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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连环劫 沈银法 18788 2022-05-06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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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踪的风水师

  这天早上,潞县县令闵德刚到外堂,就有干办于金进来汇报,外面有一个民妇求见。闵德吩咐叫她进来。妇人施礼后诉道:“大老爷,我丈夫何木出门三天,至今不见回来。小妇人心里很慌,只好来求老爷给拿个主意。”闵德问道:“你丈夫做何营生?”“他是给人看风水的。”“看风水,到处走,出去几天很正常,你又慌什么呢?”“可是老爷,我夫从来没在外过夜,这次一去就是三天,小妇人感觉不对头……”

  闵德有点不以为然,不过既然她前来求助,就不能推托不管。他当即命于金带几个人,前去查访一下。

  于金领命,带着衙役到何木平时所去的地方查询。天快黑时,于金等人回来了,说走了多个村子,其中两个村曾有人家邀请何木看风水,但那已是七八天前了。于金汇报完又说:“老爷,天地这么大,何木长着两脚,谁知道他去了哪里?”闵德沉吟一下说:“我在猜测,何木是不是躲在哪个妓楼快活?不如你跟我晚上去走走吧。”

  于金连忙答应。他们换上便服出了门。月光下的街头行人不多。两人正走着,忽听得街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间有一匹马狂奔而来。闵德连忙大吼一声:“快闪开!”一把拉住于金往旁一闪,两个人倒在地上。奔马从他们旁边跑过,卷起一阵风。闵德抬头望见,远去的马背上坐着一个大汉。

  “老爷,你没事吧?”于金伸手来拉闵德。又生气地骂道,“不知是哪个冒失鬼,马骑得那么快。”闵德却冷笑说:“什么冒失鬼,分明是一个刺客,我敢说他故意冲咱们来的。”于金听了惊诧不已,谁那么大胆,敢于谋杀县官大人?

  他们接着去了几家妓院。由于闵县令上任不久,各家鸨母并不认得他,都把他当成寻欢的富绅,热情招呼。而闵德也与她们周旋,询问是否有叫何木的人来过,留在这里……但多家妓院走下来,一无所获。

  于金见闵德闷闷不乐,就劝道:“老爷,你也不用着急,这个何木不过一介民夫,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难下结论。”闵德默默点头。

  第二天早上,何木的老婆又来了。见到闵德就问:“大老爷,你查到我夫的消息没有?”闵德摇了摇头。他问何妻:“你丈夫平时行为如何?有没有吃喝嫖赌的毛病?”“没有,他一向很端正的。”“是不是在外有了相好,迷恋不归?”“我夫既非富人,也非俊郎,他靠替人看风水挣点小钱养家,谁会看上他呀。”闵德狠了狠心,只好说出最后的担心:“你有没有想过你夫已经遭人害,也许不在人世了……”话一说完,何妻大哭起来。闵德安慰何妻,一定会尽全力寻找何木,要她先回家等待。

  何妻走后,闵德对于金说:“现在衙门事务多,前几天有人来报过黑风谷死亡案,这个何木的事还是放一放,先看看那起死亡案吧。”于金忙去拿来了卷宗。闵德看着记录说:“黑风谷发生的这起死亡案,是有点蹊跷,我们还是查一查吧。”他命令于金牵头,先进行一番勘查,有了进展再来汇报。

  于金立即点了一些人马,直奔黑风谷。黑风谷在县城以西百里处,那儿有两座山,东山东面是杨家寨,西山西面是刘家屯。而死去的两个人,一个是杨家寨的杨阿大,另一个是刘家屯的刘家财。四天以前,他们被人发现倒毙在黑风谷不远处的山坡上,由于尸体都遭到野兽撕咬,难于判断为何而死。当天有人报案后,闵德认为没有证据证明是凶杀案,没有立即前去勘察。现在于金带人在两个村走访,询问发现尸体的人,又到现场勘察。忙得热火朝天。

  一天下来,得出了初步结论——那天黄昏,杨阿大和刘家财结伴,准备逮个野猪或者狍子。可是没料到他们惊扰了野兽,反被凶猛的野兽追赶,最终都没能逃脱,被野兽赶上咬死……事情其实很简单。

  于金等人回到县衙,向闵德汇报这一结果。闵德哈哈笑着说:“我猜得没错吧,这不过是意外事件,与凶杀无关。既然这样,这案子就算过去了。”闵德夸于金劳苦功高,就给了于金三天假,让他回家歇息。

  于金顿时喜出望外,他千恩万谢,急忙回家去了……

  再说何木的妻子在家里,总是有点惴惴不安。这天夜里她刚想睡觉,却响起了敲门声。她问了一声是谁呀?外面有人闷声说:“我是闵老爷派来的,给你捎个信。”何妻先是有点犹豫,继而打开门。哪想到,屋外进来个蒙面人,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低声喝道:“别叫唤,我有话问你,你老老实实说。”何妻吓得不知所措,只听蒙面人在问:“你老公何木,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失踪了……”“别骗我,何木并没有失踪,他一定藏在哪里,你也是知道的。”“老天在上,我要是知道,还跑去求老爷吗?”“呸,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既然你不说实话,休怪我不客气了!”蒙面人举起刀,正要动手,忽然通地一声,从窗外又跳进一个蒙面人来,低声喝道:“我就是何木,有事冲我来吧。”

  先来的蒙面人立即将刀转过来,对准后来者:“你就是何木?将脸露出来看看。”后来者举手去揭面纱,但忽然手一挥,一支小镖飞出,正好扎在先来者的腕上。只听当啷一声,刀落地,先来者一惊,转身跑出了门。

  后来者赶走先来者,就要往窗外跳。何妻连忙问道:“你不是何木,到底是谁呀?”那人说了一句:“我是路过的。”说着就跳窗出去了。何妻觉得很诡异,这些黑夜里出没的,到底是什么人?

  天亮以后何妻匆匆前往县衙,向闵县令禀报这事。闵德听了,吃惊地说:“居然有人夜里来骚扰你,追问何木下落?这到底是什么人呀?”闵德安慰何妻,衙门会派人保护她,请她尽管放心。

  何妻走后,闵德将衙门里所有人召集起来,宣布说,他要前往省城面见州官,汇报政绩,由县丞代行职权,重要事务等他回来再行定夺。宣布完后闵德就骑上马,由一个书童陪伴,出了县衙。

  闵德两人离开县城二十里后,住进一个路边旅店。等到天黑,闵德吩咐书童快换衣服,他们要马上悄悄赶回县衙。“我相信,今晚县衙里要被翻个够了。”书童惊问:“老爷怎说这话?”“嘿,我这趟出来,就为了看这场好戏的。”两人趁着月色赶回县城。他们没有从前门进衙,而是绕到后面,翻过围墙溜进后园。

  果然不出闵德所料,他们刚进后园就听到人声嘈杂,有人在吵吵嚷嚷:“一个屋一个屋地搜,搜仔细点……”闵德跑到一个屋子的窗下,伸舌头舔破窗纸,往里一窥,屋子中央站着一人,正指挥其他人翻箱倒柜的搜查。闵德从容地推开门,一步跨了进去,里面的人霎时像木头一样呆住了。

  “于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闵德望着屋子中央那人。于金顿时张口结舌:“老爷,你怎么没走啊?”“我是走了,但半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又回来了。我倒要问你,你怎么会在衙内?”于金支支吾吾,终于想出一个理由,说老爷虽给他三天假,但他回家也闲不住,又回衙了,正好听说街头发生抢劫案,有人看见劫贼跑进了县衙,所以他正带人在搜索。

  闵德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啊,我以为你是在找何木。但我告诉你,何木并不在县衙内。”“啊……那他在哪里?”于金脱口追问。马上他反应过来,自嘲地说:“老爷开玩笑吧,怎么会说我找何木呢。”“我给了你假,你却跑回来,不就是要找何木吗?”闵德挥手叫其他人退下,然后严肃望着于金说:“于金,我虽刚刚到任,与你共事不久,但我知道你不是奸人。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于金还想狡辨,闵德拍了一下桌子吼道:“给我说实话,刘花财给了你多少好处?”就这一句,惊得于金浑身一震,立即扑通一声跪下了。

  “老爷,我该死,刘花财给了我两百两银子,要我寻找何木下落。他对我说,他怀疑何木就藏在县衙内,被老爷保护起来了。”

  “刘花财?就是刘家庄那个员外吗?他为什么要你寻找何木?”“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说找到何木后,想办法将何木诓回家去。剩下的事就不用我管。”于金说到这里,忍不住反问闵德:“老爷,你好像知道,何木在哪里?”闵德狠狠瞪了他一眼,严厉地说:“我当然知道何木在哪里,我更知道刘花财为什么要寻找何木。这背后,有一个大大的案子。如果你于金还有良知,就不要替刘花财做事了,否则到时你也是罪人。”

  于金听得冷汗直冒,他连忙向老爷磕头,保证听从老爷的话。闵德拿出一封信,要他马上去省城一趟,把这封信交给知州大人,必须等到知州有批复才回来。于金赶紧应诺,起身出发了。

  这边闵德早有了个主意,他命都头带领全体衙役,星夜奔赴黑风谷埋伏,等待他的命令。他自己则赶到何木家,陪着何妻一起东奔西走,叫来了何家的一群亲戚。天亮以后,何妻领着这群亲戚前往黑风谷。他们找到了一座巨大的新坟,然后何妻扑上去号啕大哭。

  哭声惊动了几个人,他们从旁边的守坟屋里跑出来,凶狠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跑到这里来哭?”何妻哭诉道:“刘员外造这座坟之前,是请我丈夫何木看的风水。可坟造好之日,刘员外起了黑心,将我夫封在坟里,现在过去五天了,我夫一定死在里面了。”说着狠狠踢着石头做的坟,大叫大嚷:“快给我打开墓门,让我丈夫出来。”那几个刘家的奴才火冒三丈,斥责何妻发神经。“我们老爷是叫姓何的看过风水,可付了钱就让姓何的走了,什么关进坟里,纯属放屁。”可何妻不依不饶,叫亲戚动手挖坟。对方立即亮出刀剑,威胁只要挖坟就格杀勿论。

  正在僵持,闵德带领几个衙役出现了。听了双方争论之词,闵德对那几人说:“何木失踪多日,他妻子几番来县衙告诉,说刘家庄的刘员外在请何木看了风水后,将他封在坟里,为的是不让他再替周围人家勘出更好风水的坟。我作为县令,左右为难,既然有人告状,只能验证解决。现在你们派人速去通知刘员外到场。”对方立即派一人飞快出谷,前去禀告主人。

  半个时辰后,刘员外带着一些家人赶来了。闵德直截了当告诉说,有何妻到县衙告了状,现在必须挖开坟墓,验证何木是否在里面。

  刘员外一听,勃然大怒,指着何妻破口大骂:“你这贱妇怎么凭白无故地污赖我?说老实话,我那天是想这么做,却让你老公跑了。”他又威胁闵德:“你虽为县令,难道不知道,我堂兄是当朝的监察御使吗?你敢太岁头上动土?”闵德冷笑一声说:“你说的我全知道,但我是县官,有权过问本地一切事务。”说着一挥手,命衙役们砸开墓门。刘员外大吼一声:“谁敢挖坟,我跟他拼了,快给我上。”他手一挥,家丁们举起刀枪杀上来。闵德拔出随身宝剑一挥,埋伏的衙役涌了上来。黑风谷中顿时喊声震荡,杀气冲天。毕竟刘家的家丁只是乌合之众,面对如狼似虎的衙役纷纷败阵。最后闵德猛喝一声:“快放下刀枪,本官不追究下人。”刘家奴才们顿时扔掉刀枪。

  闵德下令砸墓门。墓门被砸开后,一个衙役从里面拿出一包东西来。闵德接过,扔在刘员外面前:“这是什么,不是鸦片吗?”刘员外哑口无言,像斗败的公鸡低下头。

  闵德厉声说道:“我知道你有后台,我已经命于金送书去州府,由知州呈给林大人明鉴。你堂兄和你所作所为,一定会上奏朝庭,请皇上裁决。”说着命衙役将刘员外等人拘捕,押往县衙。

  第三天于金拿着批复回来了。果如闵德所料,知州去见了钦差大臣林则徐,林大人亲书手令,命闵德全权负责,审查潞县的这桩鸦片窝藏案。必要时可以将人犯押往省城,由林大人亲自过问。

  闵德看着批复,深为欣慰。此时于金施了一礼,满面惭愧地说:“没想到我县还有这样一件大窝案。我于金差点成了替人出力的罪人。幸亏老爷英明,将我拉上岸来。”随之于金又问闵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闵德就将此案的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原来,闵德是林则徐推荐,出任潞县县令的。林则徐到广东销烟,本地那些烟贩奸商们如惊弓之鸟,想方设法隐藏鸦片,准备过这一关。林则徐早有耳闻,监察御史刘某和潞县家乡的堂弟狼狈为奸,贩卖鸦片大发横财。这次林则徐叮嘱闵德,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事情真巧,闵德来后没多久,那天夜里他微服上街,碰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街边。他上前救助,那人自称叫何木,急着想去县衙报案。闵德忙把他背回衙内。他从后院门进去的,没人察觉。何木得知他是县令,就讲述了他的遭遇。

  何木是一个风水师。前些日子刘家庄的刘员外请他看风水,说要造一座大坟,合葬他的父母。何木在西山坡看了一个好地方,可是刘老爷不同意,硬要何木把坟址放在黑风谷。按照何木的理解,黑风谷人迹罕至根本不宜造坟。双方观点不一致,不欢而散。几天后何木听说刘家在黑风谷造坟了。那天黄昏他经过西山,特意拐进山谷,想看看刘家的坟怎么造。哪想到刚进山谷,迎面碰上两个人在奔跑,后面追着一群人。那两人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刘家在往新造的坟里放鸦片,看来是准备藏起来。当时林则徐已告令本地,谁私藏鸦片要受重罚。何木一听,决定前去看看。可是那伙人到了,他们抓住那两个人就给杀了。

  何木一看不好,连忙逃走,却被一支箭射中。他带着伤,拼命奔跑,终于逃出了黑风谷。等到了县城,已经力量不支。恰好遇上了闵县令。

  但何木逃跑时,落下了他的罗盘,使刘老爷马上认出是他的。这才有刘老爷四处寻找他的种种情节。刘老爷当然想杀人灭口。

  闵德介绍到这里,又对于金说:“你肯定没忘了,那天夜里我们出去,突遭奔马袭击;还有何妻深夜被人逼问,都是刘家爪牙所为。”闵德没有告诉于金,那另一个蒙面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那么何木现在在哪里?于金这样一问,闵德笑了:“你一定记得我曾带你去过几家妓院吧,他呀,就藏在其中一家养伤呢,只不过当时没让你知道。”而所有的一切,何妻都是知道的。何妻上县衙求助,其实正是闵县令一手导演的。

  天降孤女

  我曾祖父曾祖母原先住着的村叫居崖村,藏在浙西南的大山里。村不大,倒也山清水秀,别有一番风光。

  很多年里,村里的人一直过得很平静。可是1946年的春季,突然从外面传来消息,邻近一带发生了瘟疫。这消息如一个炸雷落地,吓得人们惊慌失措。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居崖村跟最近的邻村也隔着几十里,但谁敢保证不会随风传过来呢。村里上了点年纪的人都记着以前瘟疫发生时,是怎样一付恐怖的情景,那真的是十室九空,只有很少的人能幸存下来。

  大家纷纷都去找村主,向他讨主意。村主巴进财见多识广,在村民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此刻他在院子里背着手转圈。大伙陆陆续续地来到他家院里,七嘴八舌谈论着,都对瘟疫的传闻表示担心。

  我曾祖父牛三郎是急性子,他的声音也最大:“村主,咱们该怎么办呢?”巴进财抹了一把脸,摇头晃脑地说开了:“瘟疫发了,此为凶兆,应是上天对人的惩罚。天有九重,都住着神仙,一刻不停地看着地上的人,如果人对天不敬,得罪了神仙,就要降下灾来。”

  村主的高论让大家头晕。曾祖父嚷道:“天在我们头顶,高高在上,我们怎么可能得罪老天呢。”气得巴进财瞪他一眼:“我说我们不要对天不敬,你偏偏要胡说八道。神仙无处不在,小心他们生了气,把瘟疫降到咱们村里来。”巴进财宣布,明天村里举行仪式,祭天拜神。

  当天大家就忙碌开了,杀鸡宰鸭,准备各种祭物。黄昏时分,天空亮起一道道闪电,雷声隆隆。闪电越来越亮,霹雳越来越响,震得大地都好像在抖动。巴进财在院子里跪下了,一边磕头一边祷告:“天神息怒,咱居崖村大大小小是敬奉神仙的,我们正在准备祭品,明日好好祭拜,请天神不要责罚我们。”

  就在这时,有个人说,不远处好像有哭声。大伙竖起耳朵细听,却根本听不到。那个人说她确实听到有人在哭,好像是个小孩。曾祖父一看,说话的是邻居姑娘桃花。

  曾祖父也听见了。他俩向村外跑去。一会儿,曾祖父跟桃花回来了,桃花背上多了一个孩子。

  大伙一看,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肚兜,小脸上满是泥巴,显得脏兮兮。最显眼的,是头顶上扎着两根粗粗的辫子,羊角似地翘着。

  立即,巴进财上前拦住他们:“慢着,这个孩子是谁家的?”曾祖父说,刚刚他和桃花跑到村头的老槐树下,看到这个小女孩靠着大树,正哭叫奶奶。小孩说她是跟着奶奶讨饭来的,但还没进村,突然天上打雷,奶奶一失足,从路边掉下悬崖去了。小孩也被雷声吓得跑到这棵树下哭。

  大家一听都很吃惊,进村的路确实不好走,有一段路是一边靠着山坡,一边就是悬崖,不熟悉的人走过,很容易掉下去。掉下去那就连尸骨也见不着。

  但巴进财的脸色依然严肃,他叫桃花放下女孩,他要亲自盘问。但问了一大堆问题,小女孩一声不吭,直往桃花背后躲。曾祖父劝村主:“孩子怕你呐,你就别问啦。”“不行,”巴进财坚决地一挥手,“现在这个时候,外面来的人,咱都得搞清来历。要是从邻村来的,那就不好了,会不会带着瘟病?”

  可是任凭怎么又诱又哄,女孩就是不开口,只拉着桃花的手不放。村主就恼了,命令桃花:“你把她拉到外边去,好好问问清楚。”桃花拉着小女孩向院外走,曾祖父也跟着去。

  走到外面,小女孩立即显得很爽快,告诉曾祖父他们,她不是来自邻村,是从更远的一个山里来,那里的人都生了病,死的死跑的跑,他的爹妈就是被传上病死了,奶奶就带着她跑出来讨饭。

  曾祖父和桃花目瞪口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女孩说得那么明确,她那个村子就是发了瘟疫。

  这下可不得了,从发了瘟疫的地方来,虽然一时没发病,但谁能保证她没带着瘟疫的种子呢。那时候的人们也搞不清什么病菌不病菌,只知道瘟疫是要到处传染的,就像鸡瘟一样,吃过瘟鸡肉,你跑到别村吐一口唾沫,也可能让别村的鸡得了瘟。

  桃花轻声问曾祖父:“三郎哥,这可怎么办?”女孩却接过话头,嘟囔地说:“我和奶奶到别的村讨饭,都有人赶我们,说我们会把病带给他们。我和奶奶讨不到饭,我两天没吃了。”

  曾祖父一听,心头一颤,立即一挥手说:“走,孩子,到我家去,叔叔给你饭吃。”

  那个时候曾祖父是一条光棍,没啥负担,做的饭能管饱,还有剩余。他把女孩背在身上,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桃花也就跟了来。

  但曾祖父回家一看,多余的那点剩饭给老鼠偷光了。他正想生火给女孩做,桃花说她家有煮熟的红薯,转身就去了她家,拿来了两个红薯。

  看着小女孩津津有味吃着,曾祖父和桃花却犯难了。怎么对待这个小女孩呢?她奶奶摔下悬崖死了,她已经成了孤儿了。桃花问曾祖父:“三郎哥,你说该怎么办?”曾祖父摸摸女孩的头,爱怜地说:“还能咋的?她没爹没娘又没了奶奶,跑到了这里,咱当然要救她。”“那你把她留下?”“是啊,就当我捡了个女儿。”“可村里人不同意怎么办?”

  正说着,外面响起脚步声,村主等人走了进来。原来他们左等右等不见我爹他们回院子,就找来了。村主把曾祖父拉到一边,低声说:“问清楚了吗?”曾祖父是个直性子,从不拐弯,直截了当把女孩的来历说了。

  来的人一听,如闻惊雷,立即吓得跑了出去。连村主都冲出门。

  “三郎,你这是干啥好事,你要害了全村啊。”村主隔着窗朝内喊着,“赶紧把这个女孩给我送走。”

  “送哪里去?”“这个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让她呆在咱村里。”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打了个嗝,手里捏的红薯掉在地上,随即她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啦孩子?”曾祖父惊讶地问道。孩子却颤得更厉害,而且哇哇直吐。

  桃花尖叫了一声:“她是不是犯病了?”

  这一声喊,吓得屋外的人更是魂飞魄散,村主叫了一声快逃吧,带着人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曾祖父和桃花也害怕了。桃花急急地问:“三郎哥,要是她真的犯瘟病,咱们也会传上吧?”但曾祖父也没见识过瘟病是怎么样的。他对桃花说,村里最老的是阿登爷,他应该记得当年村里的人发瘟病是什么样,你去叫阿登爷来瞧瞧吧。

  桃花火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了,进门就嚷道:“阿登爷不愿来,他听了我一说,就大喊不好,咱们村要完了。他去报告村主了。”“可阿登爷没亲眼瞧瞧,咋就认定这孩子就是瘟病?”

  曾祖父又摸摸女孩的额头,好像很凉。而女孩也喃喃地叫着:“我冷,我冷……”曾祖父索性将她抱在怀里,张开自己的衣襟把她包住。

  忽然间村主带人又来了,外面一片闹哄哄。村主隔着窗吼道:“牛三郎,桃花,你们干的好事,把一个生瘟病的孩子弄进了村。现在大伙都火了,叫你们滚出村去,别叫全村遭殃了。”曾祖父跳起来,隔着窗也吼:“孩子是不是得瘟病还不知道呢,你们就不可怜她吗?”“你可怜她,谁来可怜咱们?她明明已经发瘟病了,你快带上她走,别回来了。”

  众人乱哄哄也声援村主,叫曾祖父和桃花带着孩子快走。

  曾祖父看着桃花:“走就走。你呢?”桃花犹豫了一下,毕竟她有爹有娘有兄妹呀。可是这时她爹也在喊:“桃花,你快滚吧,你们干的好事,别连累家里了。”桃花听着一咬牙,毅然说:“好吧,我也走。大不了是个死。”

  就这样,曾祖父和桃花带着孩子,离开了居崖村。

  在他们刚出村不久,女孩从曾祖父怀里挣脱出来,说她已经舒服了。原来是虚惊一场,女孩刚才只是因为吃冷红薯太急,肚子受凉吐了起来,又因为穿得单薄所以打颤。现在好多了。三个人又走了一阵,天下起雨来了。曾祖父忙指着不远处说:“我记得那面有个山洞,咱们快去避避雨吧。”他们找到山洞,钻了进去。

  外面的天很冷。三个人就挤在一起相互取暖。雨越下越大,曾祖父担心起来,忍不住念叨:“雨这么大,会不会发大水。”果然洞口都有水灌进来。他们只好往里退。水一直跟着流进来,,万一里面没处可退,就会被水淹在里面,逃都逃不出。正在慌张,洞的里面开始往上走了,而且上面还露出一丝光亮。原来山洞还有另一个出口,正好在半山腰。这样就安全了。

  他们就躲在半山腰的洞口,俯瞰山下。只见山谷里水势湍急,洪水咆哮奔腾,令人胆战心惊。桃花恐惧地问道:“咱们的村子那边的水也会这么大吧?村子不会有危险吧?”曾祖父也有这种担心,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居崖村处在一个山谷平地,这一下肯定遭灾了。

  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躲在洞里干着急。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幸好曾祖父带着几个生红薯,就靠这个充饥,熬到雨停。又等了半天,看洪水渐渐退去,他们才从进去的那一头出来,涉过溪流,急着赶回村里去看个究竟。

  结果,一切如他们担心的,一场滔天大水横扫了村子,而且还引发了山体滑坡,整个村一片狼籍。即使住的地势高的人家,也被泥浆冲垮,村里人都不见踪影了,要么被水冲走了,要么被掩埋在泥流之下。

  桃花哭着寻找她的家,但哪里还有家的影子。她的父母还有兄妹都不见了。桃花虽被爹赶出来,却也为失去亲人而伤心不已。

  忽然间,从那边泥泞的路上走来一个人。小女孩一见,一边叫着奶奶一边就扑了过去。

  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浑身湿透,拄着一根树棍,走路一拐一拐。曾祖父和桃花非常吃惊,原来小女孩的奶奶没有死,竟然还活着。老人得知孙女是被他们救的,跪着要给曾祖父他们磕头。曾祖父忙拉起老人,问道:“老人家,你孙女说你掉下了悬崖,是不是?”老人点点头,说她确实不慎掉下崖去,落到一半时被一棵树挂住了,上不来也下不去。直到天下了大雨,那棵长在石缝里的树因根松了,就往下一倒,她又掉下去。此时下面的山谷变成了溪流,她掉进水里,挣扎一番后爬上了岸。

  面前的惨景让人绝望。老人见曾祖父和桃花发呆,就建议说:“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人了,这个地方也没法住了,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换地方吧。”曾祖父问老人:“那你们怎么办,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老人为难地说:“咱祖孙俩老的老小的小,可不能连累你们哪。”曾祖父一挥手说:“啥叫连累呀,这是咱们四个人的缘份,都是同命人,以后就做一家子吧。”桃花也拉着她们的手说:“是啊,我和三郎哥都无亲无友了,你们也是孤苦伶仃,咱们找个地方,一起过吧。”

  曾祖父和桃花含泪告别生养他们的故乡,带着这祖孙俩离开了居崖村,到浙东一个地方落了脚。曾祖父和桃花结成了夫妻,桃花就是曾祖母。老人就成了他们的娘,小女孩成了他们的养女,就是我的大姑婆。后来曾祖父和曾祖母生下我祖父和三个叔公,经过繁衍,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大家族了。

  危险的草莓

  清朝光绪年间的一天清晨,太县仁山庄农户姚四背着一个筐子,早早往山里去捡鸟粪。他刚出了村,忽见同村的陆发财两口子,正站在他们的草莓地里,朝着山那边大声叫骂。姚四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啦,一大早在骂哪个人呀?”陆发财就指了指脚边的草莓地说:“不是骂人,骂的是山里的畜牲,昨夜下山,把咱家的草莓地弄成这样。”姚四这才发现,草莓地的一角被什么践踏过了,许多草莓秧被咬掉,只剩下一些短茎,有些地方还像被掘过,留下一个个小土坑。

  “啊呀,这好像是野猪干的?”姚四吃惊道。这一带山上有野猪,平时不下山来的,是不是昨夜突然下来了?陆发财愤愤地说:“肯定是这种畜牲,你瞧这边还拉着一泡屎呢……”

  陆发财家的草莓秧长势很好,被野猪一顿践踏,实在让人心痛。幸好这次被破坏的面积不大,姚四除了也骂野猪几句,还安慰了他们一番。

  随后姚四离开这里,继续往山里走去。一路上,他的脑子里总是出现野猪的影子。姚四自己家也种了一亩草莓,他也在担心会不会遭野猪侵犯?他仿佛看见,一头野猪闯进草莓地里,对着那些正在生长的草莓秧又吃又咬,又像犁地一样用尖喙乱拱,将那些草莓秧全部拱烂……一想到这里,姚四警惕地四下望望,好像野猪就隐藏在周围的灌木中。但突然间,他脑子里又闪出另一个古怪的念头,把他自己也吓一跳……

  黄昏时分,姚四回到家中。一进门老婆就告诉他,陆发财家的草莓地里昨夜进了野猪,有一些秧苗给搅坏了。姚四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了,我早上出门时看见他们在骂野猪呢。”“真是野猪下山来了?那咱家的草莓怕也难保了吧。”老婆紧张得脸色发白。按照以往的经验,野猪都是呆在山里的,仁山庄的人家有多户种植草莓,没见野猪来糟蹋过。姚家跟其他人家一样,指望所种的草莓收成后,能换回点银子来,维持家用呢。姚四只好安慰妻子,事情可能没那么严重,这么多年没见野猪下过山,估计只是一次偶然吧。

  果然,姚四的分析是对的。接下来的几天,没有谁家的草莓地里再受骚扰。看来是野猪不知动了哪根筋,突然跑到山下,到陆家的草莓地上捣蛋一通,现在又乖乖地呆在山里。

  既然是一场虚惊,庄里人也就没当回事了。陆发财两口子继续精心管理草莓,浇水施肥,锄草治虫。姚四家和其他人家也都这样。天气越来越暖和,草莓秧越长越茂盛。像去年一样,有一个重大的人物来了,专程视察陆家的草莓地。这个人就是太县县令汪一虎。每年草莓生长期间,汪县令都要来一趟仁山庄,视察陆发财家的草莓地。当下看到草莓长势喜人,汪县令很是高兴,拍着陆发财的肩说:“不错不错,难怪人家叫你草莓大王,你种的草莓就是比别人强。”

  汪县令满意地回去了。可是他走的当天夜里,陆家的草莓地里就出事了。第二天早上,陆发财两口子照例来到草莓地,现场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见成片的草莓秧被咬掉了,到处是被拱出的一个个松土坑。“野猪,又是该死的野猪啊!”陆发财两口子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庄里人,大家纷纷跑来观看。姚四也闻讯赶了来。一看现场,大家都很吃惊,这一亩草莓秧算是遭了大难,虽然没有全搞掉,但被破坏得够严重的了,到处都是被咬掉的草莓秧,地垄上还被拱得一块一块的。

  “怎么会这样?”姚四惊讶地大叫着。他跺着脚恨恨地说:“真是孽畜啊,把草莓地搞得这么烂,太坏了。”众人一齐朝向山那边,声讨野猪的野蛮行径。

  可是骂归骂,野猪是夜里来的,发了顿狂又回山里了,人的骂声它听不到。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收拾残局。而陆发财夫妻除了哭哭啼啼,简直六神无主。还是姚四提醒说:“你们也别顾着哭了,赶紧整理整理吧,到底还有多少是好的。”陆发财两口子只好停止哭,开始整理那些草莓秧。姚四也帮上手。大半天后结果出来了,有三分之一的草莓秧给糟蹋掉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陆发财又抹起了眼泪。“今年这贡数,还能完成得了吗?”“是啊,如果完不成,咱们要坐牢啊……”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又大放悲声。姚四则叹息一阵,抬起头劝道:“哭也没用了,你们是不是觉着,这事得赶紧报告给县太爷,让他给拿个主意?”陆发财一听县太爷三个字,打个哆嗦,但没有办法了,他只好匆匆往县城赶去。

  这汪县令刚放心地回到县衙,才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发现陆发财来汇报,说草莓地里让野猪给破坏了。汪县令的第一个反应,是从椅子里蹦了起来:“你说什么,野猪进了草莓地,搞坏了草莓秧?严重吗?”“有三成给糟蹋了。”“什么……三成?”

  汪县令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打上陆发财两巴掌。他对着陆发财咆哮道:“你难道忘了,你种出的草莓是送皇宫的,那是给老佛爷和皇帝吃的。你这几年种得那么好,怎么今年就出事了呢?”“老爷,这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野猪有朝一日会下山,还喜欢吃草莓秧呢……”“住口,不怪你怪谁?你种出的草莓是定下的贡品,是老佛爷和皇帝指定要吃的,天下种草莓的人那么多,最后还是选了你,那是你的荣耀,也是你的责任。如果这次出什么闪失,别说你的脑袋,连我都官位难保!”

  汪县令说着,颓然坐在椅子上。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小小的草莓,干系却不小。汪县令深知慈禧老太和光绪帝嗜食草莓,曾经广选贡品,最后是本县仁山庄陆发财家种出的被选中。为此汪县令也得了不少奖赏,而且仗着老佛爷喜欢,他以后的仕途也会显得顺畅。没想到今年草莓未熟,忽然出了差错。汪县令问陆发财,还剩下的七成,能不能完成定下的贡数?陆发财眼泪汪汪地摇着头:“不可能了老爷,贡数本来规定得紧,别说少了三成秧,就算少一成,也完不成了。”汪县令急得头上生烟,他将陆发财大骂一顿,命令他回去好好侍弄,别让草莓地再出问题了。

  陆发财走后,汪县令紧张地思考对策。他自然想到一点,仁山庄草莓种植户有多家,如果陆发财家的贡数完不成,可以从其他人家抽一点,凑个数。可是他也明白,其他人家种出来的草莓,品质远远及不了陆家。也不知什么原因,陆发财两口子种出来的草莓,就是又大又甜,全国各地没人能种出这样好的草莓。本来他家可以多种几亩,但慈禧这老太婆性格太怪,她只准许陆发财家种一亩地,种出的草莓全归她和光绪两人享用。这是不让别人与她享有同等口福。正因为如此,一旦陆家的草莓种植有一点损失,贡数就很难达到。

  如果达不到,用别人家的凑数,行不行?……

  这事非同小可啊!汪县令拿不定主意,他决定再去仁山庄一次,考察一下其他人家的草莓地。

  当下汪县令匆匆赶到仁山庄。他看过了其他几家的草莓地,内心失望,这些人家的草莓秧虽长得不错,哪比得了陆家的。最后他来到姚四家的地上,眼睛一亮,看起来,姚家的草莓秧还是很好的,虽比陆家的差,但比其他人家好得多。汪县令叫过姚四,悄悄地说:“姚四,你听着,现在有一件事要你负责,你这一亩地草莓,要好生管理,到时收了,挑一些好的,准备作贡品送去……”

  姚四一听,紧张地问:“老爷,能作贡品的,不是只有陆发财家的吗?咱家的恐怕不行吧?”“唉,你不是不知,陆家的草莓秧遭了野猪破坏,少了三成,任务恐难完成。到时,只要你这里出的好品,可以挑一些加进去。”随之汪县令拍拍姚四的肩:“这次咱是大胆一试,万一通过了,以后这贡品里,有你一份吧。”

  这样搞是冒险,但现在只能这样了。姚四顿时感到肩上担子重了,但心中还是充满了憧憬,如果自己的草莓也能成为贡品,那该多好。他慌忙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陆发财还是姚四,都在地头搭一个棚子,夜里带着一条狗守夜,严防野猪再来侵扰。两家人都小心翼翼,全力管理,不敢有丝毫懈怠。草莓终于长出来了。姚四惊喜地发现,今年他家的草莓长得个大,比以前的更好。他暗想,这莫不是老天要照顾我,让我也有机会发点财了?一旦草莓成为贡品,价格高很多。姚四高兴地咧嘴笑了。

  草莓成熟啦。采摘之日,汪县令又来到仁山庄,亲自坐镇,明里是督察陆发财家采摘和挑选,暗中也指挥姚四将上好的挑出来,悄悄送到县衙去。采摘以后,果然陆家的草莓数量达不到所定的贡数。汪县令对陆发财说,虽然贡数达不到,先将这点送皇宫,看老佛爷怎么说。

  太县离京城不远。汪县令派人将草莓直接送皇宫。这里陆发财和姚四各怀心态,焦灼等候。第二天县衙来人,分别给陆发财和姚四发放草莓款。陆发财欣喜万分,这么看来这次草莓数量虽少了,但老佛爷和皇帝也没有计较哇。而姚四更是激动不已,他家的草莓混在陆家的贡品中,竟然通过了,老佛爷和皇帝吃了,也没什么嘛。

  姚四猜测,汪县令肯定也很高兴吧。可没想到仅仅又过了一天,突然来了一帮官兵,将陆发财和姚四拘捕,押到了县衙。

  审讯他们的,正是汪县令。边上坐着两个钦差大人。汪县令一拍惊堂木喝道:“陆发财,你种的草莓,本是皇宫钦定的贡品,每年都悉数完成。今年因为遭野猪捣乱,少了一些秧苗,你竟然瞒上,私自与姚四勾结,将他家所产的劣质品充数,抵入你所缺的贡品份额。如今送进了皇宫,被老佛爷慧眼识破,今有钦差大人前来,命我捉拿你们审讯。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陆发财和姚四一听,面面相觑,还以为县令在跟他们开玩笑。“老爷,您……您在说什么?”陆发财懵懂地问。汪县令大吼道:“是我在审你,你怎么敢反问我?快将你们阴谋串通,以次充好,欺骗老佛爷的罪行供出来。如若不然,大刑伺候。”

  可怜陆发财和姚四,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正想说,一切都是遵照老爷您的计划执行的,怎么反过来是我们的罪?可汪县令知道他们会这么问,见他们略一迟疑,立即扔下令签,命衙役动用大刑……

  最后陆发财和姚四只好“招”了。等陆发财和姚四被拖下堂后,汪县令向两个钦差拱拱手,满面惭愧地说:“两位公公在上,下官实在愧悔,没有及时发现刁民将次品混入贡品,欺骗了老佛爷和皇上。还望两位公公体恤,在老佛爷和皇上面前多替下官求情。”两个钦差敷衍一番,回京复命去了。

  汪县令的责任自然开脱了。半个月后皇命下达,陆发财和姚四被判处问斩。这天汪县令来到地牢,摒退左右,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怨怪本官,这都是草莓引起的。本来我也想蒙混过关,大家都没事。谁知老佛爷和皇上吃了你们的草莓,却连连肚疼,本来拿我是问。我没办法,只好听命抓审你们。我就是不明白,老佛爷和皇上吃了你们的草莓,为什么会肚疼拉肚子?”陆发财听了,脱口而出:“现在我才知道,我家的草莓数不够,老爷还用了姚四家的,这肯定是他家的草莓有毒。”汪县令点了点头,因为陆发财家的草莓是指定贡品,往年没出过问题,今年一混入姚家的,就出事了。姚四只好承认,他是用砒霜治虫的,一定是用得不当,草莓中留了毒,才引起老佛爷和皇上肚疼腹泄的。

  陆发财和姚四都无言,只有听天由命。问斩那天,两个人被押到操场上。姚四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冲着陆发财喊道:“为什么,你家的草莓秧总长得那么好,却没虫子吃?”这是陆发财种草莓胜过别人的秘招,姚四一直想弄清楚。此时陆发财开了口,说他从不用砒霜治虫,而是早在耕地时,就将楝树果埋在土里。楝树果是防草莓虫的,这个秘方只有陆发财一人懂。

  开刀的声音即将响了,姚四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出最后一个秘密:“发财,我是自己害自己,也害了你呀。你知道吗,第二次你家的草莓地给破坏,不是野猪,而是我,领着我家的阿黑给弄的……”一句话惊得陆发财发呆。

  原来,姚四因为陆发财种的草莓成了贡品,心中很是嫉妒。那天他看到陆家的草莓地给野猪偶然捣乱,他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坏主意。几天后的夜里,他牵着自己家养的黑猪,摸到陆家的草莓地上,让阿黑胡吃乱咬,尽情破坏。阿黑平时很少放出来,一到地里就很疯狂,没多久就将陆家的草莓秧破坏掉三成。姚四本来只是泄恨,让陆发财的贡品完不成,受惩罚。但没想到,县令还会找到自己,将他家的草莓混入贡品替陆家抵数。

  结果,他家的草莓是有微毒的,让老佛爷和皇上受了苦。事情阴差阳错,成了这个结果。

  刽子手的鬼头刀举起来了。但突然一声吆喝传来:“慢。”原来是监斩官听到了姚四的诉说,下令慢斩。于是一场新的调查开始了。几天以后,姚四被判了斩。陆发财则无罪释放了。县令汪一虎因弄虚作假,被削职为民。

  只是受此惊吓,陆发财变成半痴,无力种贡品了。而慈禧和光绪帝再也吃不上这么好的草莓了,因为天下除了陆发财,没人能种出这么又大又甜的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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