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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口失踪案
Chapter 23
茅子苓要求见廖云川一面?
陆俨得知消息后就立刻赶回支队, 随即来到拘留室。
茅子苓躺的床上铺了厚褥子,还准备了棉被给她, 但这里整体环境阴凉, 她又体弱,这会儿虽然已经不疼了,但脸色仍是非常差。
陆俨就在拘留室门外站定, 看着裹着棉被有些瑟瑟发抖的茅子苓, 说:“你说要见廖云川,这个要求违反我们的规定, 我们不能同意。”
像是这种重大犯罪, 别说是见一个外人了, 审讯期间连和家属、律师见面都有严格要求。
茅子苓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 或者请你们帮我转达一个问题,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等他回答了, 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一个问题?
陆俨:“你想问什么?”
茅子苓:“我想知道,在林曾青精神崩溃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陆俨一顿, 却没接话。
这个问题有些意料之外, 却又在情理之中。
到了这一刻, 茅子苓的复仇行动基本已经告终, 要说她心里还有疑问和挂念, 恐怕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林曾青了。
而且除了林曾青自己之外, 恐怕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她当初接近廖云川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不是因为茅子苓。
这也是茅子苓最想知道的。
陆俨吸了口气,再抬眼时, 说:“今晚你好好休息, 明天我们会再安排讯问笔录,到时候我会把答案告诉你。”
“谢谢。”茅子苓轻声道。
陆俨没应,很快转身离开。
等穿过走廊回到办公区,陆俨又交代李晓梦几点注意事项,包括再给茅子苓加床被子,给她准备好止疼药等等。
陆俨回到办公室,看了眼桌上的材料,恐怕今晚又得加班,又得让巴诺一个人守门。
陆俨撑着头,眯了会儿眼,随即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给薛芃发了信息,问:“你回家了么?”
片刻后,薛芃回道:“可能还要忙一小会儿,我今天不加班,还能回去睡一会儿,明天我会早点过来,把报告做完给你们送过去,顺便旁听审讯。”
陆俨勾了下唇,说:“你家有点远,一来一回要一个多小时。我今晚要加班,不回去了,巴诺又要自己睡。不如这样,你去我家休息,顺便帮我陪着巴诺,还能节省你来回路上的时间。”
这话发过去之后,陆俨就撑着头,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
聊天窗口上面很快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随即薛芃就发来这样一句。
“你倒是会算账。”
陆俨笑了。
隔了几秒,薛芃又发来一句:“好吧,那我去你家,谢谢你替我节省时间。”
陆俨笑容渐深,回复道:“也谢谢你帮我照看巴诺。”
……
另一边,薛芃放下手机,又忙了一小会儿,便拿起包往楼下走。
从市局开车到陆俨住的宿舍楼,不堵车的情况最多只用十分钟,薛芃连车都懒得开了,叫了辆车就往陆俨的宿舍走。
半路上,母亲张芸桦发来微信问:“回家了吗,要注意休息啊。新闻我看了,听说是分尸案,你们最近肯定很忙,我知道你工作努力,但是该吃饭还是要吃饭,有机会就要多睡觉,只有自己的身体好了,才有体力去办案。”
薛芃很快回道:“好的,妈,我知道,我会注意的,您也是。等我忙完这几天,回家看您。”
张芸桦:“那就好。你常叔叔之前还问起过你,他也很关心你。”
薛芃下意识回:“也帮我问常叔叔好,他最近还好吧。”
“都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听说常锋也定性了,还交了女朋友,依我看他们父子关系还是有希望缓和的。”
哦,常锋竟然定性了,还交了女朋友?
薛芃脑海中很快浮现出艾筱沅的模样,但她不是个八卦的人,也没兴趣知道常锋的女朋友是谁,便只是回了一个小表情。
再往窗外一看,马上就要到了。
薛芃便说:“妈,我快到家了,改天再聊。”
张芸桦也发来一个笑脸:“好,早点休息,晚安。”
……
薛芃就和每次一样,刚来到陆俨家门口,敲了两下门,就听到里面巴诺的叫声。
不会儿,门开了。
巴诺摇着尾巴站在里面。
薛芃笑着进门,换好拖鞋,进厨房洗了手,随即就给巴诺张罗狗粮。
巴诺一直跟着薛芃,开心极了。
薛芃嘴里念叨着:“陆俨又要加班了,他担心你自己在家会寂寞,就让我来陪你。”
巴诺“汪汪”两声,表示欢迎。
接着就是狼吞虎咽时间。
趁着巴诺吃狗粮的时候,薛芃也拐进厨房翻找食物。
不过陆俨的冰箱和之前一样,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的,只有午餐肉、鸡蛋和矿泉水。
薛芃也和之前一样,煮了一袋泡面,一边吃一边看晚间新闻。
巴诺吃完狗粮就来到薛芃脚边趴好。
薛芃看的专心,等到泡面吃完了,都没有立刻站起身,只一手给巴诺顺着毛,眼睛一直盯着电视。
新闻里正说到分尸案的消息,还展示了很多网友们的留言。
这个案子的确对江城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听说连省里都惊动了。
不会儿,薛芃起身洗碗,脑子里还一直想着案情。
虽说茅子苓已经投案自首,但无论是分尸案,还是多城连环奸杀案,这里面都还存在很多疑点。
比如那个带有横纹的指纹,只有再去一趟慈心医院,才能知道那是不是属于霍骁的。
比如海外的Silly talk和茅子苓、钟钰、陈凌等人的关系,既然茅子苓和陈凌并没有同流合污,那么Silly talk是怎么分别认识她们的?为什么要帮助她们?
还有林曾青……
据林曾青周围的朋友,比如张潇和曲辛夷所说,林曾青是因为调查多城连环奸杀案而“出事”,可是案件发生到目前为止,事实真相很可能是和茅子苓的失踪有关。
在茅子苓失踪之前,林曾青应该是最有机会知道内情的。
薛芃胡思乱想着这些,等到刷完碗,又在水池前愣了会儿神,这才抬手去拿擦手巾,又一次看到墙上一高一矮两个挂钩。
薛芃擦手的同时也跟着笑了。
等将擦手机挂回原处,再低头对上巴诺圆溜溜的眼神,她说:“你主人有时候还是挺细心的。”
巴诺“汪”了一声。
这之后,薛芃就一直和巴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快到凌晨时,觉得有些困了,她就把鞋子脱掉,打算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陆俨这里的沙发比较宽大,足够她翻身的。
巴诺起先还趴在薛芃脚边,过了会儿就跑到陆俨屋里,将床上的棉被咬在嘴里拽下来,一路拖拽着回到客厅,使劲儿搭到薛芃身上。
薛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巴诺拖着一条棉被,先是一笑,很快就将身上的羽绒服拿开,将棉被盖好,还摸了摸巴诺的头,说:“你真好。”
巴诺似乎听懂了,咧嘴笑着。
薛芃:“你也去睡吧,明天早上带你去玩。”
“汪!”巴诺应了,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片刻后又把自己的狗窝垫叼了出来,就放在沙发边,趴上去。
……
一夜无梦。
翌日,薛芃起了个大早,等遛完狗,吃过早餐,就步行到市局。
不到十点,薛芃就做好了物证报告,再和其他科室的进行汇总,随即拿着报告往刑侦支队走。
来到刑侦支队,发现季冬允已经在了。
他的脸色比昨天好一点,但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目光沉重,这会儿正在和方旭说话。
薛芃扫了一眼,和李晓梦打了招呼,这才得知,这会儿许臻和张椿阳正在给顾瑶做询问笔录。
再过一会儿,等陆俨和历城、春城两边的刑警开完小会,就要给茅子苓做第二次讯问笔录了。
正说到这,陆俨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了。
李晓梦将报告递上,陆俨接过来翻看了几眼,便问:“茅子苓怎么样?”
李晓梦:“早上打过一针,现在情况还可以,刚才问过她,她说可以做笔录。”
陆俨:“那好,尽快开始吧。”
因为茅子苓的身体状况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疼,疼多久,只知道一旦她开始犯病,可能会有好几个小时缓不过来。
所以三城刑警坐下来商量过,都认为讯问要尽快提前,对案件有影响的疑点,要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只要整个证据链完整、只恰,且证据充分,关于茅子苓的部分不宜拖延太久,毕竟专案小组的针对对象,始终是多城连环奸杀案。
但话虽如此,茅子苓的第二次审讯的阵仗,远比过去这一年中的其他案件都要大。
讯问室里,这次是陆俨坐在主位,旁边负责辅助和记录的是方旭和李晓梦。
而在隔壁房间的单向镜这边,除了历城和春城的刑警,还有薛芃和季冬允。
因前一天已经做过一轮审讯,这次很快进入正题,省却了开始的环节,陆俨一上来便让茅子苓接着昨天的故事继续讲。
可茅子苓却看着陆俨,说:“请问我的话,有没有带给廖云川?”
陆俨点头:“带到了,他也回答了。”
茅子苓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也略微睁大了些。
不仅是她,就连单向镜这边众人,也集中精神。
就听陆俨说:“廖云川说,他从来都不知道林曾青和你的关系,林曾青也没有提过你的名字,但是在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林曾青表现得很古怪,还问他,有没有做过亏心的事。廖云川回答她说,只有一次,有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原本可以救那人一命,但他选择了袖手旁观。”
听到这话,审讯室里一阵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茅子苓才收回目光,低下头哑声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摇头:“他在说谎。”
显然,廖云川话里的“那人”指的就是茅子苓,而这番话茅子苓是不认可的,她根本不相信。
其实陆俨也不太相信廖云川的说辞,到现在廖云川也已经知道茅子苓逃出来,且已经实施复仇的消息,他可能是为了自保,也可能是出于其他考量,比如让良心好过些,而编出这样的谎言。
但真相到底如何,恐怕只有林曾青知道了。
陆俨说:“既然他在说谎,那么你就把真相告诉我们。”
茅子苓缓慢地点着头,问:“我昨天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在你第二次去历城的时候,你亲眼目睹一个女人死在别墅里,在你和廖云川清洗尸体之后,霍雍将一个人的指纹印在上面。”
“对……我是说到这里。”茅子苓深吸了口气,没有抬眼,只是低着头回忆道:“我不知道那是第几个死在那里的女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理那些尸体。在言谈中,我听到他们提过,除了那栋别墅之外,还有其它娱乐场所,在春城的会所,还有江城的游艇……”
时隔两年,茅子苓又患有重病,还有过一段时间服用精神类药物的历史,记忆已经不似正常人那样清晰,但她尽可能的回忆着。
那次出了人命之后,廖云川又给茅子苓加了一次钱。
茅子苓也又一次经受了内心的考验,而这次考验她的不是职业良心,而是身为一个人的良知。
回到江城之后,茅子苓单独约了廖云川一次,打算和他说清楚,以后不想再去历城。
廖云川却果断拒绝了,还当场就跟她抬了价,甚至进一步提出条件,说三个月后,茅子苓就可以到慈心医院做医生,高薪厚职。
接着,廖云川还摆出利害关系,告诉她现在已经上了船,要下去是不可能的,他个人是无所谓,但是霍雍和那些富二代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廖云川把软钉子、硬钉子都摆了出来,让茅子苓自己衡量。
茅子苓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只是金钱的诱惑,她还能咬牙闭眼拒绝,但现在已经不止是金钱,而关乎到一些人的“秘密”。
霍雍和那些富二代连见到一个女人死了,都能当场开起玩笑,见怪不怪,可见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可是到现在这些人还逍遥法外,说明他们有的是办法逃脱干系,试问又怎么可能允许她这个知情者中途退出呢?
一旦她说不干了,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和那个女人一样“人间蒸发”。
当然,她还可以去报警。
但警察又能如何?
那栋别墅早就清理过了,内外管理员也打点好,监控更是形同虚设,警察取证也需要找到尸体,才能确定出过人命案。
要是尸体迟迟没有找到,按照规定就只能以“失踪”来定。
还有,那天晚上死掉的女人叫什么,是哪里人,甚至是多大年纪,茅子苓都一概不知……
无论怎么想,她都是势单力孤,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就在茅子苓进退维谷的时候,廖云川又一次开出“条件”,许给她一片蓝图,还说会介绍更有权势的资源。
如果将来茅子苓不想做医生,想借着慈心这块跳板嫁入豪门,他也可以帮忙安排。
廖云川还问茅子苓,奋斗这么久,为的还不是金钱和社会地位么,现在这两样都摆在面前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就这样,茅子苓在廖云川半强迫半许诺的说辞下,勉强答应了。
故事讲到此处,茅子苓咳嗽了几声。
李晓梦很快倒了杯热水进来,茅子苓接过,握着水杯,抖着手喝了两口。
这时,就听陆俨问:“在你之前,廖云川肯定还找过其他女医生,那些女医生后来怎么样了,去了哪里,你就没问过?”
茅子苓抬了下眼,说:“有一个我知道,她现在的确嫁入豪门了。还有一个我不太确定,但听说已经离开江城。这是我跟人打听过的,但后来轮到我出事,我才知道事实根本不是这样,那个女医生早就死了。”
自那以后,茅子苓又配合廖云川去过几次历城,几次都算顺利,没有人死,她也只是给那些女人疗伤。
直到最后一次……
那天,茅子苓原本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她还像以前一样把门锁上了,尽管这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一旦有人叫她,她就得出去。
果然,刚过凌晨,茅子苓就听到拍打门板的声音,还有女人在外面说,希望她帮她看看。
茅子苓将门打开。
谁知站在门外的不止那个女人,还有两个富二代。
茅子苓一愣,当即就明白怎么回事。
可两个富二代更是眼疾手快,一起冲进屋里,试图控制茅子苓,一个人去摸她,另一个人去撕她的衣服。
茅子苓吓了一跳,可她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还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知道面对比自己力量更强的人,应该如何应对。
在一番挣扎之后,茅子苓也抄起早就准备好的针筒,迅速扎到其中一个人身上。
被扎中的富二代力量很快被瓦解,陷入昏迷。
而另一个也比较识时务,见茅子苓挺有办法,便笑着说只是开个玩笑。
茅子苓让富二代赶紧离开。
但富二代却死赖着不走,还拉着另外那个女人说,要在这里滚床单,要么茅子苓走,要么就留在这里看。
茅子苓愣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好拿着医药箱离开。
可是除了这间房,茅子苓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就怕随便推开一扇房门,就不慎撞见不可描述的东西。
就在这时,有另外一个女人出来看见她,说318房间是空着的,让茅子苓去那里躲着。
茅子苓应了,很快走向318,只是她还长了个心眼,进门之前先敲了门,又等了一会儿,里面始终无人应答,她这才进去。
但里面的场景,却震惊了茅子苓。
原来318不仅是休息室,还是监控室,里面有一整墙的监控器,对着别墅内的每一间房,这些房间里的人在做什么,在318都看得一清二楚。
茅子苓震惊的等着那些监控器,愣了片刻,便意识到自己不该留在这里。
可就在她拿着医药箱准备离开时,浴室的门忽然推开了。
穿着浴袍的霍雍出现在门口。
霍雍见到茅子苓,先是震惊,随即就是阴恻恻的笑,还问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茅子苓下意识往门的方向走,解释自己只是走错了。
那一刻,她在霍雍眼里看到了堆积的愤怒,她意识到了危险。
可还没走到门边,霍雍就抓住茅子苓,拽着她的头发来到监控面前,逼着她看,嘴里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茅子苓当时只觉得头皮疼的要失去知觉了,也没太听清他的话,仿佛只听到他说“你们这些女人都该死”,似乎霍雍很仇视女性。
讲到此处,茅子苓抬起头:“我当时真的怕极了,我只能反抗。可是就在我反抗的时候,不小心拉掉了他的浴袍,令我看到了他整个身体,也看到了他下面那两块缝合痕迹。我很震惊,我想不到霍雍竟然做过两次摘除手术……”
就因为茅子苓撞破了霍雍最大的秘密,也令霍雍动了杀心,他不可能放茅子苓离开,却也不会给她好死。
他要折磨她,要用她来发泄他对女人的仇恨。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
霍雍很快将别墅里的人召集到一起,然后将茅子苓推向那些富二代,让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别把人玩死了。
霍雍就坐在监视器前看着。
那些富二代平时玩的游戏,但凡参与进来的女人,都是自愿的,很少遇到像是茅子苓这样,既非自愿,又有还手能力。
而且茅子苓反抗越激烈,这些富二代就越觉得刺激,但她自己受的伤也就越重。
直到天亮,廖云川从外面回来了。
廖云川见到浑身伤痕的茅子苓,很是吃惊,本以为是这些富二代没得玩了,没想到却是霍雍的主意。
茅子苓当时还有一点意识,她爬到廖云川脚边,求他带她走,不要让她留在这里,她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廖云川没有立刻答应,很快上楼去找霍雍。
廖云川是茅子苓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能跟霍雍说情的人。
可是当廖云川再出现在茅子苓面前时,他却亲手给她打了一针。
茅子苓很快陷入昏迷,再醒来时人已经不在历城,却也不在江城,而是被人送到了春城下面的一个县城里。
……
茅子苓当时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动弹不得,就躺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旅馆的床上,意识也有点不清楚,隐约间好像见到一些人进来,就站在床边看她,又好像听到这些人在交谈什么。
而后有人发现她快醒了,又给她打了一针。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茅子苓被送到了某个村里,而那天去旅馆看她的就是王有福一家。
茅子苓“莫名其妙”的成了王有福的妻子“毛晓玲”,而且王有福一家给她吃的东西里面都加了药,她如果不吃饭,就无法活下去,可如果吃了饭,就没有力气。
起先那一个月,茅子苓一直处于疲软的状态,甚至无法自己下床。
晚上,王有福回来了就折腾她,事后还会跟她说,只要怀孕了,药就可以不吃了。
那时候,茅子苓还没想过死。
她一天之中有半天时间都是昏迷的,稍微清醒的时候,也没力气去思考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要想办法离开。
不到两个月,茅子苓怀孕了。
可王有福一家并不高兴,没几天,他们就给她灌了打胎药,因为他们觉得第一胎未必是王有福的,可能和送她来的上一手人有关。
农村的打胎药劲儿很大,茅子苓喝了以后痛苦万分,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折磨,才算捡回一条命。
又过了两个月,茅子苓再次怀孕,王有福也不再给她喂药了。
可茅子苓的身体已经适应了那些像是“毒品”一样的药,停药后她的身体很痛苦,每天都求着王有福给她。
王有福说那药伤孩子,茅子苓觉得很可笑,就告诉王有福说,那些药早就已经伤了,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畸形儿。
王有福起先不信,但一想到茅子苓是学医的,又开始起疑。
后来王有福和父母商量了,又提到之前买的那个女人,连着两次怀孕生的孩子都是“怪物”,可能还真跟那些会让人上瘾的药有关。
这些话传到茅子苓耳朵里,她心里一抖,渐渐产生了一些可怕的联想。
从那以后,茅子苓对王有福开始转换态度,变得也比过去温柔了,还摆出一副认命的姿态。
不仅如此,茅子苓还经常给王有福灌迷汤,哄得王有福跟她说了好多话,而茅子苓也因此肯定她最初的怀疑——王有福有点轻微弱智。
只是过去一段时间,王有福表现得不够明显,而且农村的生活一般也不用不着他展现智商。
茅子苓几经试探,慢慢摸清了王有福的脾气,又哄着他说了一些“秘密”,比如之前他们就买过一个女人,也是跟同一个人买的,也是个女医生。
但那个女的身体不太好,没有茅子苓有精神,停药以后也是病泱泱的,生了两个孩子都“不对劲儿”,而且一生下来就是死胎。
后来那个女人也没坚持多久,去年冬天咽气了。
茅子苓便问王有福,那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王有福说,那两个孩子不能见人,就随便扔进旱茅厕里了,还说像是这种农村的旱茅厕,除非推倒重建,否则在里面扔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至于女人的尸体,就埋在后山。
茅子苓听到这里,自是毛骨悚然,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在找她,她根本不报那个希望,因为她的朋友就算一直惦记着她,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他们也不会想到她不在历城,早就来了春城。
她在这里叫“毛晓玲”,她连这个院门都出不去,出去了也未必有力气能逃出这个村子,她未来的路似乎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彻底认命,老死在这里,生个“健康”的儿子,将来变成和王有福母亲一样的女人,还有一种就是不认命,反抗到底,直到落个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的结局。
然后,她也会被草草在后山埋葬,神不知鬼不觉的“蒸发”。
……
口供录到这里,茅子苓的上腹部又开始疼了,很快就有医生进来,喂她吃药,给她打针。
陆俨提议让茅子苓休息,等到下午再做笔录。
可茅子苓却说:“不,我可以,让我一次说完,我不想再回忆第二遍。”
陆俨见状,便去问了医生的意见。
经过商量,医生又给茅子苓注射了营养针,帮她补充体力。
而这整个过程,隔壁房众人也都看在眼里。
屋里安静的不像话,没有人交谈,没有人讨论,只有偶尔发出的吸气声、叹气声。
在这个屋子里的,有痕检,有法医,有刑警,每个人都经历过重案、要案,但从未有哪次像是这次一样沉重。
以前大部分经历,坐在对面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当那些犯人供述自己的恶行时,旁听者是不会产生同情的。
可这一次,坐在那里的是个被逼上绝路的苦命女人。
她只是因为人生里做错了一次选择,就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薛芃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季冬允,见他始终垂着眼,双手就顶在桌面,握成拳,胸膛起伏着,一直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薛芃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劝起,任何话在这一刻都是多余的,没有人能让茅子苓的命运推翻重来,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直到数分钟后,对面的茅子苓恢复过来,主动要求继续笔录,随即也不等陆俨发问,便说道:“我是孤儿,无父无母,和我一起从小在立心长大的那些朋友,只有林曾青和我关系不错。可她也是无权无势,要找我的下落,对她来说太难了。所以我那时候就知道,我只能自救,没有人能帮我……”
陆俨这时将她打断:“其实季法医这两年一直没有放弃找寻你的下落。”
茅子苓安静了两秒,才说:“他是个好人,我也相信他会找我,但他那套办法实在太‘文明’了,要是遇到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根本起不了作用。他是法医,找人办案都得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只要没有证据,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是被人卖到农村了。这件事也教会了我一个道理,就是非常时期要用非常办法,对付君子,用法律、社会道德就可以了,但对于畜生,就只能比他们还要凶狠。”
这就像是在弱肉强食的野生动物群里,没有动物会跟你讲法律,比的就是谁的牙齿更尖锐,谁的爪子更锋利。
弱者就是食物,强者才有资格生存。
……
很快,茅子苓就讲到后面的故事。
一段时间后,王有福在茅子苓的手段之下渐渐放松了警惕,但茅子苓怀的第二个孩子也没保住,在某一天夜里流掉了。
王有福的父母一直对茅子苓之前的说辞耿耿于怀,怀疑那些药的确对孩子不利,又念在茅子苓对王有福算不错,而且似乎已经认命了,便不再让她吃药,等她恢复了体力可以下床了,还允许她到院子里走几步。
只是茅子苓太过心急了,又或者说她对王有福一家的“恶”和“作战经验”,太缺乏想象力了。
又过了一个月,茅子苓就开始尝试逃跑。
但因为不了解村里地形,没机会探查,所以很快失败了。
那次她被抓回来,被王有福的父母恶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们还给她灌了药,令她神志丧失,“疯癫”了好几天。
等到过了一段时间,关系缓和了,茅子苓又尝试了第二次、第三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一次是她被村民“举报”,抓了回去。
另一次是她求助一位看上去很面善的女人,女人也答应救她,还让她藏在自家的地窖里,等天黑出去。
结果到了傍晚,那女人却带着王有福的父母来了。
也因为这接二连三的逃跑失败,令茅子苓明白了几件事,村里的人都怕王有福一家,因为王有福一家在这里有点小势力,还有亲戚在县里做小官,所以村民们都想巴结王有福一家,全都是这家人的眼线。
而王有福一家对外,都说茅子苓有精神病,他们还有她的病历资料和假|身|份|证,他们把所有手续都办得很齐全。
显然,霍雍找人将她卖到农村,那个中间人也是个熟练工种,所有“漏洞”都一早补好,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因为接连几次的逃跑,王有福一家人不再信任茅子苓,白天他们下地干活儿之前,就将她锁在床上,或是绑在凳子上,任由她拉撒在地上。
如果茅子苓挣扎得厉害,摔在地上,或是碰倒东西,他们回来就会给她灌药,让她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年,茅子苓也流掉了第三个孩子。
她每天想的事都只有一件,就是逃出去。
她无法认这个命,她本就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她虽是孤儿,却有坚强的毅力,不屈不挠的韧劲儿,她不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一直以来她都是逆风前行,凭着自己的努力往上爬,好不容易成为了大医院的医生,怎么可能会任人一脚将她打回原形,甚至还不如原来?
一想到现在的窘境,茅子苓心里就恨极了。
一个人的心态扭曲,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那必然要经过长时间的折磨,和生活境遇也有绝大关系。
茅子苓就是因为经历了一年多的“毒打”、折磨、侮辱、欺凌,精神极度崩溃,心里的阴暗面也越放越大,最终终于对自己,也对王有福一家人下了狠手。
茅子苓知道王有福喜欢她这张脸,就算她身体弱的不堪一击,脸色发黄,还时常蓬头垢面,虚脱得不成人形,王有福仍说她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而当初在小旅馆里,王有福也是因为这张脸一眼看上她,他父母说她太瘦,不好生养,王有福也不听,非要选她。
茅子苓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觉得很可笑,那天便当着王有福的面,将镜子打碎,然后捡起其中一块碎片,用力割向自己的脸。
左边割完,又轮到右边。
她是医生,知道下多重的手一定会留疤,而且还会很难看。
然后,茅子苓满脸是血的问王有福:“现在你还觉得我好看吗?”
王有福吓坏了,想去阻止,在抢夺之间,那镜子碎片扎进了茅子苓的喉咙里。
茅子苓当场倒地,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心想着死了也好。
可大约是她的生命力太过顽强,又或是天无绝人之路,王有福的父母很快就找来村里的大夫给她包扎伤口。
脸是没救了,但脖子却保住了,只可惜伤了声带
也因为这次经历,令茅子苓发现了一个突破口——看病。
当然,她必须生更大的病,大到这里的大夫看不了,逼得王有福一家人带她去县里看才行。
到了县里,她就不信这家人还能通天不成。
从那天开始,茅子苓就对自己百般折磨,还趁着王有福一家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一点蓖麻子。
她知道蓖麻子有毒性,重者丧命,轻者也会呕吐、腹泻、脱水等等。
毒发一开始,王有福一家并没有太在意,以为茅子苓经常会肚子疼,后背也会疼,他们都以为那是流掉孩子落下的病根。
没想到茅子苓这次额外严重,还疼得满地打滚。
王有福的父母很快找来村里大夫给她看看,但村大夫看了却说是中毒了,他看不了,得赶紧送医院,要是再晚怕是要出人命。
王有福父母有些犹豫,但架不住王有福非要去,没办法,就一家人带上茅子苓去了县医院。
这之后的事,就和春城警方调查的差不多。
茅子苓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却没有获救,又被带回了村里,还遭到更严厉的惩罚。
茅子苓身心俱疲,心里的恨意也越发浓烈,看谁都想上去咬一口,在又一次被王有福父母打骂之后,她终于起了杀心。
……
人一旦破罐子破摔了,便什么都不怕了。
而一旦什么都不怕了,就会迅速冷静下来。
自民警调查过后,释疑离开,茅子苓就变得额外安静,她总是看着窗外,偶尔还会对王有福笑一下。
王有福智商不足,他看不懂茅子苓那笑容里的含义,以为是她又回心转意了。
但那时候,茅子苓的脑海中,想的却是如何杀死王有福一家的一百种方法。
第一个下手对象自然是王有福的父亲,他是一家之主,也是这家里最有力气的人,所以必须先杀了他。
但她不能下毒,这很容易就把事情闹大,怀疑到自己身上,最好是创造一次“意外”。
于是,茅子苓在一个白天找准了机会,趁着王有福一家外出的时候,逃出院子。
可她没有往村外跑,那一路上人多眼杂,她体力不支,根本跑不出几百米,就会累瘫,然后就会有村民通知王有福一家。
同样的险她不能再冒了。
所以茅子苓就裹住头,披上王有福的外套,头一转就往半山上去了,她知道那个时间王有福的父亲会在山上干活儿,吃喝拉撒都在山上面。
茅子苓知道不能正面来,就在找到王有福父亲之后,一直躲在暗处,等他走到山坳前准备小便的时候,再跳出去,用一根竹竿,将他推到山坳里。
人在“方便”的时候,是会下意识放松的,这时候的身体反应会变得很慢,就算有什么意外发生,也顾不过来。
其实这个办法对付其他人未必有效,但茅子苓偶尔会听到王有福夫妇提起干活的事,知道王有福的父亲喜欢对着山坳小便。
王有福的母亲还经常说,下雨后路滑,他这是毛病,万一脚下打滑,掉进山坳,那就没命了,还说村里之前有人就是这么掉下去摔残的。
可王有福的父亲却根本听不进去,还说从小就这么尿,改不掉。
自然,那时候王有福的父亲根本不会想到,这会成为他给自己安排的死法。
等王有福的父亲死后,茅子苓又将矛头转向王有福的母亲,同样是先观察,再行动,一旦出击,就决不能失败,机会只有一次。
茅子苓做足了准备,根本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要么王有福的母亲死,要么她死。
而老天似乎也在帮她,令她又一次得手。
茅子苓知道,王有福父母死后,村里这些人也再没有通风报信的机会了。
这些村民都是墙头草,平时害怕王有福一家,知道他们家有点势力,又想卖好,就拿她当祭品。
如今王有福的父母死了,这些村民也都一个个露出本来面目,平日还会拿着吃的到王家走动的人,也都不来了。
再说王有福,他是轻度弱智,茅子苓要对付他容易的多,哄他服毒并不费力,看着他难受的上吐下泻,满地打滚,她也只是冷眼旁观。
在那一刻,茅子苓想的是等王有福咽气后该如何处理。
她没有力气去挖坑埋尸,而且挖坑时间太长,新挖的土也会留有痕迹,到时候村派出所一来调查就露馅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人都以为是王有福杀了父母,而他畏罪潜逃,当然这个前提必须是没有人找得到王有福的尸体。
就在这时,茅子苓想到了王有福提过的旱茅厕。
农村的旱茅厕就是不能冲水的茅厕,在王有福家后面就有一个,而且许久没有处理过,里面藏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去挖掘。
茅子苓就将王有福扔在里面,然后看着他的尸体渐渐沉下去,渐渐被那些粪便没顶,无声无息。
直到走出门口,茅子苓抬起头,看着顶上的天空,闭上眼,第一次如此放松的站在蓝天白云之下,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对于旁观者们来说,茅子苓这一“战”,是彻底将心里的魔鬼释放出来。
恶毒的种子是霍雍、廖云川和那些富二代种下的,而后又经过了王有福一家人一年多的浇水、施肥,如今它终于破土而出。
可是对于茅子苓自己来说,她是在“阴间”走了一遭,眼下重回人间,也是时候要拉几个人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