啊！”玉林水对于在枯燥的生活中偶尔遇到白翌乔和月如湛感到十分惊喜，后面果然附上一句，“实在是太巧了！”
白月二人见到他们，皆是一愣。
月如湛自觉地把手放规矩，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说完看了看玉林水身后的君临。
君临一袭白衣，清雅高贵，在人群中极为扎眼。他回看一眼月如湛，便立刻参透了他现在的状况，并没有言说。
“今天是天朝祭祀黄龙江的日子，我们前来阻止。”玉林水答道。他现在被养的皮嫩水滑，眉心一点朱砂，映的肤色更白。他淡金的衣裳绣着金丝缕，如果不是身旁跟着君临这种一看就极神极仙的人，一定会被认为是随着龙锐过来的皇太子。
月如湛不明所以，“人家好好的祭祀，为什么要阻止？”
玉林水道：“你不知道吗？这次人间帝王花的血本太大了，要把一千童男和一千童女投江祭神。这哪是上供，这摆明就是在折寿！”
他们听到这吃了一惊。
原以为龙锐只是在民间疾苦之际，扩大排场以显示诚意之强烈，没想到他还收拢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这个皇帝平时挺精明，怎么就认定神仙会吃人呢？他祭拜的应该是魔才对！
“他之前的祭河大典也会要这么多孩童当祭礼吗？”月如湛问道。
“不是，以前只是个位数，只不过这些年来越来越重，今天最多！”
“怪不得。”怪不得黄龙江的河神抵不住这么多条人命，感情都是被强迫杀害的小孩。
小孩天真纯粹，他们惨死，自然也会给地方神成倍的压力，没有怨气，生生压上这么多小灵魂，不知得消耗多少河神的元气。
那些人类最敬爱最期待的神，是被他们亲手捧杀！
黄龙江河神暂无代位，劳请到君临大驾，想必不仅仅是为了阻止这场祸事，还得再找一个河神坐镇。
想明白之后，月如湛问道：“那你们怎么还不快去典礼？”
玉林水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看君临，君临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缝，“他说这里有条商业街，要我先陪他逛完。”
月如湛：“......”
他第一次感觉到比他和师父更护犊子的人。哦不，仙。
既然知道了祭礼真相，他们便一同赶到黄龙江。
半路上他们还遇到了一路狂奔过来的百里天烈，他气喘吁吁道：“白.......月......祭祀......”
月如湛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顺气，说道：“我们知道了，现在马山过去。”
“哈？还得跑！”
黄龙江边人山人海，外围是大片观看的百姓，内层是全体红衣的祭祀团队，队伍之长，前不见首，后不见尾。
他们努力的在一片红海中寻找那些孩童的身影，在重重红影包围中，他们发现，那些孩子是被四散开来，清一色的十岁左右，每隔十米，分在不同的区域，一男一女为一组，誉为儿女双全，福利双收。
你都把人家儿子女儿抢走了，还哪来儿女双全，哪来福利啊。
月如湛脑仁疼。
这些幼童分布的十分稀疏，恐怕不是来嘉树城之后才开始分配，而是从出发就在起点一一安排，龙锐到了嘉树城之后停留，一部分人还在继续往前走。在此之前，他们约定好一个时辰，等吉时已到，便有守在孩童身边的人把他们推下水。
月如湛大概估算了一下，一千对童男童女，每对相隔十米，这个纵向距离拉得太长，如果想要营救，时间根本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