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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凌跟着仇宇进了这家咖啡店，发现里面格调还不错。客人也不算太少，大概是因为店里养了两只布偶猫。

　　胡凌好奇地凑过去逗猫，大概因为他身上有小猫鳌拜的气味，那俩布偶猫似乎特别喜欢他。

　　万捷看着胡凌的背影，笑对仇宇说道：“这位是？”

　　“我一个朋友，叫胡凌。”仇宇说道。

　　“男孩子吧？还是女孩子——”

　　“……男的，为什么大家都有这个疑问。”仇宇无语道。

　　“大概因为长得太漂亮了吧。”万捷笑道，“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了，我们也是经过附近，正好看到你，就来看看。”仇宇说道：“你说，有个画家叫李岩的死了？”

　　“对，警察说是自杀，但是我不信。他是我的发小。”说着，万捷在仇宇对面坐下来，说了这李岩的过去。

　　李岩是个不怎么知名的画家，但是一直坚持画画。把自己关在山村里的画室，这样的事情倒是一年只有一两次，每次的时间顶多一个月而己。这个期间，万捷就每隔一天用汽车送些食品和日用品给李岩，并且陪他聊一会儿。

　　李岩的尸体在昨天上午被万捷发现。这时候死者李岩死亡的时间还没有满一天。

　　“这件事情令我挺震惊的，不过，以李岩的个性而言，这件事情的发生也不是不可能。”万捷感叹道，“该说什么呢，我挺伤心，不过有时候又觉得他总算解脱了。我这个朋友从小时候就很痴迷画画，可能因为他父母从小就无视他的关系，俩人都是做生意的，后来关系破裂，离婚。谁都不肯带孩子走，就让他自己在家生活，然后每个月给他寄。当时他是我的邻居，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他说要当一个画家，所以大专毕业后就开始画画。他爸妈现在各自有家庭，过的不错，所以没有短缺他的钱。李岩也就专心画画。但是十多年下去了，他也没什么进展。之前李岩有个女朋友，但发现李岩没啥发展前途，也就分手了。”

　　顿了顿，万捷继续说道：“那件事对李岩打击挺大的，还曾经出现过自残的现象。幸亏我发现了，才救了回来。后来我劝说了他几次，李岩就再度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画作上。可能是因为这次失败的经历刺激了他的灵感，反而让他慢慢事业上有了起色。刚才那个经纪人就是比较欣赏他的人之一。只是作为一个新人画家来说，起步挺难的，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受众群体了。对这件事李岩也还算高兴，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自杀。但是，鉴于之前的自残和抑郁经历，医生说很有反复的可能——我又不咋确定，毕竟警方说很可能是自杀，还留下了遗书。当然，那遗书我也看到过，没看出什么问题。”

　　“还有遗书？你记得那遗书的内容么？”仇宇问道。

　　“当然，我拍下来了。其实我也不理解当时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是怀疑他的死不是自杀，所以下意识保留证据吧。”万捷说着，拿出手机，翻了翻相册，找出那遗书的照片给他看。

　　仇宇接过来看了看，就见上头写着：

　　我想，我的创作灵感早就已经山穷水尽了。我累了，所以我要走了。我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我曾经骗过不少有钱人，做过不少赝品，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艺术，这一点我是问心无愧的。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错，我应该没有欠任何人的钱才对。倘若大家有所疑问，请去找饶漫小姐核对，并请她代为还清。

　　我有些存款存在Z银行的L分行。至最后一刻尚能绘画，本人很欣慰。

　　李岩 绝笔

　　仇宇看完，问道：“他也做赝品画作来着？”

　　“嗯——有一阵子是的。他不是有过女朋友吗，谈恋爱的时候是很费钱的，所以那阵子他花钱不少，也很缺钱。我以前不是做赝品被你们发现并抓了的，他那时候也跟着我干过。当然，后来分手了就收手了。”万捷叹道，“我只后悔我自己没有多用点心来安慰和鼓励他。因为小时候的事儿，所以他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却偏偏在那么寂寞无人的山里搭建画室，好像要和自己过意不去似的……实际上，有那么一阵子，他的求生意志非常薄弱，对什么事情都非常看得开。对事情看得太开，也不太好，容易放弃生命。”

　　“那他以前除了自残外，还有什么自杀的经历吗？”抱着猫的胡凌走过来问道。

　　万捷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微微有些惊艳的样子：“也有那么一回。其实，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是从小开始吧，他的人生一直都被阴影笼罩着。他确实有过一次自杀未遂的经验，那是大约六七年前的时候，吃的是安眠药。那时候他交往了几个画家朋友，你们知道，有些画家和作家本身并不阳光，有的甚至内心很阴暗……后来他就绝少和搞艺术的伙伴来往了。”

　　“六七年前发生了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刺激了他么？”胡凌问道。

　　“这——我也不想说故人的坏话，只是他为了养活那个女朋友，就制作了某名画家的赝作。我想他一定是受到某些缺德画商的怂恿，才干这种事情的。他就是想赚一些钱，可是，大概后来受到良心的谴责，外加分手，才企图自杀的吧。”万捷说道。

　　“嗯，内心有着阴影，还有曾经的苦恼，更有自杀未遂的经验。所以大家认为他还是会再度走上自杀之路的是么？”胡凌问道。

　　“唉，因为按照他本人的个性和现场的状况来看，好像大家都认为他是自杀身亡的。然而，遗书中的一些内容实在是令人纳闷。比如，第一，遗书中写着在Z银行的L分行还有一些存款，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在这家银行开过户。他只有在J银行里有三万元的存款。”

　　“也对，人不太可能会把银行的名称写错，如果他有许多家来往银行，一时混淆不清，这或许还有可能，不过你既然说他就在一家开了户头，看起来是在理财方面一点概念都没有啊。”胡凌说道。

　　“可不是么。”万捷立即点头附和：“更奇怪的是后一句话。饶漫就是那个前女友，他过去确实和这女孩有过同居的关系，但，由于这个李岩在六七年前自杀未遂，两人已断然分手，以后再也没有来往。你们说，他要人找和他已分手很多年的女人核对有没有欠钱，怎么可能呢？”

　　“那会不会是面临自杀，精神有些错乱的缘故？”仇宇迟疑道。

　　“不太可能。你们看这封遗书的内容写得条理清晰，哪像是精神错乱的人写的？”胡凌摇头道。

　　“我倒是能理解他把这个女人的名字写出来的心情。莫非他是希望这个女人能来参加他的葬礼？既然在遗书上被提到，她难免会被警察请来吧？”仇宇说道。

　　“那么弄错银行的名字，这一点该怎么解释？”万捷问道。

　　“如果硬要说出理由，可能是想让警察对这封遗书产生怀疑吧？然后让警察找那个女的来参加葬礼？”仇宇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不过确实不好解释。”

　　仇宇问道：“现在这案子是谁负责？”

　　“就你们刑警队的，一个女警官。”万捷说道，“短头发的，还问过我话呢。”

　　“是刘茜啊，等回市局去问问她。”仇宇说道。

　　俩人和万捷聊了一会儿，便去附近的餐馆吃饭了。仇宇对这个案子也越想越不对劲儿，于是直接打电话问了问刘茜。

　　刘茜很诧异仇宇为什么问起这个案子，只是说道：“这个还没定呢，我们都倾向于那个叫李岩的画家是自杀的。”

　　“再查查吧，我熟人的朋友。他说李岩的遗书有很多疑点，也许不是自杀呢。”仇宇说道。

　　“行行行，不然你回来查，我这还有别的案子呢。”刘茜无奈道。

　　“是你说的啊，那我和胡凌一会儿就回去了。”仇宇笑着挂了电话。

　　俩人吃饭回去之后便开始调查这案子。其实也是因为他们暂时手头没啥别的案子。死者的遗书应该受到尊重，于是刘茜之前就跟饶漫取得了联系。

　　饶漫现在在北方一座小县城的中学当美术老师，和李岩分手后，迄今为止她仍过着单身生活。不过听说李岩自杀后，她也有意参加葬礼。

　　由于画家李岩不怎么出名，而且还是个性情孤僻的人，因此，他的葬礼就由发小万捷出面，在殡仪馆举行。

　　饶漫也赶来参加。仪式完毕后，她向仇宇问道：“你们说遗书上提过我的名字，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你要不要看看遗书？这封遗书因为不是留给某一个人，所以暂时由警方保管着。”仇宇回答说。

　　“那就让我看一下吧。”饶漫说道。

　　于是仇宇将那封遗书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