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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纸面之外的盟约

掌灯判官 沙拉古斯 9481 2022-10-24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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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宗伯墨迟当即允诺了一千万两银子。</p>

  徐志穹对此深表怀疑,因为一千万两这个数字,超出了很多王国的承受范围。</p>

  大宣在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国库里常备着八千万两白银和两三千万的黄金,据长乐帝所说,在大宣的鼎盛时期,库银曾经达到过两万万两白银。</p>

  在这样的经济基础上,一千万两白银或许真不算什么。</p>

  可这是大宣,不是郁显。</p>

  一个连疆土都四分五裂的郁显国,能拿得出来一千万两白银?</p>

  就算能拿得出来,这个叫墨迟的人,能做主么?</p>

  徐志穹眨眨眼睛道:“这事情,最好还是和大郁国君商量妥当,再做定夺。”</p>

  墨迟一笑:“运侯这是信不过我?”</p>

  “一千万白银,说答应便答应下来,还说三天之内送来五百万,大宗伯,大郁国也不是你家的,这等数目,若是换个人对你说起,你信是不信?”</p>

  墨迟没作声,山艳在旁道:“运侯,你想必还不知道大宗伯的身份。”</p>

  徐志穹诧异的看着山艳。</p>

  大宗伯的身份就是大宗伯,还能有什么身份?</p>

  山艳看了看墨迟,墨迟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说出来。</p>

  山艳对徐志穹道:“墨迟大宗伯,是我大郁皇三子。”</p>

  徐志穹眼角一抽,盯着墨迟看了半响。</p>

  他是皇子?</p>

  皇子跑到大宣来做大宗伯?</p>

  而且还是在两国交恶之时,坐在了这风口浪尖的位子上?</p>

  郁显皇也真舍得?</p>

  他就不怕大宣皇帝哪天动怒,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p>

  想必他儿子多,也不在乎折了这一两个。</p>

  “恕徐某冒昧,敢问贵国一共几位皇子?”徐志穹还真就问了一句,倘若郁显皇有个百八十个儿子,这一个皇子还真就未必有实际价值。</p>

  这个问题问的的确冒昧,连山艳都有些局促。</p>

  墨迟倒是不介意,坦言道:“长兄早逝,父皇膝下只剩两个儿子。”</p>

  就两个儿子,还送出来一个?</p>

  徐志穹对此越发表示怀疑。</p>

  墨迟笑道:“运侯若依然信不过我,不妨等上三天,且等五百万银子到齐,再做甄别不迟!”</p>

  闲叙片刻,徐志穹告退,回到皇宫,把消息告诉给了长乐帝。</p>

  得知对方愿意出价一千万两银子,长乐帝甚是欢喜,却没见多少惊讶:“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会做生意的人,这场战事却是大赚!”</p>

  徐志穹颇为费解的看着长乐帝:“一千万两银子,这等数目,你却不惊讶?”</p>

  “这有什么好惊讶?”长乐帝挺起胸膛,整理了一下发冠,“我乃一国之君,难不成还没见过钱么?”</p>

  一国之君,现在连修河堤的钱都拿不出来,到了这等境地,却还是不影响你吹牛笔的力度。</p>

  长乐帝喝了口茶道:“要是图奴王说他拿出来一千万,我断然是不信的,可要说郁显皇拿出来一千万,还真就不是什么难事。”</p>

  徐志穹诧道:“郁显皇帝难道比图奴皇帝富有?图奴再不济,疆土终究是完整的。”</p>

  长乐帝笑道:“郁显要比图奴富庶的多,郁显皇是朱雀生道的正统所在,国中有大量朱雀修者,还有大量的祈丰秘术,</p>

  再加上郁显国土地肥沃,气候适宜,一亩地的产量是咱们大宣的两倍有余,</p>

  这还是因为咱们大宣得了朱雀宫的照应,和其他国家相比,郁显国一亩地的产量,是他们的四五倍。”</p>

  四五倍?</p>

  徐志穹愕然道:“也就是说,郁显国从来没有过饥荒?”</p>

  “他们怎么会有饥荒?就算一地受灾,其他各地的粮食也能立刻周转过来,挨过三五个月,新一茬粮食又丰收了,</p>

  郁显国从来没有缺粮的时候,加上国中河道交织,航运发达,每年光是卖粮食的收入,就有两三千万两入库,梵霄、烈阳诸国都向他们买过粮食,</p>

  去年咱们收成不好,若是粮食实在周转不开,我也要向郁显买些粮食的。”</p>

  徐志穹更不能理解了:“既是如此富庶,郁显的国力为何如此不济?”</p>

  “钱粮他们是不缺的,但这个国家缺两样东西,一是人,二是铁。”</p>

  郁显缺铁,这件事徐志穹是知道的,他们国家境内没有铁矿。</p>

  但缺人这事,徐志穹无法理解。</p>

  “不缺钱,不缺粮的地方,怎么可能缺人?使劲生不就完了么?”</p>

  “因为他们总打仗,钱粮虽是够多,可养育一批青壮男子,至少要十五年,但一场仗打下来,三五万人在个把月间就打光了,</p>

  郁显一年接一年打仗,青壮男子越打越少,有些人家生了男孩,不想送去战场,都送来了大宣,朱雀宫的朱雀修者,大部分来自于此。”</p>

  徐志穹端着茶杯道:“也不是年年都打仗吧?”</p>

  “还真是年年都打仗,郁显国四分五裂,郁显皇的势力之下,土地最为肥沃,朱雀修者也最多,自然成为众失之的,连年战火,男丁已所剩无几,</p>

  咱们大宣男子的数量和女子基本相当,在郁显国却有十人九女的说法,最窘迫的时候,郁显国是不允许成年男子成婚的?”</p>

  “这是什么道理?明知道人少,还不准男子成婚?”</p>

  “成年男子要集中起来,留作种血,各家各户,每年到官府去取种,郁显国民间称之为种牛。”</p>

  噗嗤!</p>

  徐志穹把一口茶水喷了出来。</p>

  世间居然还有这等事情。</p>

  长乐帝道:“你别不信,莫说平民家的孩子,就连郁显皇的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墨迟作为皇三子,就算不能继承皇位,也是整个郁显国举足轻重的人物,郁显皇帝肯把他派到大宣来,足以看出他是个成大事的人。”</p>

  生意上的事情,长乐帝答应了,但交货和出兵的日期,还需要商量。</p>

  “他说先送来五百万银子,但我一时拿不出任多军械,各营的库存也不能轻动,先把钟参调到苦修工坊,让工坊全力开工,</p>

  另外,运州的兵马久疏战阵,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得有人去好好拾掇一番。”</p>

  徐志穹点点头道:“还得选个合适的人挂帅。”</p>

  ……</p>

  三天后,徐志穹来到了朱雀宫,墨迟在宫门相迎。</p>

  进了大殿,墨迟直接把五百万两银子摆在了殿堂之中。</p>

  官银五十两一锭,两百锭银子,整一万两装作一箱,五百箱银子几乎将大殿堆满。</p>

  “运侯,此番却信得过墨迟么?”</p>

  肯定信得过呀!</p>

  他有证据呀!</p>

  五百箱证据放在这呢!</p>

  徐志穹连连点头道:“殿下果真一言九鼎,我一会便叫人告知皇帝,将这些银子搬到国库。”</p>

  墨迟一笑:“运侯,这却不忙,且先说说盟约的事情。”</p>

  徐志穹将盟约拿了出来,摆在墨迟面前。</p>

  三天时间,长乐帝成功说服了内阁,盟约由严安清亲自起草,将此次结盟的细节写的清清楚楚。</p>

  关于军械,盟约之中写的清楚,两个月内交付五万人军械,五个月内,所有军械交齐。</p>

  郁显皇麾下,具备作战能力的军队也就五万多些,这个时间能够接受。</p>

  至于出兵的事情,要给大宣三个月整军的时间,三个月后,再视战局,由两家商议决定出兵时机。</p>

  这个条件提的也合理,但墨迟似乎并不满意。</p>

  “盟约之中,没说由何人领兵。”</p>

  徐志穹笑道:“殿下,盟约之中不能把每件事情都说到。”</p>

  墨迟叹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件事,有些事情盟约里没有说到,日后却成了争执,争到最后,不了了之,吃亏的却还是我大郁,毕竟战事不在你大宣境内。”</p>

  这话说的刺耳,但事实情况的确如此。</p>

  郁显不是第一次与大宣结盟,但因为其处境艰难,每次都是在近乎哀求的状态下,恳请大宣履行盟约。</p>

  以往几任皇帝的态度还好,到了昭兴帝这一朝,每次郁显有难,昭兴帝都能从盟约之中钻到空子,拒绝援助,墨迟知道自己的国家吃过太多亏,他实在是吃亏吃怕了。</p>

  “运侯,依我之见,咱们此次既然是诚心结盟,盟约就不能只留在这纸面上。”</p>

  徐志穹思量片刻道:“那咱们刻个石碑,你看如何?”</p>

  墨迟笑道:“运侯真是风趣,在下之意,是这盟约得动点真格的,不知大宣可愿与我大郁交质?”</p>

  交质?</p>

  交质是什么意思?</p>

  徐志穹带来了几名懂得外交的随从,一名随从解释道:“交质,就是质子互换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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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质子互换?</p>

  这是高等物理学么?</p>

  随从又解释了一遍,徐志穹才明白其中的意思。</p>

  所谓质子互换,就是互相交换人质,以此保持盟约的有效性,这是外交的常用手段。</p>

  墨迟道:“待两国签下盟约,我愿留在大宣,这条性命便交给大宣,大宣可愿把一条宗亲的性命交给我大郁?”</p>

  墨迟作为皇子,是一个身价高、分量足的人质。</p>

  如果要求大宣出一个同等分量的人质,又能出谁呢?</p>

  徐志穹谁都不想出。</p>

  如果不是因为大宣急等着钱用,如果不是因为怒夫教的威胁太大,徐志穹都不想做这生意了。</p>

  他把消息告诉给了长乐帝,没想到长乐帝对墨迟的要求表示理解。</p>

  “郁显皇被大宣骗了太多次,他想要交质,也在情理之中,可关键是我没孩子,拿什么跟他换呢?”</p>

  长乐帝非要把生意做成,徐志穹无奈道:“且把宗室成员一一列出来,看哪个身价与墨迟相当。”</p>

  第一个列入名单的是梁季雄,徐志穹当场否定。</p>

  梁季雄对大宣的意义远远超过墨迟,倘若出了变故,十个墨迟也换不来一个梁季雄。</p>

  皇室男丁被昭兴帝杀了个干净,接下来能考虑的,就剩下各位公主了。</p>

  公主之中,身份最显赫的,一个是梁玉瑶,一个是何芳。</p>

  这两个人都不该离开大宣,她们现在是大宣政体的重要部分。</p>

  可如果不从她们两个当中选一个,其他人的身份都和墨迟不匹配。</p>

  没奈何,长乐帝先和梁玉瑶商量。</p>

  “六姐,事情就是如此,你也知道我苦衷,我都恨不得自己去郁显国做人质,</p>

  我答应你,至多让你去一年,一年之后,我亲自将你接回来,</p>

  六姐,你点头了,这事情就算你答应了,</p>

  六姐,你怎么哭了……</p>

  六姐,我,我不是要害你……</p>

  六姐,你拿绳子做什么?</p>

  六姐,你听我说,不至于,不至于的,不让你去了还不行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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