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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王跳跳并没有回儒林辛字二十八号睡,而是决定在太守府待一宿。
对于好久没有回府的儿子,王猛也很是开心,让伙房多烧了一些好菜,顺便让下人多备了几壶酒。
“儿子啊,这么久没回家是不是想父亲了?”王猛看着大口吃菜的王跳跳,笑着说道。
王跳跳大口咀嚼着嘴里肥美的鲜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不过挺想家里的伙食的。”
王猛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说道:“可惜儒林不准带家眷,不然我就让伙房的厨子跟着你一起去,给你伴读还能给你做饭。”
一旁的吴稚听了,眼神一冷说道:“你还想怎么宠他啊?人家都是吃着一样的饭菜,就你太守的儿子金贵些是吧?”
王猛挠了挠头,说道:“没有,这不是怕苦着孩子吗?”
王跳跳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缓缓开口道:“儒林挺好的。”
不仅是王猛呆住了,连吴稚夹筷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缓了一会,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吴稚看向王跳跳说道:“我的儿呀,你是不是撞了邪了?这话可不是你能说出口的啊。”
王跳跳摇了摇头说道:“是真的,我真觉得儒林挺好的。”
吴稚顿时眼角泛出一缕泪花,欣慰道:“儿子,你终于体会到为娘的用心良苦了,娘亲当年费劲心思让你进儒林,都求上了我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哥哥。好!好!好!有你这番话,为娘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王跳跳拍了拍自己撑饱了的肚子,喝了一大杯茶水,淡淡说道:“我过几天要出门了。”
一听这话,本来泪眼婆娑的吴稚,顿时脸色一变,怒道:“刚还说儒林好,现在就要出去玩?你都连续两次没有通过儒林的考核了,再有一次就要被逐出儒林了,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不惦记着怎么用功念书,还一心想着玩乐,真是让为娘寒心!”
王跳跳没有被吴稚这番话吓唬住,反而得意的说道:“作为祭圣大典的优胜选手,我已经不用参加考核了,范监院准许我免试通过啦!”
吴稚的怒气消了一点,但还是严肃的说道:“那也不允许,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我还不知道?一个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哪有几分读书人的样子?跟他们出去玩,那是害了你!你要是胆敢跨出汴凉城一步,老娘就把你腿打断!”
王跳跳憋着嘴嘀咕道:“不是那些狐朋狗友,我是和温鲤一起去。”
没想到吴稚听了这番话,脸色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原本一脸怒容的她温柔说道:“温公子啊,那为娘就放心了,和他一起出门游学,必然能让你多学些东西。温公子小小年纪学问可真是了不得,他那几首诗词都传遍汴凉城了,谁人不知道他是文曲星转世?为娘最喜欢他那首《青玉案元夕》了,尤其是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路上你要多向温公子讨教讨教,为娘也不奢望,你能得他十之一二的本事,为娘就心满意足了。若是有机会,你也帮为娘找温公子求首诗词。”
王跳跳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温鲤的名字这么好使,一说出来吴稚就同意自己出门了。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到的王跳跳,还没想好说什么,却听到吴稚继续说:“儿啊,你们何时出发啊?要去多久呀?”
王跳跳犹豫了一番说道:“五天后就启程,可能明年春天才回来。”
“什么!明年春天才回来?”听了王跳跳说的话,吴稚先是一脸怒容的吼了一句,突然又温柔道:“也好也好,多些时日,路上也能多学些东西。”
“路上多带些盘缠吧,我等会就让下人多准备一些,你要是觉得不够就跟为娘说。一路上,温公子要是身上银两不够,你记得大方一些知道吗?切莫让他饿着了。天气要是冷了,你记得多嘱咐温公子衣服穿得厚些,莫着凉了。”
王猛听了这话,心里犯嘀咕,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
看着像京剧变脸谱一样的吴稚,王跳跳尴尬的说道:“娘,我有钱。温鲤也有钱。”
吴稚一愣,回过神来说道:“差点忘了,自从富仁商行收购了你们那家商铺,你们现在都是汴凉城最富的人了,是为娘瞎担心了。这样吧,让方管家和你一起,路上也能照应着你们。”
这下王跳跳倒是没有拒绝,点了点头。方管家境界也不低,这下子苏栗不会再嘲笑自己是个拖油瓶了。
要是今晚温鲤在的话,他一定会感叹,吴稚的做派,简直像极了前世的那些家长,明明自己家孩子不学无术,却总觉得是那群狐朋狗友害了他,于是不允许他们再交往。但是一听自己家的孩子是跟学习成绩好的孩子玩,就觉得自己孩子不是在玩,而是在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学生。
其实吴稚能同意王跳跳出门,最主要的原因是,儒林的消息还没传出来,如果吴稚知道温鲤是以儒家老四的身份出门,那么再怎么样也不会让王跳跳随行的。毕竟王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吴稚宁愿他当个虽然不学无术但是长命百岁的废物,也不愿他成为早早夭折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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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王跳跳没有选择赖床,而是早早的起床洗漱了。出行的日子是四天后,所以他没有急着收拾行李,也没有着手准备出行要带的东西。
和上次离家出走不同,这次他王跳跳是经过吴稚同意后光明正大的远游。可是毕竟是出远门,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所以他准备在王府再呆两晚,多陪陪王猛和吴稚,等到约定的那一天,再和方管家带上行李出发。
今天,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洗漱完后,王跳跳便从家里出门,先是去了趟城东的市集,又来到了城北。
虽然陈七和陈婉英现在已经很富裕了,但是也没有换上更好的房子,还是住在原来的巷子里。王跳跳曾经问过陈七,既然他陈七有钱了,为什么不选择过更好的生活,而是依旧住在这贫穷的城北。陈七说出了一句不符合他大老粗身份的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要能赚的了钱,也要能守得住财。
熟悉的找到了陈七父女的家,王跳跳敲了敲院子外的门,喊道:“有人吗?”
开门的是陈婉英,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了站在屋外的王跳跳,她惊喜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王跳跳挠了挠头说道:“阿英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陈婉英闻言,咬了咬嘴唇,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看了看屋内陈七并未出来,于是小声嘀咕道:“出去说吧。”
王跳跳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在小巷中开始走了起来。
并肩行走的二人,漫无目的的沿着小巷往前走。沉默了很久,谁都没有先开口。
过了很长时间,眼看着二人就要走到道路的尽头。陈婉英有些耐不住了,捏紧了小手,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可以用话简说嘛?”
王跳跳没说话,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递给了陈婉英。
陈婉英接过包裹,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王跳跳摸了摸头,说道:“是胭脂,我清早的时候去城东最好的那家店买的。”
陈婉英将胭脂收好,低头轻声道:“谢谢。”
王跳跳看不到低下头的陈婉英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犹豫了一番陈婉英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有了。”
陈婉英顿时有些失望,好在还是低着头,没让王跳跳瞧见神色。
走到小巷尽头的二人,又掉头往回走去。一路上两人还是沉默着,当来到分叉路口的时候,这次是王跳跳先开了口,“阿英....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好。”原本有些失落的陈婉英,此刻更是郁闷了起来。赌气似的应了一声,便匆匆转过了头。
王跳跳看着转过身的陈婉英,犹豫了一番突然开口说道:“阿英....”
“嗯?”陈婉英转过身,依旧低着头,轻声如蚊呐。
脑海中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王跳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陈婉英说道:“阿英,我要走了。”
陈婉英忙抬起头,看向王跳跳,不解的问道:“你要去哪?”
王跳跳很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和温鲤他们一起去楚州。”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王跳跳看着道路旁生出果实的桃树,想了想说道:“桃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陈婉英昂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王跳跳,羞红着脸追问道:“那...桃花什么时候开?”
王跳跳鼓足勇气直视着陈婉英,爽朗一笑,“胭脂用尽时,桃花就开了。”
离开后的王跳跳不知道的是,从那一天起,陈婉英便在院子里种下了一棵桃树,每天手中捧着胭脂,等着桃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