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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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我可能是撞到了狗屎运,接二连三的给公司创造了效益,也因此,我从负责二手房的租赁,直接转到了面对高端客户,不再只和生活在北京城地下室的和以前的我非常相似的那些租客们打交道了。
店长为了奖励我的业绩,鼓励我的信心,给我配了三部手机,当然都是公司支付费用,加上我自己的那不到两百来块钱的手机,再加上办公室的座机,我总共有五部电话,都是忙业务的。
一时之间,我也成了店里的标杆,每天电话响个不停,我的嘴巴除了吃饭,就是在不停地说话,将嘴巴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就已经赚到了二十辆电动车,扳着手指头算一算我的成绩,每一次,都会在梦里高兴的笑出声来。而且,按照公司的规定,我余文达的人生轨迹也越来越清晰,如果我持续以这样的恒高业绩发展下去,未来,我也就是这个公司的店长,再未来,我还有可能觊觎这家公司的股份,是啊,多么诱人,多么美好的愿景啊,值得我余文达拼尽了全力为之奋斗。
生活上,当然水涨船高,我的生活也已经完全的城市化了,牛奶可以顿顿喝了,午餐盒饭,从以前的白菜土豆丝,变成了一荤一素了,但我依然挤地铁,不过不再瘦下去,而是有了更多的力气去挤地铁。
更奢侈的一次消费是,我擦鞋了。
那是一次意外的消费。
上帝当中,有一位急需变现的业主,要出售自己名下的物业,而那座物业属于我代理的辖区,这当然意味着一块肥肉,我每天不停地和业主电话沟通,直到最后敲定了合同,只差白纸黑字了。
那天,我第一次打了的,除非像这样的紧急情况,不然我是不会改变我的能省则省的生活原则的。中午,上帝只有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我必须赶在午餐时间之前或者之后和对方以及第三方上帝签合同,所以,打的是必须的。
赶到上帝的天堂,我傻眼了,真的是天堂啊,我余文达在北京转眼已经生活了快两年了,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天堂一样的地方。
上帝的天堂,摩天大楼高耸入云,一切都是安静,肃穆,整洁,有序的,连周围的风,都是温驯柔顺的而不是肆意狂虐的。我站在高楼下,觉得自己真正的像一只仰望人类的蚂蚁一样,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我仰起头,三百六十度扭动脖颈,朝四周望了一圈,大楼表面反光的玻璃中,透着无数颗太阳的光芒,第一次,我在上帝存在的地方,看见了金光大道。
和我混迹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全然看不到一丝的灰尘,听不见一声小贩的吆喝声,就连街边的咖啡店,也像是专门收纳天使的天堂口,非常的肃穆井然。我想象只有挥动着翅膀的天使,才能进出那样奢华的地方,而我,像是一个浑身站满了灰尘的小丑,每踏出一步,就会弄脏一块地方,无论如何是到达不了上帝身边的,也许,还会引起上帝的反感,至少是反胃,这样,我的合同就有可能泡汤,合同泡汤我就有可能丢工作,丢了工作我的生活就岌岌可危了。不,不,我不能引发这样的多米诺骨牌,不能让我梦想的金字塔倒塌,不能进入这样的恶性循环,总之是绝不能容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我需要及时的修饰一番自己,至少,我的脚上不应该有泥土。
我快速的扫了一眼大街,整条宽阔的大街上,看不到任何一家和我的形象相配的店铺,我身上的钱包,也不足以支撑我立刻西装革履,顿时,我有点灰心丧气了。
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街角有一家写着足疗的连锁店,并不是我的无知的促使,而是在上帝光芒中感受到的眩晕,让我阴差阳错的走进了那家足疗店去买鞋!
“欢迎光临!”
这一声亲切的让我不寒而栗的问候声,给了我一记当头的棒喝,我顿时清醒过来,面对着衣着暴露,妩媚性感的女迎宾,我憋红了脸,也憋住了尿,史无前例的口齿不清起来,支支吾吾的说出了我想买一双鞋的需求。当然,结果是,对方无比诧异的望着我,除了以为我脑子不正常,至少是被驴踢了以外,就差赶我出门了。
我当时脑袋发懵,思维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站在足疗店芳香四溢的大厅里,也忘记了应该夺门而逃来摆脱窘境,而只是站着,只有站着。
大概过了几分钟,一位年长一点的女人,姑且称为半老徐娘吧,因为她看起来依然风韵犹存,那个女人微笑着从里间走了出来,她的那个微笑我很熟悉,就像是我对待我的上帝时候露出的微笑一样,不过,她的微笑看起来很香。
也许,不是我病了,而是她生病了,竟然把我当成了她的上帝。哦,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个神奇的地方啊,我明明是来为我的上帝服务的,竟然,我变成了别人的上帝,这种感觉如此美好,如此诱人,如此让人无法拒绝。
当得知我的问题之后,那个女人微笑着问我愿不愿意给我脚上那双蹩脚的皮鞋做一次美容,虽然,美容的费用贵的可以买我脚上的两双皮鞋了,可我无从选择,要么意外消费,要么用我的脏脚去弄脏上帝的天堂,我选择了奢侈,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半老徐娘失望,而是因为我不能让我的上帝反感,就狠心一次吧,为了我的上帝。
擦鞋的小伙子,一边给我讲述有关皮鞋的保养知识,一边将足疗的好处描述的天花乱坠,而这些东西,其实对于我来说,纯属浪费和多余,就我目前的生存状态来说,它们统统都属于生活的奢侈品,不知道何年何月甚至这一辈子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我不能阻止他的热情,因为他的身上,也有我两年前的影子。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感到自己快要被足疗店奢华气派的装修和我的穷酸像之间的落差,在我身上所产生的压抑感,热感所带来的气流给融化了,所以匆匆的付了钱,离开了足疗店,看看时间,我的上帝这会儿一定是在用餐,我想我也应该解决我的午餐,但我没有足够的钱去吃盒饭,只好用一包饼干对付我的肠胃。
又过了几分钟,百无聊赖的我在楼下转悠,正午的太阳灿烂的肆无忌惮,站在阳光下,我身上唯一的亮点,便是锃光瓦亮的皮鞋。陈旧的皮鞋经过一次美容,终于旧貌换新颜,在阳光里熠熠生辉了,恍惚之间,我似乎觉得我的脚下也是金光灿灿了,走起路来,底气十足。
上帝在召唤我了,我赶忙赶往上帝身边,和预想的一样,我顺利的签订了合同,也要感谢我那长脸的皮鞋,从细节上,我给了上帝一定的好感。
从摩天大楼里出来,就像是在天堂里洗礼了一遍一样,我突然茅塞顿开,在这个天堂,我看到了不止一个上帝的高端生活,每一天,我距离上帝这么近,也许是近朱者赤,我的心开始沸腾了,心中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天堂的曙光之门,当这个新的城市梦想在我的脑海里萌芽的时候,我感受到了一股野心的力量,我竟然奢望有一天,自己真正的成为上帝,住进天堂,而按照我现在的业绩和生活速度,终有一天,这个奢望变成希望变成现实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想到这里,我掩饰不住兴奋,一招手,又打的回了公司。
从那以后,我就把那双皮鞋供起来了,只要是有重要场合,一定会穿着它,彷佛它是我的幸运鞋,一如灰姑娘的水晶鞋,而且,它也没有让我失望,后来接二连三的订单,都是因为穿了它成功签订的。